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寒蕊点头。
红玉瑟缩了一下:“皇上那里……”
寒蕊摇摇头:“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先离开了再说。”
“可是,”红玉犹犹豫豫:“明天,将军就回来了,他凯旋而归,难道你不去迎接?”
“我已经仁至义尽了,”寒蕊淡然道:“本来送他出征,我就要走的,想想走了家里没人照看,怕他打仗分心,所以,他离家的两个月,我一直没走,明天他就回来了,我也没必要再呆了。”
“我总觉得,有些不近人情,他打仗那么辛苦,一回家,冷冷清清的……”红玉期期艾艾地说。
“不会冷冷清清的。”寒蕊幽幽地答了一句:“我已经安排好了……”
红玉咬咬嘴唇:“公主你擅自离开,皇上要是怪罪下来……”
寒蕊默然道:“难不成,他还杀了我?!”
红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来,寒蕊心意已决,十头牛也拉不回了。她黯然地拉开梳妆台的抽屉忽然“咦”一声。
寒蕊望过来,只见红玉拿着一根漂亮的簪子,说:“真漂亮啊!”
“这不是我们的东西,放回去。”寒蕊说。
“可它在你梳妆台里啊,”红玉笑道:“可能是将军买给你的呢,怕你不要,所以偷偷放在抽屉里。”
“放那吧。”寒蕊转过身:“只带自己的东西,走吧。”
红玉不舍地看看簪子,悻悻地放回原处。
“今日这庆功宴,是朕的心意,知道大家归家心切,酒宴结束后,恩准休假三日,三日后朝上论功行赏!”磐义微笑着端起酒杯:“来,众卿家辛苦了,朕敬大家一杯!”
一饮而尽,环顾一周:“众卿家自便。”
拾阶而下,来到平川身边,低声道:“朕看将军没有心思喝酒,特许你早些回去吧。”
一路策马疾奔,才入大门,郭夫人就迎了出来。
“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平川诧异道。
郭夫人说:“昨下午到家的。”
“公主派人去接的。”管家说。
寒蕊又搞什么啊?平川四处望望,纳闷地问:“寒蕊呢?”怎么没有看见她?
“她走了。”郭夫人漠然道。
心“砰”的一下砸到了地上,平川愣了一下,粗着喉咙问:“什么时候走的?”
“昨早上走的。”管家回答。
她说到做到,真的不等他回来,连一天都不等了。平川一时间,胸口发堵,半晌无言。未及,忽然想起了什么,拔腿就往正房跑。
簪子还在那里,她没有带走。打开衣柜,那红色的裙子还在那里,她一次也没有穿,就这么走了,似乎立意,要跟他划清界限。
他静静地滑坐在椅子上,用手蒙住了脸。两个月来,每一天,每一刻,他心心念念地想着她,一回来,却已是人去楼空。
“平川,你打了胜仗,怎么看上去,不太高兴啊?”磐义威严地恩了一声。
平川迟疑了一下,说:“公主走了。”
磐义眉毛一跳,脸色愠怒。早跟她把厉害关系说透了,这个寒蕊,怎么还是如此任性?!他强压下火气,说:“朕没有下旨,她居然敢自作主张!”
平川皱着眉头,缓缓跪下:“皇上,要论功行赏,臣想请赏。”
磐义迟疑了一下,意味深长地一笑:“你想要什么?”
平川沉声道:“当日迫于源妃逼亲,臣娶寒蕊公主,背后始终有人认为不过是权宜之计,不能当真,既然公主自行离开,请皇上不要追究,”他抬头,望着磐义:“臣想请皇上,重新赐婚,准臣将公主明媒正娶。”
磐义愣了一下,嘀咕道:“你可把朕给搞糊涂了……”
“臣要迎娶寒蕊公主,请皇上赐婚。”平川一字一顿地说。
磐义犹豫了一下:“可是寒蕊那里,未必肯呢……”
章节正文 第112章 无心一语崩溃伤心事 兄妹会话激起雄壮心(上)
作者:天下尘埃
…
“请皇上赐婚!”平川长跪不起。不管寒蕊肯不肯,他都必须,让她回到自己身边。就如她之前所说,第二次成亲不过是权宜之计,事过境迁也就过期无效了,那么,他愿意第三次正正式式地娶她,有皇上的赐婚,看她还有什么话说!他拿定了主意,这一次赐婚,要她没有借口再自行离开,除非皇上圣旨准许!
磐义还在沉默,左右为难。这两个人,真是看不懂,寒蕊要嫁的时候,平川抵死不受,如今寒蕊躲得远远的,平川又死不放手。本想,哄也哄也,吓了吓了,寒蕊还是执意要走,看来姐姐似乎真的已经难以忍受,他寻思着,既然寒蕊已经离开,那就算了,他也当不知道,睁个眼闭个眼,拖一段时间,不了了之。谁知平川又这么固执,全然不顾寒蕊的抗拒,他其实,也不是那么想委屈姐姐,可是,平川那么大的功劳,只求这么一个赏赐,也不为过。应了一个,必然就要逼迫另一个,如何是好?
“皇上,您曾经答应过臣的,做个交换……”平川绝不会轻易放弃:“臣送您去行宫的时候,您亲口允诺的,答应臣一个要求……”不得已,平川翻起了旧帐,明知这是个忌讳,好象是敲诈皇帝一样。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磐义无法,只得应下:“好吧——”
“谢皇上!”平川大喜过望。
磐义望着地上的平川,半晌才考虑好:“这样吧,你回去准备婚礼,五天后从皇宫迎娶,寒蕊那里,先别让她知道,到时候,朕直接召她进宫,亲自跟她说……”现在是万万说不得的,那还不立马变成冲天炮?!对付寒蕊,尤其是现在的寒蕊,更需要谋略。
平川点点头。
“这院子虽然小了点,还蛮不错的。”琼云到处看着,频频点头。
“心情不错啊,”寒蕊笑道:“戚将军没事了吧?”
“多亏了你们夫妻俩,”琼云一说完,就吐吐舌头:“哎呀,说错了……”
“不过我今天就是特意来告诉你这件事的,本来是去郭府,到了才知道你搬出来了,所以找到这里,”琼云说:“那时候把钱全补上,皇上说等候发落,平川就提出让相公戴罪立功,这一凯旋,皇上高兴,就把罪都免了……”
“谢谢你鼎立相助,全部家当都给了我,”琼云说:“还要谢谢平川,其实我相公这次好些战功,都是平川让出来的……”她一笑,忽然说:“其实平川这人真的不错呢,你干嘛搬出来?”
“我们本来就是假夫妻,当时不是为了躲和亲嘛。”寒蕊说。
琼云哼哼一声:“假戏真唱贝!”
寒蕊摇摇头。
琼云用胳膊肘顶顶寒蕊:“你以前,不是追着要嫁给他,怎么……”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寒蕊说:“没有什么会永远没有改变的……”话一说完,忽地一愣,这好象,是郭平川最喜欢挂在嘴巴的话,怎么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也这么顺溜了?!
“你真不喜欢他了?”琼云叹一声:“知道不?平川好象又要娶亲了。”
哦,寒蕊漠然道。
“搞得好神秘,听说再过三天就举行婚礼了,到现在还不知道新娘是谁?!”琼云吐了吐舌头:“感觉好古怪……”
寒蕊想了想,说:“说不定,是修竹。”
琼云张大了嘴,一下子泄了气:“怎么是她呢?真是!”自从那天之后,她和修竹交恶,已经是陌路。
“凌王叔不是请旨废了她,平川那么喜欢她,是不会计较过去的,”寒蕊边思索边说:“她吸取了教训,也该会好好珍惜的。”
“我真希望你又是想当然。”琼云叹一声:“说实话,我觉得你们俩还般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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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其实他们更般配……”寒蕊说:“可惜走了那么多弯路。”
“你一点都不了解修竹,她就是伪装得好,我不也被她骗了那么些年!”琼云气呼呼地说:“那事还多亏了你,她私房钱比你还多,帮我一下何至于这样?太假了,不够义气!”她猛一下,又抓住寒蕊的胳膊,咋乎道:“后来你走了,凌王叔还把我教训了一顿,说我不该合伙来欺骗你,反正我理亏,就由着他训,结果要走的时候他把钱也给了我,说猜到你会把他送的礼物当掉来帮我……”琼云羡慕地说:“你真是命好,到哪里都有人疼呢。”
寒蕊赧然道:“那可能是因为我太笨,所以他们才看不过去。”
“公主!公主!”红玉噼里啪啦地跑进来:“郭家挂满了红绸,好象又要办喜事了……”
“我们已经讨论过了。”琼云不屑道。
“真是的!”红玉愤愤道:“你才走几天,他就急着娶亲,这些男人,都是鬼话连篇!”口口声声喜欢公主,这又是要娶谁?!亏得我还信了他,红玉一想到这里,难免恨得牙痒痒。
“他该要急的,人家啊,都等了许多年了,”寒蕊幽声道:“他早点娶亲,我也了了一门心思,不然,总觉得是自己耽误了他。”
“公主啊,你就一点也不吃醋啊?”红玉撅起嘴巴,不满地说:“他,他也是你丈夫,你从前,还那么喜欢他来的……”
“他从来都不是我的,我们本来就不应该有关系。”寒蕊漠然道。
“可是,我觉得,他是喜欢你的……”红玉不服气地说。
“不可能。”寒蕊断然道。
琼云忽然插话进来:“我也有这种感觉。”
“你们的感觉是错误的,”寒蕊淡然一笑:“他是他,我是我,我们再也没有任何瓜葛了。”
琼云轻轻地叹了一声,细声道:“你,还想着北良是么?”
红玉一惊而起,想阻止,已经来不及,眼睁睁地看着寒蕊神情沉寂下去,眼里,又是水意浮现,她用力地剜了琼云一眼,琼云自知失言,顿时哑然,紧张地望着寒蕊。寒蕊的跟前,是决计不可提起北良的,我的妈呀,就我这大嘴,闯了大祸了——
房间里静得吓人,连一根掉在地上都听得见。谁也无法预料,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寒蕊终于说话了。
还好,没有预想中的崩溃,红玉一抽,赶紧拖了琼云出去,轻手轻脚地把门带上,回头就埋怨:“你昏了头了?!”
琼云一吐舌头,半天不敢说话。
屋子里很安静,安静得,就象那春日里,营地外的草场。
她轻轻地闭上眼睛,仰起头,仿佛感到阳光铺洒下来的温暖,青青的草坡上……
“寒蕊——”远远地,那是谁在叫她?
北良啊——
遥远的天幕,缀着白云,他从坡顶急切地奔向她,暗红色的斗篷,扬起在风中,暗灰色的铠甲,随着他的步伐翻起下摆,脚下绿绿的草地,撒发出好闻的青气。阳光如此清新明媚,空气中带着湿润的暖意,太阳在此刻发出梦幻般的光彩,而北良,仿佛在彩虹中奔跑,他的笑脸,那么灿烂,纯粹得不带一丝杂质;他捧着一大把无颜六色的山花,每一朵都乐颠颠的,那么的蓬勃,带着跳跃的激动。
北良……
寒蕊颤抖的双手捂住了脸,放声痛哭。
她又崩溃了,时间并不能改变一切,北良还在她心里,已经生了根,是不能忘、不能想、不能碰的唯一。
哭声凄切地传出来,红玉就象霜打的茄子,彻底焉了,她失神地靠在门框上,用手默默地抹去脸上的泪水,一筹莫展。
平川正在视察管家布置好的喜堂,从前这些事他从来都不管,但这次,他是真的上了心,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亲自过问。
“平川,事情都办到这个份上了,你好歹也告诉娘,这新媳妇是谁啊?”郭夫人站在一旁,问道。儿子这么郑重,前所未有,这即将进门的媳妇,到底是何方神圣,她是既好奇又纳闷。
平川慢悠悠地答道:“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
“到时候是哪时候?”郭夫人说:“难不成还要等到新娘子进门?!”
平川微微一笑,仍旧不说。
郭夫人还想追问,忽然管家一脸喜气地跑了进来:“老夫人!将军!你们看,谁回来了?”
一转头,只看见前厅里,进来一个女子,消瘦的身形,风尘仆仆,一身布衣,头顶只包着一块头巾,看到郭夫人和平川,黑黑的脸上瞬间展开花一般的笑容,看上去,却带着苦相。
只一愣神,郭夫人忙不迭地抱住来人,哭将起来:“英霞!”
“可想死娘了,”郭夫人好不容易止住哭,问道:“你怎么回来了?”当年圣旨一道,把英霞夫妇派去伊梨治沙,未得准许,不能随意离开。这一去三年多,除了书信,再无其他,母女在信中是流不完的泪水,却始终不得见面。如今再看看女儿,哪里还有半点千斤小姐的样子,比农妇还不如,郭夫人不禁泪流成河。
“皇上颁旨了……”英霞又是哭又是笑:“让开元到常州任职,我再也不用回那个杳无人烟的地方了……以后我还可以经常回来看你……”
“是啊,常州不远,不过一天路程,”郭夫人抱住女儿,使劲地看:“瘦了,黑了,这皮肤,怎么粗糙成了这样……”边说边是心酸,哭得好不伤心。
“这不是回来了么?”英霞安慰母亲,自己先擦了泪,吩咐下人赶紧把东西搬下车:“一个多月前就出发了,紧赶慢赶,我只嫌马车走得太慢……”一看家里,忍不住又问:“这是,要办喜事?”
郭夫人说:“可不,你正好赶上哥哥娶亲。”
英霞一愣,冲口问道:“娶谁?嫂子走了么?”
“嫂子?”猛听英霞一说这称呼,郭夫人觉得好生陌生,于是复问一句:“什么嫂子?”
英霞奇怪道:“寒蕊啊……她不是在我们家?哥哥到底娶谁啊?”她又看一眼喜堂,这架势,断不会是纳妾,可是,寒蕊在的话,哥哥怎么娶亲啊?寒蕊不是皇上赐婚的么?难道她走了?不然……
“她走了!”郭夫人很轻松地回答:“那个扫把星,终于跟我们没有关系了。”
英霞好象不认识似的看了母亲一眼,忽然说:“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她?”
郭夫人一呛,奇怪女儿对寒蕊的态度好象跟从前不一样了,本想抢白英霞一句,还没开口,就听见英霞说:“若不是嫂子求情,我这辈子就是老是边关,也回不来了,还谈什么开元去常州?我还能重新做回知府夫人?”
郭夫人意外地啊了一声。
“这次回来,饯行的时候,伊梨太守在饭桌上跟我说,原来外放,先皇是有密旨的,永不许离开……”英霞黯然道:“先皇痛恨贪污,本该满门抄斩,是因为寒蕊竭力求情,才饶我们不死,以这种方式来进行惩罚……后来嫂子知道后,年年求情,想放我们回来……后来是源妃得势,嫂子自身难保,所以就耽误了。新皇一登基,她又重新提起……”
“太守也是从传旨的公公那里听说的,前前后后,嫂子跟皇上说起过六次,后来是好象是答应了皇上什么条件,皇上终于同意放我们回来……本来由于先皇的惩戒,没有资格再起用开元,但嫂子又说既算先前有罪,这几年治沙也还尽心,要安置开元官职……”英霞握住母亲的手:“嫂子说,哥哥常年出征,你年事已高,需要照顾,请求皇上把我们安排到离百洲城最近的地方,所以,开元去常州赴任……”
英霞看了哥哥一眼,低声道:“这些年,我们名义上是治沙,实际上不就是栽草,有什么功劳,这么说,不过是嫂子的托词……”
她叹道:“每天对着沙土,我就想起从前……那时候,自己真的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经历了这么多,回头看看,嫂子,真的是个很不错的人……”她看母亲一眼:“其实我们郭家,真的欠人家好多……那时候,我听说哥哥在朝堂上应了承娶,嫂子可以不去蒙古,而是再嫁到我们家,我真是高兴……我们郭家,好歹还可以为她做一点点事情……”
“就我以前的所作所为,她肯求情饶我一命,我也不敢再奢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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