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一局棋作者:燕赵王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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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一局棋作者:燕赵王孙-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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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冬时节天黑的快,虽然天色已晚,其实还不到六点,卫凌和杨文晴也还没过来,韩越之索性叫李慕穿上外套,一起下楼去等。
  他们刚一出房门,隔壁的门也开了,却正是王旭光,想必是因为外面天很冷,他还戴了个黑色的毛线帽子,韩越之看了一眼他的门牌,306,可不正是隔壁。
  他看见二人齐刷刷盯着自己头上的帽子,嘴巴一撇,恶狠狠地说:“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头发颜色和你们不一样嘛。”
  李慕看着他笑了,横横的不可一世的孩子,就好像几年前的韩越之,那时候他光华外放,不如现在内敛沉稳,倒是有些怀念了。他想着想着竟然有些走神,心里升起一点点的遗憾,以后,想必很少有机会,再看到少年时的韩越之意气风发的摸样。
  韩越之并没看到李慕兀自发呆,他倒是好脾气对王旭光说:“正好我们住得近,以后可以没事多下几局,这次好好切磋一下。”
  王旭光拉上羽绒服拉链,瞥他一眼,说:“这么久没见,也不知道你长进了没有,我可不喜欢老是输给我的对手。”
  他年纪比韩越之李慕小了四五岁,再者他们已经上高中了,自然不会和他们眼中的小孩子一般见识,因此韩越之还没说话,倒是李慕替他回答:“越之本事如何,当然要王老师你,以后好好体会的。”
  王旭光输给过李慕,见他说这话时明显有些不高兴,自然也就不再多说,轻“哼”一声,转身走开了。
  李慕转过头,看着韩越之把房门关上,又仔细按了按门把手,确定门是否锁上。
  “越之,你,你没生气吧?”他问韩越之,然后不等他回答就自顾说下去,“这孩子有些太自傲,他这样看不起人,将来时要吃亏的,你可比他强多了。”
  他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满,反而比韩越之这个被瞧不起的更甚,见他这样护着自己,韩越之就连那丁点不开心都散去了,只是笑着说:“他实力很强,我曾经败在他手上,他会这样想,也是正常的,你啊,何必同个小孩子一般见识。”
  李慕摇摇头,说:“我不喜欢你被任何人看不起。”就连韩越之本人都不明白,他在李慕心中的形象有多么高大和光辉,从小根深蒂固的观念,一直深深埋藏在李慕心里,从韩越之学起围棋第一天起,李慕就知道,就算他现在输,一直输,他也总会有赢的一天,而且这一天的到来,不会让他等待太晚。
  他知道,他比自己,拥有更广阔的未来。这是他学棋十年练就出来的敏锐感,他相信,师父和夏九段同样能看出来。
  韩越之看他说完话又兀自沉思起来,清秀的脸庞严肃得很,心中的喜悦无法诉说,他使劲揉揉李慕的头发,说:“怎么办,可是我喜欢看你替我出头的样子。”





第26章 选拔赛一
  位于中国棋院三层的训练室里,这会儿正有一群年轻人,围着一个桌子默不作声,被围在中间的两位棋手对弈速度时快时慢,伴随着“啪啪”的落子声,站着的年轻人们表情各异,简直比对局的两个人还要紧张。
  韩越之有力的手,稳稳捏住棋子,异常利落着在棋盘上,黑139手,刺。
  这一手很犀利,对手被他打个措手不及,额头上冒出汗水点点,他抬头看了眼韩越之,很是不甘心地急走一着,白140,断。
  韩越之表情平静,他漆黑的瞳孔甚至没有去看已经分外紧张难耐的小对手,他只是捻起棋子,一点机会都不给的进行攻击,黑141手,连。
  有时候,防守是最厉害的反击,韩越之的黑棋已经连成一片,整地多,势力早就围住边角,此刻白棋少许占领的中心腰腹都被打击,几乎已经算是完败。
  小棋手约莫十二三岁,棱角稚嫩,眉眼未开,显然还是个孩子,虽然已经职业二段,但是面对韩越之这样攻守皆了得的对手,却有点力不从心。
  此刻面对这般打击,他心中甚是着急,偷偷抬头看向才比自己大几岁的业余棋手。
  韩越之半垂着眼,目光直直看向棋局,他表情很淡然,唯独眼睛里那坚毅的光芒透出了他隐藏的锋芒,小棋手突然觉得,他身上那种隐也隐不掉的气势,将会给这个逐渐落寞的棋坛,带来新的活力。
  似乎感受到了对手的目光,韩越之抬起头,眼睛里的杀气还没有完全消失,小棋手心中一凛,手里的白棋“啪”地落到棋盘上,他抿了抿干涩的唇,抖着声音说:“我认输了。”
  听他放弃,韩越之这才露出笑脸,他点了点棋盘上的某一处,说:“你认输太快了,这里,和这里,还有很大的纠缠余地。”
  小棋手一听,连忙埋首去看,周围的几个少年也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韩越之长舒口气,转头望向窗外的蓝天,今日风挺大,吹着干黄的树叶打着旋儿的飘,韩越之目光随着树叶盘旋,心里默默算着来北京的几天一共下了多少局棋。
  时值寒冬,棋院门口的树木都已经凋零,李慕从大门口走进棋院,他走的挺急,刚好踩到轻落到地面的枯树叶上,发出“吱嘎”的脆响声。
  他低着头,顶风推开棋院的大门,这才解开围巾,最近没有什么比赛,好多对局室训练室都空着,他一路爬上楼,轻车熟路走到标志训练室13字样的门前,一把推开。
  里面正热闹,几个年轻人或坐或站围着一局棋,他看见韩越之正在给对手说着什么,然后那个职业二段的小棋手憋红了脸,使劲点了点头,看向韩越之的目光崇敬中带着些许敬畏。
  一个业余棋手,叫职业棋手这样看,却仍旧一脸理所当然,也就韩越之能如此了。
  李慕心想着,拎着袋子走了过去。
  好像感觉他的到来,韩越之回头冲他笑了笑:“回来了,你师姐怎么样?”
  李慕随后把手里的吃食放到桌子上,歪歪靠在韩越之身旁,倾身去看刚完成的那局手谈,一边随口答道:“还行,身体不错,精神亢奋,害的我姐夫一直小心翼翼跟着她。”
  周边的一群小棋手们看见李慕进来了,全部噤声不再言语,他们这些人虽然好多都已经在职业棋坛里混迹多年,但是围棋是个讲究实力的东西,不拼年资,不拼经验,拼的是天赋,是努力,是卓越的能力。
  在座的所有人,唯有李慕,可以让他们乖乖安静听着指导,可以让他们输的心服口服,其他人不行,现在的韩越之也不行,但是快了。
  十天,仅仅十天,韩越之找了棋院所有愿意同他下棋的棋手,他赢过职业五段,也输过新初段,他时而强攻,时而单防,时而稳扎稳打,时而兵行险招,棋院所有的人,几乎都感受到,他在尝试,他在挑战,他在寻找,寻找一个,他自己要的状态。
  李慕靠着他,认真看着对局,一时间训练室里安静极了,就连韩越之都没有说话,静静等待着他的讨论。
  “这里,这一手粘,”李慕指了指,顺手捏起一枚白棋,落在棋枰上,“如果我反手压,里面的地,都没有用了。”
  “那我可以提。”韩越之同样跟着他的思路,顺手摆开棋局。
  本来围在他们周围的小棋手好像习惯了这样,等他们说的差不多了,就都摇着头走开,那个小棋手小声说了一句:“多谢指点。”也跟着跑开,只留下他们两个。
  李慕自然坐到棋枰另一头,手里提子灵活,和韩越之认真讨论起来。
  像这样的情形,这几天一直在发生,每当韩越之对局完毕,都会自动开始和李慕复盘,一开始他们还会在一旁听,无奈越往后来他们说得越繁琐,以至于后来两个人简直胡搅蛮缠,大家伙看不下去了,当他们开始复盘,所有人都呼啦一下子走干净,该干嘛干嘛去。
  一瞬间对局室里除了韩越之和李慕偶尔说两句话,倒是变得静谧起来,下午的阳光很好,透过窗子洒在棋枰上,白色的云子素白柔和,阳光扶照下好似镀了层金色,漂亮极了。
  李慕看着棋枰,心里一瞬间感受到极致的美好,他不自觉抿起嘴角,然后轻声说:“后天,你有把握吗?”
  韩越之看着李慕笑,他也跟着笑,弯着眉眼,声音稳稳落在李慕耳朵里:“有,当然有,我什么时候,是没有把握的?”
  李慕看他一眼,“哼”了一声:“瞧你这德性,臭美。”
  他俩正嬉笑着,训练室的门又开了。
  王旭光背着大书包走了进来,外面风虽然很大,但太阳很足,确实不大冷,他却还是包得严严实实,苍白的脸冻得通红,看到两人,表情自然许多,甚至还露出笑容。
  他放下书包,自觉坐在韩越之李慕这桌旁,然后看着韩越之说:“对局表已经出来了,我和你,在第一天。”
  韩越之愣了一下,随即笑笑:“这不很好嘛,上来就是你我拼杀,算是开门红。”
  “什么开门红,输给我,你可不要哭鼻子。”王旭光瞥了他一眼,然后又转头对李慕说:“你是和邵荣涛,怎样,有几成把握?”
  其实对局表怎么排,李慕并不十分感兴趣,他们一共就八个人,当然不会用淘汰制,既然用循环制,只要能赢半数,希望就很大,因此无论对谁,全力以赴就行了,他这样想,但不会和王旭光说,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倒是韩越之挑眉说:“我们小慕是什么水平,自然会赢,问什么有几成把握,当然是十成。”
  王旭光对他话里的显摆和得意深感恶心,也不答话,自顾凑过去看棋局,他棋感很好,点出了些问题,同李慕和韩越之讨论一番,这才满足跑到另一间教室找人对局去了。
  这几日相处下来,年纪本就差别不大的几个人相处倒是不错,这次够得上限制参加比赛的,除了李慕,韩越之和王旭光,其余数得上名头的,还有弈雅棋社孙哲九段门下的邵荣涛,何莹九段唯一的男徒弟陈峰。
  而女子方面,孙哲九段的女儿孙恬自然会来,剩下一位却是何莹九段的小弟子何佳佳。茶派和祥瑞道场的唯二两位女弟子都已入段,因此从名单上一看,弈雅琪舍占足了风头。
  他们这些人家里不在北京的,都住在那个小宾馆里,一层楼,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倒是能说上几句话,彼此熟悉许多。
  来比赛这些业余棋手,除了李慕韩越之,就数弈雅棋社的记名弟子最出众。
  从年资来说,茶派和祥瑞道场都是后起之秀,靠着李显茶和夏锐翔的名号撑门面,实则嫡传非常少。然而弈雅棋社则不同,这个建国以后就开始在北京成立的老牌棋社,其门规之严,弟子素质之高,一直是棋坛呼声最高的棋社,大半学棋孩童,都是往那里跑的,他们内部虽然嫡系弟子稀少,但是个个都是实力派,想在众多学生中脱颖而出,成为嫡系亲传,没有高超的个人素质和天赋,是根本行不通的。
  后天就是选拔赛,许多棋手都已经赶了过来,由于围棋年龄的限制,其实他们这个年纪,应该早就在职业里面打拼,他们几个因为各种原因,未能晋级,因此才能参加这样的比赛。
  虽然人不多,但是由于团体赛限定名额,而且这次比赛的选手水平较高,所以棋院还是搞了个内部选拔,男子队由李慕的师兄袁睿带队,女子则由状态一直大好的许洁来领,这两位近来个人赛都很神勇,棋院这般考虑,也是要给年轻棋手一个表率,希望他们尽快努力,早日晋级职业。
  其实这对于他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职业职业,就职择业,那就已经是一份工作了,他们还未到二十,谈起职业,还是有些太早。
  曾经韩越之问过夏锐翔要不要今年就考试,直到考上为止,却被师父好一顿说。
  夏锐翔板着脸,难得严肃对韩越之说:“俗语说,成名要靠早,虽然在理,但就我看来,成名还是要看实力。”
  他每次教训韩越之都长篇大论,韩越之乖乖听,他絮絮叨叨地说,倒也有趣。
  “你的水平,眼下入段是不成问题的,但是你要往长远看,你想要的是什么?是简单的一个职业棋手的身份,还是更多?你想不想做大国手,想不想抢得头衔,甚至做世界冠军?当你练就了那个能力,这些东西,之于你,自然手到擒来。然而你过早就在那里打拼,升段赛越往高越难,你会失望,以至于绝望,然后你那颗干净的爱围棋的心,就会被慢慢泯灭。”
  然后他停了停,看向韩越之漆黑的眼眸,他的眼睛一如当年初见,带着些青涩与纯真,却多了份坚毅与成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能做得比我想象中的更好,你能达到我所不能达到的高度,因此我一直对你很是期望,许多话,都是直白告诉你,我想你自己也清楚。”
  韩越之跟着夏锐翔这大半年来,心里多少知道师父对他期望很高,他对于他的指导,总是点到为止,更多的是叫他自己去想,他很耐心,无论韩越之想得多慢,问多少问题,都会耐心的等待或者解答,一个九段师父做到这份上,确实也很难得,他自然知道师父对于他下足了功夫,因此私下里更加努力,不仅仅为了圆梦,也为了师父尽心尽力的教导。
  想到这里,韩越之本来半垂着看向棋盘的眼睛,用余光扫了一下王旭光,既然这是第一个对手,那么就用这局棋,来慢慢开始,证明他这两年来不懈的努力。
  他静了静,复又抬头,表情还是如同刚才那般爽朗:“小慕,待会儿我们要不要来一局,明天就不要下了,好好清清脑子,我们去故宫逛逛。”
  李慕推推眼镜,声音里带着些许欢喜与期待:“我早就想去了,谁叫你一直待在棋院找人手谈,我都不好意思叫你和我一起出去玩。”
  “我要努力啊,要不然怎么能一直留在北京比赛,”韩越之做了个鬼脸,却说着十分正经的话,“我要一直留在你身边,和你一起比赛,我们才有更多的机会一起到处玩。”
 “那我记住了,你可不要食言。”李慕笑笑,慢慢把棋盘上的棋子捡干净,他抓了一把白棋,挑眉对韩越之说道,“那么韩同学,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韩越之随手拣出两枚黑棋,正色道:“李同学,你也一样。”






第27章 选拔赛二
  这日又是一个好天气,暖而无风,热而不闷,九点以后的街道上,车少了很多,李慕和韩越之从宾馆出来,一路踱步到棋院。
  选拔赛每天一场,一周过后,排名自然就出来了,虽然不是正式比赛,但是棋院还是采取同希望杯一样的赛制,两小时计时,最后半小时进入读秒。
  虽然韩越之第一次参加严格计时比赛,不过好在在道场时师父就一直对他高标准要求,再一个来到北京这些日子,他每晚和李慕都会下一局两小时计时,此时倒也并不生疏,显得比上次晚报杯,沉稳许多。
  一般循环赛,都是采取积分制,赢2分,和1分,输0分,这样一来,即刨除了运气要素,更一个,对棋手的素质要求就更高了。
  面对高强度高密度的比赛,棋手们只能尽量调整心态,以最好的状态去面对每一天的比赛,这对于年轻的棋手来说,确实很难。
  其实虽然心里对这些都清楚,但是韩越之多少还是有点紧张,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半大风衣,没系扣子,双手捏着斜挎包的背带,默不作声往前走着,李慕在他身后,透过镜片看着他越发挺拔的背影,心里感叹,终于我们要走在同一条道路,终于我们要并肩前行。
  可是,李慕眼镜后面的目光暗下来,可是,你奔跑的速度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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