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怪吓人的。”
“不必担心。只要大坝上的水闸门不开,我们就绝对安全。”
特蕾西和杰弗无论走到哪里,身后总有荷兰警察盯梢。每晚,库珀都仔细研读呈交给范杜兰警长的书面报告。报告中未发现他们两人有何越轨的行为,但库珀的疑心并不因此而减弱。她一定有目标,他对自己说,很大的目标。不知道她是否觉察已经被暗中盯梢,是否知道我将要摧毁她。
据侦探们的观察,特蕾西。惠特里和杰弗。史蒂文斯不过是一般的游客而已。
范杜兰警长对库珀说:“你的判断有没有可能出现差错?也许他们到荷兰来只是为了游玩。”
“不,”库珀固执地说,“我的判断没错。一定要盯住她。”他有种不详的预感,似乎时间已很紧迫。倘若特蕾西。惠特里再不开始行动,警方就会取消对她的监视。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他加入了跟踪特蕾西的监视小组。
特蕾西和杰弗在阿姆斯塔尔饭店包了两间相连的房间。“这是为了体面的原因,”杰弗对特蕾西说,“但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身边。”
“你可要说话算数呵!”
每天夜晚,杰弗总与她住在一起,一直到次日黎明。他们常常做爱到深夜。他是一个变幻无常的情人,忽儿温存体贴,忽儿疯狂鲁莽。
“我第一次真正体会到,”特蕾西悄声说,“我的身体的作用。谢谢你,亲爱的。”
“感到愉快的应该是我。”
“一半一半。”
他们仿佛漫无目的地在城市中游历,到欧洲饭店的“精美”餐厅吃饭,光顾印度尼西亚的“巴厘”餐馆,尝遍了那里的二十二道菜肴。他们还品尝荷兰著名的风味豌豆汤;吃土豆、胡萝卜和洋葱。在阿姆斯特丹的“红灯”区,可以看到他们散步的身影。身穿和服的肥胖妓女坐在街两旁的窗台上,展示她们各色各样的器皿;每天晚上,呈交给范杜兰警长的书面简报都以相同的一句话结束:没有发现可疑迹象。
忍耐,丹尼尔。库珀对自己说。忍耐。
在库珀的催促下,范杜兰警长来到威廉姆斯局长处,请求他批准在这两名嫌疑犯的饭店房间里安装电子窃听仪器,但却遭到了局长的拒绝。
“等你掌握了足够的怀疑证据之后,”局长说,“再来找我。在此之前,我不能允许对在荷兰观光的游客进行窃听。”
这一番谈话是在星期五。星期一上午,特蕾西和杰弗来到保罗斯波特大街的阿姆斯特丹钻石中心,参观荷兰的钻石工厂。库珀参加了跟踪他们的监视小组。工厂里挤满了游客,一名讲英语的导游领着他们四处参观,解释每一道钻石加工制做程序。最后,导游将参观者引到一个宽敞的展览室,展室的四面墙壁摆着玻璃橱窗,里面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出售钻石。自然,让观光者访问工厂的最终目的就是带他们到这间展览室来。房间中间立着一个高大的黑色支架,上面奇妙地陈列着一只玻璃柜,里面放着一颗特蕾西从未见到过的最精美的钻石。
导游骄傲地大声说:“女士们、先生们,摆在这里的是你们曾在书本中读到过的那颗闻名遐迩的豪华钻石。它曾被一个演员买去,送给他电影名星的妻子。它大价值是一千万美元。这颗宝石完美无瑕,是世界上最精美的钻石之一。”
“偷盗者对它一定垂涎三尺了?”杰弗高声说。
丹尼尔。库珀向前凑了几步,以便听得清楚些。
导游宽容地笑笑,说:“啊哈!谈何容易。”他向站立在展品附近的武装守卫点点头,“这颗宝石比伦敦塔里的宝石看守得还要严,绝对没有危险。只要有碰一下玻璃柜,警报器就会鸣响——呜!——瞬间,这间房子的门窗就被封死。夜间,有电子光束封锁,如果有人踏进房间,警察总部的警报器就叫。”
杰弗转向特蕾西,说:“我想没人会去偷这颗钻石。”
库珀与一名侦探交换了一下眼色。当天下午,呈交给范杜兰警长的简报中记录下了展览室的对话内容。
第二天,特蕾西和杰弗来到美术馆参观。在入口处,杰弗买了一张馆内平面图。他和特蕾西穿过主大厅,来到荣誉画廊,这里展出的画家有弗拉。安吉利科斯、姆瑞罗斯、鲁班斯、范戴克斯和提波罗斯。他们缓慢地踱着步,在每一幅作品前停伫片刻,然后进入伦勃郎画廊。这里陈列着伦勃郎一幅最著名的杰作。
这幅画的正式名称是《弗兰斯——班宁。考克上尉和威莱姆——范。鲁坦伯齐中尉的连队》。作品线条优美,画面清晰,描写一组士兵即将去巡逻,他们的指挥官是身穿鲜艳军服的上尉。画的周围被丝绒绳拦开,不远出站立着一名守卫。
“说起来令人不大相信,”杰弗对特蕾西说,“为了这幅画,伦勃郎曾狠挨了一通训斥。”
“为什么?这幅画美极了。”
“他的赞助人——画中的上尉——不喜欢伦勃郎把彩墨专心地用在其他人物的身上。”杰弗又转向守卫,“我想这幅画保护得很好啰?”
“对,先生。这座美术馆里有电子光束,夜间还有两名带着狼犬的守卫,要想盗画必须突破这些封锁。”
杰弗淡淡一笑:“我想,这幅画将永远挂在这里了。”
黄昏时分,上述对话又转变成简报的形式呈交给范杜兰。“伦勃郎的画?”他叫喊,“绝对不可能!”
库珀只是用他那双近视而任性的眼睛向他瞥了瞥。
阿姆斯特丹会议中心将召开一次集邮这会议,特蕾西和杰弗很早便来到现场。大厅里防守很严,因为许多邮票都是无价之宝。库珀和一名荷兰侦探跟在他们身后,观察他们参观珍贵的邮票展品。特蕾西和杰弗在一张英属圭亚那邮票前停住脚步,这是一张六边洋红色邮票。
“这张邮票真难看。”特蕾西说。
“你要贬低它,亲爱的。这种邮票在世界上已经绝迹,这是唯一保存下来的一张。”
“值多少钱?”
“一百万美元。”
侍者点点头。“没错,先生。大多数人都是外行,只是看看消遣。但我看得出,先生,您十分欣赏这些邮票,我也如此。它们包容了整个世界历史。”
特蕾西和杰弗移到另一个玻璃柜前,看到一张倒置的邮票,画面是一架头朝下飞的飞机。
“这张蛮有趣。”特蕾西说。
守在柜子旁的侍者说:“它价值——”
“七万五千美元。”杰弗说。
“对,先生,一点不差。”
他们走到一张蓝色两分钱的邮票前,画面是一名夏威夷传教士。
“这张值二十五美元。”杰弗对特蕾西说。
库珀此刻已经走近他们,混杂在人群之中。
杰弗指向另一张邮票。“这是一张珍品,十便士的毛里求斯邮政局。如今值不少钱哩。”
“这些邮票看上去又小又脆弱,”特蕾西说,“仿佛轻易地就能偷走。”
柜台前的守卫笑笑说:“偷盗者可跑不远,小姐。所有的玻璃柜都有电子警报器装置,此外,武装守卫昼夜在会议中心巡逻。”
“这样才使人放心,”杰弗正经地说,“如今再有本事的人也不行了,是不是?”
当天下午,库珀和范杜兰警长一齐来到威廉姆斯局长的办公室。范杜兰把跟踪报告放在局长大办公桌上,等待他的意见。
“这里没有什么确定的证据,”局长终于开口说,“不过我承认你们的嫌疑犯似乎正在四处寻觅某种有利可图的目标。好吧,警长,我答应你的要求,在他们下榻的饭店房间安放窃听装置。”
丹尼尔。库珀欣喜若狂。特蕾西。惠特里从此将无秘密可守。从今天起,她行的、说的、做的都将在他面前暴露无遗。他想象出特蕾西和杰弗躺在同一张床上的情景,回忆起特蕾西的内衣摩擦他脸颊时的感觉,那般柔软,那般甜蜜。
当天下午,他再速奔向教堂。
晚上,当特蕾西和杰弗离开饭店去吃晚饭时,一组警察技工来到特蕾西和杰弗的房间,将无线送话器安装在壁画后面,台灯里面和床头柜底下。
范杜兰警长在他们房间的顶层包了一间房子,一名技工在房间里安装了一台带天线的无线电接收机,并在上面接上了录音设备。
“这台机器可以自动接受,”技工解释说,“不必有人在一旁操作。只要有人讲话,就可自动录下音来。”
然而,丹尼尔。库珀希望待在那里,他必须待在那里,这是上帝的旨意。 ………………………………………………
33
……………………………………………………
翌日清晨,丹尼尔。库珀、范杜兰警长和他的年轻助手惠特坎普警官,一齐在房间里监听楼下房间里的谈话。
“再来点咖啡?”杰弗的声音。
“不,谢谢,亲爱的。”特蕾西说,“尝尝服务台送来的奶酪,味道美极了。”
片刻沉默。“呒,味道的确不错。今天你想做什么,特蕾西?我们可以驱车去鹿特丹。”
“索性哪儿也不去,在房间里休息,如何?”
“也好。”
库珀理解他们所说的“休息”的含义,不由得咬紧了嘴唇。
“王后正在为一座新孤儿院的落成仪式剪彩。”
“真好。我认为荷兰人是世界上最友好、最慷慨的民族。他们摒弃传统观念,反对条条框框的束缚。”
大笑声。“当然,这正是我们两人都如此热爱他们的原因。”
恋人之间的普通谈话。他们之间竟是这般无拘无束,融洽自如,库珀想。但,她迟早要付出代价!
“说起慷慨,”——杰弗的声音——“你猜谁住在这家饭店里?扑朔迷离的麦克西米兰。皮尔庞德。我在‘伊丽莎白二世’上没有抓住他。”
“我在东方快车上也与他失之交臂。”
“他到这里来,也许又预备挤垮某家公司。既然我们又一次找到了他,特蕾西,我们一定得治他一下。我是说,只要他住在这里……”
特蕾西拊掌大笑:“正中我的意,亲爱的。”
“我知道我们这位朋友总有随身携带无价之宝的习惯。我有一个主意——”
传来另一个女性的声音:“先生、夫人,现在可以收拾你们的房间吗?”
范杜兰转向惠特坎普警官,说:“组成一个监视小组,盯住麦克西米兰。皮尔庞德。一旦惠特里或史蒂文斯与他接触,立即报告我。”
※ ※ ※
范杜兰警长向图恩。威廉姆斯局长汇报说:“他们的目标不太明确,局长。他们对客居此地的一个美国富翁麦克西米兰。皮尔庞德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他们出席集邮者会议,参观荷兰钻石工厂的豪华钻石,还在美术馆停留两小时观看伦勃郎的画——”
“伦勃郎的那幅夜间有人巡逻吗?想偷这幅画简直不可能!”
局长仰靠在坐椅里,思考着他是不是在盲目地浪费宝贵的时间和人力。猜想和臆测不少,但却缺乏实证。“这么说来,眼下你并不清楚他们的目的所在?”
“对,局长。大概他们自己还未曾选中目标也未可知。但他们一旦决定采取行动,便会通知我。”
威廉姆斯皱了一下眉头。“通知你?”
“窃听器,”范杜兰解释说,“他们并不知道已经受到监听。”
※ ※ ※
第二天上午九时,警察方面捕捉到了一些线索。特蕾西和杰弗刚刚用完早餐,楼上的监听房间里坐着库珀、范杜兰警长和惠特坎普警官,他们听到倒咖啡的声音。
“这个情报很有意思,特蕾西。我们的朋友说得对。听着:阿玛罗银行准备往荷属西印度群岛运送价值五百万美元的条金。”
楼上的房间里,惠特坎普警官说:“没有办法——”
“嘘!”
他屏息静听。
“我想象不出五百万美元的金条有多重?”特蕾西的声音。
“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准数。一千六百七十二镑,大约是七十七根金条。金子的最大好处是可以溶化,溶化后便可以属于任何人。当然,想把这种金条带出荷兰是不容易的。”
“即便可以带出境,我们怎样才能先把它们弄到手呢?直接闯入银行去盗?”
“大概是这个意思。”
“你在开玩笑。”
“这么多钱摆在面前,我可不会开玩笑。我们为何不到阿玛罗银行走一遭,特蕾西?先去看它一眼。”
“你已经有主意了吗?”
“路上我再对你说。”
传来关门声,对话停止了。
范杜兰警长用力的捋着他的胡须,说:“哼!他们根本别指望能碰到那些金子,一切安全措施都是我亲自批准的。”
库珀断言说:“如果银行的安全系统有一破绽,特蕾西。惠特里就能钻空子。”
听到此话,范杜兰警长险些暴跳起来。这个相貌怪异的美国人从到达的那天起,就令人感到厌恶。他摆出一副倨傲的优越感,令人无法忍受。但,范杜兰警长终究是一名警察,他必须执行上司的命令,与这位古怪的矮人合作。
警长转向惠特坎普说:“我要你立即增加跟踪的人数。每一个与他俩有接触的人都要受到审问并拍下照片。明白吗?”
“是,警长。”
“而且注意,行动要谨慎,不要让他们觉察背后有人盯梢。”
“是,警长。”
范杜兰转向库珀。“怎么样,这样做你觉得如何?”
库珀无心答复他。
※ ※ ※
在以后的五天中,范杜兰警长手下的人围着特蕾西和杰弗团团转,库珀则仔细研究每天的简报。夜间,当其他侦探都已离开窃听据点后,他仍捕抓着楼下正在做爱的声响。他什么声音也听不到,然而在他的脑海中,特蕾西却在呻吟:“哦,亲爱的,哦,上帝,我受不了啦……太好啦……哦,哦……”接下来便是长长而颤栗的叹息,然后,静寂象柔软的丝绒布一样降临四周,紧紧包围住他。
你不久就能属于我,库珀想,谁也别想得到你。
白天,特蕾西和杰弗各走各的路,但无论他们去哪儿,后面都有人跟踪。杰弗来到一家印刷店,与老板热烈地谈论起来,两名侦探在街角注视着。他离开后,一名侦探继续尾随着他,另一名侦探则走进商店,向老板拿出塑料贴面的身份证,上面有官方大印、照片和红蓝白三色对角斜线。
“刚从这里走掉的那个人想要干吗?”
“他的名片快用完了,想让我为他印一些。”
“让我看看。”
老板递给他一张手写的名片:阿姆斯特丹安全公司卡尼柳斯。威尔逊,侦探长翌日,特蕾西走进一家爱畜商店,一级警官费恩。豪尔在外面等待。十五分钟后,特蕾西从店里走出,费恩。豪尔接着踅进商店,出示他的证件。
“刚刚离开的那位夫人想买什么?”
“她订购了一碗金鱼、两只小鸟——一只金丝雀,一只鸽子。”
两只互不相干的鸟类。“你是说,一只鸽子?是普通的鸽子吗?”
“对,但动物商店不出售鸽子。我告诉她我们可以为她寻找一只。”
“你们那这些动物送到哪里?”
“送到她的饭店,阿姆斯塔尔。”
在城市的另一端,杰弗正在与阿玛罗银行的副总裁商谈。他们闭门密谈了三十分钟。杰弗离开银行后,一名侦探步入了经理办公室。
“请告诉我刚才走出去的那个人到这里来做什么。”
“威尔逊先生?他是敝银行雇佣的安全公司的侦探长,他们打算改装安全系统装置。”
“他是否同您讨论了现在正在使用的安全措施?”
“哦,不错。对,是这样。”
“您都对他讲了?”
“当然。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事先我曾打了电话,证明他的证件确实可靠的。”
“您给谁打的电话?”
“安全公司——号码印在他的身份证上。”
当天下午三时,一辆装甲卡车停在阿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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