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已经有些难以自持了,大师的话,再委婉,她也听得出其中的意思,就是寒蕊的命,不好。
“大师还是明示吧。”皇上有些心急。
“这么说吧,”明哲大师想了想,说:“也许公主喜欢的人,不但不会喜欢公主,或许,还会讨厌和痛恨她。另外呢,公主命里克夫,她的丈夫,都难到白头。”
“哐当!”一声脆响,皇后手中的茶杯就掉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皇上黯然神伤,沉默了许久,才问:“有什么破解的方法没有?”
“听说,公主出生时满城开尽红梅,是说的寒蕊公主么?”明哲大师问道。
“正是。”皇上点点头。
“好!这就有解了!”明哲大师猛一拍手,欣然道。
皇后一看明哲大师的表情,终于缓和了脸色。
“就让她穿红衣,避避煞,”明哲大师沉吟道:“另外,少让她跟男子接触,以免春心动了,男人无意啊。”
“但这些,都只能是缓和,对她的命运,难以起到扭转的作用……”明哲大师叹气。
“可是,大师,刚才你还说,有解嘛……”皇后急切地问一句。
“是有解,可是,小僧算不出来,”明哲大师说:“五行之中,红色为火,寒蕊公主至寒的命格,能解的,也只有火。就是因为她出生时满城红梅,我才推想,她的命格应该有解,但究竟要如何解呢?”
明哲大师在屋内踱过来,踱过去,掐指细算着,长叹一声道:“上天既让她生于帝王之家,带如此迥异天象出生,到底为何?”
忽然,他停住了,说:“请皇上、娘娘不必忧心,我明日就送信去普坨山,问问我的师兄……”
“你的师兄?”皇上和皇后异口同声地叫起来。要知道,明哲大师已经七十多岁了,他的师兄,该是多少高龄呢?
“我师兄在庆历年间曾为先皇占卜过天象,那时侯,皇上您,还只有十来岁呢……”明哲大师说。
“啊!”皇上恍然道:“我记得,那时候,他也就是四十开外,成天一副笑嘻嘻的
样子……”
“他比小僧年长十岁,那时候,他已经六十多了,但容颜,始终还是那副样子,传闻,他是半人半佛,也有人说,他是笑佛转世,所以容颜不老,不过,小僧也已经十多年未见他了……”
明哲大师沉吟道:“不管他是不是笑佛转世,但至少,他是可以通灵的,所以,他应该可以指点一、二。”
“那不如,我们请了他来……”皇后急切地说。
明哲大师说:“娘娘您有所不知,我师兄常年云游在外,只偶尔回回普坨山,没人可以找得到他,一般有事,也就留封信在普坨山寺,他回来,看见了,自然回复,如若不然,只能等。”
皇后一听,又泄了气,这可是,要等到什么时候。
明哲大师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来。
门轻轻地被叩响,一个小沙弥探头进来:“方丈,山下有人找。”
“谁呀?”明哲大师皱皱眉,这个人啊,找我也不看时候,皇上和皇后都在这里,我哪有时间招呼他?!
忽一下,他愣住,问道:“你说他在山下?”
“是啊,就在山门外。”小沙弥回答。
皇家祭祀,昭山戒备森严,他是如何进来的?
明哲大师想了想,问道:“他穿过了侍卫设的关卡?”
“是。”小沙弥回答。
“这就奇怪了,这怎么过得来?”明哲大师自语道。
“怎么过不来?他是个和尚,还带着寺牌,侍卫当然不会拦他。”小沙弥回答。
明哲大师又是一愣:“既然是寺里的,直接在找我就是了,站在山门外干什么?”
“他说他不见别人,只见你。”小沙弥说:“他还直呼您的名号来着。”
明哲大师忽然有些紧张起来,急切地问道:“他还说什么了?”
“他还报上了自己的法号,说是叫明悟,”小沙弥憋憋嘴:“真是的,诈唬到我头上来了,哪里还会有跟方丈一个字辈的,这不明摆着糊弄我嘛……”
“他的法号是什么?”小沙弥话还没说完,明哲大师忽然大吼一声。
小沙弥一怔,结巴道:“明,悟……”
“哎呀,我师兄呀……”明哲大师顿时喜上眉梢,回身对皇上皇后一拜,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既然他不肯见别人,自然有他的道理,请皇上、娘娘恕罪,我去会会他……”
“去吧,”皇上挥手道:“烦劳大师替我问问寒蕊的事……”
“一定,一定!”明哲大师匆匆离去。
“这个和尚,叫明悟大师吧,好怪喔。”皇后说。
“是有些怪,不过,大凡有些本事的人,性情都比较特别,比如明悟大师吧,就跟个老顽童似的,看他那笑眯眯的样子就觉得好玩,”皇上轻笑道:“庆历年间,父皇请他来占卜,那日他夜观天象,朕一时好奇,就偷偷地躲在台柱后面看,实在是小心,不知怎的就被他知道了,他笑眯眯地望着朕藏身的台柱说,你想跟我躲迷藏啊,现在我要办正事,不能陪你玩,还是出来吧,你是真龙天子,该是观天下,而不是观天象。”
“后来我回宫去,告诉母妃,母妃又惊又喜地叮嘱朕,这话再不可跟别人说,”皇上沉声道:“当时母妃就知道,朕就是将来的皇帝,后来,果然。”
“这么神奇?!”皇后惊叹一声:“那,如果他肯出手,我们寒蕊,就没事了?”
“看他肯不肯解了,”皇上幽声道:“一切,都看寒蕊自己的造化了……”
山门外,明哲大师鞠身一拜:“师兄。”
“皇家祭祀好热闹啊。”明悟笑眯眯地说:“赶明我有了闲功夫,也来耍一耍……”
“我一直想去拜会师兄,可惜,你老是漂泊无踪,如今难得云游至此,就多住些日子吧。”明哲大师打量着明悟,感叹道:“师兄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你看看我,都老得胡子一大把了……”
“嘻嘻,”明悟笑道:“你要当方丈,就得想事,哪能不老?”
“一说有人找我,是个和尚,还带着寺牌,我就该想到是你。”明哲大师嗔怪道:“你看我,一大把年纪,糊涂了。你也是,来了怎么不进去,你还是归真寺的人呢,出去几十年了,终于舍得回来看看了,偏偏还不肯进门……”
“嘻嘻,我不去,”明悟说:“要是那半大小子看见了,还不缠着我,要我跟他捉迷藏?!”
“哪个半大小子啊?”明哲大师莫名其妙。
“可不就是那个搞祭祀的呀。”明悟伸手一指,又把手指缩回来,放在唇边嘘一声。
明哲大师猛一下,醒悟过来:“你说皇上啊,如今他已经年过四十了,什么半大小子?!那都什么时候的老皇历了?”忍不住嘀咕一声:“现如今,就是你想跟他捉迷藏,他还不定肯干呢。”
章节正文 第4章 身有富贵却犯命中煞 母意初定心是有他属
“我不去,”明悟笑嘻嘻地说:“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是了,皇上不把寒蕊公主的事情问个明白,是不会让他走的。明哲大师想想也是,便不强求,只问:“师兄准备在白洲逗留几日?要不,等祭祀结束了,你再过来小住几日?”
“我哪有这闲功夫,我可忙着呢。”明悟摸摸光头,说。
“哎呀,反正你到哪里不是云游,住几天,又耽误得了什么?”明悟不肯见皇上,但明哲还想问寒蕊公主的事呢,于是一个劲地挽留。
明悟却不干了,正色道:“我可不是来云游的,我可是有要紧事才来,可是特意来的,可急着呢……”
“你哪来那么多可啊,可的……”明哲习惯了明悟的笑脸,难得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由得好笑:“那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
明悟说:“诺,有人叫我送封信,又有人叫我送样东西。”
他说:“信我交给你了,你送过去吧。”
明哲接过信,问:“送给谁呀?”
“当然是皇上了。”明悟一脸的大惊小怪,好象明哲不知道这是送给皇上的信,是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明哲可开始嘀咕了:“你又没告诉我,我不知道正常啊,反过来,不知道却变成了我的不是。”
“嘻嘻,我做事,老有那么点颠三倒四的,呵呵,呵呵……”明悟摸摸光头,兀自笑了。
明哲知道他的习性,当然不会计较,将手中薄薄的信封翻转着看了看,说:“谁要你送的呀?”
明悟复又笑道:“我不告诉你……”
明哲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那东西呢?”
“信,是一个人的,由你去送,东西呢,是另一个人的,我亲自去送。”明悟说着,伸手一掐:“哎呀,要过淮河了,来不及了,我要在他上船之间给他的,糟了,糟了,又要误事……”
淮河?
明哲一愣,淮河离白洲城,可是几百里地啊,明悟师兄这一番话,令人砸舌。莫非,明悟真的已经成佛?
一愣神间,明悟倏地不见。明哲大师四下望望,不甘心地叫道:“师兄啊,我还有事要问你呐——”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答案都在信里呢……”远远的云端,传来明悟的回答。
明哲大师一回禅房,就迎上了皇上和皇后急切而殷切的目光。
他默默地,将手中的信递给皇上:“小僧没有来得及问公主的事,师兄就走了,但他留下这封信,要我交给皇上,他说,他知道我要问什么,答案都在信里……”
皇上的目光定定地停留在手中的信上,这个传闻成佛的和尚,真的知道我们想问什么,这里面,真的有寒蕊命格的破解之道?
是能破,还是,不能破?
长久的沉默之后,皇上终于,轻轻地拆开了信,皇后紧张地注视。
信笺上,画着一枝梅花,暗色的枝杆上,红灿灿的梅花夺目鲜艳。
旁有几行字:
瑞雪降,红梅香,心有一点,情系一生。
寒蕊当有小名,唤“心心”,此名除父母,不得告诉任何人,若无处得知,能自主唤出此小名者,当为之夫婿。切记,如果泄露天机,则寒蕊命格一世无解。
满足三个条件之人,能解桃花煞者,为其可终老夫婿:之一,她真心所爱,亦真心爱她;之二,心甘情愿娶她,不带任何杂念;之三,命格为纯阳之男,且有天印之记。
皇上静静地,将信笺递给皇后。皇后一路看下来,只黯然地,把信笺交给明哲大师,沮丧道:“这三个条件,如何达到?”
复又忍不住垂泪道:“这个毒上加克的桃花煞,竟是这么难解?情路坎坷艰辛,到底是怎么个坎坷法,又究竟有多艰辛啊……”
明哲大使也是束手无策:“这三个条件,前两个还好,这后一个,可就难了,天下之大,到哪里去找带有天印之记的纯阳之男?”
“何谓纯阳之男?”皇上好奇地问。
“要细讲,就复杂了,简单点说,就是生于阳年阳月阳日阳时,最好是正午时分的男子,这个倒是不难找,普天之下,总会有的。最难的,就是带有天印之记。信上也没有明示,这个天印之记,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果指的是印记,那么又是什么形状,长在什么部位,或者什么物体,可以随身携带,”明哲大师说:“所有的条件中,说穿了,就是这点难以达到。”
“唉,”皇上叹道:“要是能再问问明悟大师就好了……”
“没有用的,”明哲大师说:“我师兄有一个规矩,凡已经答复了的事情,不能再追问更多,就算再问,他也一个字都不会说了。”
“所谓天机不可泄露,他不肯见您,想来是怕您多问,而他又不便多说,所以干脆回避吧。”明哲大师劝道:“他既然是专程送信而来,想必公主也是有福之人,能得到他的眷顾,皇上和娘娘大可宽心,凡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也只能这样了。”皇上默然道。
想起往事,皇后愁绪满怀:“以前,老觉得她小,还有很长时间,这些事,都可以不去想,可如今,一晃就这么大了,也该出嫁了,唉,这可如何是好?”
“要不,娘娘,我们请明哲大师来商议一下对策?”桑丽出主意。
皇后摇摇头:“没有用的,要是他有办法,还不找就告诉我们了。”
桑丽也沉默了。
“过了这一段,我就去跟皇上说,先给她挑着驸马,不管怎么样,死马做活马医,先找个纯阳之男吧,至于天印之记,就再说吧,可遇而不可求啊……”
桑丽轻轻地笑了笑,说:“或者这一个,就找准了呢。”
第一个,就找准了,怎么可能呢?要知道,如果一找一个准,何来情路艰辛之说?桃花煞呀,桃花煞,克寒蕊,也克别人,更有别人克她啊。
皇后半晌之后,才幽声道:“但愿如此罢……”
心里却忐忑道,我的寒蕊,娘的心心,可别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瑶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郭夫人望了望门口,忽然有感而发:“要不是你父亲……我本来,是想在今年春节前去给你舅舅提亲,好让瑶儿明年过门,一来是有个人帮我管这一大家子,二来你也不小了,也该成家立业了。若不是常年征战耽误了你,媳妇也早娶了,象你大表哥,现在都已经是孩子的爹了……”
郭夫人絮絮叨叨地说着,一直摇头叹息不停,平川却没有心情听,忽然开口打断了母亲的话:“现在不合适宜,再说吧——”
“瑶儿也不小了,说话就满十七了,都耽误人家好几年了——”郭夫人并没有止住话头。
“如果她等不及了,可以许了别人家……”平川陡然间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郭夫人惊讶之余,也生气了:“你看你什么态度,你以为瑶儿真没人要,得等着嫁给你啊?!人家提亲的可是一箩一箩的,要不是这孩子死心眼,非你不嫁,我再是她姑姑,也留她不住!”
平川见母亲生气了,没有再说话,沉默了一会,转身进了里间。
“娘,你也真是,哥哥才回来,你一进门就跟他说这些,他怎么会不烦?”英霞埋怨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哥哥不喜欢瑶儿……”
“不喜欢瑶儿,那他喜欢谁?”郭夫人没好气地问。
英霞吞吞吐吐地说:“好象是隔壁周大人家的秀丽……”
“秀丽?”郭夫人吃了一惊:“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你哥哥跟你说的?”
“没有,”英霞说:“我只是看见哥哥常常站在门口跟她说话,两个人挺讲得来的,一说话就是好长时间,还有一次,我跟哥上街,哥还特意替她选了块玉佩呢,后来我确实看见秀丽把那块玉佩随身带着。”
郭夫人皱着眉头,陷入沉思中。
“娘,别说哥哥,就是我,也会喜欢秀丽,又漂亮,又温柔,哪象瑶儿,风风火火,泼辣大胆,再能干我也不会喜欢,哪里有一点女人的样子啊……”英霞砸吧着嘴说。
“你知道什么?!”郭夫人板起脸,不悦道:“我是他娘,我说娶谁做媳妇就娶谁,你哥哥是我儿子,他不会违逆我的。”
“万一……”英霞吐了吐舌头。
“不是我喜欢的媳妇,纵使进了郭家的门,我也要让他休了她!”郭夫人决然道。
英霞撇撇嘴,不以为然。
她当然不知道母亲的想法,郭夫人此刻想的是,我已经失去了丈夫,只有一个儿子,娶个媳妇低头不见抬头见,当然必须是自己喜欢的,不然这日子可怎么过?!她知道,儿子是孝顺的,在这件事上,一定会称自己的心。她现在认定的媳妇,就是外甥女瑶儿。等丈夫丧期一过,她就要儿子去下聘,一刻也不耽误。什么秀丽,再是礼部侍郎的女儿,再温柔贤淑,她也不喜欢。
郭夫人哪里知道,除了周秀丽、郑瑶儿,还有一个她闻所未闻的李修竹。
这个李修竹,才是她儿子郭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