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司以抬头回了他一眼,决定不再理会他。莫烟树又在那里聒噪了一会儿,最後自知无趣地走了。
才刚出办公室,听见祁司以叫他,“要不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做完了……”
莫烟树一听顺风车有望,顿时往後退,一屁股坐在祁司以对面的椅子上,说,“我发现吧,还是你够意思,总惦记著我。”
“要不是你惦记著有事就往我这里找,我还真是把你忘了。”祁司以毫不客气地回道。
莫烟树抽抽嘴角,“还是那句话,你是越老越刻薄!”
工作刚好做完,祁司以合上病历本,抬头看他一眼,“也对,我不老那哪能衬托出你家那位的年轻貌美啊……”
听到这话,莫烟树的心里著实舒服了一点,“甭废话了,赶紧去换衣服,咱们走。”
上了车,莫烟树又开始话痨,“你这破车,都用多少年了,还不换?”
“我要换车早换了,废那个劲干嘛。”祁司以启动引擎,问,“准备去哪个酒店?”
“就顺你家路吧,路上随便找个酒店把我丢下就成,”莫烟树边说边系安全带,“最好明早还能接我来医院。”
“你明天还要加班?”祁司以看向他。
“啊,不然用得著麻烦你?”
祁司以耸耸肩,“我明天休息呢。”
“那算了,我自己打车……诶,安全带……”
上了国道,祁司以就开始留意四周的酒店。远远看见一家商务连锁酒店,祁司以问,“那家怎麽样?”
莫烟树撩过眼皮一看,“不成,环境肯定不好,随便凑合也不能这麽凑合。”
“……”祁司以一声不吭地开过去了。又大概五分锺,见到凯宾斯基的招牌,祁司以问,“要不这儿?”
“那不是在二路上吗?”
“我拐个弯左转进去就行了。”
“那也不行,太贵了。”莫烟树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祁司以嘴角抽搐两下,“得,你也知道贵。”
车上了滨海道,看著一栋建筑上的招牌灯,祁司以没有问莫烟树的心思了。
“要不,我就住马可波罗吧?”莫烟树说。
祁司以看他一眼,“不嫌贵?”
“嫌,就觉得钱吧,该花时就得花,要花得有价值。”莫烟树说著,突然急了,“诶诶诶,快从这里拐进去……”
祁司以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还真打算住这里了,赶紧打方向盘,擦著入口的花坛边进了酒店停车场。莫烟树这人脸皮再厚,也会想著别人方便,说是体贴也不过分,只是方式不同。
莫烟树下了车,祁司以就摆摆手说再见。
“那行,路上小心。”莫烟树交代道。
“行了,你赶紧为你节约下来的的士费创造价值去吧。”祁司以挥挥手让他赶紧进去。
两人太熟,客气话也没多说。莫烟树又交代一声路上注意安全,转身往酒店大门走。祁司以目送进了走到酒店门口,也懒得瞅他进去没有,摇上车窗他就调头。车刚转了直角,他一下子傻了。此刻就站在车头前面不远处的男人也注视著他,那神色似笑非笑的,有点模糊。
祁司以与韦延的故事─93
两人太熟,客气话也没多说。莫烟树又交代一声路上注意安全,转身往酒店大门走。祁司以目送进了走到酒店门口,也懒得瞅他进去没有,摇上车窗他就调头。车刚转了直角,他一下子傻了。此刻就站在车头前面不远处的男人也注视著他,那神色似笑非笑的,有点模糊。
男人走了过来,敲敲他的窗户,祁司以摇下来,男人说,“载我一程?”
祁司以愣了好久,听见後面有喇叭在响,他才开了车门。
男人上车的姿态很自然,一句“谢谢”就大大方方地坐上来。
“滨海绿野山庄9号。”
祁司以看他,他却只看著挡风玻璃外。
出了酒店停车场,祁司以才问,“去那儿干嘛?”
男人不回话。
滨海绿野山庄……这地名也太……祁司以心里有点堵,脑子有点蒙。并不是不认识路,只是他不明白,这个时候这个男人坐他的车去他的家到底要干什麽?
祁司以沈不住气,出酒店没一百米往路边一靠,韦延开口说话了。
“我去拿东西。”
祁司以的心“嘎登”一响,对上男人那黑亮的瞳孔,“拿什麽?”
“我上次落在那里的。”
“应该没落那儿,你大概记错了。”祁司以说。
“没,就拉那里了。”韦延说著从口袋里拿出一盒子,但回头看他一眼之後,又给塞了回去。
是一包烟。
“你下车吧。”祁司以说。
“没理由能载同事,不载我。”
没想到韦延竟然会说出如此强硬的话出来,祁司以一时还有些发懵。车内的气氛迅速和外面的空气同化。冷。
车又缓缓地驶在道路上。车上两人没说话。
在一个十字路口处堵车,祁司以皱皱眉,干脆打开车内灯,开始看报纸。看到一半,突然觉得车内太安静,他透过後视镜看到韦延在闭目养神。
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的英气凌厉,锁眉时所透露出来的气质比以前看起来更难以相处。四年,由一个少年变成成年男人,说样子没有变那也不可能,就像薛昂祺所说,确实成熟稳重了很多,但也憔悴了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没有休息好。祁司以没来得及仔细看,车流终於畅通了。
放下报纸,关了灯,祁司以缓缓地开著车。
一路上都见韦延闭著眼,应该是睡著了。
等进了别墅区,韦延还在睡。门口保安队祁司以的印象特别深刻,递停车卡的时候还打招呼,“祁医生,回来啦?”
祁司以友好地点点头。
那保安对他印象深刻的原因还来自他这辆开了六七年的Toyota。第一次开进来,他不让进,弄得祁司以脸红脖子粗,差点怒了。只是那时他的脾气就变小了,木著脸拿了身份证,保安又查好半天才让过。
这种住宅区难免出现这种情况。住这里的人开宝马都嫌看过不去,何况一辆半旧不新的日产车。
天蔚旁敲侧击过一次让他换辆好一点的车,开著也舒服,但听他说一句“懒得换”也就没再说过。
车进了车库,祁司以关了引擎,却没有下车。坐在驾驶座上,从後视镜看了韦延一会儿,也跟著闭目养神。
心猿意马在此刻用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根本静不下心来,他再次睁开眼睛。韦延似乎真的熟睡过去,抿著嘴唇,头渐渐往左滑。等到快到椅背边缘的时候,祁司以条件反射的用手臂去护。韦延的头发轻轻触碰他的肌肤,他的心一惊,手臂却陡然一撤。撤的不远,却不小心把放档杆後面的零钱盒撞到,零钱一下子散落出来,响声很大。见韦延被吵醒了,祁司以连忙向他道歉。
“对不起,吵到你了。”
车库的门已经自动关上了,周围有点暗,只有车内灯的微弱灯光。韦延还在迷茫地看窗外,“这是哪里?”
“车库。”
韦延点点头,撸了一下额前发,说,“对不起,我竟然睡著了。”
祁司以一时语塞,“啊”了一声开始捡散落的零钱,韦延见况也俯下腰去。因为零钱盒被撞倒了主驾驶座,所以祁司以脚下的硬币比较多。韦延很快捡完自己脚边的,刚想伸手去帮祁司以捡,却被祁司以一把挡住。
“不用了,我自己来。”祁司以用手腕挡住了韦延的手臂。在碰到的那一瞬,韦延有点说不出的心悸,然而很快这种冲动变成了被拒绝的不甘。
祁司以刚准备继续捡硬币,手腕处却感觉到一股很大的牵引力。他的身体被迅速拉起并且往右倾,一股淡淡的古龙香水味道顿时侵入鼻腔。香水的味道和他的不太一样,他用的香水带点花的香甜味,而此刻闻到的是那种青草的清新味道,放佛置身於蓝天白云与绿草地之间。
“你知道我来干什麽不是吗?”韦延的声音响在耳畔。
嗓子被什麽不明物体堵住了,慢吞吞地才说了一个简单的字,“是……”
“那你为什麽还带我来?”
哑口无言。
为什麽带他来?祁司以也不明白为什麽要带他来到这里,来自己的家。而且,他也明白男人说要带走的是什麽东西,可是,还是带他来了。
“我们在这里坐会儿吧?”韦延缓缓地说。
祁司以突然觉得在这样坐坐也好,他点了点头。
韦延没有松开他,就这样抱著闭上了眼睛。
“这段时间有点累,让我休息一下……”他轻声地喃喃,像很快便要睡去了似的。
整整三个多礼拜,韦延都没睡好觉。工作的事情已经让他筋疲力尽,然後当躺在冷冷清清的酒店大床上时,他怎麽也无法入睡。
想念一直在进行。只是当他知道与他在同一个城市下呼吸时,这种想念就会愈发强烈。
本来是打算去找祁司以,结果在酒店的楼下看见他的车。开始还以为他来见他,没想到只是来送莫烟树的。臆想之外的失落和见到他的兴奋心情交杂在他的体内,像酸甜的牛奶进了胃里,说不出其他。
男人听到他要去自己家的那一刻是意外的,但还是载著他上了路。韦延想,这大概说明了祁司以的心里还是希望自己做出争取和努力。
他欣慰地闭上了眼睛。在不知不觉地沈睡过去。
醒来的後发现男人撞倒了零钱盒。可以说男人除了在工作上很细心之外,在生活上都比较马虎。没想到已过而立之年的他还是这样,韦延不由得心里暗自微微笑起来。
听到男人那见外的话,韦延强制性地将他拉近自己的怀里。男人的身上还是那熟悉的香水味,带点野百合的甜香。一般男人都不太适合这种香水,而用在祁司以的身上就格外的合适。
男人对带自己回家的原因保持著沈默。韦延知道,他开始动摇了。
在男人的怀里,有的不仅仅是安全感,还有无人可替代的宁静和沈醉,像是一片净土,让他得到释然。
祁司以的腿都开始发麻,腰也隐隐发酸。即使如此,他还是保持著一动不动。又过了一刻锺,他实在无法忍受地伸了伸右腿。因为车内空间很小,只能膝关节小范围的伸展一下。他的动作很轻,听不见任何声音。双腿运动了一下,终於稍微舒服了些,但是腰部的酸胀还是让他皱皱眉。
缓缓抽出手臂,韦延的身体也跟著动了动。祁司以以为惊醒了他,转睛去看,韦延的睫毛只是在扑闪著,想来是真的累坏了。
轻手轻脚地将他的身体靠在椅背上,又将椅背放倒,韦延还是没有醒过来的倾向。看著这样的男人,祁司以萌生出心疼。他将外套脱下来盖在他的身上,韦延的睫毛又颤了颤,还是没有睁开。
心里突然觉得轻松,觉得没吵醒他真是太好了。祁司以借著昏暗的灯光看了会韦延,然後将自己的椅背也调低了。
男人熟睡的样子依旧,此刻却带著一丝魅惑,像是在声声召唤他的爱怜,祁司以情不自禁地吻了他的脸颊。
“晚安……”
关上车内灯,祁司以也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祁司以与韦延的故事─94
醒来时,车里的灯已经打开,外套也盖在自己的身上。祁司以立马扭头去看,韦延已经醒了,黑亮的眼眸此刻正注视著他。
“你醒了。”韦延轻轻地说,像在陈述著某件事。
仪表台上显示著2:24。
“我睡了很久……”祁司以讪讪地笑,说著用右手捂住脸又捏捏鼻翼,“可能这几天太累了……”
“你也很久没睡好觉了吧?”韦延突然问道。
祁司以抬眼看了他一眼,眼神带著闪躲,“还好,应该是这几天工作太忙了……”
怎麽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失眠,更不愿意承认成眠是因为他。
等到彻底清醒过来,祁司以说,“要不我送你回酒店吧?”
“好。”韦延答应的利落,让祁司以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将车再次停在马可波罗的停车场里,祁司以却没像对莫烟树那样伸手道别。韦延下车的动作很自然,关门之前还客气地“谢谢,再见。”
再见……祁司以不想再见。
如果可以,他想一直都能与他相视而笑。
韦延下车後,并没有直接进酒店。他站在车外看著他。祁司以摇开了车窗,韦延歪歪头表示疑问。
“有事吗?”
祁司以这才惊醒过来。他只是看见韦延凝望著自己,所以才不自觉地摇下窗子。摇下之後会发生的事情,祁司以没有去想。
“你不回……”祁司以指指高耸的大厦,突然嗓子有异物似的,“不回酒店吗?”
韦延点点头,“回,等你走之後。”
“哦。”说完,祁司以将车开出了停车场。等开出酒店,他的心里像空出了一块,眼前一片茫然。
刚才从後视镜看到站在那里的男人,露出的表情是失落吗?
车内还残留著幽幽的青草味道。祁司以的呼吸里满是昨晚的怀抱,甜蜜而辛酸。
明明舍不得走,却还是毫不犹豫地走掉了。与其说是走掉,不如说是逃跑。怕面对他,每一次的面对,都会控制不住想要逃避现实,逃避现在所拥有的家庭。
回到家里,祁司以发现客厅的灯是亮的,天蔚在沙发上睡著了。刚结婚那会儿天蔚也经常等加班到深夜的他,只不过祁司以刚一进门,她就会惊醒过来。再後来,祁司以交代她不用等他,她就进卧室里看书等到很晚才睡。
天蔚今天睡得很沈。虽然客厅里已经开了暖气,但祁司以还是蹑手蹑脚进卧室拿出毛毯盖在她的身上。在她身边坐了一会儿,祁司以起身抱起她。四年里,这是第二次抱这个女人,第一次是在婚礼上。女人对身材一直都很注重,所以抱起来不太吃力。祁司以的动作很轻,但还是惊醒了怀里的天蔚。
“你回来了?”在他的怀里,天蔚开始有一丝惊讶,而後脸色带著一丝晕红,说话的语气温柔似水。
祁司以见她醒了,放下了她,“嗯,那你早点睡吧,我去洗个澡。”
手机突然一阵躁动,是短信。打开看,还是下午的那个号码。
“我今晚九点四十的飞机。还有,谢谢你让我睡了一个好觉。”
没有署名。
周末,祁司以难得休息一天。祁安步很高兴,一直围著他转。
“爸爸,”祁安步爬到正在沙发上看书的祁司以身边坐好,小手拉著他的衣角拼命地摇,“你有没有时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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