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剑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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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剑天涯-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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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送往的,也确实需要人打理。更主要的是,这位孙姨娘人确实不错,品行纯良,待人热情,对她的关怀更是无微不至,二人亦志趣相投,名为母女,实似姐妹。

    二人正嬉闹着,丫头银屏赶了过来。

    “请姨娘安,这是小姐前日借的两本书!”

    “这么快就看完了!”孙姨娘诧异地接过银屏递过的书匣,从中取出了两本雕版书,一本《广陵杂记》,一本《甘泽谣》。

    “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嘛!”李清婉投着鱼饵笑道。

    “可有所得?”

    “一目十行而已,看个囫囵,不求甚解!”

    “唉,孺子不可教也,看来女侠们的心思算白费了!以后莫再问我借这些闲书了!”

    “小气,还说呢?就是这些闲书闹的,今日起床晚了些还被奶娘数落了一顿。当然,也有你那橙酿蟹的‘功劳’。”李清婉“嘻嘻”笑道。

    “你是活该!又挑灯夜读了吧,谁让你这么猴急的?”

    “我也不想啊,但根本停不下来,一躺下就是书里的画面,非要一口气看完不可,看来我是没救了。”李清婉无奈嘟着嘴,将孙姨娘手搬开,头枕在她的大腿上,闭目养神起来。

    “何止是小姐你,连我都没睡好呢——”正说着,丫鬟银屏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一个个睡死鬼托生的!”孙姨娘摇头叹息道。

    “姨娘,你说书里面那些侠客是真的假的?”李清婉闭着眼睛问道。

    “这个问题你是问过的,当然是真的,天下之大,奇人异士如过江之鲫,不可胜数!几个高来高去的侠客又算得了什么!”

    “那为什么我们从来没见过呢?父亲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得了吧!你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大小姐,能有多少见识,想你姨娘我当年行走江湖的时候——”

    “又吹牛——”

    “真的,你要想像那些侠客一样高来高去,姨娘可以教你。”

    “难道您就是传说中隐藏在民间的武林高手?”

    “是的”

    “哈哈,得了吧!再说,那些侠客有什么好,尤其是女侠客,红线女、聂隐娘,哪一个不是凄凄惨惨戚戚,最后孤苦一生,要真成她们一样,就惨了!再者,父亲常说‘侠以武犯禁’,若这天下武人都像书中描写的那样,动不动就暗中刺杀,取人首级,那还不天下大乱啦!”

    《甘泽谣》中就写到了红线女与聂隐娘的故事,所以李清婉对这点特别印象深刻。

    “唉,你还是太天真了啊!若有不共戴天之仇,上诉不成,又下地无门,再不学得一身武艺,以命相抵,那活着还有何意义?匹夫一怒,血溅十步,我们女子一怒,一样可以血溅十步。艺多不压身,当一个人被逼至绝境之时,习得一身武艺,至少还可以与恶人同归于尽,不至于任人宰割吧。岂不闻,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所以,千万别小看那些武人,敢舍生取义,深入虎穴之人,都是英雄好汉。”

    姨娘一席话,听得相府小姐热血沸腾,这时,她忽然想到了盖聂,想到了荆轲,想到了为父亲、丈夫报仇的谢小娥。

    “采菱歌怨木兰舟,送别魂消百尺楼。还似洛妃乘雾去,碧天天际水长流。”李清婉忽然想起了一首诗,便不由自主地吟诵了起来,温婉的嗓音百转千回,让人听得别有一番韵味。

    “乖女儿,记性真好。”孙姨娘忍不住“调戏”道。

    “请姨娘自重,就目前而言,您还只是父亲的一名小妾,要称呼我一声大小姐才对!”

    “你确定?”

    “啊——,我错了姨娘。”

    玩笑没有多久,孙姨娘的贴身侍婢便寻了过来,说有管事的要回事情,这疯婆娘脚不踮地就走了。

    李清婉无所事事,继续在这里逗弄鱼儿。曾经,当孙姨娘得意地跟她炫耀自己会游泳的时候,李清婉充满了不可思议,一个女孩子下河游泳,难道不会有伤风化吗?

    当孙姨娘如灵猴一般爬上白果树,问她要不要尝一颗鲜果时,她不屑地撇了撇嘴,认为那是男孩子才玩的游戏。

    当孙姨娘拉着她下棋,赢一盘要一两银子,输了就耍赖不认账的时候,她坚定地认同孔老夫子的一句话: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虽然她也是女子。

    但这过程中产生的乐趣,却是难以忘记的。她有时想想都会不自觉地笑出声来,感觉这个姨娘跟别人不一样,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望着水中游弋的鱼儿,李清婉忽然突发奇想,对丫鬟银屏道:“屏儿,去找些丝线,咱们做个钓竿,钓鱼戏吧!”(新书开启。)

第二章 绿窗春睡迟 夜笛雨潇潇(2)() 
大乾王朝京都皇城之内

    二十四岁登基,至今已理政两年有余的皇帝赵弘,此刻正高坐在紫宸殿上,俯视着殿下的一众臣子。

    早朝刚开始,太子太傅、宰相李颐浩便出班奏本:大乾宣平二年九月十五日,西胡契丹贼国犯境,入侵我凉州境内,攻克我边关卫城——艮辅,戕我边关居民二百一十四人,掳走一百二十五户,艮辅城大火,昼夜不灭,武器钱粮焚烧殆尽,损失不可计数。

    听完宰相李颐浩的奏本,皇帝赵弘面沉如水,扫视一眼下面的众卿臣子,问道:“胡贼猖獗,今岁屡犯我州、县,戕害朕子民,较之往年更甚,如之奈何?”

    “启禀陛下,臣认为,契丹屡屡犯境,侵我河山,屠戮我边关军民,皆一人之过也?”镇国大将军王甫出班禀奏道。

    “偶?一人之过?莫非你是说朕为政不仁,不修福德,以至于边关不宁,社稷蒙尘吗?”

    “非也,陛下明善弘德,福威遍及四海,乃古今少有之明君,臣要说的这人,乃是太子太傅、当朝宰相——李颐浩也!”

    一语既出,言惊四座。

    “大胆王甫,光天化日,煌煌圣殿之内,当着陛下的面,你这样当众诋毁朝廷重臣,该当何罪?”礼部侍郎李庭芝当下出班怒斥道。

    “禀陛下,臣闻夫子曰: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臣起于毫末,虽秉承先贤之道,每日克勤克俭,自律修身,但距离圣人之道,还差之十万八千里。且如今又身居高位,每日战战兢兢,唯恐高处不胜寒,招致蝇营狗苟之辈,谤臣清誉。然镇国大将军早有贤名,既然他认为臣有罪,臣愿洗耳恭听。与之为鉴,方可照得臣之得失。”李相国不急不缓出班启奏道。

    “朕倒也想听一听,李相国到底有何之过?王卿家说吧,言之无罪。”

    “是,臣认为李颐浩共有三大罪,其一罪,废除祖制。和亲之策乃是太祖皇帝定下的定边攘夷之国策,维系了我大乾百余年的边疆安定,如今李相国说废就废,既是对太祖皇帝之大不敬,又惹得边疆四邻烽烟骤起,百姓怨声载道。此乃其第一罪也!”

    镇国大将军王甫整理一下喉咙又道:“其二罪,凉州、金州二州幅员辽阔,且又地处边关,人烟稀少,本不适合大建工程,劳师远矣。然李相国却一意孤行,修筑长城万里,大兴徭役,劳民伤财,百姓深受其苦。臣闻雍州、并州百姓,多有为避徭役,而遁入山野者。去岁,臣巡查渭河道,竟听坊间有小儿传唱歌谣:苦徭猛于虎也。又有将我泱泱天朝与暴秦相较者,臣闻之痛心疾首,流涕沾襟,此乃徭役之祸,亦是李相国第二罪也。”

    “其三罪,盐、铁禁运。盐、铁乃我大乾国之命脉,上至北燕、辽东,下至南越、大理,以至西胡、吐蕃,甚至是遥远的草原人,莫不倚我盐、铁以求存,我大乾与之经济往来,亦收获颇丰。然自去年盐、铁禁令出台以来,我大乾经济受损严重,市面萧条。陛下可以亲去汴京的坊市瞧一瞧,盐、铁价格较往年低了五成不止,受此影响,相关行业的商行亦行客寥寥,商人多有改行者。更主要的是,今岁边关急报不断,西胡、北燕,以及南疆的南越都蠢蠢欲动,俱是受此禁令之影响,这些‘藩国’才不得已行强盗之举啊!也正因为如此,臣才会说国之祸端,皆李颐浩一人之罪也!”

    “陛下——”听完这番言论,宰相李颐浩再也不能淡定了,忙叩首急愤道:“王甫乃国之大奸贼也,陛下切勿听其谗言,应该治其罪。古之奸贼,必卖国以求荣,今观王甫处处为‘藩国’说话,打着为民请命的幌子,实则为自己谋私利。说,那西胡使者究竟给了你多少好处?”

    “陛下,李相国空口白牙就诬陷朝廷大臣,辱臣清白,实在气焰嚣张至极,权势滔天啊!臣所言句句属实,字字真切,实乃我大乾民之所疾也!”王甫亦叩首谏言道。

    “李相切勿动怒,朕自知卿乃敢直忠臣也。让王甫说说,不过是想听听他的一家之言,我朝太祖立下规矩,士大夫不以言获罪,虽然这王甫话语有失偏薄,朕也不方便治其罪,就权当一听吧!”

    “和亲之策,臣认为应当废止,也必须废止!”针对王甫提出的执政之弊,李颐浩也据理力争:“昔太祖定立和亲之策,实在是当时刚立国不久,诸业疲敝,内忧外患,不得已而为之的权宜之计。岂不闻太祖曾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可见圣太祖对于诸‘藩’未尝没有提防之心。如今我大乾立朝已百余年,国立日盛,怎能再将国之安危,寄托于一妇人身上,这既有损国之天威,又有伤陛下骨肉亲情啊!实在是非废止不可之策。当然,更主要的是,这和亲之策如今已失去其意义了。自西胡崛起,辽东统一之后,四周夷狄实力不断增强,已然不满足原本的安定平衡了。尤其是西胡契丹贼,近些年来,其屡屡进犯,每次必广造杀戮,掳走人口一次比一次多,以契丹贼之野心,又怎可能会为一妇人,而舍弃大好河山啊!”

    “公此言甚善。”皇帝赵弘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话。

    “其次,臣主张修筑长城,实乃是功在社稷,福泽千秋的明善之举。胡人所持,无非铁骑尔。修筑长城可以大大降低胡人骑兵的机动性,将这些胡贼拒之关外,减少其对于边关百姓的侵略,此举又怎能不是明善之政呢?”

    “长城是建好了,可胡人挡住了吗?”王甫出言讥讽道。

    “若无长城之屏,恐怕西胡的骑兵早已在渭流饮马取水了。”李颐浩冲他吹胡子瞪眼道。“况且这‘筑城御胡’之策,也不是本朝首创,而是历朝历代都推行的基本国策,昔日秦皇一统宇内,就修长城以抵御关外匈奴,更早时,周幽王还有‘烽火戏诸侯’呢?可见那时的边关,就已经开始修筑城墙了。臣征辟徭役要做的,也不过是将前朝的边关长城,也就是凉州与金州的长城连成一片,让西胡骑兵找不到空隙罢了!何来徭役过重之说,臣历次巡查,从未听闻过王大将军口中所谓的歌谣,莫不是有人无事生非,想杜撰妖言以惑众乎。”

    “至于盐、铁禁令更是不得不行之举。短时的经济损失,不过介豆大小的外伤,顷刻便可痊愈,不足为虑。而盐、铁之政却是沉疴内疾,一旦爆发便久治难愈。若让缺铁少盐的胡人充足了战备,那时内疾便会扩大至腑脏全身,从此一发不可收拾,那才是真正的后患无穷也。若为了短时的利益,就对胡人开放盐、铁,那无异于饮鸩止渴。其实不仅是我们,胡人对我们也早就提防了。请问在场的列为将军,我大乾的兵营中是否还有成建制的胡马骑兵吗?不错,从先帝朝开始,胡人便已经明令禁止‘北马南输’了。试问胡人可以有‘禁马令’,那为何我们就不能有‘禁盐令’‘禁铁令’呢?”

    所谓宰相的政令归根结底还是皇帝的政令,赵弘不会傻掉否定自己的政令,毕竟这个天下可是姓赵的。只不过福祸有相依,政令有得失,对君主而言,当政令有得时,福是自己的,而一旦政令有失,那祸只能由臣子背。这就好像自古的皇权与相权之争,此消彼长的同时,整体趋势一定是相权不断被分减,皇权越来越集中。谁阻碍了这一发展规律,谁一定粉身碎骨。

    最终,这场难得一见的朝堂激辩在司礼太监刘景的一记“退朝”声中,缓缓落幕。皇帝赵弘面无表情地向后宫走去。

    宰相府邸

    午饭过后,李清婉估摸着父亲应该回来了,便独自寻至内书房。这里是平日里李颐浩著书立说之所,也是待得最多的地方。

    时值初秋,廊下的爬山虎、葡萄藤翠绿依旧。李清婉正思索着要向父亲请求,明日去福宁寺还愿时,前方闪过的一道身影,让她瞬间停住了脚步。

    “那人是谁?”这里是内宅,除了父亲与哥哥,外男是不能擅入的,但那道身影李清婉却并不熟悉。

    “难道是父亲的学生?”李颐浩先帝朝时便为宰相,故吏门生满天下,倒不乏几个亲近之人,但一般聚会都在外书房,极少会引至内宅来的,因为内宅多女眷,撞见了多有不便。

    待那道身影走远,李清婉方冒出头来,轻声慢步地向父亲内书房走去。四下里寂静一片,除了府内有限几个老仆人外,一般下人是不允许到这里来的,外书房甚至更加严格,有专人把守,毕竟是大乾王朝宰相的办公重地,里面有什么机密谁又知道呢?不过李清婉从小便在这里玩耍,对这儿早已轻车熟路了。

    推门而入,里面果然空无一人。“看来父亲还没回来?”李清婉想着,便习惯性地在父亲书架旁溜达了一圈,看有无新进的书籍。藏书算李颐浩的一大爱好了,只可惜他收集的大都是一些古本的经史子集之类的典籍,古板而正统,李清婉不喜,如今她更爱看孙姨娘偷偷借给她的一些野史、闲书。

    绕了一圈见没什么太喜欢的,李清婉便来至父亲书桌旁。笔墨纸砚俱已归位,檀木桌椅也被收拾得一尘不染,案牍正中央端放着一席字帖,想是父亲昨夜的作品。

    “临睡一贴”是李颐浩多年养成的习惯,据说有去忧安枕之功效,这一点,李清婉也很好的继承了下来。

    入眼是熟悉的“颜体”,笔力雄强圆厚,气势如虹,毕几十年功力于书法一途,父亲此时的书法造诣,绝不输于当代任何一位书法大师,这让李清婉十分骄傲。曾有人千金求购而不得,李相国是为了清白,而在李清婉看来,铜臭只会辱没了墨宝。

    字帖上写着两句诗:白日不照吾精诚,杞国无事忧天倾。

    兴之所至,李清婉随即提笔蘸墨,在这两句诗的下首也写下了一行字:忧忧忧,唯恐双溪蚱蜢舟,载不动许多愁。愁愁愁,愁肠已断无由醉,浮云岂能蔽白日。

    完了便放下笔,关门走了出去。

    大乾宣平二年十月十五日夜

    秋雨入京,淅淅沥沥,此时戌时已过,华灯初上,李清婉梳洗已毕,正准备就寝,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呜呜咽咽的玉笛声,其音幽咽泉流,如泣如诉。

    李清婉很好奇,大半夜是谁在吹这哀怨的笛曲,听声音似乎离这儿并不远。她一向不是胆小之人,况且这又是内宅,算得上十分安全,当下便准备出去看看。

    其他丫鬟、婆子已被她打发睡去了,只剩下银屏还陪着她,于是她便让银屏提着灯笼,自己取过一把油纸伞,前去探寻一番。

    寂静的夜,一道清晰的开门声划破了天际。顺着那笛音寻去,在一片绿竹围绕的假山边,那声音陡然停止了,这时,二人身后忽然传来一记清晰的脚步声。李清婉吓了一跳,本能的回头望去,这时就听“咕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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