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剑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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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剑天涯-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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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还在不停的唠叨。用完早饭,向父亲问安后,她会去两位嫂嫂那里逗弄自己的两个小侄儿,或者去找孙姨娘聊聊天。生活就是这么简单平淡,从记事开始,数十年她都是这么过的,从未想过,这一切会在一夕之间改变。

    她原以为,戏文里那些落难的官家大小姐真的只是戏里的,现实中应该不会发生,然而此刻的现实却颠覆了她的看法。当然,她还有最后的希望,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误会,父亲会平安无事,哥哥们也会安好,误会解除之后,一切还能恢复从前的样子。

    “还傻愣着干什么?”孙姨娘出言提醒道,李清婉这才回过神来,忙打开手中青色的小瓷瓶,将孙姨娘递给她的金疮药,一股脑儿倒入了她背部的刀伤之中,然后用早已扯好的纱布覆住伤口,绕着她前后裹了几圈。

    李清婉包扎手法很不娴熟,但总算把伤口覆盖住了。孙姨娘又自己收拾了一番,一切才算妥当。一股浓郁的药香充斥在这个小而破旧的房间内,这个时候,二女才终于能够喘口气。此时外面已然风停雨歇,东方露出了微微的白肚。

    “这里是我当年落脚的地方,应该还算安全,你安心睡一会吧!”孙姨娘连衣服都懒得穿,就这样赤着身子趴在床上,眯着眼睛与李清婉说话。“多亏了昨夜那场雨,冲散了我们逃跑的痕迹,也懒怠了那些宵禁巡逻的人,不然我们还会有麻烦,还真是幸运啊!”

    李清婉倚在那破旧的床边,听着孙姨娘的话,神情抑郁不言,半晌才开口道:“你是谁?父亲、哥哥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孙姨娘睁开眼睛,怜爱的看了一眼李清婉,柔声道:“我知道的其实并不比你多。昨日收到你父亲托人传来的口信,让我找机会带你走,我就这样做了,至于你父亲究竟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清楚,朝堂上的事情太复杂,权力纷争凶险万分,想来谁也难保永远富贵。至于我——”

    孙姨娘顿了一顿,苦笑道:“我本名孙小娥,是并州,陇右,燮县人。年幼时家中蒙难,县令逼死了我的父母、兄长和姐姐,我孤身逃出,后拜入一个江湖门派,修习武道,技艺有成之后,我便下山报仇。回乡之后,打听到当年的那个狗官已被调入京城,成了一个京官。我便孤身来到京城,准备伺机行刺。后来抓住机会,终于让我手刃了那狗贼,报了血海深仇,但却受了重伤。机缘巧合之下,被你父亲所救。你父亲倒与一般当官的不一样,是一个大大的好人,不仅收留我,替我疗伤,还将那狗官的案子给平息了。后来伤愈之后,我便留在了府中。之后觉得你父亲人不错,就给你做了姨娘。只是我担心事情还有变化,毕竟那是杀官的案子,而且还是在京师之中,影响恶劣。所以,我平日才会深居简出,轻易不显露武功。若非昨日的变故,说不定我们今生还真有母女的缘分呢?”

    李清婉不曾想到,这位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姨娘竟然还有这样悲惨的身世,而且还真是一名江湖侠客。

    “你父亲的事情还不明朗,毕竟他是当朝宰相,应该没那么容易出事吧!我们先等等,打探一番再作打算。”孙姨娘安慰李清婉道。她自己也有自己的打算,不管这次事情的结果如何,她都会选择离开。她与李颐浩虽然有短暂的夫妻缘分,但朝堂纷争岂是她一个女子能掺和的,权力斗争的结果也犯不着找谁报仇去,她对这一点看得十分透彻。当然,更主要的是,昨夜她杀的那人,估计也是官府的人。再次犯案,还留在这儿,估计麻烦少不了。

    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李清婉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父亲的事毕竟还没有定论,也许真的只是一场虚惊。想着想着,一阵倦意来袭,她是真的累了,躺在坚硬的木板床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她醒来,天色已近黄昏,看着陌生的房梁,她这才想到,自己已不在家中了。刚想喊姨娘,却发现,此刻小小的屋子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第五章 夜下娥儿血 西蜀峨眉巅(3)() 
“人呢?”李清婉疑虑丛生,“莫非她弃我而去,将我抛在这儿了!”正在忐忑间,就听“吱呀”一声响,门开了,孙小娥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中还提着一个布包。

    “你去哪儿了?伤得那么重,怎能随便乱走动”李清婉松了一口气,小声问道。

    “这点伤算什么?”孙小娥脸色不太好,随口敷衍一句,顺手将手里的布包放在桌子上,打开道:“饿了吧!过来吃点东西。”

    两个拳头大小的白面馒头,一包油纸包着的酱牛肉,还有一副碗筷,孙小娥收拾停当后便招呼李清婉过去。

    差不多一日一夜滴水未沾了,此刻饥饿就像虫子一般折磨着她的脾胃。这样的情况下,李清婉也没那么多讲究了,一个馒头,半包酱牛肉,转眼就被她消灭光了。

    “你怎么不吃?”李清婉停下碗筷问道。

    “我在外面用过了?这些全部都是你的,慢慢吃,别噎着。”说着,孙小娥又将腰间的水囊取下,递给了她。

    见她差不多吃饱了,孙小娥便拉过一个凳子,坐在她身边,郑重地对她说道:“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你父亲被正式下狱了。”

    “为什么?父亲犯了什么罪?”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乍听到这消息李清婉还是不能接受。在她心目中,父亲是完美无缺的朝廷栋梁,是管仲乐毅一般的能臣贤相。这样无端被下狱,实在太不公了。

    “罪名好像是通敌卖国,告示都贴出来了!”

    “这不可能!”李清婉大吃一惊道,“父亲一向忠君爱国,犯什么错,也不可能通敌卖国的。”

    “我也知道你父亲是冤枉的,但有什么用呢?狗皇帝说你父亲有罪,那就真的有罪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呀?”

    “我要去告御状,将父亲的事情跟皇上说清楚。”

    “别天真了,狗皇帝会听你一个女孩儿的话吗?朝堂上的内幕你知道多少?你现在出去,恐怕还没见到皇帝,就已经被人害了。昨夜那些人不知是谁派入府中的,多半是你父亲的对头,摆明了要将我们置之死地而后快。”

    “那该怎么办,总得想办法救救父亲啊!”

    “唉,何止你父亲,刚才我出去打探了一番,相国府邸已经被抄家了。一家人都受到了牵连,你的两个哥哥、嫂子、侄儿,以及所有的仆妇下人都被下了大狱。”

    “那该如何是好?”

    “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上一任皇帝倒极少擅杀大臣,不知道这个皇帝怎么样?毕竟他刚登基两年,应该不会有太大动作。我们这两天先待在这里,看看情况。若你父亲只是罢官流放,那便没什么大事,那时你们再团聚。”

    李清婉没办法,只能听从姨娘的安排。好在此处十分偏僻,鱼龙混杂,二女深居简出,倒十分安全。

    利用这段时间,孙小娥一边养伤,一边尽力打探李颐浩案的消息。本以为这么大的案子,应该会拖很长时间,却没想到情况会急转直下。据说在李颐浩通敌案中,有一封从相国府内书房中搜出来的通敌信件和一干证人证词,几乎将这个通敌罪名坐实了。随着时间的推移,由朝廷引导的舆论,也渐渐显出了效果,京师内已经有不少百姓,开始对李颐浩,这位前相国显出不满了,并且出言不逊。

    二女俱是担忧不已,害怕会有更糟糕的结果到来。天意弄人,有时害怕什么就来什么,几天之后,她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大乾宣平二年十月二十三日,前太子太傅、宰相李颐浩,因通敌卖国、贪赃枉法、包庇等罪名,被判处极刑。当今圣上皇恩浩荡,念李颐浩两朝元老,先帝朝时曾立微功,特赏白绫三尺,赐其自裁。罪臣之子嗣,罢官流放嶂州,女眷充入教坊司。一干党羽仆从,一一交予刑部审讯,按律问罪。”

    听到这个消息,李清婉一下子晕了过去。她的最后感受是,担惊受怕了这么长时间,现在所有希望都破灭了。

    京都北城的镇国大将军府,当朝的一品宠臣王甫正耐心地听着属下的汇报。

    “属下一切俱已办妥,那断肠散无色无味,剧毒无匹,两个罪臣之子,吃下不消半刻工夫便口吐白沫而死。之后属下又仔细布置了一番,保证仵作验尸也验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有那两个小东西,也被顺道解决了,管家大人已亲自验过。”

    “好,做的不错。记住,做任何事情都要干净利落,不能留下一丝隐患,不然就可能后患无穷啊!”

    “属下省得。”

    “还有教坊司那两个女人也不能留!女人,发起狠来说不定也会啃下你一块肉!”

    “嘿嘿,当今权相的儿媳,兄弟们早去光顾过了,属下这就去办。”

    “等等。好像还有一个漏网之鱼呀?上次你不是说,走脱了那贼相的女儿吗?这可是个大大的隐患,务必除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么久了,她估计已逃出京城了。”

    “不管逃到哪里,一定要给我找出来做掉,罪臣之女,怎能还留在世上。我会着刑部平行于尉司绘其肖像,全国通缉的。你也带人秘密追捕。尤其是城里,仔细严查,我怀疑她还没有出城。”

    “属下遵命。”

    “这里不能再待了,现在城内城外到处贴满了你的画像,再留在这儿已经不安全了!”孙小娥严肃地对李清婉说道。或许因为她是小妾的缘故,没有得到重视,倒没有被通缉。这对二人来说,是一个绝好的消息。

    李清婉显然刚哭过,眼睛红肿,神色倦怠,状态看上去非常的不好。闻言,沉默了半晌,才点了点头道:“一切听从姨娘的安排。待到了安全地方,请姨娘传授我武艺,我要为爹爹报仇!”

    “这个好说,不过你知道仇人是谁吗?”

    李清婉摇了摇头。

    “你现在的感受,我最能理解,因为你现在经历的,我曾经都经历过,甚至比你现在还要艰难。至少此刻你身边还有我,只要我还在一天,就一定保你周全。我们是一家人,你的仇人也是我的仇人。但如果哪天我不在了,一切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听完这番话,李清婉再也抑制不住扑入了孙小娥的怀中,泪水沾湿了姨娘的衣衫。

    “别哭了,哭解决不了问题!”孙小娥安慰道,心中却在叹息,还有更残酷的没告诉你呢?你的哥哥、嫂嫂,还有那两个小侄儿,也都已经魂归西天了。这些她现在是不准备说的,怕这个孩子承受不住。

    “我们去哪儿?”擦干了眼泪,李清婉抬头向孙小娥问道。

    “南下益州,从剑阁入蜀,到蜀中峨眉山找我师父。你不是想学本领为父报仇吗?我师父惠娴师太,本领比我强十倍,由她教你,将来必定学有所成。”孙小娥斩钉截铁的回答,给了李清婉很大的信心和鼓励。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自己今年已十四岁了,错过了练武筑基的最佳时段,就算现在开始练,根基已定型,将来恐怕也很难打通玄关,有更大的成就。

    当年孙小娥拜入师门时不过十岁,却已经被师父惠娴师太告知有些晚了。若不是之后她十年如一日苦练,最后依靠珍贵丹药,在机缘巧合之下打通玄关,恐怕修炼一辈子也不会达到如今的高度。当然,这些不合时宜的话,她现在是不会说的,人总要留有希望,不然就会垮掉。从绝望中走过来的她,最能体会这一点。

第六章 矫矫青霜剑 翩翩美少年(1)() 
若早两日出城,或许会省去很多麻烦。现在通缉下来了,汴京城的八个城门口都张贴着李清婉的画像。一个少女的肖像与一班穷凶极恶的江洋大盗的通缉令放在一起,显得格外引人注目。虽然画像与真人出入不小,但总归还是有被认出的可能。这样直接闯过去,可能会自投罗网。

    孙小娥在峨眉山学了不少本领,却不会易容术,那是一门很罕见的技艺,江湖上只有极少数人会。如果会易容术的话,今日可能会省去很多麻烦。没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通过化妆将李清婉的个别特征放大一些,比如将眉毛描粗一些,脸蛋抹黑一点,总之这样的掩饰,聊胜于无。

    除了容貌的改变之外,孙小娥又额外买了一匹驽马代步。由于西胡“北马南禁”政策的制裁,如今市面上马匹数量稀少,导致其价格一直居高不下,即便这样的劣等马,也要二十两纹银。接着她又采购了一些干粮,将两个大水囊装得满满当当,挂在马背两侧,又采购了两个带着黑纱帘的斗笠,这东西既可以掩人耳目,又可以作遮雨遮阳之用。还有火折子、换洗衣衫、伤寒及腹泻的药物等等,林林总总的物什准备了不少。

    此去峨眉山路途遥远,而且她们还不能走官道,免不了要风餐露宿,多准备一些东西总是有备无患。东西看起来很多,实际并不占地方,都是些零碎,赶路所必须的。孙小娥江湖经验丰富,这些事情处理起来也是井井有条。

    说走就走,当天傍晚,二女觉得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便往京师南城门赶去,希望在城门关闭之前离开。

    临近城门时,孙小娥让李清婉将马匹牵到一处偏僻的小巷子中静候,她自己则先去看看情况。不然这样冒冒失失的赶过去,说不定会被人家逮了个正着。

    城门守备果然较之前森严了不少,当朝权相李颐浩的倒台导致京师政坛大震动,这个时候加强一下京师守备,也是可以理解的。但麻烦的是,城门口的内墙上,还端端正正地贴着李清婉的通缉画像,守城士兵会严格地盘查每一个出城的人,将他们认为可疑的人与画像上的形象做比对。一有相似之人便立刻拿下,宁可错抓,也不放过,表现得异常严格。带着面纱的不行,戴斗笠的直接没收,顺便再勒索几块碎银子。遇到粮车要打开来用手扒一扒,棉车过来则直接用长枪短矛往里捅。

    更要命的是,如今临近闭城,这个时辰出城的人已经不多了,导致盘查更加便利。若自己孤身一人还好说,大不了硬闯,就算闯不过去,以她内劲三重的实力,脱身应该不难。汴京城吞吐百万,想藏一个人还不容易!但看着城门口那一队全副武装的守城士兵,她实在没把握带着手无缚鸡之力的李清婉,也能全身而退。

    没办法,她只能带着李清婉又返回了藏身之所,但多耽误一天,就意味着多一天风险,她必须尽快想办法出城。

    “除了正门,还有没有其他地方能出城?”李清婉觉得以京师城廓之辽阔,不可能只有那八扇正门能进出吧!应该还有其他路径,她记得有一次听父亲说过,京师走私日益猖獗,胡马、兵器、黑钱,从黑市大量涌入,扰乱市场,必须严查。既然走私的东西能进来,城里的人想出去应该也是可以的呀!

    “没有可能。”孙小娥摇了摇头道,“这里是京城,天下中心,守备军队日日巡查,怎么可能会留下漏洞。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等。京师数百万人口,每天那么多人进进出出,咱们总会等到机会混出去的。”

    之后连续两日,孙小娥轻纱裹面,带着同样遮挡严实的李清婉在京师八个城门之间来回转悠,伺机而动。终于第三日上午辰时左右,她们逮到了一个好机会。

    前方铭旌开道,后面大锣喧天,一班吹鼓手吹吹打打,引着一众高僧道士念经诵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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