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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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玄经- 第3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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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头,以师礼相见。

    重明子受了他的礼,轻叹一声,道:“可惜你来的太晚了。”

    江鼎欲言又止,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问道:“前辈,您是不是有了什么麻烦?”

    重明子声音平缓,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江鼎道:“和我无关。您是不是有什么麻烦呢?”

    重明子道:“既然和你无关,就不该问。”

    江鼎一字一句道:“我不该问。您是不是有什么麻烦?”

    连问三声,两人同时僵住,四目相对,气氛一时凝固。

    终于还是重明子先开口,道:“别说我有没有麻烦,我若有,告诉你,你待如何?”

    江鼎道:“尽我所能,哪怕微不足道。”

    重明子笑了一声,道:“你是说送死?”

    江鼎道:“但行本心,以求无愧。”

    重明子怒道:“愚蠢。你修道多年,就修的和江湖好汉一样?抛头颅,洒热血听起来有趣,是不是?”

    江鼎道:“不有趣,除非值得。”

    重明子脸色一沉,道:“我最讨厌年轻人轻言生死,因为你们什么都不懂。如果你们运气好,能活到懂得年纪,才知道自己的幼稚。只是那个时候,你们又恨不得不知道了。”他看到江鼎神色坚毅,知道说了白说,既不感同,也不身受。

    缓了一缓,重明子道:“如果我有一日遭不测,会让你知道罪魁祸首,如何?”

    江鼎道:“您果然会遭到不测么?”

    重明子道:“休要追根究底。我答应你,若有身后事,必托付给你,这就是你能替我做的。除此之外,你若是做出其他蠢事,皆非我本意,只会增添我的烦恼。懂了吗?”

    江鼎沉默片刻,叩首道:“既然是前辈吩咐,晚辈更复何言?一切听前辈安排。”

    重明子这才缓了颜色,道:“你是个好孩子。非常好的孩子。你我的缘分,对我也是有幸。去吧,往东走,一路走上三千里,便能看见人烟城镇。”

    江鼎道:“是,我去了。”起身便走。

    走了两步,突然听到背后风声一变,回头一看,却是重明子已经腾起身子,远远飞遁儿去。想必是他要回转山门。自己既然不在山谷里呆着,他自己也不会留下,这不足为奇。

    然而,就在他回转身子的一瞬间,他依稀看到了重明子的脸。

    那是一种惨白、痛苦、挣扎还带着几分恍惚的面容,种种凡人才有的虚弱神态,赫然出现在重明子淡然如仙的脸上,异常的不谐。

    江鼎瞬间被吓住了,尽管只是看到了模糊的影子,也觉得手脚冰凉,心神巨震。

    怎么回事?

    良久,重明子的身影已经远在天边,他才反应过来——刚刚,他看见了什么?

    看错了吧?

    江鼎根本无法相信,那样的神态会和重明子的身影重合在一起,定是刚刚重明子走得太快,自己看错了——一定是如此。

    然而,那一瞬间形成的面容,在他心中如刀刻一般,留下了近乎阴影一般的影像,挥之不去。他用手按住胸膛,转头去看重明子的身影。

    还好,重明子的身影还在天上,只是变成小小一个黑点。在一碧万顷的青冥上,如白纸滴上的一点墨迹。

    以目力计算,怕已经走出几十里了吧?

    看到重明子无恙,江鼎松了一口气,但下一刻,他的血都凉了。

    重明子的身上,突然燃起了一团火焰,远远地,火焰看来像一点火苗,烧成一团,向下坠落。

    虽然隔得太远,江鼎没听见任何声音,但他耳边,仿佛响起了“噗”的一声,火焰升腾的声音。

    那声音既在远处,又在咫尺,在他耳边,也在他心里。

    一瞬间,他的内脏都似乎点着了。张口欲呼,一个字没出口,就听“轰——”的一声。

    这一声,是真真切切的巨响,远远传来,如一个闷雷,震得地面都在颤抖。

    就见重明子坠落的山头,陡然窜起火焰,熊熊大火升腾而起,将半边天染得鲜红。霎时间苍天遍染,仿佛望仙台前那瑰丽的云霞。

    紧接着,热浪扑面而来,虽然相隔百里,已觉得热气灼人。可见最中心的火焰如何酷热。那火焰也从红色迅速转为苍白,苍白色的颜色再次升高百丈,如绽放的雪莲。

    江鼎的瞳孔幽幽,倒映着两团火焰,一时间头脑一阵空白。

    诸般念头一闪而过,没有一个念头是他在自助思考,只有一串串的条件反射,如炸开的烟花,在他脑海中乱窜。

    紧接着,他咬牙道:“前辈?!”往前奔去。

    重明子的训诫言犹在耳,理智也告诉他,那里危险无比,要速速退去,然而他不再受理智的支配,只是想回去,哪怕只为了看个究竟。

    只听轰的一声,又是一声巨响,以火焰为中心,整片山头爆炸开来。气浪向四面八方涌出,如狂风烈暴,将周围的一切向外推出。

    江鼎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飞了出去,一溜跟头远远地砸在山谷之内。

    。。。

    。。。

第236章 二三四

    良久,声光俱歇,归于沉寂。爱玩爱看就来网。。

    江鼎从尘埃中爬起来,满头满脸都是灰土,浑身都在发抖。

    被生生的掀进了废墟,他周身上下俱是伤口,浑身骨头都散了架一般,但他发抖的原因不是这个。

    恐惧,带着悲痛的恐惧才是他真正发抖的原因。

    恐惧,来自于惊慌,当一个刚刚还活生生站在面前的亲友骤然化作一团火焰,不由得人不惊慌。

    呆了片刻,江鼎抽出剑来,往着火的山峰赶去。

    来到山谷,一路上触目惊心,尽是被烧裂的岩石和一团团化成黑炭的植被,再走一段,连黑炭都没了,植物都化为了灰烟,连岩石也被直接焚化成了粉末,整片山头竟然秃了。

    起火的地点,是一处山顶凹陷,江鼎不知道它原来就是凹陷,还是被烧成了凹陷,但现在的情况是,山顶变成了一个大坑,就像火山口一样深陷地下。

    从山口跳下,但见地下一层灰粉,除此之外,空空荡荡,连多余的石头都没有。

    这到底是什么火焰,有这样焚尽一切的破坏力?不是凡火,也不是法术,恐怕是神通——就算是金丹期的神通,也没有这样的力量。曾经是金丹期的江鼎再清楚不过了。

    这是超越他认知的力量。

    人呢?

    重明子怎么样了?

    江鼎几乎不敢想象,重明子在这连石头都烧成灰烬的火焰中,如何存身。

    现在,他看不见重明子的一点痕迹,更没有尸首,可能是他还活着,可是……灰飞烟灭。

    虽然他不愿意想,但理智告诉他,后一个可能性,要大的多。

    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江鼎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剑。

    为了纾解压抑的悲痛,他不住的往其他方面转移注意力,譬如说:谁干的?

    谁袭击了重明子?

    江鼎根本没看见法术的发动,就见重明子骤然坠落,仿佛自燃一般。这其中必有黑手。明知道对方既然能狙杀重明子,比自己必然强过百倍,但他还是至少想知道对方的来路,让他之后有个复仇的目标。

    然而周围一览无余,哪有什么人影?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幻象,都是江鼎自己的想象。

    他不禁想到了重明子的话,倘若他去了,定会把罪魁祸首告诉江鼎。然而现在,谁来告诉他,罪魁祸首在哪儿?

    终究是大话。

    “哼”一声冷哼。

    江鼎骤然回头,就见一人坐在山口,面如寒霜,冷冷的看着他。

    那人文质彬彬,相貌端正,一身青衫,双目深沉如寒潭,不可见底。

    江鼎一怔,一腔悲痛立刻化为惊喜,难以置信道:“前辈……你,你还活着?”

    那人正是重明子,他看起来不但毫发无损,连衣衫都没有破一点儿,刚刚那场灾难一样的大火,仿佛根本没发生过。

    江鼎乍一见他,欢喜无比,根本没想到细节,然而欢喜过后,疑窦丛生,忍不住奇道:“前辈,你……发生什么事了?”

    他这才发现,重明子身上疑点太多,除了衣衫,气质也大变。之前的温和气质不翼而飞,变得阴沉冷厉,看着江鼎的目光,就如同一把尖刀。

    难道是假货?

    江鼎忙用望气术一探,更加疑惑:是他没错!可是怎的……

    重明子冷冷道:“你居然来了。”

    江鼎听他这几个字,便觉得寒意阵阵上涌,道:“前辈……”

    重明子缓缓道:“真可惜,你要是不来就好了。”

    江鼎道:“怎么回事?”

    重明子道:“我一直比较喜欢你,也愿意给你安排,给你好处。可你不该多管闲事。”

    江鼎道:“我怎么……”

    话音未落,眼前一花,重明子的手抓了过来。他本在上方山口,垂直有数十丈距离,然而一抓之下,已经到了近前,狠狠地抓向江鼎。

    江鼎毫不犹豫的一剑刺出,剑光雪亮,反刺重明子,重明子略一停,江鼎脚步后撤,人飘然退后数丈,长剑前横,喝道:“前辈,你疯了么?”

    重明子略一扬眉,道:“有出息,向我拔剑?”

    江鼎长剑微侧,秋水一样的剑光映在面上,眉睫生白,道:“我不愿向您拔剑,那是因为您的恩情,而不是您的实力。不然大罗金仙,我一条性命而已,又有何惧。”

    重明子道:“好,好,好。有志气,可惜了,没实力。你的剑锋利,但若对上我,还差得远了。”说着轻轻一弹。

    江鼎只觉得虎口巨震,当的一声,长剑竟从手里倒飞出去,紧接着身子一紧,似乎被无形的绳子捆住,四面八方压力涌来,把他像夹心一样挤在中间,连动一根手指也不能。

    实力差距太大了。

    江鼎心中已知结果。重明子实力高深莫测,还在金丹修士之上,自己在他手中犹如玩偶。看来今日陨落至此了。

    莫名的,他没什么感觉,甚至连恐惧都没有,只是觉得荒谬,眼前的一切都很不真实,连番的变故,让他失去了恐惧的动力。

    如果说他有什么强烈的情绪的话,那应该是……失望吧。

    从心底泛起的失望,如大石一般压在他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压得他原本骄傲的眉梢眼角都透出几分黯淡。

    重明子轻易地制住了他之后,缓缓走近,道:“怎么样,感觉如何?”

    江鼎道:“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吗?”

    重明子负手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么?谁叫你回来的?刚刚发生的事情,明明是个禁忌。你看见了就该当做没看见,掉头就走,我也不会特意追上去杀你。可你竟然自己赶来,叫我想忘了你都不行,只好把你处理掉。如有下辈子,要记得,不要多事,冲动是没有好处的。”

    江鼎微垂眼睑,道:“多谢指教。”

    重明子轻轻一指,江鼎便觉得喉头一甜,仿佛被戳了个血窟窿,差点一口血喷出来。重明子越走越近,道:“如何,后悔么?”

    江鼎道:“后悔什么?”

    重明子道:“后悔不该一时热血上头,莽撞跑来送死。你若走了,还有广大的前程在。如今却把命送在这里。”

    江鼎道:“我既然回来了,就不会后悔。”

    重明子道:“这也是。死都死了,何不最后硬气一把,你比法场上那些叫嚷着‘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江湖好汉还要英雄。”

    江鼎道:“那些好汉怎么想的,我不知道。我既然回来,自然就做了最坏的打算。现在的结果……比我想的还要坏些,不过我也不后悔。后悔是因为我做了不该做的选择,但我做的并没错,我为什么要后悔。”

    重明子点头冷笑,道:“大言不惭。你和宁邪真那小子一样,因为不知道生的宝贵,就不知道死的恐惧。像你这样的人,就该死一次,就什么都知道了。”说着伸出手指,如同刺喉的尖刀,点向江鼎。

    江鼎道:“你说错了,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你想让我知道的,我依旧不知道。”双目圆睁,盯着重明子,连一直藏在眼底的失望,都瞬间消失了。

    万念皆空。

    世界失去了焦距,景物失去了色彩,唯有眼前一根修长的手指,在不断地放大,放大……

    手指劈开风声,到了他眼前,稍微弯了一下,圈成一个圈,在他额上弹了一下,发出“空”

    的一声响声,重明子的声音多了几分温度,但掩饰不住恼怒:“谁叫你回来的?”

    江鼎眨了眨眼,原本定格的世界陡然鲜活起来,身子一软,几乎跌倒。却是重明子放开了他的束缚。

    虽然束缚消失,江鼎却并没缓过来,反而更懵了。顺手用剑杵在地上,支持身体不至于倒下,然而双眼还有些发直,道:“你……”

    话音未落,头上又是一疼,又吃了一个爆栗子,重明子瞪着他道:“你什么你?你为什么不老实的呆着?这里危险,你看不出来么?我刚刚怎么跟你说的?大摇大摆的跑回来,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也就是我不是你的师父,不然先给你顿板子吃。”

    江鼎渐渐明白,嘴角控制不住的一撇,道:“那么您刚才……”

    重明子道:“吓唬吓唬你这小混蛋怎么了?我刚刚好好跟你说道理,你左耳进,右耳出,看来好言好语是没用了。给你个深刻点儿的教训。这一次你若还是记不住,那就真是欠打了。”

    江鼎垂下头,道:“原来是吓唬我。您吓到我了。”

    重明子哼道:“你会被吓到么?我刚刚看你振振有词,还道你无所畏惧。原来也被吓……”说到这里,突然戛然而止。

    就见江鼎半低着头,看不见表情,但修长的睫毛上,挂着一层流动的光,莹莹然如珠似玉。

    重明子的话就在这里顿住,他眉头微锁,道:“你……哭了?”

    。。。

    。。。

第237章 二三六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重明子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

    江鼎……哭了?

    这个看似温和,其实内中坚定如磐石的年轻人,竟然会哭?

    重明子甚至找不到他哭泣的理由。若说他被吓哭了,或者气哭了,实在令人难以想象。

    江鼎闻言,抬起头,目光清凉如水,并没有泪光痕迹,似乎刚刚只是重明子的错觉。

    然而重明子自己知道,他没有看错。

    想来,江鼎自己蒸发了眼泪,对于修士来说,这并不难。

    这大概是一个年轻人的倔强吧。重明子自然不会拆穿江鼎这小小的要强,只道:“看错了。”

    江鼎却突然道:“您没看错,我想哭来着。”

    重明子没料到他直言,道:“为什么?生我的气?”

    江鼎道:“有点。怨恨您来着。”说到这里时,他目光中的不平之意兀自没散去,他也没遮掩,就这么看着重明子。

    如此直抒怨言,作为晚辈,算得上无礼。重明子却不生气,道:“怨我吓唬你?之前你道我真要杀你的时候,都不曾怨恨,现在反而怨恨来着?”

    江鼎道:“您……之前您做的姿态,让我以为您并非真心爱护我,既然并非真心,怎么谈不上怨恨,最多敌我针对罢了。其实我不喜欢的是,真心爱护我的人,伤害我。”

    他真的非常、非常、非常讨厌亲近的人伤害、背叛。深恶痛绝。

    其实重明子倒没有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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