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海青敏锐地听出他的话意,便打蛇随棍上,顺著他的话说:“今天喝了这么多啤酒,还要自己开车回去吗?最近警察查得严,要是被捉到了还不打紧,严重的是怕发生什么危险的事。”
“这么担心我?”陈亦飞扬起眉,似笑非笑地斜睨著他。“大不了跟你借住一晚,你不会小气到把我赶出去吧。”
“当然欢迎,我可以把床分你一半。”唐海青狡黠的黑眸合著笑意。
“那还真是大方呀……”陈亦飞嘲讽地说。
借著酒意,唐海青大胆地坐到陈亦飞身旁,身子以一种自然的姿态靠近他,然后将唇凑上去在他耳边轻声问:“为什么跟她分手了?”
陈亦飞瞄了瞄唐海青笑得得意的脸。“分手就分手,还需要什么原因。”
“总有个什么理由……譬如个性不合、感到厌倦了、没有感觉了、对方找到更好的人……反之,或是因为自己发现更好的人……”
“你这么厉害,不会猜猜看。”
“我猜不出来。”唐海青爽快地说。“不过,你可以告诉我,我有很多很多时间可以听你慢慢说。”他边说边把唇贴上陈亦飞的耳垂。
陈亦飞没有推开他,而是翻身坐起。“如果……我说原因就是因为你呢?”
“那么,我很荣幸负起这个责任。”话落,唐海青按捺不住的吻上他。
炽热的吻如星火燎原,加上微微的醉意在体内作祟,陈亦飞终于放弃挣扎,任由他的吻落在自己的唇上、脸上、脖子上……
他伸手环抱住他,得到的是更加火热的吻,以及更加急促的呼吸。
漆黑宁静的夜晚,依旧不睡的城市,交织著一段动人的美妙旋律……
覆盖著落地窗的帘幔被掀开了一道细缝,远方的天色隐约可见;由边缘开始泛起晕黄的淡金色,是太阳升起的前兆。
唐海青转过身,看著陈亦飞安详的肿脸,他看起来是那样无害又充满引入犯罪的魔力。
散乱的发丝落在枕头上,长而浓密的眼睫毛像把扇子地服贴在脸上,蠢蠢欲动的念头让他情不自禁把手伸到藏在被子底下的身躯。
正想乘机回味一下昨晚的激情时,冷不防地——
“想死的话就说,我会亲自送你上路。”陈亦飞忽地睁开眼,准确地擒住那只意图为非作歹的狼爪,毫不留情地把它甩开。
“早安。”唐海青毫不在意地笑道。
陈亦飞随便哼了哼,算是回应。
“我先去冲个澡,再出来做早餐。”唐海青轻抚他的脸一下,才转身走向浴室;不多久,传来水花打在地上的清脆声音。
抬起手看了看手表,离上班还有一个多小时,陈亦飞懒懒地翻过身子,身旁的空位似乎还停留著那人的体温,以及属于那人的味道。
昨晚可以说是他人生中最混乱的一晚,他竟然容许一个男人对他上下其手,差点把他里里外外全摸遍了,感觉还不差就是了;不过,也仅只于此。
他陈亦飞可不是个随随便便的人,哪有这么轻易就让那人一下子占那么大的便宜,更何况是攸关他宝贵的贞操!
他来这里,是为了印证一件事。
现在答案已呼之欲出,尽管不甘心自己竟然会对打从第一次见面就没什么好感,甚至还一度讨厌到恨不得揍扁他的男人动了心,但他可不打算说出来,总要吊吊那人的胃口才可以让游戏变得更好玩。
掀开被子,翻身下床,他拿过被丢在被上的长裤套上。
正要穿上上衣时,却被人从后面抱住。
陈亦飞挣扎了两下,却被搂得更紧,啧了声,接著手臂弯曲往后一顶。
唐海青笑笑地闪过。“这么冷淡……跟昨晚热情如火的你简直判若两人,感觉就好像我是被你宠幸的人,而你是那个享受完鱼水之欢后却翻脸不认人的无情思客。”
瞧,这人真是性格恶劣到极点……陈亦飞抬眸瞪了他一眼。
“不留下来吃顿美味的早点吗?”唐海青极力挽留。
基本上,两人的关系算是往前跃了一大步;至少对唐海青而言是如此。
任何有脑袋的人都知道这绝对是不能放过的大好机会,不论用什么手段,都要逼出他的真心;要不,他怕只要他一个不留神,那个玩世不恭、潇洒飞扬的人就会像顽皮的沙子一样从他的指缝中偷偷溜走。
更何况这种暧昧不明的关系就如风中残烛般脆弱不堪,任何人事物都可以轻易的打破这层关系,所以怎么样也不能让他离开,即使是一分一秒也不可以。
陈亦飞瞥了瞥唐海青含笑的眼眸中带著几分焦虑与不安,不禁得意地露出勾人的痞笑。“对自己没信心吗?”
唐海青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恢复沉稳的笑容。“当然不。”
“那么……”陈亦飞穿上上衣,理了理领子,然后转过身扬起一抹慵懒的浅笑。“就乖乖地等我的消息就好了。”
虽然不明白他话里的涵义,唐海青却能听出隐藏在话中的暗示。
他静观其变的跟在他后面下楼,看著他拿起桌上的车钥匙,看著他走出门打开车门,然后坐进车子里。
身子斜倚在门口,唐海青忍不住问道:“我真的能够放心的让你离开我的视线吗?也许我应该考虑将我们的关系抖出来,到时候你就是想赖也赖不掉。”
“哈哈,你不会这么做的。”陈亦飞孩子气地眨了眨眼,朝他送了个挑逗意味浓厚的飞吻后,潇洒地扬长而去。
当陈亦飞回到家时,早有人守株待兔地板著脸坐在沙发上。
“死小孩,一整晚到哪里鬼混去了?瞧你连衣服也乱七八糟的,根本没个总经理的样子!还有,我真想不通,为什么连辜小姐那种打著灯笼也找不到的好女人你也不要?那到底什么样的女人你才满意?难不成一辈子都要这样玩下去?你已经快三十岁了,仿什么事情还让长辈担心那担心这的……”陈老爷满肚子的怨气一古脑儿地发泄出来。
“雪姨,你回来了。”陈亦飞置若罔闻地越过从他进门嘴巴就没停过的人。
“嗯,昨天晚上刚回来。”林雪温柔地看著他,忽然发现他的眉梢带著她不曾见过的淡淡妩媚之色,不禁在他耳边促狭地笑道:“看你春风得意的样子,昨天晚上过得肯定很精采。”
“嗯哼。”陈亦飞不置可否地勾著唇。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陈老爷怒气冲天地咆哮。
“有、有,我有听到一只九官鸟在学人讲话。”
“你这死小孩,早晚我会被你气到送医院!”陈老爷深吸了口气,又清了清喉咙,大有重新再来一遍的架式。
“雪姨,我先上去了。”陈亦飞见苗头不对,赶紧溜上楼去。
进了房间,陈亦飞先冲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拉出衣柜里的行李箱,胡乱塞了几件衣服后,接著拿出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了几个龙飞凤舞的字,最后折成一半放进信封里面。
“呵呵,我陈亦飞岂是这么容易束手就擒,至少不会让你如此称心如意,你会发现喜欢上我将是你的不幸。”陈亦飞喃喃自语。
当总经理就是有任性的权力,想去哪里没人敢管,甚至突然出国玩个几天也不敢有人吭声。
于是陈亦飞拎著行李箱,意气风发地走下来,朝坐在沙发上喝著乌龙茶、显然怒气未消的人说:“我出国走走,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老头子,这段时间就帮我看一下公司吧。”
“咳咳咳……你说什么?”陈老爷被茶噎到。
“雪姨能不能帮我个忙?最近老头子血压有些偏高,千万不能让他吃那些油腻的东西,希望我回来的时候还能看到活蹦乱跳的老头子。”陈亦飞弯腰亲了亲风韵犹存的林雪。
“好,你放心去吧。”林雪爱怜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然后,陈亦飞向两人挥了挥手,坐上自家的专用车,朝机场出发。
过了几个小时之后,坐在办公椅上看文件的唐海青收到了一个惊喜。
“这是少爷要我亲自交给您的。”看起来像是司机模样的中年男子恭敬地把信封放在桌上,然后转身离开。
唐海青拿过信封,抽出里面的纸,打开一看,上面写著——一日充实可以安眠,一生充实可以无憾。这句话正是达文西临终前在遗嘱中写下的名言。
缓缓扬起一抹愉悦的笑,唐海青随即吩咐秘书订了一张飞到法国的机票,然后抬头凝视那片悠然的蓝天,想著当他见到那个狡黠的男人后,一定将他紧紧抱在怀中,再也不放开。
尾声
“老公,怎么办?我们不但连出场的机会都没有,甚至也没有名字。”
“那有什么办法,还不是作者懒得想人名,你看,爸爸从头到尾都被叫陈老爷,还有那个陈秘书也是。”
“我也不是要计较那些,只是我有点想念飞儿,已经好多年没看到他了。”
“要不然我们回去一趟好了,反正最近巴黎没什么重要的艺文活动,我们可以回去买很多老X禄的卤鸡爪和鸭舌头,还有你最爱吃的凤梨酥,‘顺便’看一下小飞。”
“没错,我们马上回去。”女人兴奋地挽著老公的手,突地咦了一声。“老公,你看左边,那个人长得跟我们家飞儿好像呀……”
“哎呀,大概是你认错人了,飞儿怎么会跟个男人勾肩搭背出现在巴黎呢?”
“可能吧……不过,那两个人长得很好看,我要把他们拍下来。”
然后,夫妇俩坐了二十几个钟头的飞机……
“奇怪,我明明记得是这里没错,怎么现在全变了样?”
“说不定我们迷路了,要不要跟路人问一下?”
“先生,请问……要怎么走?”
“哦,往这里直走就到了。”
搞了半天,两个人根本就是在自家房子外面绕过来绕过去的。
两夫妻紧握著对方的手,心情激动地踏进离开许久的家,还没来得及喊一声,就被陈老爷叫了过去。
“难怪我今天一整天都不对劲,就是你们这两只跑回来啊,几百年没回来过,我还以为你们死在哪个国家了,原来还活著呀。正好这里少两个人,你们两个放下行李马上给我滚过来。”
“是。”两人听话地坐上牌桌,朝身旁硬是挤出微笑的陈秘书点了点头。
登时,四个人八只手在正方形的牌桌上展开方城之战。
“哼,死小孩、臭小孩,没想到我一把年纪了还要帮他看公司,也不知道跑到哪里鬼混了,连通电话也不打。”陈老爷边打牌,边碎碎念。
“爸,你说谁呀?”
“还不是你生的好儿子。”
“对了,我们要回来之前在巴黎曾经看到一个跟飞儿很像的人。爸爸你看,是不是很像啊?”男人献宝地拿出皮包里的拍立得照片。
陈老爷一看差点没气昏过去。“你们两个笨蛋!这个人就是你们的儿子!”
“哦,难怪那么像!老公你还说我看错了,原来是你最笨。”
“不对,死小孩怎么会跟个男人亲热地勾肩搭背,就好像……”
“一对热恋中的情侣。”这对夫妻异口同声地说道。
陈老爷闻言,不禁愣住,久久不能回神。
良久,一声狮吼冲破云霄。“死小孩!你最好永远都不要回来!”
“爸,小心你的血压呀。”这对夫妻手忙脚乱地又是小心拍背,又是轻声安抚。
一旁欲哭无泪的陈秘书边想著办公室那堆积如山的文件,边趁著混乱没人注意的时候把手中的烂牌顺势丢出去。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