看了让人身心舒畅。齐宥突然有点明白夏晏为什么要叫他小清新了。
齐宥大步走向吧台,“先生,请问您需要点什么?”一个顶着刺猬头的服务生亲切的询问,“一杯蓝天伏特加,香草的。”齐宥头也不抬,眼睛直直盯着半蹲着埋头找东西的身影,那些邪恶的因子又在蠢蠢欲动了。“小岩,还没找到吗?”刺猬头经过他身边问道,“嗯,好像长翅膀飞走了。”清亮的声音响起,“找不到就算了吧!”反正也不是顶重要的东西,“哦。”苏岩直起身。
齐宥发现这小男孩长得很清秀,特别是那双黑溜溜像乌梅子一样清澈、灵动的大眼睛,漂亮得不可思议。他低下头,修长的手指在杯沿划过来划过去,如果这位叫“小岩”的男孩流泪的话,那将会是多么绝美的风景啊!应该会赛过从紫罗兰上滴下的清透的露珠吧!齐宥这么想着。
夏晏一进门就向吧台飞奔而去,对于这里已是轻车熟路了,把背包往台上一掷,“小清新,我来啦!”夏晏大大咧咧的叫喊,“咦?宥,你也在啊?”着实吃了一惊,“怎么,我不能来?”齐宥挑挑眉不满的反问,“不是不是,你不是常去魅夜的嘛!”夏晏憨笑,“小清新。”见苏岩没反应,又叫喊一声。其实,第一声的时候,苏岩已经听到了,他故意装聋作哑的,他不讨厌夏晏这个人,但讨厌这个可笑的外号,叫第二声的时候,他假装很忙,不搭理他。
“小清新。”拖长尾音锲而不舍,再接再厉。苏岩继续失鸣,一旦答应就很有可能背负这么个外号一辈子,他不干。夏晏叹了口气,他想拥有一个专有名称嘛!“小岩,给我一杯橙汁呗!”“好!”苏岩微笑着应道,齐宥啜了一口酒,有趣!这是他给的评论。
夏晏觉得肩膀上压了一重物,隐隐的不安,“晏子。”声音醇厚温和,气息喷薄在夏晏脖颈上,果然啊!夏晏气得牙疼,对于这个称呼他是痛恨不已!事情要追溯到小学一年级,有一天放学,某个白痴跑到他们教室门口大声喊叫:“晏子,回家喽!”
结果第二天去上学,就被班里的小霸王取笑了,还一直在他身边唱:“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夏晏气不过,就与高他半个头的小霸王打起来,从桌子旁边扭到墙角,从墙角滚到地板上,打得浑然忘我、昏天暗地、难解难分,结果以一招之差败北。从此以后,对这件伤人自尊的事念念不忘,对这个称呼恨之入骨,极其愤怒的时候,他也反唇相讥过,结果被狠狠修理了一顿,哼!夏合?盒子,这该死的下巴!夏晏在肚里恨恨的骂道。
“给,鲜榨的哦!”苏岩微微一笑,“还是小清新善解人意。”夏晏笑盈盈的夸赞,苏岩立马敛去了笑容,“嗨,小帅哥!”真漂亮的眼睛啊!夏合暗暗惊叹,夏晏看了看夏合那含媚带笑的桃花眼,心中暗叫不好,伸手想拦住那张嘴却晚了一步。
“跟着我呗,我养你!”对于这种话,夏晏和齐宥已经见怪不怪了,夏合是谁呀!肚里就一条直肠,脑里压根没有脑回路,对于美男,这是基本开场白,其实这还算委婉的了,他们有听过更直接的,去年的某一个夜晚,夏晏、夏合、齐宥、楚玄在魅夜的吧台旁聊天,身边走过一个极品美男,其余三人只是用目光欣赏,只有夏合那没脑子的,径直走过去,搭着人家的肩膀,目光灼灼的说:“帅哥,我能上你不?”惊掉了一地的眼珠子。夏晏从此衷心祈祷,上帝啊!以后千万不要在公共场合遇上他啊!这样的堂哥,他嫌丢人。
苏岩脸涨得通红,一半是因为羞涩,他还是一个比较纯洁的孩子好不好,另一半是因为气愤,居然公然羞辱他,当他是吃软饭的!!!
“呃,啊,小岩呐……”夏晏刚想缓和一下这尴尬的气氛,却被一道严肃而坚决的声音打断,“不用,我能自食其力自力更生。”苏岩眉头微蹙,满脸的认真。齐宥将杯中余下的酒一饮而尽,这个表情他喜欢,夏晏怔了怔,口里喃喃的唤道:“小岩……”心里感叹道,真是一个好孩子!夏合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举起双手摆了摆,笑嘻嘻的说:“开玩笑的呢!”
苏岩愣了愣,不好意思的笑笑,心里暗骂一句:怪胎!“小岩子,来杯香槟!”夏合大声吆喝,苏岩刚刚退下的怒气又窜了上来,别冲动,顾客是上帝,别冲动,冲动是魔鬼,苏岩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告诫自己,他就当某人放了一个响屁好了。
齐宥像无意间得到了一株青翠欲滴、品种优良的花卉,欢快的窃笑,他可是一个辛勤尽职的花农啊!以后有得忙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夏晏心情惆怅的走进门,平常轻扬飘逸的头发此刻无精打采的垂着,满脸懊恼。宥怎么又在这里?!他狐疑的望望他,这个家伙在搞什么鬼!难不成这里有人中奖了!?
“宥,最近换口味了嘛!”夏晏怪腔怪调的说,“呵!大鱼大肉吃腻了想吃青菜,热闹的地方呆久了想安静,奇怪么?”笑眯眯的眼睛,不以为意的回答。德性!转过头,不理他。
“小岩,一杯橙汁。”朝吧台里忙碌的身影高喊,双臂交叠,下巴抵在胳膊上,缩着脑袋,眼睛跟随穿白衬衫的人儿骨碌碌的转着。夏晏气鼓鼓的自顾自说:“小岩啊!今后一个礼拜可能都见不到你了,我要到B市去呢!表姐结婚呐!你说结就结呗,一礼拜啊!瞎折腾啥嘛……”
苏岩满头的黑线,什么人嘛这是,往深处说,也就一普通朋友,有必要向他报告行踪么?把他当成哥啦还是爸啦?一杯橙汁递过来,夏晏一把捉住那只骨节分明、白白嫩嫩的手,“还没离开就开始想念了呢!小岩啊!你会不会想我?”苏岩的嘴角忍不住轻轻抽搐了一下,用看精神病人的眼光瞟了他一眼,是不是抽风了?
“想不想嘛!”有点撒娇的意味,满眼期许的神情,看着他可怜怜巴巴的样子,苏岩违心的点了点头,发出一个单音节,“嗯。”不着声色的抽回手,“我就知道,小岩也舍不得我。”夏晏满心欢喜,咬着吸管,心满意足,今天的橙汁格外的甜呐!
刚抬脚要走,却又想起什么来,那个死变态祸害别人,他乐得旁观,万一是他家小岩怎么办?他得帮他打一下预防针。“小岩,小岩,过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又怎么了?苏岩拿着一块抹布走过来,夏晏提防的看了齐宥一眼,才附着苏岩的耳朵叮咛:“离那个家伙远一点,最好是看不见的距离。”
苏岩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明了的点点头,“不是你的朋友么?”苏岩满脸困惑,“算是吧!”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吧?!“哎呀!我不知道怎么说,总之,他不是什么好鸟,离他远点,知道么?”夏晏再三嘱咐,“噢。”苏岩敷衍的应着,并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在他看来,夏晏的神经异于常人,因此说的话可信可不信。
也许夏晏是出于好心,却没曾想到会招来反效果,就像两个旅人,一心一意的在路上走着,突然有个人叫嚷:呀!这是一朵有毒的花,离它远点。另一个同伴隧牢牢的记住了这朵花的摸样,或出于恐惧或出于好奇,在以后的旅途中,都在寻找这朵花的影子。
一直认真工作的苏岩开小差了,为什么离他远点?他很危险么?是一个杀手?还是黑道头目?抑或是一个大毒枭?苏岩若有所思的擦着台面,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忍不住从眼底偷瞄他,那个男人的胳膊搭在台上,头微微低着,垂着眼睑盯着他面前瓦蓝色的酒杯,有着一头干爽利落的浓密黑发,斜斜的刘海遮住了眉,高挺笔直的鼻梁下有一张线条清晰、弧度柔美的淡粉色薄唇,好一个俊美的男人!以前怎么没注意到呢?
似乎感受到了这边的目光,齐宥抬起头来,献上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苏岩做贼心虚的低下头,拿着抹布来来回回擦着那块已是光可鉴人的台面。
齐宥心情大好,像是一个久坐河边的垂钓者突然发现了鱼儿的踪迹,跃跃欲试,就等着大展身手。
这是第三个晚上了,苏岩发现他总是坐在同一位置,点着同一种酒,偶尔吃点甜点,安静的坐在那里,也许是一小时,也许是两小时,时间不定。期间也有人过来与他搭讪,他总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
苏岩心中疑云重重,明明看上去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夏晏怎么不允许他去靠近呢?现在客人稀少,苏岩百般无聊,要想知道真相,还得自己去发掘吧!别人的意见或许有误差!再说,自己实在好奇得紧。
走上前去搭讪,“这首歌很不错,对吧?”齐宥望着眼前这位笑吟吟的男孩,他有一张象牙白的脸,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秀挺娇俏的鼻子,两瓣薄厚适中的玫瑰色嘴唇,美中不足的可能是那两颗略微偏大的门牙,但有人就喜欢那种兔牙也说不定。
“是挺不错的,老鹰乐队的经典之作。”齐宥微微一笑。
“据说他们的演唱会唱完这首歌之后,听众都走了一大半呢!如果是我的话,肯定每次都让它压轴。”苏岩狡黠的眨眨眼。
“其实他们另外的歌曲也不乏佳作,只不过这首太过突出,把其他的光芒都遮掩住了。有时,我在想,人这一辈子啊!把全部的心血灌入一部作品中,不管成功与否,也是一件幸福的事。”说这话时的齐宥眼神飘渺,似乎穿越了一切障碍物,进入了虚无的外太空。
“就好比张若虚的一首《春江花月夜》,孤篇横绝,在浩如烟海的唐诗中占有一席之地。”苏岩虽是理工科出身,但从小受到父亲大人的熏陶,立马想到了这个,“你喜欢古诗词么?”追问后,苏岩悔得肠子都青了,若不是舞文弄墨的文科学子和特别喜爱文学的人士,谁吃饱了撑的去看这种东西?
何况眼前这人看起来明显不像那一类人,就没见过这么逊毙了的接话,正溜转着眼珠想着补救的办法,眼前之人却语出惊人,“嗯,喜欢,个人比较欣赏赵嘏的诗和小山的词。”齐宥也有一段求知若渴的时光,初中那会迷恋上古代文学,什么《千家诗》啦,《宋词三百首》啦,书本被他翻到烂去,“真的吗?我也喜欢赵嘏的诗,词则喜欢容若的。”苏岩身子微微前倾,一张脸激动的泛红,黑漆漆的眼珠子发出绚烂的光彩,那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似乎比俞伯牙遇上钟子期更甚。
还真是个孩子呢!喜怒形于色,难怪有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脸是内心的显示器,对于眼前这类人来说,再贴切不过了,齐宥优雅的啜了一口酒,“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苏岩。”
“食盐的盐?”
“不是,是岩石的岩。”苏岩笑,怎么反过来了?
“你呢?叫什么?”礼尚往来嘛!
“齐宥。”
“保佑的佑?”
“呵~是宽宥的宥。”
“你多大了?”
“二十八了。”
“呵呵,看上去不超过二十五。”
“相貌跟年龄没什么关系,你呢?几岁了?”这是平和的审问呢还是聊天式的查户口?
“二十一了,大学刚毕业。”苏岩感觉和此人聊天很愉快,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情绪在内心深处缓慢游动。“那我们可以交个朋友么?以后怎么叫你,齐大哥?”
“直接叫名字吧!叫大哥显得我老了,人啊!还是向往年轻的。”齐宥笑得欢畅。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苏岩和齐宥之间的关系也是这样衍变的,一缕,两缕,然后是千丝万缕。自从第一次聊天后,两人之间的格局就变了,齐宥几乎天天来,但也有不来的时候,有时隔一天,有时隔两天,但从未超过三天。
还是那个位置,还是那种酒,苏岩工作不忙的时候,就会过来和他闲聊一会儿,从古代聊到现代,从国内聊到海外,从现实聊到梦境,又从梦境跌回现实,所谓“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思想的开阔决定了闲谈内容的广泛。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苏岩在那扇大门前站定脚跟,抬头望了望天,看见薄如蝉翼、细似轻纱的白云在空中慢悠悠的游荡,天空蓝得那么纯粹,美丽得让人看了直想哭泣。苏岩重重的叹了口气,除了让身体失去自由的监狱外,他最怕来这里了,但又不得不来。
一手推开门,这是一间四人病房,迎面扑鼻的浓郁气味是医院特有的。苏岩径直走向左边靠窗的那张病床,“给你买了最爱吃的荔枝哦,刚上市,新鲜着呢!”苏岩微笑着扬了扬手中的袋子,把它放在床头的桌子上,“今天感觉怎么样?好些了么?”苏岩望着他最好的朋友,关切的询问道。
“一看见小岩就精神多了呢!小岩真是比最好的医生还管用!”男孩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眼神亮晶晶的,调皮的说道。
“你啊!”苏岩无奈的摇摇头,“要吃荔枝么,我帮你剥。”
“现在还不想吃,我想听小岩念书。”
“好吧!”苏岩爽快的答应,“念哪一本呢?”
“梭罗的《瓦尔登湖》吧!从夹书签的那页开始。”这本书米可已经看了两遍了,却仍然爱不释手,这本书可以让他内心变得更加平静。
书都放在米可枕边,那里现有三本书:《生命不能承受之轻》、《瓦尔登湖》、《额尔古纳河右岸》,叠得整整齐齐的。苏岩抽出中间的那一本,坐在床沿边,翻到有书签的那一页开始朗读。米可把枕头竖起来,身子坐的更直,双手交叠着放在大腿上,比听教的小学生还认真。
苏岩那清亮透澈的声音飘入了他的耳朵里,钻进了他的心里,从此不再放出来。他喜欢苏岩念书给他听,在苏岩专心致志的情况下,他就可以不加掩饰的流露出自己的真情实感,米可含情脉脉的望着他,眼中泛着点点幸福的泪光还有一种淡得看不见的忧伤。
刚得知自己病情的那一刻,米可吓懵了。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天在旋地在转,脑中一片空白,意识被抽走了,灵魂出窍了,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的漫长岁月,米可才渐渐恢复了常态,“这……这是真的吗?”他的双脚发麻,手指颤抖个不停,脑门上汗涔涔的,哆嗦着毫无血色的嘴唇不敢相信的再一次确认,“是真的,这是你的检查报告。”或许是因为职业的关系,见多了这种事情,医生面无表情甚至是麻木的回答。
米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怎么回到家里的,老人才是死亡的邻居,不是么?为什么偏偏选中他呢?!他正值青春年少,正处于各方面都发展的黄金阶段啊!正待展翅高飞的雄鹰被折断了翅膀,正待含苞欲放的蓓蕾被拦腰掐断,他不甘心啊!他才刚刚知道世界的美好,刚刚了解生命的奇妙,刚刚享受人生的乐趣,就让他消失于这个可爱的世界,成为一抔黄土!?他的梦想还未实现,他的一段暗恋还未告白,他还有许多想去的地方未去,他还有……他烦躁他恼怒他怨恨他仇视……脾气越来越暴躁,过了好一阵子,心情才逐渐平静下来,既然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他所能做的也唯有接受而已,好在在死亡面前是绝对的人人平等,不管你是有权还是无势,是寿长还是命短,是富贵还是贫贱,都逃脱不了它的魔爪。
疾病的折磨似乎改变了他的心态,《小王子》是苏岩最喜欢的书,因为爱屋及乌,米可对它的熟稔几乎可以达到背诵的程度,以前的他喜欢“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