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骏的目光在郭桥身上逡巡了一番,垂下眼帘,慢慢退到原来的位置。温泉里水汽氤氲,看不清对方的模样,郭桥总绝对有一双炙热的眼睛在盯着自己看,他将整个身体都泡在水里,只留下脑袋在水面上。
两个人都尴尬着,不知道用什么话题来打破这种沉默。曹骏偶尔会提醒郭桥:“记得喝水。”
郭桥放松下来,暗暗叹气,要是曹骏是个女人多好,不就没那么多烦恼了,他这么细心体贴,做女朋友再好不过了。
温泉泡得人暖洋洋的,人都要睡过去了。大概过了一刻钟,曹骏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说:“赶紧起来,不要泡久了,你感冒着,泡久了不好。”说着自己先从水里出来了,拿着浴巾披在身上。
郭桥从水里站起来,起得有点急,头有点晕,然后一个趔趄,“噗通”一下摔水里了,他下意识地用手撑住了,这才没有磕到脑袋。
曹骏吓得面无人色,猛地跳进水里:“郭桥!郭桥你没事吧?”他大力一捞,将郭桥抱进了自己怀里,一手抱在腋下,一手勾住膝弯,打横抱了起来。
郭桥刚刚从摔跤的炫目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凌空了,睁开眼睛,曹骏的俊脸在自己眼前放大了,他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泉水,湿漉漉的,满脸的急切。郭桥的心一下子就软了,除了父母之外,从来没有人这么担忧过他。
郭桥摇了一下头:“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他身上全都是水,浑身滑溜溜的,与曹骏□□的肌肤相贴,如有火星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滚烫灼人。
曹骏不理他,将他直接抱进屋里,放到床上,扯被子来裹他,郭桥赶紧从床上起来:“我身上都是湿的,弄湿了怎么睡?”
曹骏板着脸着说:“叫人换床单被子。”
郭桥说揉了揉脑袋:“我没事,刚刚就是起得急了,一下子头晕了。我现在去冲个澡。”说着急切地往浴室走去,曹骏看着他,想叫住他,又停住了。
屋子里虽然开着空调,但还是冷,曹骏抱着胳膊摩挲了一下胳膊,然后走到外面,又坐进了温泉池里,本来还打算去蒸桑拿的,郭桥泡个澡都受不了,蒸桑拿岂不是要了他的命,索性就算了。
曹骏坐在水里,等着郭桥从浴室出来。结果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郭桥出来,他心里着了急,该不会又晕在浴室里了吧。曹骏想到这里,哪里还坐得住,赶紧起身,拿着浴巾胡乱披一下,拔腿朝屋里跑:“郭桥,郭桥!”
郭桥倒是没晕过去,他只是在慌乱中又出现了第一次上曹骏家遇到的那种情况,没带浴巾没带衣服,这次就连毛巾都没有了,只有一条*的泳裤。曹骏叫他的时候,他正犹豫着将自己的湿泳裤往身上套。
曹骏大力拍着浴室门:“郭桥,你还好吗?”
郭桥直起身,将泳裤扔地上:“我没事。我忘记拿毛巾和换洗衣服了,你帮我递一下好吗?”
曹骏哑然失笑,不由得想起他第一次上自己家来的情形,转身去给他找衣服。郭桥满心郁闷,怎么什么糗事都能撞到啊。
曹骏帮他将衣服毛巾送到浴室门口,敲门,郭桥打开门,将衣服拿了进去。不一会儿,郭桥穿戴好出来了,曹骏进去洗澡。
郭桥看着床上那个湿漉漉的印子,有些烦躁,这要怎么办,打电话叫客服来换?这还没过夜呢,床单就湿了,又是两个大男人住的屋子,客服怎么想。
曹骏洗澡的时间不长,很快就出来了,他擦着头发,看着坐在床边的郭桥:“打电话给客服了没有?”
郭桥说:“刚刚你怎么不打?”
曹骏说:“忘了。我现在打。”
郭桥犹豫了一下:“要不还是算了吧,多麻烦人家。”
“那行,我不介意挨着睡。”
郭桥赶紧说:“快打快打!”
曹骏拿起床头的电话拨过去,说床单湿了,要求换床单。郭桥决定等一下别人来换床单的时候,他就躲到卫生间去,不让人知道这是两个男人睡在一起。
曹骏拿起一块毛巾,往郭桥脑袋上一扔:“擦擦。”
郭桥用毛巾盖住头,用力揉了几下。这场面够尴尬的,今晚上可怎么办,郭桥瞥了一下双人床,足有两米宽,一人睡一米,应该关系不大吧,曹骏应该不会睡到半夜兽性大发,他确信曹骏占不到什么便宜,但要是他真做点什么,两人关系也就到头了。郭桥想到这里,不由得放下了心,曹骏应该已经很清楚自己的态度了,应该不至于霸王硬上弓,今晚可以放心睡个囫囵觉。
郭桥正在千转百回地思考这个重大的问题,门铃响了,曹骏起来去开门,郭桥连忙说:“等会儿。”然后跳起身钻进卫生间,“可以了。”
曹骏看着郭桥的动作,无奈地摇头,他们俩这什么都没有呢,郭桥还生怕陌生人多想,自己能够如愿吗,郭桥这条桥,真不好过啊。
郭桥蹲在卫生间里,无比郁闷地想,这都什么事啊,自己跟个女人一样躲躲藏藏的,明明什么都没有,怕个球啊,真是欲盖弥彰。
确实也是如此,在国内的大环境里,一男一女开一个房,那才是真有□□,两个同性开一个房间,再正常不过。
郭桥想到这里,起身,拉了拉衣服,按下抽水马桶的按钮,装作上完厕所出来了。客服是个中年女性,正在铺床,扭头看了一眼郭桥,一声不吭地将床铺好了。然后收着湿了的床单走了。
郭桥松了口气,站在床边:“睡吧。”说完又想抽自己,睡就睡,还说什么话,好像是在邀请他睡觉一样。
曹骏问:“还头晕吗?”
郭桥摸了一下额头:“还好,不晕了。”他说着拉开被子,上了床,拿起床头抽屉里的手机一看,已经快十二点了,够晚的了,他打了个哈欠,“累死了。”
曹骏从另一边掀开被子上了床,郭桥下意识地往床边上挪了挪,两人之间起码隔了一米二宽。曹骏无语地看着郭桥,至于吗,他不同意,自己难道还霸王硬上弓,关了灯:“睡吧。”
郭桥也将自己床头的灯灭了,屋子里一片漆黑,只有郭桥手上的手机亮着,光线映在他脸上,显得有点怪异,像惊悚片里拿着手电往自己脸上照的感觉。他眼睛的余光瞥见曹骏躺下了,便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也拉上被子躺下了。
一室静谧,两个人,各怀心思,一个想要怎么靠近,一个想要怎么逃离,这场比赛,就看谁谁的速度更快,谁就赢了。
郭桥喝了不少酒,虽然后来被惊醒了不少,但神经还是被麻痹了不少,躺下后不久,居然很快就睡着了。要不说他神经粗大呢,跟喜欢自己的男人睡一张床,居然也能安然入睡。
曹骏听着他的呼吸声,在黑暗中叹气,睁大眼望着天花板,睡意了了。他往床中间挪了一下,这样似乎能嗅到郭桥的气息,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以后还会不会有,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伤感,果然还是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啊。
冬天的夜间还是有点冷,郭桥翻了个滚,往中间来了一些,感受到这边有热源,又继续挪了挪,然后一伸手,搭在了曹骏腰上,腿一抬,架在了他的腿上。曹骏心激动得怦怦跳,又哑然失笑,这家伙的身体远比他的心诚实啊。
☆、第三十七章 春梦
曹骏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醒了郭桥;他贪恋着郭桥的依附和温暖,也舍不得睡去。爱人在怀,作为一个男人却什么也不能做;曹骏觉得自己也快成柳下惠了,这种煎熬;真是甜蜜又痛苦。
曹骏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去的。睡梦中有一只手在腰背上滑动着;他倏地睁开眼睛,郭桥的身体和自己的身体相贴;手还在他的腰背上摸着,这是什么状况?
郭桥显然是在做绯色的美梦,梦里抱着一个人;虽然看不清长相;但是对方的皮肤可滑了,摸着手感真好。他心头荡漾;摸着摸着;身上就有反应了;变得*的,他翻身骑上对方,挺身入巷。
曹骏此刻要是还忍得住,他就不是男人,一张嘴,便覆住了郭桥的嘴,将他抱在自己身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在光滑的肌肤上流连。郭桥挤进了曹骏的双腿间,挺动了几下,发现不对劲。嘴被堵住,呼吸全靠鼻子,感觉不对,倏地睁开眼睛,过了五秒,终于发现自己的状况。他心里如发生了十二级地震,猛地用力一翻,想要从曹骏身上滚下去,结果被曹骏抱紧了,没滚成。
曹骏业务虽然不太熟练,但是体格比郭桥好,抱住他翻了个滚,将他压在了身下。这一翻滚,两人的嘴唇总算是分开了,郭桥急切地说:“曹骏,放手!”因为刚从睡梦中醒来,一夜未说话,带着沙哑,显得异常性感。
曹骏抱住他不放:“不放,是你自己招我的。”说着将手伸到腰腹间,然后轻笑,“你是不是做春|梦了?”
郭桥羞得老脸通红,伸手去挡曹骏的手:“不行,别这样,这样不行。”
曹骏鼻尖在他脖子上蹭了一下,又吻了一下:“有什么不行?你是不是很久没有做过了,我帮你,比你自己摸着舒服。”
郭桥来不及拒绝,曹骏的手已经到了。他的脑子猛地放空了一秒,然后异样的舒适感排山倒海一般涌过来,别人帮忙确实比自己动手要舒服多了。他忘记了去反抗,只是张大了嘴大口喘息着,发出无意识的轻吟。
不出五分钟,郭桥便觉得一阵颤栗,达到了最顶点。曹骏有些意外,但是忍不住笑了,在郭桥脸上亲了一下:“真快。是不是比你自己弄要舒服多了?”
郭桥没法否认,他此刻只想从窗户跳出去,但这是一楼,跳出去顶多只能摔个狗啃屎,解决不了问题。自己这是真病了,越来越严重,居然觉得被曹骏摸得很舒服,完全都不觉得恶心反感。他喘息了一下:“撒手。”
曹骏难耐地蹭了一下郭桥,抱紧他:“我还没呢,帮我。”
郭桥觉得脑子都充血了,没好气地说:“滚,自己弄去。”让他帮曹骏做那种事,这也太挑战他的下限了,门儿都没有。郭桥翻了个滚,滚到床边上,那儿一片冰冷,但他正需要这样的温度来降降自己心头的火。
曹骏见郭桥闹别扭了,看着自己满手的滑腻,摸着扯了点纸,擦了擦,将纸团扔在地板上。洁癖如他,居然没有想着去洗个手。他说:“郭桥,你真不打算试试?”
郭桥粗声粗气地说:“试什么?”
“跟我谈恋爱。”曹骏直接地说。
郭桥侧转身去,干脆地说:“不想。”这是个大问题,是能试的吗?试了回不来了怎么办?
曹骏叹了口气:“你有时候就是太理性了,问问自己的心好不好?”
郭桥没有回话,咂摸着曹骏这句话的意思,脑海一团乱麻,然后用力扯起被子,捂住了脑袋,像个鸵鸟一样钻进了沙里。
这是两人关系发生微妙转换的一天,从前彼此都不挑明,大家还能互相充愣装傻掩耳盗铃地在一个屋檐下过着。现在事情挑明之后,郭桥就有点儿躲着曹骏了。他开始着手找房子,他已经拿到了两个月的工资,还完了曹骏的账,还剩下一个月的工资,六千块,已经足够他租一个单间了,他偷偷地在网上找房子,不给曹骏知道。
他不给曹骏知道,曹骏也察觉到了,他心中黯然,两人再也不能像从前那般谈笑自如了,连笑容都有些牵强。郭桥忙完展销会,不用再加班,每天有时间回去做晚饭,但是饭桌上却难有以前那种轻松愉快的氛围。曹骏吃着饭,都觉得没了以前的好味道,不知道是做饭的人心情不好,还是他的心情不好,吃着吃着,就觉得心头有点儿难受。他开始怀念以前的日子了,大家都不挑明,却还彼此关怀,现在知道对方的心思,关心都变得畏首畏尾的。
郭桥自己也食不知味,心里头堵得慌,草草扒完了饭,见曹骏已经吃完了,便开始收拾桌子。曹骏主动收拾碗筷:“我来。”伸手去收碗,碰到了郭桥的手,郭桥如触电一样将手收了回去,手里的盘子落在桌上,发出“当——”一声悠长的旋转声。
郭桥坐了回去,看着曹骏收桌子:“青菜没吃完,不要了。”
曹骏说:“好。”
郭桥发现曹骏最近又变得话少了,除非有必要,绝不开口,不论是在家还是在公司,只是看着自己的时候越来越多。郭桥察觉出那目光中的重量,觉得有点难受,那么浓的深情,他觉得自己负担不起。
曹骏将碗盘都收好,碗筷放到厨房里。郭桥说:“放着让阿姨来洗吧,天气凉了,都是油。”
“我洗。”曹骏放了热水,开始刷碗。
郭桥看着这样的曹骏,仿佛是在自虐一样,他心头难受得很,他知道,只要自己松口,他们又能回到从前那样快乐温馨的状态,甚至还会更甜蜜,曹骏虽然不会说,但是绝对是个很愿意宠人的情人。但是郭桥害怕,对于走那样一条与众不同的人生道路,他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接受不了这件事。郭桥知道自己一直都很怂,要面子,害怕流言蜚语,害怕父母失望。曹骏说,让他问自己的心,他哪里敢去问。
土豆是只敏感的猫,知道最近家中气压低,两个主人都不高兴。它讨好地在郭桥脚边蹭来蹭去,好听地叫一声“喵——”,郭桥低头,将土豆抱起来,走到猫屋里去。
天气冷了,室外的温度都在10℃以下,室内不会更高,龙猫这东西娇气,既不能耐高温,也不能耐低温,所以屋子里还是开着空调,保持在18℃左右。萝卜怀了孕,身体有点胖,不大爱动,脾气也变得暴躁起来,阴晴不定,突然间就暴躁起来,有时候白菜寂寞了,靠近笼子隔着栅栏去找老婆玩,时不常会被挠秃一块毛去。白菜就会躲到笼子的另一边去舔伤,别提多可怜了。
龙猫怀孕的周期很长,需要111天,看样子白菜要寂寞很长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里,白菜和土豆的交情好了起来,经常会隔着笼子挨在一起玩耍,但是萝卜又会吃醋,白菜只能听它的,受它欺负,不能和别人要好。它是孕妈妈,最忌情绪激动不稳定,所以一般时间,郭桥都是将土豆关在猫屋外的,不去刺激萝卜。
白菜看见郭桥和土豆过来,赶紧凑到笼子边,探着脑袋往外看,发出低沉的“啵、啵”声,这表示它心情不愉快了,它刚刚又被萝卜发泄了一通,身上的毛被薅掉了一块,急需安慰。郭桥将白菜抱出来,抱在怀里安抚了几下,检查了一下它身上的毛发,又秃了几块。那边萝卜不满意了发出了“唧唧”的咳嗽声,表示它心情不好了,郭桥抱着白菜,看着萝卜,叹了口气:“萝卜,当妈妈要温柔一点,别那么凶,你看白菜身上毛都被你抓秃了好几块。”
他将白菜放下,伸手去摸萝卜,萝卜背转身去,不搭理郭桥,郭桥嘿嘿笑道:“真是个傲娇。”
郭桥带着土豆出来的时候,曹骏正在打电话:“……它好好的,还在,你自己来看。你住酒店。随便你。需要去接你吗?门锁已经换了。那你过来吧。”
郭桥站着曹骏身后,听他打完电话,心想:有朋友要过来?
曹骏回头,看见郭桥,说:“那个,明天有个朋友过来。”
郭桥哦了一声,心想,原来曹骏还是有朋友的吗。
曹骏又补充说:“要在这边住几天。”
郭桥点点头:“好的,我将那间猫屋腾出来吧。”有客人要来,总不能让龙猫还住在那边打扰人家。
曹骏嗯了一声。
郭桥将龙猫搬进自己屋里,然后将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用空气清新剂又喷了一下,开窗,通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