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还是我去接你,你这两天都没休息好。我马上就出来,你等我一会儿。”天蔚的声音很温柔,祁司以却感动不起来。
祁安步爱粘父亲,见到祁司以就一个劲地往他的身上蹭。
“抱宝宝,爸爸抱宝宝……”小步撒著娇。
祁司以笑呵呵地将女儿抱起来,对天蔚说,“我还是开自己的车吧,不然明天上班不方便。”
“没关系,我明天送你上班就好了。”天蔚贤惠地说。
“太麻烦你了。”这样的话纵使在祁司以的脑海里回荡了千百遍,还是无法说出口,他犹豫了片刻点点头,上了那辆银色的奔驰。
祁安步听说要回爷爷奶奶家,十分高兴。
“爸爸,婶婶说给我买了生日礼物放在奶奶家里,我们是不是去拿呀?”祁安步人小鬼大,鬼灵精怪地聪明得不得了。
“婶婶还说妮妮不乖,说我比妮妮乖呢!爸爸,您听了很高兴吧?”
“妮妮比我大一个月,但比我还矮一点点,我上次跟她比了,她可生气了!”祁安步奶声奶气地一直说。
听到这些话,祁司以只是淡然地笑。在开车的天蔚也微笑著,笑容清澈。
“今天我和在去幼儿园其他小朋友玩丢手帕,我把一个男孩子绊了一跤之後,他就使劲地哭,我对他说了好几次对不起之後,他才不哭的,他还笑了,笑得好好看,跟爸爸一样!”
“小步真乖……”祁司以夸道。
到了楼下,祁安步一个劲地要抱,祁司以拗不过,正准备抱起来,天蔚打断他们。
“别整天抱著,都养成习惯了。”
祁司以刚想说“习惯就习惯吧”,转念一想女儿一直都是天蔚在带,养成要抱的习惯,辛苦的是她。
天蔚不爱在他面前抱怨,但祁司以也不缺心眼,一些事情还是想得到。
祁安步一听妈妈不让爸爸抱她,一下子急了,抱住祁司以的腿在那不停地晃,“要抱,要抱,宝宝要抱!”
祁司以见况,只能朝天蔚无奈地笑笑,抱起女儿往楼上走。
到了家门口,祁司以就对女儿说,“小步乖,按门铃叫奶奶开门。”
“嗯,好!”祁安步答应著,伸手就去“啪”地按门铃。
门很快打开。看清开门的人,祁司以和天蔚都是一愣,倒是祁安步很热情地一声大叫,“小延哥哥,怎麽是你!”
韦延弯下腰说,“来接小步的啊,昨天晚上的生日过得开心吗?”
祁安步人小,没思想,很快就跟著韦延的话题跑,“开心!昨天晚上我吃了一大块蛋糕,这麽大一块……”祁安步边说著边比划,比划出一个西瓜大小的形状,“好好吃哦!”
韦延笑了,“小步真能吃。”边说著让让身子,对祁司以俩口子说,“进来吧。”
祁父还没回来,祁母听到客厅的动静,从厨房里出来,见到天蔚时,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小蔚带小步回来了呀。”
“妈……”天蔚叫了一声。
“奶奶!”祁安步性情太活泼,火箭似地冲到祁母的跟前,抱住她的大腿就开始挠著要抱。
祁母的心神不定,看了祁司以和韦延一眼,又看向天蔚,才晃过神来抱起祁安步。
抱了一会儿,又对天蔚说,“司以,小蔚,小延你们先坐会儿,我这饭待会儿就做好了。”
韦延站起来,“伯母,我看我还是先告辞了,下次有机会再来……”
韦延这句话说得太含蓄,但祁司以顿时明白了祁母让他回来绝对是和他有关。现在碍於天蔚在场,韦延不好说出来。
“那也行,你有什麽事情就跟我说……”祁母点点头,而後欲言又止,一脸忧心忡忡地地说,“记得我说的话……”
韦延像又回到以前的不苟言笑,他点点头答道,“我记得。”
祁安步哪知道这氛围是否僵硬,只听到韦延要走,连忙去拉他,“小延哥哥,你怎麽就要走了?小步和爸爸妈妈才刚来……”
天蔚突然一个急步上前去抱住她。
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凝重,让人压抑。祁司以伸手拉了一下天蔚,天蔚也察觉到自己的行为不妥,她对一脸诧愕的祁母含蓄地微笑一下,退到了老公的旁边。
韦延倒像是神色自若,他扬起嘴角笑笑,对祁母说,“那我走了。”说完就毫不犹豫地往门外走去。
祁司以站在原地一动都没动,也不敢去看他,更不敢去叫他,让他留下来随便吃顿饭。
直至现在,韦延还是他的“儿子”,可是祁司以心虚得什麽都不敢做。
他怕母亲知道,他怕天蔚担心。
祁安步在天蔚的怀里看著韦延离开,奶奶跟在他的後面送他。她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小延哥哥……”
韦延回过头,歪著头问她什麽事,模样和以前不太一样,而眼神却又一如往常般清澈黑亮。
“有空的时候来看小步,小步喜欢你。”祁安步笑嘻嘻地仰著头说,说完了却又捂著嘴笑,笑容可爱而生动无比。
祁司以的心都在为这一句话打颤。
我喜欢你……
眼前的人在四年前也对自己说过,自己也曾对他说过这样的话。而如今面对面,却遥远得像是相隔在了地球的两端。
韦延垂下眸子一言不发,沈稳而含蓄。然而抬起眼睛的视线却牢牢地凝在祁司以的身上。只是两秒过後,他对祁安步说,“你不叫我哥哥,我也会喜欢你。”
“可是……妈妈说过,爸爸的儿子我就应该叫哥哥,”祁安步奶声奶气地说,“哥哥,你跟我们一起住吧,我们幼儿园里有小朋友也有哥哥,他们都是在一起住的!”
“小延哥哥,你也跟我们一起住吧,这样我就能天天和你一起玩,而且爸爸……”
祁司以只觉得心脏扑腾地胡乱跳著,他情不自禁去看天蔚,天蔚的脸色发白。
“小步乖,带你妈妈去看电视。”祁母这时说话了。
祁安步去看奶奶,样子不太情愿,但天蔚已经拉著她往客厅沙发走去。小步撅著嘴,拧著眉头,一脸的不高兴,却还不忘时不时回头去看韦延。祁司以看著只觉得心里发堵。
“我送送你吧。”祁司以刚一开口,所有人都回过头去看他。祁司以笑笑,对韦延说,“好久不见,我有话跟你说。”
韦延也笑,只是笑容带著嘲讽似的,“难得你有话对我说。”
祁司以一怔,只能佯笑著点头。
“送送也好,”祁母插话了,“小延,下次有空再来玩……”
两人在电梯里一言不发。到了一楼,韦延就往外走。祁司以连忙拉住他说,“我开车送你吧。”
韦延顿了一下,将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电梯继续往下,到了地下停车场,祁司以这才想起自己的车根本没有开回来,而天蔚的那辆奔驰钥匙不在他这里。
“我钥匙没带下来,要不你等下?”祁司以说,但韦延没有回话,亦没有点头。
祁司以当他愿意等,又匆匆上了楼。等到他跑回去找天蔚要钥匙的时候,天蔚突然说,“我也跟你一起去送吧。”
“小蔚,你还是留在家里看著小步吧,我还得做饭呢!”祁母说话了,天蔚只能沈默下来。
祁司以到了地下,却发现已经没有人了,又到处找了一下,确定韦延已经离开停车场,祁司以上了一楼,跑出小区,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上了一辆的士。
祁司以想叫他,却又叫不出来。默默地看著这样的场景,他的心里满不是滋味。
祁司以与韦延的故事─89
本来祁母让祁司以回来,没想过他会带天蔚和小步,所以也没特别交代他。现在这一家人都回家了,原本的意图却没达成。
天蔚作为一个妻子还是面面俱到,吃完饭,她就开始收拾碗筷,祁司以要帮忙,天蔚劝住他。祁母当然不敢累著这麽个千金大小姐,但难得天蔚说,“妈,你跟司以说说话吧,都这麽久没见面了。”祁母也只好作罢,拉著儿子坐在沙发叙叙。
上次见面都是一个月前,虽然家离得不远,但祁司以每天忙得像被不停抽打的陀螺,根本没有什麽空闲回来看父母。
祁母坐在沙发上,见祁父在那里逗小步玩,两人玩得乐呵呵的,也跟著笑。祁司以突然憋不住,叫了声“妈。”
祁母回头看他。
“您叫我回来有什麽事?”
祁母听到这话,又看看玩得聚精会神的祖孙俩,淡淡地说,“也没什麽,就是小延要退籍。”
“……”宛如一根细小的针扎在祁司以的心上,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痛。他半晌才问,“为什麽?”
“他说要定居法国。”祁母小声地说。
“奶奶,小延哥哥要去法国吗?!”没想到在一旁玩得兴高采烈的小步突然大叫起来,一张小脸皱得紧巴巴的。
祁司以没听到女儿的叫唤似的,沈吟片刻,“他、他这麽多年一直在法国?”
祁母叹了一口气,点点头。
已经不知道说什麽好,祁司以“哦”了一声,沈默下去。
“那今天叫我他来干嘛又不说?”祁司以突然问,“还有他为什麽不直接找我?”
祁母愣了愣。一直在跟爷爷玩耍的小步也跑过来抱住奶奶的胳膊问,“奶奶,奶奶,小延哥哥真的要去法国吗,是不是因为小步惹他不高兴了……奶奶……”
这次,又要离开了麽……会不会永远不回来了?
永远……不再……回来……
祁司以霍地站起来,没有任何言语地往外跑,只听见身後祁母和小步的声音。
“司以……”
“爸爸,您要去哪儿?……”
而在关门的瞬间,他听见脚步声匆匆跟来,然後是“老公,你去哪里?”
叫了一辆的士,毫不犹豫地对司机说出那家酒店的名字。等到车子发动後,祁司以的心境却一下子静了下来。
说什麽呢,问什麽呢……
又该做些什麽呢……
听到他要定居法国的那一刻,他的心里竟然滋生了对方再次抛弃他的错觉,这又算什麽呢?
到了酒店的大厅,祁司以还犹豫著要不要上去。踌躇半刻锺,他又问了一下服务台才往电梯处走去。到了1302房门前,他伸手去敲门,门内却久久没有动静。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祁司以恍恍惚惚地拿出来,等看清来电显示,他一时不敢去接。缓缓地按下通话键,将手机放在耳边,轻轻地“喂”了一声,音调低得几欲听不清。
电话里传来祁安步甜甜的声音,“爸爸,妈妈让我跟您说,我们先回去了……您也早点回来啊!”
还不等祁司以答应,又听见天蔚在旁边对祁安步说,“快对爸爸说‘再见’”,才听见稚嫩的“再见”,电话被挂掉了。
体内的某种东西在崩溃,在坍塌。簌簌的声音响在耳畔,提醒著他,他不该如此任性,他不该如此不负责任。
他迈著沈重的步子往回走。
电梯的门开了,迎面走来的两人让他微微一怔,而来人也略微有点吃惊。
“祁叔,您怎麽来了?”虽然隔了四年,祁司以还是从他那明朗的眉眼中认出他是韦延以前的同学,严灼。
“好久不见。”祁司以打著招呼。
“您看既然您都来了,那我还是先告辞吧。”严灼说著拍拍身边韦延的肩膀,转身就要走。韦延一把拉住他,“没关系,你等一会儿就好,这是房卡,你先进去吧。”说完,把酒店房卡递给了严灼。
看到这情景,祁司以心里五味陈杂。
严灼将房卡拿在手里,一副为难的样子,“这不太好吧?”
韦延难得笑了一下,“有什麽不好的,你先进去等一会儿。”
等到严灼消失在走廊上,韦延扬扬头示意两人去不远的天台处谈。
天台上的晚风有点凛冽,祁司以出来的匆忙,没有来得及穿厚外套,就衬衫外加一件修身马夹,领带都没有系,衣领在风中翻飞著,显得有些单薄。
“有什麽事吗?”韦延问。
祁司以见他开门见山地问,就懒得拐弯抹角,“你今天找我是要退籍?”
“嗯。”
这一声浅浅的“嗯”一下子勾起了祁司以的回忆,他的心驰都微微荡漾起来,只是很快他平静下来。
“为什麽不直接找我?”祁司以问。
韦延沈寂下来,他看祁司以的眼神是以前从未有过的犀利和尖锐,片刻後,他才淡淡地说,“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
“你要去法国?”
“对。”
“定居?”
“是的。”韦延将视线挪开,看向远处。
这一带的环境非常幽雅,酒店坐落在市委湖右边,前面是一家已经废弃的高尔夫球场。青草的幽香和璀璨灯光下的湖水相结合,恬静且让人心旷神怡。韦延的视线定格在球场前面那座游乐园里的摩天轮上。
那架摩天轮已经好几年没在使用过了,但从远处看去,在橘色的灯光光辉中,白色的转轮和彩色的座舱看起来崭新如斯。
“这四年你一直都在法国?”祁司以突然问道。
韦延的视野一时间有些模糊,但很快又清晰起来,他点点头。
“为什麽不跟我说就离开?”祁司以的语气变得坚决。
韦延不发一语地站著,依旧注视著远方的摩天轮。
“为什麽这麽多年没有一丝音讯?”
依然静默。
“那为什麽现在又要回来呢?!”祁司以大声质问道。
韦延收回视线,过了近两分锺,他才悠悠地开口,“我只是回来退籍的,那天让你到酒店找我,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才堆砌起来的城墙瞬间瓦碎。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麽……”
不等韦延的话说完,祁司以转身就走。凛冽的风刮在耳朵上,已经听不清周围的声音,只觉得无数神经被刺激著,痛,痛得眼泪几欲流出来……
手臂被拉住,祁司以回过头去。韦延的另一只手拿著他的外套递过来,“这个你拿去穿吧,冷……”
祁司以迅速挣脱了韦延的手,冷冷地走掉了。
徒留下站在天台上拿著外套的韦延开始後悔自己刚刚所说的话,他想去喊他,可是风却堵住了他的声音,也送走了男人的身影。
後悔也来不及了……
他只希望祁司以会懂,他并不是心血来潮。即使是一时的不甘心,对他的感情绝对不会有一丝怠懈。他希望他懂。
祁司以与韦延的故事─90
大概是那天吹冷风太久,祁司以开始感冒。前几天只是小喷嚏,到了後来,嗓子都哑得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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