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什么损害吗?」天海的的眉心纠结。
「啊,这倒不至于,待会儿我给他打个针就没事了,不过可能会有一些头晕、呕吐或发烧的副作用。」
「他什么时候会醒?」
「打个针之后,半个小时左右吧,你要在这里等吗?」
「嗯。」天海坐上床沿,凝视着男人苍白的脸色。
——结果最后他还是改变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天海隐隐约约的心里有种不安,但欲望的快乐却又大过了这种不安。他惶恐苍武醒来的那一刻,但同时却更加期待他立刻清醒。
矛盾——
仿徨——
却兴奋不已——
等苍武醒来之后,届时,他那双总是充满信任与崇望之情的友善黑瞳,一定会变的不同吧。他会怎么看待自己曾经如此仰慕,却背叛他、侵犯他的昔日友人呢?
——但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将他当作朋友看待了。
天海惶惶地,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
苍武从昏沉的意识中清醒,他的双眼仍旧紧闭,眼皮沉得无法睁开,强烈的光线穿透薄薄的眼皮,不舒服的令人难受。
室内嘈杂着,不大不小的交谈音量让他晕乎乎的。
——很吵、吵死了。
他不悦地蹙拢眉头,然后冷冰冰的指尖按上来,企图想抚平皱折。
「就跟你说别和人打架你又不听!你要气死我呀?」有着一头俏皮的咖啡色短发和一双灰绿色的灵活大眼的少年一边念着,伸脚就踹开了医护室的大门。他身后拉着另一名棕色短发、皮肤黝黑的少年。
「我没有啊,是他们找碴……」
「呿!呿!没有借口,等着我修理你就是了。」
「喂……你们这群小王八蛋烦不烦呀?不要没事就踹开本小姐的门!你们要负责修吗?」绘梦罗罗浓长的睫毛一开,锐利的眼神就狠狠瞪过去。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下次我会小心点的,罗罗。」蒂尔猛地陪道歉,但脸上的笑容却一点也感觉不出来他有任何歉意。
「你来干嘛?」
「喔,我们家韩森跟人家打起来了,挨了几拳,所以我带他来上药。」蒂尔拉过身后比他高一个头的棕发少年,然后将他往病床上一按。
那个叫做韩森,肌肤黝黑的少年就像个娃娃似的任蒂尔摆布,俊挺却带着老实的面孔上堆着满满的无奈。
「啊,天海你也在这里喔?」蒂尔注意到了坐在一旁正冷眼看他的金发男人。
「嗯。」天海冷声回应,视线又移回了病床上依然沉睡的苍武脸上。
苍武的眼皮颤了颤,然后两道浓眉拉近,眉心略略的蹙拢。
——睡的不舒服吗?
天海跟着拧起了眉头,伸出长指按上苍武的眉心,将之抚平。
「喂,我记得韩森是七楼的吧?他是和几楼的打架?」绘梦罗罗拿了拿棉花球和双氧水,坐到韩森身旁开始替他清理伤口。
韩森看着绘梦罗罗浑圆饱满的双峰,脸都被煮熟了,僵硬的上瞪着眼睛。
「啊,和五楼的吧?」蒂尔双手叉腰,眼神四处乱飘的韩森并没有注意到他那双大眼此时正阴冷的瞪着他。
「那那些人呢?」
「现在还倒在中庭啊。」
「什么!那你应该先带那些人过来就诊吧?我看韩森还活蹦乱跳的很,你这未免也太偏心了。」绘梦罗罗将OK绷贴上韩森的脸颊,白了蒂尔一眼。
「哈,我不否认啊,我向来就是个偏心的人。」蒂尔摊摊双手,眼角余光瞄到了躺在天海身旁病床上的人。
「啊,原来苍武也在啊,他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蒂尔凑了过来,咚的一下靠到床旁,大眼灵活活的转着。
「被自己的上级下药、被所管辖的犯人侵犯,你说还能舒服吗?」绘梦罗罗扬扬秀丽的眉头。
「哦,原来是这样。」蒂尔点点头,没有露出丝毫意外的神情,倒是挺暧昧的:「不过,看他的脸色真惨吶,天海你会不会做的太过火了?」
「从你口中说出这种话还真是讽刺。」天海皮笑肉不笑的平视着蒂尔,目光随后又放到了韩森身上。
韩森脸上一下子又堆了满满的无奈。
「呿呿!人家哪有你过分?」
「就有。」
「我看你们两个差不多吧。」
「啊,不要争了嘛……」
——有够吵的!
苍武若坠迷雾之中的意识浅浅地化开,渐渐明朗、清晰了起来,然而头脑却依然沉重、钝钝的,太阳穴抽痛着。伴随着晕眩感,耳朵嗡嗡地耳鸣着。
「好吵……」苍武睁开困倦的眼皮,白光大量入射,刺的他眼睛犯疼。
吸了口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干燥空气,喉咙干裂的像是要炸开一样,苍武艰涩的吞了口唾沫,四周依旧响着此起彼落的交谈声,争辩着,其中有陌生的声音也有熟悉的声音。
身体既无力,又全身酸软,仿佛大病一场过的感觉,逐渐恢复知觉的四肢和躯干,忽然集中在腰臀之间火烧似的疼痛。
苍武一时没意会过来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楞楞地对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发了会儿傻,直到视线向右移到了金发男人冷峻纤细的侧脸上……
韩森看着两个男人一个女人左一句右一句的激烈争辩着,只好那边赔笑这边也赔笑的,深深地叹了口气,抬眼却看见躺在病床上裹着被单的人不知道何时已经醒了,清俊的双眼瞪着身旁的金发男人,身子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医生……他、他还好吧?」韩森拉了把女人的白袍大衣,伸手指向床上的男人。
「啊。」绘梦罗罗眨了眨有着浓厚睫毛的眼皮,原本争论着的三人全都静了下来。
天海转过头,那双他十分熟悉的曜黑眸子正瞪着他,狂乱的迸射出各式各样的讯息——愤怒、焦虑、恐惧、悲叹……就是没了从前的那种倾慕和信赖。
「武……」天海伸出了手,想摸上苍武黑发交错覆盖的额际。
苍武盯着朝他覆来的手,就好像是在天空盘旋的秃鹰,忽然俯冲而来……这让他想起了被侵犯当时,天海伸手捂住他嘴的画面。
「别碰我!」他狠狠地,从咬着牙的嘴里吐出这些话语。
啪的一声,天海缩回了被苍武打红的双手。
苍武就像只受惊的野兔般弹起身,然而当脚一踩到地面,他才发现根本找不到腿部的施力点,腰部、臀部的酸疼令他整个人重重的跪倒在地上。刚起身的一瞬间就伴随着强烈的晕眩,等一跪倒在地,胃部的压迫更让他感到了剧烈的恶心感。
「唔……呕呕……」苍武跪在地上开始狂呕了起来。
「起来这么急做什么?你看,副作用也跟着来的急吧!」绘梦罗罗伤脑筋的按了按太阳穴。
天海啧了声,卷起一旁的被单披在苍武光裸的身子上:「绘梦,借你的浴室用,我帮他清洗一下。」
「好。」绘梦罗罗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张卡片给天海。
「另外,请帮我通知雪洛伊,叫他来一趟。」天海强硬的扛起了苍武,半拖半拉的将他带出医护室。
「是是,还真是大少爷个性。」绘梦罗罗翻了翻白眼,看向地上的一片狼藉,头疼吶——
「哈哈,他本来就是娇生惯养的嘛。」蒂尔吁吁的吹了声口哨。
「喂,蒂尔。」绘梦罗罗将身旁的韩森往怀里一拉,韩森差那么一点点整个脸就要埋进她宏伟的胸部里了:「这小家伙借我,让他帮我先清理清理地板再回去。」
「咦!为什么?」蒂尔瞪着一脸僵硬、耳根子发红的韩森,不悦的嘟起了嘴。
「当然是因为方便呀!你又不会清……别啰唆了,把他借我,下次要是感冒我就不开药丸改开感冒糖浆给你吃。」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喔。」
将卡片插在卫浴室旁的闭门锁匣上,天海将一身狼狈的苍武推了进去,刚才一路拉拉扯扯的过来,苍武身上又添了不少新伤。
苍武瑟缩在角落,那双斜睨着天海的黑眸内,是极为纯粹的敌意和不信赖感。
天海从鼻息间轻哼了声,伸手打开卫浴间的热水,白色蒸气便和温热的水珠哗啦啦的落下,打在苍武的身上。
天海从迭放在一旁的罐子内随手挤了些沐浴乳,像抓小狗一样的把苍武抓了过来,便在他身上抹开。
原本只是戒备的全身僵硬地站在原地的苍武,当天海的手指一碰上了他的肌肤,他几乎是反射动作的出拳就往天海脸上砸。
天海防备不及,硬生生的接下了他这一拳,红肿和血丝立刻在他眼尾旁渲染成一块。
「你这家伙,是真的疯了吗!」苍武攥紧了拳头,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
天海拭去脸旁的血丝,宝蓝色的瞳孔内是不变的冷冽,他凝视着苍武,像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却带着几分压迫的气焰。
「我是疯了,那又怎样?」
天海袭来的身形让苍武惊吓地略略退了两步,但在狭窄的空间内他根本无处可躲,背部贴上冰冷墙面的同时,天海已经攫住他,整个人罩在他身前。
热水同样的淋打在天海身上,朦胧雾气中,他的金发就像是打了层柔焦光,然而双眸却是清澈过分的湛蓝,冰冷的凝视着苍武。
苍武和天海相视着,一时间要脱出口的谩骂全都梗住了,取而代之的是让他不知所措的惊悸和怒意。
「如果你挣扎,我不会像以前那样让你,而是以力制力;如果你抵抗,我也不会笑笑的说好,而是把你把绑起来,好好的教训。你想要乖巧的听话或是挣扎抵抗,对我来说都没有差别,但吃亏的是你自己。」
天海捏着苍武肩头的手指深深的陷入他的肌肤中,那力道令苍武心慌。
「武……都已经到这个程度了,就别再期待我会对你有多温柔。」
在水气蒸腾下,苍武用力的眨掉了眼睫上的水珠。他的喉头涩涩的、疼痛着,犹如骨鲠,咬着牙,他一字一句沉重的念出:「你变了,天海,现在的你根本就不是我认识的天海。」
听见苍武这么说的,天海淡淡地笑了,水蓝色的眼眸跟着朦胧起来,很美。
「武,我没有变,而你以前所认识的,一直都不是真正的我。」
雪洛伊一直都挺不喜欢医护室的,没有华丽的色调、夸张的装饰,一点也不符合他的品味。而其中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医护室里还有聒噪的女人。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两种药品不能混合在一起使用吗?你还拿给天海,是要让他玩出人命呀?」
「是是,真抱歉,我承认我是急了点。」面对女人的高分贝音量,雪洛依顺了顺额前的几绺银白色浏海,不时的发出不耐烦的轻叹声。
「红糖和蓝糖全部还给我,我要回收,这次不准再藏了,不然本小姐就趁半夜爬上你的床,用手术刀切了你的海绵体!」绘梦罗罗张牙舞爪的模样煞是可怕,但雪洛伊却仍是雷打不动的轻松模样。
「是是,我明白了,能不能请你小声点,我头都快被你吼炸了。」
「你……」
韩森蹲在地上用抹布仔仔细细的将地板擦了个光亮,耳边听着馆长和医生你一来我一往的对话,加上身旁的蒂尔又不停的以眼神频频示意他动作快些,他汗都冒了满身。
好不容易收拾完毕,才抬起头,就看见医护室的门开了,方才闹的轰轰烈烈的两个人又呈现一个强迫的连拖带拉、一个不甘不愿的冷着张脸被抓进来的模式回到这里。
绘梦罗罗瞥了进来的两人一眼,忍不住又是叹气又是摇头的。
苍武随便裹着浴袍,表情很难看,脸上和身上的伤又多了刚才没看见的;天海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湿了之外,那张漂亮的脸蛋上也多了块原先没有的淤青。
——敢情刚才在她可爱的卫浴室里有场激烈的战况是吧?
一想到自己专属的卫浴室可能被破坏的惨不忍睹,绘梦罗罗又连叹了几声。
「哟,感情已经好到一起去洗鸳鸯浴啦?」翘着二郎腿坐在办公桌后,原先该是属于绘梦罗罗的位置上的雪洛伊哼了两声,带着笑意和调侃的语气让人听了着实的感到不舒服。
「雪洛伊……」苍武抬眼瞪视着雪洛伊,雪洛伊却丝毫无所畏惧。
其实苍武心里面有一部分是这么认为的——害天海和他之间关系改变的罪魁祸首是雪洛伊。
原先对雪洛伊的不满就像肿胀的脓恶气泡,现在见到了他,更是宛如被针尖这么一刺,厌恶的腥臭感全数飘了出来。
苍武怒气一上,往前就要冲向雪洛伊,但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连好好的走上几步路都没办法,才刚踏出两步就力不从心的往下跌。
站在苍武身后的天海眼明手快的扶住摇摇欲坠的他,但很快又被他甩开了。
看苍武勉强的打直身体,连站立这件事都让他辛苦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却硬是拒绝他帮忙的逞强模样,天海眉头就深深的锁了起来。他再度伸手想要扶正苍武,苍武却严厉的向他一瞪。
「别碰我。」苍武那张慌乱了些时的俊脸,已经逐渐恢复了平常的冷静,但还是可以看出浓浓的一层怒意。
「这么倔干嘛呢?」雪洛伊的双眸像猫目一般的眯起。
「雪洛伊……」苍武话都还没说完,便被天海打断了。
「雪洛伊,我找你来是想跟你谈几件事的。」
「嗯?请说。」
「你们要谈好好谈,可不许动手动脚的。」一旁的绘梦罗罗也不想搭理两个人想谈判什么,先让韩森将苍武扶到病床上,让她检查检查有没有哪里又摔伤了。
蒂尔见绘梦罗罗又指使韩森去做事,很不满的嘟起了嘴。
「你也看到情况了——我已经按照你的意思做出抉择,所以以后请你别再擅作主张的动他,不然……我会很不高兴。」天海冷冷地平视着雪洛伊,雪洛伊则是笑而不语。
「你宁愿按照他的意思,也不愿意顾及相处十几年的朋友的情愿吗?」
苍武激动的吼了出口,金发的美丽男人在他眼中糊糊的,像是收讯不良的电视萤幕。
「哎呀呀,天海你真可怜,看来你的『亲密朋友』还不是挺了解你的,虽然他嘴上说你们都相处了十几年了。」轻视的哼声从雪洛伊鼻息间逸出。
「你说什么……」苍武怏怏地望向雪洛伊。
——雪洛伊根本没资格谈他和天海间的关系或了解度,真正跟天海相处多年的人是他,而并非雪……
苍武正如此暗忖着的同时,天海的一番话却挫掉了他大半的锐气。
「武,雪洛伊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整件事情发展的催化剂,也就是说,即使雪洛伊没有对你下手,最后我终究是会拥抱你、侵犯你,然后把你逼至绝境……
「我会一直拖延着、忍耐着不去动你,不过是对你和你所谓的友谊抱存着最后一丝怜悯罢了,然而怜悯总是会消失的,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天海冷若风霜的语气,让苍武浑身发寒。
「你现在所面临到的一切,早在当初我让你进绝翅馆时,就已经都决定好了。」
雪洛伊附和似的点点头,带笑的眼暧昧地瞅着苍武,苍武不可自抑的全身发颤着,每个毛细孔都缩的紧紧的。
「另外……」天海将视线摆回雪洛伊身上:「武现在的身体状况不佳,这几天你先让雅人和蒂尔替他做事吧。」
「哎呀,说的也是。」
「咦!又要变成我们工作喔?」蒂尔瞪大了眼,发出不满的呼声。
「哼哼,当然,谁叫天海这么不懂得节制,把人家弄得骨头都快散了,连路都走不好……」雪洛伊瞥了苍武一眼,嘴角噙着一丝嘲弄。
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