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一局棋作者:燕赵王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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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一局棋作者:燕赵王孙-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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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心思都有些恍惚,买了东西出来,回到宾馆都没有再交谈。
  韩越之洗着水果,冲外面的李慕喊:“听了这样的话,高兴吗?”
  李慕靠在软椅上,看着两个人复盘未完的棋局,眯着眼睛无声笑了,他回答道:“我高兴。”
  韩越之端着盘子出来,捏起一个草莓,塞进李慕嘴里,李慕下意识要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充斥口腔,韩越之把剩下的半个扔进嘴里,点头说:“真甜。”
  团体赛第一天,北京下了那一年的第三场雪,夜里鹅毛纷飞,到早晨都还有些零星雪花飘落。一夜之间,整个城市银装素裹,平时古朴的京城这时显得分外美丽妖娆。
  韩越之、李慕还有王旭光,正等在对局室门口,三个人都站着,稍稍显得有些紧张。
  他们穿得整齐,一水的黑色西装十分抓人眼球,三个小伙子各有特色,但站在一起又显得分外和谐,年轻英俊得好似一张早上八九点钟的高清照片,叫人总想感叹青春的魅力。
  团体赛显然比个人赛重视,他们的对局室也换了,是在六层的一间布置朴素的房间,门口的牌子上,写着孤单单一个“博”字,这里是棋院专门用来举办重大团体比赛的场所,棋手们都叫它“博室”。
  这一日的工作人员明显增多,袁睿也寸步不离跟在他们身旁,不时嘱咐两句,这次比赛的总组织人褚然,正在不远处和韩国队日本队交流,上午先进行的是中国队对韩国队,因此日本队可以在休息室等候。
  在大楼里,时不时能见到一两个高段棋手相互问好,一起走进博室旁边的研讨室里,想必是过来观看比赛。
  还有几个带着中国棋院牌子的记者正对着他们照相,王旭光有些紧张,还不敢皱眉,只能小声嘀咕:“搞得这么玄乎干嘛,不过是个业余比赛。”
  倒是一旁的李慕似乎见惯了这样的场面,淡定说:“将来我们还要进入职业世界,现在开始习惯吧,每一次都这样。”
  韩越之比李慕还淡定,只说了一句:“我们只是来下棋的,赢了开心,输了不恼,其他都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袁睿笑笑,说:“是这个道理。”
  等待的时间过得也快,临近九点时,博室的门缓缓打开,中国队的三人鱼贯而入,立时被里面的设计震惊。
  不大的房间里,墙体素白,暗红的地毯隔绝了走动的声音,枣红的沙发柔软舒服,放着六寸棋盘的方桌线条流畅,三对桌椅呈品字形分布,每一张旁边都有记录桌,棋盘的正上方还有摄像头,主将桌后面墙上,有一个大大的棋字,龙飞凤舞,分外霸气。
  三个人慢慢走入,悄悄打量十几年来他们所面对最大挑战的战场。
  工作人员把他们三人引到座位,他们的桌子旁都有铭牌标识,白底黑字,扎人眼球。这一刻所有人都感到莫大的压力与动力,他们不仅仅代表作为棋手的自己,还代表着名字后面的那面鲜红的国旗。
  围棋,同样是一项竞技体育运动,只不过它拼的不是体力和技术,而是脑力和智慧。作为职业棋士,也就意味着,终其一生,名字前面,都会有中国二字。
  这些少年们,也正是因为坐到了这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才终于明白这一切意味着什么,他们所能做的,唯有更加努力,让自己处于不败之地,让那鲜红的国旗,永远排在各大赛事的首位,永不落人后。
  他们刚一坐定,紧跟着进来的是韩国队,领头的个子和韩越之差不多,身材消瘦,面容苍白,他就是在个人赛上输给王旭光的韩国队主将崔仁浩。
  跟在他后面的人个子倒是不高,黑色眼镜后面是眯缝一样的眼睛,他直直冲韩越之走来,不像韩国队三将朴正焕还和崔仁浩与李慕打过招呼才向王旭光座位走去。
  他是韩国队副将,人称“快手李”的李承玄,他的一手快棋,在韩国国内颇为有名,如果不是因为崔仁浩这一年来连续大赛并未失手,这个主将还不知要谁来做。
  韩越之见对手坐下,还笑笑问了句好,不过李承玄却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韩越之没啥所谓,当他是太过紧张,转而关注主将桌那里李慕和崔仁浩的猜先。
  那边根据资历与段位,是由李慕猜先,只见崔仁浩抓了一把白棋,李慕想了想,终于摸出一枚黑棋,猜奇,裁判过去数,白共有一十八枚,李慕猜错,后手执白。
  于是依照顺序,韩越之执黑,王旭光执白。
  三个人中,韩越之最先动手,副将第一手棋,黑左上三之三!
  他知道李承玄是个急性子,那不要紧,你急,我也急!
  随着他的动作,韩国队主将三将同时抬手落子,大盘解说厅里,竖立着的巨大围棋盘前,讲解人孙哲九段摆上了主将赛第一枚黑棋,他旁边是作为助手的杨文晴,随着棋局的展开,她跟着孙哲九段的思路,给现场观众作者猜测和点评。
  大盘旁,是正在演播三个对局的大电视,电视里韩越之的手已经模糊看不清晰,只是他手里的黑棋,在十九路棋枰上灵活游走,只消二十分钟,便有三十手匆匆而过。
  韩越之面对出名的快棋手,并没有害怕,他以硬碰硬,遇强则强,速度上丝毫没有被甩下,反而跟得很紧,几乎李承玄刚一落子,韩越之就立马接上,因此两人的对局速度一下子超出另两对的比赛,在现场观看大盘解说的棋友们,都忍不住把视线飘到那边的电视上。
  确实,相对于步调极慢的主将赛,速度极快的副将赛就更具观赏性了,孙哲看到现场观众的反应,在等棋的功夫,也点评起副将赛和三将赛。
  他走到屏幕前,指着韩越之刚刚落子的地方说:“韩副将这里用得不错,这样快的速度,还能下了这里几处陷阱,如果不仔细想一下,是很难发现的,”他正说着,电视里你来我往,李承玄一个“长”接应后,韩越之反手一个“压”就把那枚长消了下去,孙哲一口气还没喘完,接着又说:“这位韩副将,棋感真是非常好,下快棋这样得心应手,想必算计也很不错,真是难得。”
  他说完,现场突然爆发出一阵掌声,原来主将赛那里,李慕在经过十分钟长考后,面对崔仁浩的好着,紧接下了一个妙手,这一落点用得极妙,崔仁浩的“接”一手,被李慕一个“扳”反压回去,左上边角实地风云骤变。
  这边优势变换,那边韩越之也不遑多让,李承玄这个棋手,韩越之和李慕已经把他研究个透彻,他是属于棋感偏好一类,但是算计不行,因此在面对韩越之在肚子里转过千百次的招数,实际上是应对不过来的,但他毕竟下了这么多年,临场心理素质很好,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也没有放慢步伐,仍旧快速而稳定地进攻。
  他已经输给过这个人一次,在他拿手的快棋上,他不想输第二次,但残酷的现实真的能让他如愿吗?
  答案,要最后才能知晓。
  比赛还在进行,一个钟悄然过去,主将赛才刚刚进入半程,两个人下棋都是那种深思熟虑型,李慕偏攻,崔仁浩偏守,交锋起来,虽然火药味十足,但并无血腥与暴力,简直是在用狠力打太极。
  三将赛倒是拼杀激烈,王旭光难得大手笔狠打狠攻,正真刀真枪和朴正焕厮杀进终盘,他们速度也很快,只不过要到结局看出赢面,还需时间。
  进度最快的副将赛,此时已经进入尾声,韩越之稳稳霸主左边实地,李承玄在右边站住脚跟,两个人,在盘中腹地纠结起来,你来我往杀气十足。
  突然,黑136手,韩越之下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戏路,那枚闪亮的黑子,狠狠“刺”入白棋关口,李承玄愕然,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韩越之敢这样不管不顾,这一枚棋堪称好棋,它虽然只不过是一枚进攻的棋子,但在这局棋里,却大大不同。
  盘面复杂难解,就算是李承玄,也已经看不到终局的样子,刚才速度太快,他不能够非常仔细体会韩越之的每一个用法,此时一看,这枚棋就像一个纽带,把散落在棋盘各处的黑棋连接起来,它不仅仅是一枚傻傻的攻击,它还是防守,它是大龙的眼睛,画龙而点睛,是为神来之笔。
  李承玄的手,停了下来,他把棋子抛回棋罐,双手轻轻搭在了一起。
  包括今日,此次比赛中他一共下十五局,而正是今天,他才第一次开始长考,不长考也不行了,观察力和算计虽然输给人,但棋局不能输。






第34章 团体赛二
  第三十三章
  博室里很热,本来对局就很激烈,加上空调很足,怕热的崔仁浩已经脱掉西装,挽着袖子下棋,李慕显得并不十分焦躁,脸上还未有太多汗水,他此刻下棋的样子,和在家里,没有什么不同。
  除了摄像机器运行的声音,也偶尔能听到旁边两桌落子的声音,“啪嗒啪嗒”的声音回荡在李承玄耳朵里,他有些烦躁,觉得西装里面的衬衫已经湿透,粘粘地贴在身上。
  韩越之偏了身体靠在右边扶手处,他低头看着棋盘,也在沉思。他没有在想接下来的路会是怎样,反而是思考如果他是李承玄会下到何处。
  他自然知道自己布下的局,李承玄已经入飞蛾扑火一般,进了他黑龙的包围圈,大龙的眼睛已经睁开,白龙还在兀自沉睡,其实盘面已经在向一边倾斜,韩越之能看出来,李承玄当然也能看出来。
  也正是这画龙点睛之笔,迫得李承玄长考。
  到底应该走哪里呢?韩越之想着,他有些出神,眼睛里闪着朱红方桌映上的颜色,压一着太软,刺一手过硬毫无意义,单独虎一下也只不过虚张声势,根本无法对黑龙造成实质伤害。
  韩越之默默想着,他这样做不是没有意义,今天他可以让对手陷入困境,明天也能有高段迫他投子认输,他所下过的每一局棋,都是经过细心考量的,两个小时的对局,虽然每每耗尽他的心力,但却异常值得。
  已经二十分钟,李承玄已经整整长考二十分钟了,一共才两个小时的对局,自由时间只有一个半小时,再这样下去,也许韩越之到了官子阶段还未读秒,他就已经先行读秒了,对于需要精打细算的官子阶段,紧张的时间是最难熬的。
  果然,韩越之没有猜错,他还是动了。
  白136,虎。
  长考了二十分钟,却下了这样一枚棋,韩越之在心中摇头,他不仅没有找到那唯一能和自己抗衡的康庄大道,反而选了一条最无建树的独木桥,韩国队的副将,不过如此!
  他轻轻呼出别在心里的最后一口气,中指和食指轻轻捻着棋,在棋枰上划过优美的弧度。
  黑137,以刚才那枚棋为基础,轻轻往后退了一步,小小的一步。
  李承玄皱紧眉头,他发现自己又看不透韩越之的思维,但时间紧迫,他只能立马回应一记压。
  韩越之眉目舒展开来,手里上下起伏,黑129,以那两枚棋为基础,立二拆三!
  此子一出,大盘解析厅里再度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就连孙哲都面上带着笑容,说了句:“已经稳拿一盘。”旁边杨文晴实在没忍住,还是露出大大的笑脸,这个小师弟,太长脸了。
  果然,镜头没有照到的李承玄的脸,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对方算计太厉害,千思万想,还是被算计进去,真是无可奈何。
  此刻的黑龙耀武扬威地盘踞在领地上,他首尾相接,稳稳把住了整个中央腹地,白龙弱弱被挤在一边,根本无法伸展手脚。
  李承玄败了,他棋感上输了,算计上输了,就连斗志,都被韩越之一而再再而三消磨了干净,果然如孙哲所言,他捏起白子,扔在棋盘上,投子认输。
  韩越之慢慢笑开了脸,他仰头靠在沙发上,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突然,李承玄站了起来,他面色惨白,对着韩越之说了一句韩语。
  韩越之坐正身体,他听不懂对方叽里咕噜说什么,于是带着疑惑的表情看向旁边的记录席,每个比赛席旁边都有一名记录人员和一名韩语翻译。
  年轻的小姑娘一开始没有听清楚,她和李承玄做确认之后,才对韩越之说:“李副将问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想好的那一着?”
  韩越之想了想,然后突然说了一句古语:“棋者,以正合其势,以权制其敌。故计定于内,而势成其外。”*1
  小姑娘愣住了,显然没有听明白是什么意思,韩越之笑笑解释:“你就告诉他,下棋,就是要谋略,要决策,至于什么时候想好的,自然是从我落下第一个子开始。”
  李承玄静静听完翻译的话,然后紧紧抿住唇,说了句谢谢。小姑娘正要翻译,韩越之摆手,对李承玄说:“你很厉害。”
  赢了的人赞输了的人厉害,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不过韩越之面上很严肃,李承玄没有当他在同自己说笑,点点头走了。
  韩越之深吸口气,仍旧坐在位子上看这一局棋,赢了就不代表他没有下错的地方,对局太快,除了大方向,他来不及思考太多,有时候棋感也有不准的时候。
  大约二十分钟后,他发现王旭光的三将赛也已经下完,便站起身走到他们旁边。
  他们的落子显然要比副将赛少,约莫一百手左右便使韩国三将朴正焕投子认输。
  盘面上黑白分明清晰可见,一开始两人都在边角相争,执黑的朴正焕想要引争中路,右边的白子已经被黑棋吃死,朴正焕觉得胜券在握,因此没有多想就进行引争,此时盘面好似一边倒,观众们也都认为,白棋陷入困境。
  然而白84手,挖,黑棋根本没有注意到,只是一味争子。
  黑棋一路猛进,白棋一路反退,然而第100手时,黑棋才猛然发现,自己已经把自己引入深远,争子一着用得其烂无比,简直自讨苦吃,把自己大片地方拱手让人。*2
  王旭光这一手“征活”赢得极精彩,他早就第一时间看到对手失误,但却默不作声,一个子连着一个让对手再无回头之路,因此盘面清晰易懂,白棋把黑棋团团围死,不出三手,黑便会被大面积提子。已经算是输了。
  朴正焕也算是心理素质极好,他果断放弃了在边角上回旋,也没有死缠烂打,干干净净投子认输,他自己已经犯了一个严重失误,如果再来一个,也就不用回家了。
  输了的人是不愿意在对局室里面待着的,朴正焕同李承玄一样,意思了两句,僵着脸走掉,两个小时不到,韩国队三人输了两局,已经实际判负,实在够丢人。
  韩越之拍拍王旭光的肩膀,示意他去研讨室等候李慕。
  王旭光推开博室大门,立马就有记者对他们照相,韩越之眯起眼睛,并没有什么表示,倒是一旁等候的褚然教训那个年轻记者:“这时候棋手情绪不稳定,你要等比赛结束后征询意见再拍,记住了,下次不能再犯错!”
  小记者唯唯诺诺,马上对韩越之和王旭光道歉,王旭光笑笑,对褚然说:“褚六段何必这么严厉,我们情绪可是很稳定的。”
  褚然也笑了,他已经知道这两位都赢了比赛,因此心中也十分高兴,指着走廊尽头玩笑:“行,你们二位是高手,自然不会紧张,去最里面的那间研讨室等候李慕吧,时间快倒了,相信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出来。”
  韩越之和王旭光谢过,走过去推开门,他们这一动静,里面的人都回过头来看,这一看不要紧,刚才比赛的时候都不紧张的两个人,这会儿僵硬成木棍,磕磕巴巴凌乱着问好。
  这间研讨室出奇的大,里面或坐或站很多人,坐着的韩越之大多都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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