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观念了。
至于蜀王……
蜀王已经彻底的不用担心了,当局者迷,或许也只有早早的和他绑在同一条船上的那些人,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才会采取自我催眠的方式欺骗自己,以老皇帝的性子,是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皇权落到一个草包手里,不然也不会针对崔氏一族做出这么多的举措,不说和其他皇子,就算是和李翰那小子相比,蜀王也没有什么优势可言。
想想看,一年多前,他还是京都最具权势的皇子,一步步走到今天,也着实是不容易。
惬意的躺在摇椅上,处于放空状态,刚刚产生了一些睡意的时候,被急促的脚步声惊醒。
老方急急忙忙的从外面跑进来,“姑爷,不好了!”
“什么事?”李易从摇椅上坐起来,问道。
老方将一物递到李易手中,说道:“姑爷你自己看看吧。”
这是一张拜帖,拜帖这种东西,一般是陌生或是认识又没那么熟的朋友,登门拜访时的必备之物,之前收到过很多这样的拜帖,但这一次,不一样。
李易将那帖子放下,脸上浮现出疑惑和不解,问道:“现在人在哪里?”
“在前厅。”
“走。”
李易思忖了片刻,还是迈步走了出去。
缓步走到前厅,踏进厅门,便对坐在里面饮茶的一位老者拱了拱手,“秦相公务繁忙,今日怎么有空来这里?”
没有说什么“有失远迎”“蓬荜生辉”之类的话,话语间有着很明显的疏离。
秦相居然会递上拜帖,亲自登门,自然是出乎李易预料的。
无论从那方面来讲,他和秦家,和秦相都是对立并且不可调和的关系,秦相曾经邀请过他一次,最终不欢而散,这一次,竟是亲自上门了……
“贸然前来,李大夫勿怪。”老者放下茶杯,起身说道:“上次李大夫在御花园所言,有关税法改制一事,老夫还有一些不懂,因此特意登门解惑,还请李大夫不吝赐教。”
他口称“李大夫”,语气平和,似乎是全然忽视了李易的年纪,作为三朝元老,整个朝堂之上,能被他如此对待的,也没有几人。
李易的目光在秦相脸上停滞了一瞬,便点了点头,说道:“赐教不敢当,便当做是交流吧,秦相请坐……”
秦相点了点头,重新落座,开门见山的说道:“本朝税制大都沿袭前朝,然前朝末期,藩镇林立,不服朝廷,赋税紊乱,因此推出的税制,并不适合本朝,虽然这数十年,已有数次改制,但老夫认为,如今的税制仍然有着极大的缺陷……”
今日之交谈,与秦府的那一场全然不同。
秦相似乎全然忘记了立场,所问的问题,皆是李易那日在御花园中讲到的有关税法和经济上的改革,两人言谈的过程中,李易意外的发现,秦相对于此道,也有着很深的见解。
虽然有些地方还很模糊,但大方向上,却是对的,他甚至自己填充了许多李易当日没有讲到的细节在里面,李易能够看出来,这些东西的提出,并非一日之功。
也就是说,他摸索这些东西,摸索这些适用于景国现阶段的体制改革,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只不过限于见识,在这之前,只是有朦胧的想法,而此时,这些想法,已经开始逐渐的浮出水面。
李易很清楚,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能想到那些超前的事物,是多么的难得。
而且,他对于景国的了解,要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所言往往一针见血,直指源头……
李易发现自己似乎一直都小瞧了这位老人,得罪了一国宰相,他心中一直有接受对方报复的准备,并且有着数套应对计划,然而秦余三番两次的吃亏,蜀王逐渐失势……,秦相对他,一直都没有什么动作。
这不合常理,李易想不通原因,更看不透秦相。
包括今日他主动登门,不谈恩怨,只谈国事,都让李易对于眼前的这位老人,多了一些新的认识。
第七百九十五章 让他们等一会
“大概是在十多年之前,老夫就意识到,我朝的税制存在很大的问题……”
写完最后一页纸之后,秦相放下笔,停止记录,抬起头说道:“这十多年来,老夫数次推进税制改革,无不以失败告终,最终老夫自己都不好意思再和陛下提起此事,只是有一些朦胧的念头,不敢轻易提出,这些天,老夫一直在琢磨那日你在御花园中说的话……”
“若是你早生十年,五年……,十年之前,老夫若能听到你的那一番话,这些年朝廷和民间便不会生出那么多的波折。”秦相看着李易,语气平静,“徐大人说的对,你是一代人杰,老夫……不如你。”
李易没有谦虚,也没有顺着他说下去,因为秦相显然还有其他的话要说。
“你诗文无双,画技精湛,书法一道已然登顶,精通刑讯,通晓商事,创天罚,献蹄铁,退敌使,开算学,清蛀虫……”
秦相对于李易的过往似乎很熟悉,桩桩件件,如数家珍,“老夫还知道,齐国被你搅了个天翻地覆,齐国太子与三皇子夺嫡之争火热,朝堂不稳,人心惶惶,你对我景国的功劳,数也数不清。老夫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科举未中,犹在忧心前程,而你已加封公侯,更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金紫光禄大夫……也难怪陛下会专宠于你。”
被长者这么夸,李易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
原来他这么优秀,平日里也没看出来啊……
“可是,你太年轻了……”秦相看着他,脸色变的郑重,说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物极必反,自古以来,天子专宠的臣子,鲜有好的结局,况且,你可知,你所说的那些变法之道,最终损失的,是何人的利益?”
老皇帝的心腹之患,是某些门阀大族,他所说的这些举措,当然不会让那些人好过。
若不是这样,老皇帝也不会将朝政放心的交给明珠。
“你的存在,是陛下的福气,是百姓的福气……”秦相站起来,看着他,说道:“老夫今日说的,希望你能记住。”
李易看着他,问道:“为什么?”
他说的为什么,自然是以两人的立场,秦相没有理由,也没有义务,对他说出这样一番话,他今天说的这些话,到底是为什么?
“老夫是秦家家主,也是景国宰相,是陛下的宰相,是百姓的宰相……,此次改制若是能够顺利推行,自当国富民强,百姓安居……”秦相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抱拳一躬到底,“这一躬,老夫代满朝文武,代景国黎民……”
李易想躲已经躲不开了,事实上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秦相已经直起身子,大步的向着门外走去。
门口处,被老方刚刚带进来的某都水监官员,呆呆的站在原地,揉了揉眼睛,确认之后,整个人不由的石化当场。
李易走出府门的时候,一辆马车已经启动远去,他望着某个方向许久,开始有些明白,那些朝中的老“顽固”,到底顽固在哪里……
只可惜,秦相是秦相,秦家……是秦家。
好一会儿,才转头看着身后的都水监官员,问道:“许少监有何事?”
那官员望着某个方向,吞咽了几口唾沫,这才道:“关于《水经注》的编纂,长丞让我来请教李大人……”
……
陈国公府。
“你说,秦相昨日去了李府,还对那李易躬身行礼?”陈冲望着对面的一位官员,皱眉道:“确认没有看错?”
那名官员摇头苦笑,“应该不会有错,消息是从都水监传出来的,据说是都水监少监亲眼所见,下官今晨调查了一番,秦相昨日……,的确去了那个地方。”
“秦相他……究竟在干什么?”陈冲眉头紧皱。
虽然同是属蜀王一系,但若是细分,他们和秦相,又不属于一个阵营,以秦相为首的文官集团,和以崔氏陈家为首的官员权贵,目标虽然相同,却几乎从来不互相干涉。
而且,秦相位高权重,他的想法,众人本就难以猜透。
朝中倾向于蜀王的势力,本来就远远的不如往日了,难道连秦相也……
下面靠前的地方,户部侍郎曾仕春思考了片刻,说道:“此事,也未必像外界传的那样,李县侯乃是金紫光禄大夫,秦相找他商谈朝政,也并无不可。”
陈冲抬了抬眼,说道:“商谈国事,需要躬身行礼吗?”
场间立刻就变的寂静起来,许久,才有一名官员叹了口气,说道:“陛下暂时放开朝政,对于殿下来说,本来是大好的机会,本可借此机会,让殿下归京代理朝政,可谁想到,陛下竟会将朝政之事全然托付给长公主,我们上奏奏请宣召殿下回京的折子,也都被陛下打了下来,殿下在朝中的形势,也来越不妙了,长此以往,怕是……”
陈冲点了点头,说道:“当下首要之事,是让殿下回京,你们说说吧,都有什么办法?”
几人思忖了片刻,纷纷开口。
“崔贵妃寿诞将至,陛下极重孝道,殿下在那个时候归京,合情合理。”
“娘娘寿诞之后,再想办法让殿下留下,或可称病滞留,到时候联合朝臣,多方施力,奏请陛下,让殿下代替长公主理政……”
“此法可行,给事中认为如何?”
陈冲点了点头,正要开口,有一下人从门外走进来,小声说道:“二爷,小姐探亲回来了。”
陈冲闻言,脸上立刻露出喜色,站起来,对几人摆了摆手,说道:“本官现在有要事要忙,殿下回京一事,容后再议!”
说罢便匆匆离去,全然不顾堂内几人脸上愕然的表情。
众人看着他飞快离开,心中如万马奔腾一般。
有什么事情,比这件事情还要重要,他刚才不是还说,当下首要的事情,是让殿下回京吗?
陈府花园之中,陈冲看着白发女子,笑问道:“怎么样,姑母她老人家,身体可好?”
白发女子点了点头,说道:“老人家身体向来安健,还问起了大哥二哥。”
她转头向某个方向看了看,说道:“二哥还有事要忙吧,几位大人好像在那里等着。”
“全都是些小事情,无关紧要,不妨事,让他们等一会。”
陈冲摆了摆手,说道:“三妹你的生辰快到了,你想要怎么过,告诉二哥,二哥帮你操办……”
白发女子摇了摇头,说道:“生辰每年都要过,二哥不用这么大张旗鼓,我们一家人都好好的在一起,便足够了。”
陈冲连连摆手:“不行不行,生辰每年才有一次,要过的,要过的……”
第七百九十六章 还可以生小孩子
如仪现在在家里的地位毫无疑问的排在第一位,两名老夫人都把她当成宝贝一样,家里的那些妇人,平日里也都围在她的身边。
反倒是防自己像是防贼一样,今天老夫人将她接去了老宅,说是让李家的列祖列祖都看看,再让他们保佑保佑,李易也就随她们去了。
柳二小姐和小环也跟去了,家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李易走出房间,看到邋遢老者和老方盘膝坐在院内。
两个人最近几乎是形影不离,每天都会有几个时辰,像这样盘坐下阳光下一动不动,李易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有一种功夫,能让人像植物一样进行光合作用,从而增进功力……
他走到廊下,邋遢老者睁开眼,问道:“出门?去哪里?”
李易摆了摆手,说道:“随便走走。”
邋遢老者点了点头,站起身,踢了盘坐在一旁的老方一脚,“备车,去杨柳巷。”
……
“外面的传言是真的吗,秦相他,他对你……”
杨柳巷中,小小的院子里,曾醉墨看着李易,有些难以置信的开口。
早在十几年前,在曾家还没有经历过那一次巨变的时候,秦相就已经是当朝宰相了。
那个时候的她只知道,宰相是很大很大的官,比爹爹要大很多很多。
秦相是三朝元老,桃李满天下,是朝中百官敬重的对象,整个景国,能让他躬身行礼的,也只有当今天子,可最近秦相对长安县侯,新晋金紫光禄大夫躬身行礼一事,在京都已经流传出了好几个版本。
这件事最近在京都传的沸沸扬扬的,李易心道要不是都水监那个大嘴巴的王八蛋,他哪里会有这些麻烦,秦相和他都知道那一躬代表着什么,但在外人看来,这就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了。
李易摇了摇头,说道:“鞠躬是鞠躬了,不过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可没有欺负他老人家。”
曾醉墨看着他,脸上浮现出担忧,问道:“秦相为什么会去找你,秦相是支持蜀王的,你和蜀王又……”
“这个啊……”李易扔了一块桂花糕在嘴里,说道:“秦相有些政事想不通,就跑去找我请教,你知道的,老人家行动不便,来一趟不容易,我就仔细的给他讲了讲,后来他想明白了,鞠躬谢我……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曾大姑娘白了他一眼,秦相是什么人,为官多年,精于政事,怎么会去请教他这些事情……,不过,李易说的轻松,她的一颗心逐渐放下,也不再追问了。
一阵轻盈的脚步从后方传来,宛若卿将一个小小的包袱放在桌上,说道:“柳姑娘快要临产了吧,这些天闲来无事,做了一些小衣服,你如果不嫌弃,以后可以拿给孩子穿。”
小珠在一旁嘀咕,“什么闲来无事,明明每天晚上都做到很晚……”
如仪的预产期在三个月以后,这些东西两个人都还没有开始着手准备,如仪懂些针线活,但家里上上下下,都是不会让她亲自去做的。
李易打开包袱,一件件小衣服都十分精美,针脚细密,样式也十分多样,男孩女孩的衣服都有好几套,他笑了笑,说道:“若卿心灵手巧,正好,我们也不用准备了。”
他说着,又从里面挑出一件,针脚歪歪扭扭的,哪里像是衣服,分明就是几块缝起来的布片,和另外几件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李易诧异的将之拿起来,问道:“这……”
生怕李易不知道,站在曾醉墨身后的小翠立刻提醒道:“这是我们家小姐做的!”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曾醉墨回头瞪了她一眼,慌慌张张的从李易手里抢过来,解释道:“我就是随便缝缝,不是给你的,可能是若卿姐姐不小心放进去了。”
小翠躲远了一些,说道:“明明就是,小姐为了做这件衣服,手指都被针刺破好多次了!”
曾醉墨很想站起来堵住她的嘴,但手却被人抓了起来。
李易看着她手指上几个不太明显的红点,皱眉看了她一眼,说道:“若卿姑娘心灵手巧,你去凑什么热闹,你又不懂女红……,以后这些事情,你还是别去做了。”
玉手被他握住,曾醉墨俏脸微红,压低声音说道:“除了这些,我也做不了什么……”
“小姐,你不会做小衣服,还可以生小孩子啊……”小翠站在她的身后,提醒说道。
“小翠!”
曾醉墨猛的将手从李易手中抽回来,咬牙说了一声,目露凶光的看着她,小翠发出一声尖叫,飞快的跑了,另一道红着脸的身影很快就站起来追了上去。
两道互相追逐的身影消失在月亮门之后,李易看着宛若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