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面积,此刻在他的眼里好像都是一文不值了。
没有留恋原来是这种滋味。
四点多的时候,做饭阿姨来了。在天蔚刚生产的那段时间里,家里倒是请了一个保姆,只可惜祁司以也养成了在家里见不得外人的习惯,等到祁安步大了些就把保姆辞退了。天蔚对此没有异议,只是一个劲地去做一个好妈妈,一个好妻子。也好在家里有一个祁安步,不然保姆在走的时候真的是一点念头都没有。
这个家里的俩主人太生疏的,不像是夫妻。恐怕在那个保姆的眼里,他们俩给她留下的印象就是如此了。
做饭阿姨见他在家也不讶异,一脸笑容地说:“祁医生,您这是昨晚值夜班吧?”
祁司以懒得多说,点点头。
做饭阿姨想他夜班也累著,没跟他多聊,笑眯眯地就往厨房走。走到一半的时候,听见沙发上的祁司以说:“张姨,你今天不用做饭了,把菜放下先回去吧,钱照算你的。”
张姨回过头来,不明就里。
祁司以笑笑,对她说:“待会儿我来做。”
“那怎麽行,不能拿了钱不做事的。”张姨连忙摆手,说不行。
祁司以想了想,上前截过她手中的购物袋,“我就是想亲手做饭给小步吃……”
没等他说完,张姨立马接过话来:“小步真是好福气!你看你都说了这话,我也不能不让你做。那我这啥事都没做的,工钱就算了。”说完还要往外走。
“张姨,你看你,”祁司以一把拉住她,“你这老远的跑一趟,当然不能让你白跑。”说著还伸手往口袋里掏,掏出一张就往张姨怀里塞,张姨推推让让地还是勉强收下了。
从厨房的窗户能看到後院的那株腊梅。黄黄的小花在冬季的风中瑟瑟发著抖,颜色娇嫩得近乎透明。腊梅在V市很少见,因为气候不适宜养活。祁司以是前年冬天在E市出差时看到,非常喜欢,回来後就捎人运了一株过来养养。後来祁司以每天忙於工作也没来照看过它,再後来回过神来,发现它连花都谢了。
如今看到这株腊梅,虽然开了星星点点的花朵,只是前天的台风将它不少的枝桠都吹断了,就只剩一个主干和几支幸存的花桠,显得格外的凄凉。
做了几道清淡一点的菜,看看时间,已经五点半了。祁司以把暖气开足,坐在沙发上等。过了不到十分锺,门被打开的声音传来,祁司以也没站起身,更没迎接。
天蔚开了门,祁安步率先冲了进去,看见祁司以後,一声惊叫:“爸爸,你回来了呀!”祁司以这才站起来,冲她做了抱抱的姿势,祁安步啪嗒啪嗒地跑过来栽进他的怀里。
“爸爸,你今天怎麽那麽早回来!是不是昨天晚上也在上班呀?”末了,又一直用力点头,奶声奶气地补充一句,“一定很辛苦的!”
祁司以在笑,笑得眼角微微下弯,“有小步在,爸爸一点都不觉得辛苦。”
“小步是爸爸的开心宝!”
祁安步今天在幼稚园听说了“开心果”这个词,马上就用上了,可惜用错了一个字。祁司以愣了一下,才说:“是,小步是爸爸的开心宝!”
天蔚站在一边看著这景象也是觉得温馨,然而当知道餐桌上准备的饭菜是祁司以做的时候,心里顿时涌出一阵暖意。
祁安步咬著碗壁,时而吃两口天蔚喂过来的青菜豆腐,边嚼还不忘嚷:“妈妈,妈妈,我好想吃鸡翅。”
“那下次爸爸做鸡翅给你吃好不好?”祁司以哄著。祁安步就差没把脑袋晃下来,这一点一点得格外卖力。
吃完饭,祁司以和祁安步嘻嘻闹闹一会儿,又陪她看了会动画片就哄她去睡觉了。祁安步虽然爱闹,但玩累了上床很快就睡了过去。
将手中的故事书放好,又帮她掖掖被子,关了灯关了门,祁司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开始发呆。天蔚似乎也累了,早早地进了卧室。祁司以看看时间,想了会儿,起身往卧室走去。
天蔚躺在床上却没睡去,靠在床头上安静地看一本书。听见他进来,抬头看了一眼,笑笑也没说话,将视线又移回那本书上。
祁司以看了她一会儿,从衣橱里找出睡衣,转身进了旁边的浴室。在热水里泡了近一个小时,也没见身心放松,反而到了後来觉得快要窒息才匆匆地出了浴室。
出来时,天蔚已经将书放下了,看著他的眼神说不出是什麽样子,只是觉得她有话要说。
“你还没睡?”祁司以问。
天蔚微微笑,“就睡。”
祁司以轻轻应了一声,却也没上床去,站在那里呆立著看她。两人对视了近五分锺,天蔚突然失笑:“你还不睡吗?”
祁司以刚想摇头,又点了一下,“嗯。”说著往床边走。
两人从结婚开始就是一人一床被子,这习惯一直到现在。天蔚再矜持,在第二年也偷偷地将手伸过去拉了他一下,结果祁司以竟然直接下床去喝水了。
喝完水的第二天直接表态他还没这打算,让天蔚的脸一阵白又一阵红的,後来也没有什麽其他想法了。
又在床缘边站了好久,祁司以踌躇半晌,刚想开口,就听见天蔚小声说:“司以,我有话对你说。”
祁司以与韦延的故事─102
天蔚一直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不要集中在祁司以的脖子上,可是余光有意无意地都会看到那里,然後心脏像海绵被慢慢浸入在水中一样,一点一点变得沈重。
祁司以抬眼看著她,点点头,示意让她说。
天蔚抿了会嘴唇,又撩了一下头发,才说了那麽一句:“你别不要小步。”
这句话像撞在祁司以的心上一般,让他怔了一下,又猛地抖了一下。“你,你怎麽突然说这种话……”
天蔚的视线刚一低下,又马上抬起头来。祁司以脖颈的齿痕让她觉得狼狈,那鲜明的痕迹像在证明著她是爱情上的大输家。此刻,她必须面对自己的失败,无处可逃。“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小步是真的需要你,我知道你也是真的疼她……所以……”天蔚注视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顿,说得格外困难。
过了大概两分锺,祁司以才问:“妈跟你说了什麽吗?”
天蔚睁大了眼睛,摇摇头後又点点:“妈让我别胡思乱想……可是,”说到这里,天蔚的声音有些低迷,“可是,我就是禁不住会乱想,我怕你会丢下来我和小步。虽然不相信你是我不对,但是你这麽多天都不回来,又不联系我们,我真的怕你是跟……”
天蔚顿住了,没再继续往下说。
这些话明明没有说的必要,因为她已经看到了证据。作为他的妻子明明可以指著他脖子上痕迹撒泼、诘问,可是天蔚到最後还是选择最委婉、最虚伪、最柔弱的方式。这些话只是谎言,连指责对方都谈不上。
祁司以深呼一口气,点点头说:“这两天没有打电话给你们是我不对。”
天蔚的脸色微妙地变化了一下,像是喜悦,却又悲哀。
“我这几天就是想安静一下。”祁司以的声音很小。说著他坐在床缘边,将视线投在地板上。
“对不起,老公,”天蔚突然扑过来抱住他的肩膀。祁司以身体猛地僵硬起来,想要挣脱,却听见欲泣的声音响在他的耳畔,“对不起,我不应该胡思乱想,是我的错,在这个时候我应该体谅你,可是你不在这段时间里,我真的很担心,我怕你会不会出了什麽事,我……”
祁司以知道她担心,当看到她那张完美无憾的脸上那两圈青黑色的黑眼圈,他就知道天蔚是真的关心自己,并且从来都是如此。
祁司以轻轻地松开她环住自己肩膀的手,并且想抽身站起来。在松开的时候,天蔚突然握住他的手腕,让祁司以微微一怔,惊愕地看向她。天蔚的表情满是无辜和愤恨。
“你是我的丈夫,我是你的妻子,为什麽只是简单的抱抱你也不可以?!”天蔚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著转儿,却强忍著没有掉落下来,“我知道你不爱我,从来没有爱过我,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对我打开过心扉!”
泪水终於忍不住掉落下来,“有小步的时候我没有奢望过婚姻,但是你答应了,你能理解我那时候的心情吗,我是多麽的喜悦,我以为这是上帝送给我的礼物。然而结果是你一再的漠视,无论我做得多好,在夜里醒来时总是看到你皱起的眉头。我爱你,我明明那麽爱你,可是我的爱情没有得到救赎,我一次又一次地提醒自己,提醒我爱你就不能要你的回报……”
“可是,爱你让我丧失了理智,让我变得狭隘,变得自私。我不要别人抢走你!”
“如果你不爱我,为什麽一开始要给我糖果,而如今告诉我,那时给我糖果只是你的施舍,或许只是因为他的离开,你感觉到寂寞?!”
寂寞,一个沈重的石头压在了祁司以的心上。四年来,天蔚没有像这样跟他说过话,而现在所说的每句话都让他的呼吸变得沈闷。她说的没错,字字命中,命中他的要害,也命中了他的心思。
祁司以紧紧地闭著嘴唇,注视著眼前已经泪流满面的漂亮女人。女人此刻显得脆弱,就像一株在风中萧瑟的蔷薇般美得凄厉。
“对不起……”许久後,祁司以缓缓地开启著嘴唇。他不敢再去看女人的眼睛,怕她的谴责,怕看到她的软弱。
他松开女人抓住他手腕的手,转身往客厅走去,天蔚叫住他:“你去哪里?”
“我想我还是睡客厅吧。”
天蔚脸色再次变得苍白,她的嘴角哆嗦一下,猛地抽出枕头往祁司以的身上扔去,“为什麽!为什麽,你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麽,我到底做错了什麽?!”
“对不起。”祁司以说完,毫不犹豫地往客厅走去。
面对女人的指责,祁司以没有将离婚说出口,他真的无法面对著她无情地说出“我们离婚吧。”
在这场婚姻中,天蔚没有错,一开始错的是韦延,然後错的是自己。可是结果,他还是一心为韦延争辩著,想著他的错是迫不得已,是有难言之隐。结果还是让无辜的天蔚和小步去承担,只是想自己得到感情上的救赎。
自私的自己令祁司以感到害怕、感到可悲,感到举手无措。
祁司以几乎是一夜坐到早上去。天明的时候,他才昏昏睡去,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十点了。他看向卧室,门紧紧地关著。他走过去敲门,门内久久没有回应,他犹豫片刻推开,室内已经没有人了。
她带祁安步去幼稚园了。
祁司以洗漱完,穿好衣服准备去上班。刚拿起茶几上的手机,他才发现手机没电。大概是什麽时候呢,他从昨天回来就没有看过手机,那个时候就没电了吧。他转身回到书房找出备用电池装上,才一开机就收到一条短信。
到了圣诞夜,祁司以在快下班的时候接到天蔚的电话。
“下班了吗?”
“嗯。”
“我想带小步去看电影,你来吗?”像是忘记前几天的事情,天蔚对他还是客气礼貌。
“好,你们在哪里,我马上赶去。”祁司以应了一声。
刚下班这会儿,停车场还是比较多人。祁司以跟他们打著招呼,往自己的停车处走去。快到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步。
车门处靠著一个人,低著头在那里抽著烟。一口一口地没看出来享受,却是打发时间一样。
听见他的脚步声,韦延抬起头来,看到是他,微微一笑,又看看手中的香烟,起步往不远处的垃圾箱走去。将烟按灭丢掉,动作利落而帅气。祁司以只是静静地看著他,没有任何动作。等到韦延走近,疑惑地看向他时,他才惊觉地开了车门。
两人一言不发地上了车。
出了医院的大门,祁司以才说:“我送你回去吧。”
韦延一愣,看向他,却不见他回视。视线向下移,看见他脖子上那还清晰可见的齿痕,他的心上突然涌现出复杂的情绪,内疚,但更多的是高兴。
两人一直保持著沈默,到了韦延公寓的楼下,祁司以开了门锁,却还是没有看身侧的青年。
韦延注视他良久後,默默点点头。开了车门,又转过身在祁司以的脸颊印下一吻才下了车。
脚步越来越远,听到铁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祁司以才转头去看,那高大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那冰冷冷的铁门门口。
一家三口看了场动画片。黑暗里,祁安步“咯咯”的笑不停。出了电影院,她还是手舞足蹈的说不停,说著动画片里角色的种种。
回家是天蔚带著祁安步上了那辆奔驰,司机老王开著车。祁司以跟在他们後面。
一个路口,那辆奔驰刚过去,红灯亮起,祁司以不得已刹车。看著渐远的奔驰,祁司以无奈地笑笑。原来她们离他一直都是那麽遥远。
绿灯亮起,祁司以的车速缓了些。等他到家时,老王已经离开了。将车停在车库里,祁司以关了门,并没有直接进屋,而是绕著屋子来到後院。黑夜中看不太清眼前的景色,只是那股淡淡的幽香让祁司以驻足。
等到一阵风吹来,祁司以打了一个寒颤,正准备离开的时候,那股幽香更加浓烈了些,让他一时有种难舍的情怀。
他回眸看了那株腊梅一眼,低著头默然地进了屋。
祁司以与韦延的故事─103
难得一月有这样的天气。阳光明媚,金色的光线和煦地洒下来,晒得人懒洋洋的。一连工作了两个多星期,这个周末终於可以放松了。
祁司以坐在露台上,享受著阳光,看著祁安步坐在那里学数数。在生活上天蔚对祁安步倒是不怎麽严厉,但在学习上却很苛刻。才三岁的孩子就要开始学数学,学英语,学画画。祁司以本没有这些打算,只想让孩子有一个玩乐的童年。但无奈自觉没有怎麽照顾过小步,自己没了孩子这方面的发言权。
好在祁安步在学习这方面比较感兴趣。平时的生活上都会主动去学,这点倒是让祁司以觉得非常惊讶。
“爸爸,我们家现在有三个人,每个人吃一碗饭的话就是三碗饭,要用六支筷子!”祁安步掰著手指对祁司以嚷嚷著。刚说完,又直喊:“不对,不对,小步不用筷子的,是四支筷子!”
祁司以微微一笑,站起来走过去。一看,原来祁安步在对著一道数学题。祁司以摸摸她的小脑袋:“那小步今天晚上吃饭就开始用筷子咯?”
小步不情愿地“啊──”了一声,圆溜溜的黑眼睛又转了转,然後用力地点头,“好,小步也要用筷子。”
“小步乖。”
坐在她旁边看了一会儿,手机响了起来。祁安步朝他瞅了一眼,还吐吐舌头,说:“爸爸赶紧去接电话,不要在这里啦!”
等到祁司以明白她这是嫌他吵之後,扯起嘴角笑一下,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