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们知不知道,外边的人,都说寒蕊公主的命大凶,克夫呢……”
“就是,先克死了霍将军,这回,又克死了蔡状元……”
“好在郭将军跑得早,不然,还不一样叫她克死……”
“早些年宫里就有人传言,寒蕊公主是桃花煞的命格,那么邪门……”
“照这么说,谁娶她谁倒霉,怪不得,大家都离她远远的……”
“你别说,我们宫里,还真是诡异,不但有个寒蕊,还有那个润苏,长那么漂亮,老是不肯嫁人……”
“她不会也是什么桃花煞吧?”
“就是,听说,皇上还想给她俩个招驸马,哎呀,那不是害人家……”
甬墙根处,两个公公正在嚼舌根,说得一板一眼,正起劲。
忽然,头上传来一声暴喝:“该死的,胡说些什么!”
一抬头,琼云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站在跟前,吹胡子瞪眼。她身后,正是寒蕊和润苏两位公主,并肩而立。
两个公公吓得半死,赶紧跪下,连声求饶。
琼云吼道:“胡说八道!敢在背后妄议公主,我要禀告皇上,砍了你们脑袋!”
“算了,谁人背人无人说,哪个背后不说人,”寒蕊轻声道:“何况他们说的,也是事实。”
呃,琼云一下噎住了,说不出话来。
寒蕊拉了润苏,走了,琼云很不解气地对着地上的公公踢了两脚,就赶紧追她们去了。
节正文 第64章 为护妻平川冲撞家母 再丧夫寒蕊命煞难解(下
你真的不生气么?”润苏低声问道。
寒蕊漠然道:“为什么要生气?”
润苏忽然停下了脚步,说:“你似乎,很愿意人家说你克夫……”
寒蕊也停下了脚步,她一点都不想嫁人,蔡状元死了,她也就解脱了。若是从今后来者都止步,她可真是要偷笑了。只不过,对于这个意外而死的准驸马,她还真的有些愧疚,如果不是要给她做驸马,怎么会出这场意外,他还不是,好好地做着他的状元爷。
想到这里,寒蕊轻叹一声,侧头微微一笑:“没有人愿意娶我,不是正好可以留下来陪你?!”
润苏一刺,猛地,就想起那一直隐隐盘桓在心底的预感,难道,她们姐妹,真的要彼此倚靠到老?
可是,她多么不愿意啊,她希望,寒蕊能嫁出去,能有个自己的家。那不仅仅是寒蕊的幸福,也将有可能是她的归宿。如果有一天,宫里实在呆不下去,她还可以去投奔寒蕊,这个姐姐,断然会顾全她的。但是寒蕊如果留在宫里,迟早有一天会被人当成异己铲除,到时候,唇亡齿寒,她也未必,能顺着自己的心愿终身不嫁。不会有人允许她带着自己的美丽超然事外,必然,要成为别人的筹码。
润苏感到一股来自未知世界的压抑,她那么真切地感到,事情没那么简单,要出大事了——
“气死我了!”琼云一进门,斗篷都没有来得及摘下来,就开始数落:“那俩个该死的奴才,在后面对寒蕊和润苏说三道四,什么桃花煞,什么克夫,依了我的脾气,就要剪了他们的舌头!寒蕊倒好,不追究也就算了,还大大方方地承认,他们说的是事实!真是气死我了!”
她抓了斗篷一摔,气冲冲地坐在凳子上,端起茶喝一口,马上又跳脚起来,嚷嚷道:“谁这么缺德,弄杯这么凉的水来呛我?!”
“这本来就不是你的茶,”戚副将站起身说:“这是平川的茶。”
琼云一回头,这才看见,平川坐在窗户边上,是自己急烘烘地进来,压根就没留意,于是哈哈一笑:“没看见哈,得罪了,勿见笑啊。”
“好了,好了,你进去吧,我跟平川还在说话呢。”戚副将催促道。
琼云哪里肯,憋了一肚子气怎能不一吐为快,一屁股坐下来,张嘴就说:“说话?正好,一块说……”
也不问人家愿不愿意听,先就把事情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又是数落了一大串。
平川静静地听着,默默地低下头去。
他不知道,蔡状元的死,对寒蕊的打击会有多大,可是他深深地懂得,人言可畏,那么多的口舌,难道,都是寒蕊可以承受得了的么?
他的心,又开始泛起那熟悉的感觉,永远是隐隐的痛,那么轻微,却不可忽略。
前脚刚一进门,就听见前庭里传来母亲的声音:“源妃娘娘可真是客气,你看看,送东西都这么大手笔,这些首饰,这些绸缎,这些黄金,就是当年皇上的赏赐,也不过如此……”
而后,是秀丽柔细的声音:“娘,我们跟她,原无渊源,她是皇上的宠妃,又忽然送这么重的礼,我担心……”
“担心什么?!就是你没见识!”郭夫人不屑道:“平川是重臣,你知不知道?!你以为,谁都象你那个老实巴交的爹,当一辈子尚书,都见不到这种世面!”
门里,已经没有了秀丽一点声音。
平川微微地皱了皱眉头,推开门,走了进去。
门开处,是琳琅满目,一箱子珠宝放在桌上,数十捆锦缎放在案几上,十多盘金锭依次摆放在一张张的凳子上,黄澄澄的,散发出诱
惑的气息。透过这金光闪闪,平川仿佛看见了源妃那张媚惑的笑脸,永远挂着诡异叵测的神气。
“平川,你回来了。”郭夫人笑道:“儿子啊,你真是给娘争气,这是源妃,源妃娘娘送来家里的啊,她可是当今圣上的宠妃啊……如今的人,都是人心不古啊,怪不得,你成亲的时候,那么多人送厚礼,原来,都是因为她对你的青睐啊……”
郭夫人得意洋洋地说:“咱们靠上了源妃这棵大树,多好啊,比那寒蕊,可好多了……”
寒蕊,这两个字,倏地在他心头一刺,平川陡然间厉声道:“别说了!”
郭夫人愕然。
平川看了秀丽一眼,低声道:“娘,你知道,我不想,听到她的名字……”
郭夫人怔了一下,猛然明白过来,不说话了。
平川默然地转身,回了书房。他呆坐在书桌前,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再次打开了抽屉,看着那红红的丝帕,抓在手中,凑近鼻子,轻轻一闻。
幽香,冷冷的,扑鼻而来。
他缓缓地搁起胳膊,将头埋下,捏着丝帕的手指沉默地垂在一侧。
门轻轻地打开,秀丽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悄然在平川身后站定。
她的眼光,慢慢地,在平川手中握着的红色丝帕上落定。
迟疑了许久,她伸出手,小心地,去扯那丝帕。缎子的丝帕柔滑地,从他的指尖无声脱落,转入她的手上。
红的丝帕,带着淡淡的香,是另一个女人的气息。边角上,一枝金线的梅,小小的三、两朵,五瓣梅。
凝视片刻,她徐徐地将丝帕,放上他的手指处。
再转身,泪水,已然无声地滑落。
源妃寝宫。
“郭将军,还满意吗?”源妃笑吟吟地问。
平川淡淡一笑:“不知,娘娘,指的是何事?”
“听你这么说,那就是还有不满意的,”源妃轻声道:“将军,还想要什么?可否明示?”
平川看了源妃一眼,沉声道:“我想要,不只是一夜……”
源妃恍然大笑:“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还以为,将军会是例外之人,想不到将军也是如此贪心之人啊……”
“我还有一个心愿。”平川默然道。
源妃饶有兴趣地问:“何事?”
平川低声道:“我还,想要寒蕊公主。”
源妃有些惊异,旋即莞尔:“你,是不是,想好好地报复她?”
“既然娘娘这么了解我,”平川沉声道:“那我,倒也无须多费口舌了。”
源妃轻轻地扯了一下嘴角,凉笑。
这个郭平川,倒是跟我很是对味口。
“以后,我自为让你称心的,”源妃郑重地承诺道:“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扳倒皇后。”
平川默默地抬了抬眼皮,源妃准备行动了,时机,真的到了么?
“三天后的夜里,我们行动。”源妃没有笑,脸上是难得的严肃。
平川皱了皱眉,低声道:“是不是,太过仓促了?”
“将军担心什么呢?”源妃笑问。
平川沉吟道:“皇后,是不会坐以待毙的,她会寻找外援。”
“她会找谁呢?”源妃眼睛一转,望向平川:“你?”
“你会帮她吗?”她嘿嘿地笑起来。
平川幽声道:“除了我,还有别人。”
“大内统领惠将军?”源妃咯咯地笑道:“你觉得,可能么?”
平川无奈地摇摇头,怅然道:“娘娘忘记了霍帅,霍帅可是正直之人……”
“正直?”源妃笑道:“世上难道真有什么正义和邪道的区别?我告诉你,什么都不是绝对的。”
“如果霍北良没死,我是不敢去动皇后的,”源妃说:“可惜,皇后毁,就毁在她心爱的女儿身上,寒蕊这个丧门星,她要克死北良,自然也就要葬送她母亲,这能怪谁呢?!”
“可是,霍帅……”平川望着源妃,依旧顾虑重重。
源妃笃定地一挥手,阻止平川继续相劝,只说:“霍帅的事情,将军不用多虑,到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我的安排了……”
惠将军在桌下轻轻踢了一下平川的脚,平川没有说话了。
“到时候,惠将军负责内禁宫,怕皇后提前防范,可能人手不够,”源妃说:“平川,你带队伍进宫来帮忙。”她压低了声音,将计划仔细地和盘托出。
“我入禁宫?”平川迟疑道:“这恐怕不合适,我们一直都是抗击外敌的部队,极少担任皇城保卫,外人知道这个消息,都会有想法,难道,皇后不会起疑?”
源妃悠然一笑:“我自有办法,平川你只要照计划行事就可以了。”
“我对宫里地形不熟,”平川思忖道:“为了不打无准备之战,我想就这两天,在夜里偷偷带人熟悉一下皇宫,源妃娘娘可以安排么?”
源妃点点头:“你提醒得好,我会尽快安排,让你们今天夜里就进来探探路。”
“可别声张,走漏消息。”平川赶紧补上一句。
源妃自信满满地笑道:“放心,就是你们大摇大摆地进来,消息也走漏不了!”
平川点点头。
“你们的行动计划,就这样合计,行么?”源妃冷冷地说:“我要确定保证万无一失。”
惠将军和平川同时起身一鞠手,算是应承。
源妃微微地笑了一下,说:“就仰仗你们了。”
正文 第65章 御花园内暗藏偷窥人 集粹宫中冷言身后事(上)
出了皇城,平川拖了惠将军去喝酒。
酒过三巡,惠将军已有醉意,平川这才压低了声音问道:“惠兄,你刚才,在桌子低下踢我一脚,是什么意思啊?”
“你小子,打仗是能人,要说处事,可真是迂腐。”惠将军喷着酒气,拍拍平川的肩膀:“源妃娘娘,不喜欢别人多问的,她要你怎么做,你去做就行了,别问那么多,她要生气的……”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平川不动声色地奉承道。
“呵呵,”惠将军对这句话,很受用:“老弟,咱俩谁跟谁呀。”,
“不过,我还是有件事,搞不懂呢。”平川说:“能请教一下大哥吗?”
“说——”惠将军豪气地一挥手。
“源妃娘娘说,关于霍帅的事情,不用我多虑,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平川紧盯着惠将军的脸。
“哎呀,你看看你,又犯毛病了不是?”惠将军打了个酒嗝,指着平川说:“才说了你的,又忘了……”
平川涎着脸笑道:“我呀,只不过是好奇呢。”
“呵呵,”惠将军醉眼朦胧,左右看看,神秘地压低了声音,说:“换了别人,打死我也不会说,不过你,是老弟,我告诉你……”他轻轻地一招手,要平川把耳朵凑过来。
平川终于把耳朵凑进了,正凝神屏气想听他说个子丑寅卯出来,却半天没了动静,侧头一看,好个惠将军,竟然已经进入了梦乡。
平川默然片刻,端起酒杯,长长地叹了口气。
源妃的话,到底蕴涵着怎样的玄机?是霍帅投靠了她?恩,不太可能。
平川暗自摇摇头。
霍帅是光明磊落之人,又是三朝元老,德高望重,向来将品德看得比命还重。即算霍夫人因为北良之死迁怒寒蕊,但霍帅还是不会把个人感情搀杂到国事当中,他可以不知道,但绝没有知道了不过问的道理。如果源妃去找他,霍帅做的,最有可能的,就是不拒绝源妃,但一定会第一时间告之皇上。
源妃是顾忌皇上的,所以,源妃一定不敢让霍帅知道。
平川猜想,霍帅现时,应该是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那么,我现在要做的,是去告诉霍帅,还是禀明皇上,还是通知皇后?
告诉霍帅,跟禀明皇上,其实,是一个涵义,因为要霍帅知道后的第一行动,必然是禀明皇上。但如果万一,这事是皇上默许了的呢?因为皇上宠爱源妃是不争的事实,他也许,已经有了废后之心,却碍于皇后没有任何过错,所以就睁只眼闭只眼让源妃自己动作,只要源妃不在台面上闹,不逼得霍帅跟他挑明了要圣意,他也乐得自在。
这个皇帝做事,历来随性,有时候,就是这么不靠谱。
平川咬了咬牙关,一仰头,将杯中的酒喝尽,旋即起身。
我还是,只能先去找皇后,必须跟皇后合计对策,如果她认为有必要,自然会禀明皇上,要霍帅出头。
尽管跟皇后没有很深的交往,但从寒蕊平日的言谈中,平川确信,皇后,是个聪慧的女人。他料想,皇后必然,已经察觉了什么,他希望,皇后已经制定出了对策,他的出现,只是给她增添了一股不小的力量而已。
平川缓缓地起身,走向店外。
今夜,源妃答应他可以带人去探路皇宫,这是个绝好的机会,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去见见皇后。为了见到皇后又不让源妃起疑,他考虑了很久,是今天源妃的提议,让他逮住了机会。这个机会,不会再有,这个时间,也很关键。如果反击,三天时间,已经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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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可是,源妃到底,会有什么样的理由,让他进入皇宫保卫呢?那么多的禁卫啊。对于源妃,平川真是摸不透。惠将军知道她大部分的计划,而平川,仅仅知道与自己的行动有关的,看来,她还不是那么的信任他。这个女人,不但厉害,而且狡猾。
他猛然间,又想了源妃的一句话“就是你们大摇大摆地进来,消息也走漏不了”,看来,宫禁已全部在源妃的掌握之中,现在,真是为皇后娘娘捏把汗啊。
源妃到底有什么对策,来应付霍帅,他还没有找到答案,但现在,他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琢磨了。他必须,马上赶回营里,带上自己的亲信,趁夜去皇宫走一遭。
去,会会皇后。
寒蕊牵了磐义,正穿过御花园,往集粹宫而来。
忽然,磐义扯了寒蕊一下,低声急促地说:“后面来人了,走得好急!”一侧身,拖了寒蕊跨过路边的雪坎,藏到了茶花树后面。两人透过树枝的缝隙,往路上瞅。没有月亮,夜很黑,但好在还有雪的荧光反照,因此,路上的情形还是隐约可见。
一个魁梧的身影,快速地过来,越过俩人藏身的茶花丛,急匆匆,而又无声地,向集粹宫走去。这个人走路稳健,虎虎生风,一路左顾右盼,脑袋的幅度动得并不大,但显得相当的谨慎和机警。
背影,有说不出的熟悉。寒蕊忽然轻微地“咦……”了一声,磐义赶紧一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同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只是细微的一点声响,那人仿佛脑后有眼,竟有些察觉,回头过来,犀利的眼光,一一扫过矮矮的茶花丛,扫过那道路两旁的雪坎。惨白的荧光一衬,寒蕊眼睛顷刻间瞪圆了!
果然没错,她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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