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声by七世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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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声by七世有幸-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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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呀,夏弦月想。

不过看他最近的表现……是有桃花开了?

******

唐景从何医生的房间走出来,平复了一下心情,下意识地跑到隔壁看了一眼。陶希宁的门开着,熟悉的人影正坐在办公桌后。

工作时间去打扰他似乎不太好。一看表也快下班了,唐景索性站在走廊里等着。没想到过了许久,其他人都走光了,还没见陶希宁出来。

每次都这么晚下班吗?

唐景迟疑着踱回门口。日沉西山,房间里没开灯,光线昏暗。陶希宁还坐在原地,剪影显得寥落。

唐景“啪”地打开顶灯。

陶希宁听见声响,转过头来:“哪位?”

“我。”唐景笑道。

此时借着明亮的灯光唐景才看清,桌上整整齐齐地累着一沓纸,陶希宁手中还拈着一张,似乎正在整理文件。

“打扰到你工作了?不好意思。”

“哪里。等我一分钟,还差这最后一张就好了。”

“你慢慢来。”唐景走到沙发边坐下,看着陶希宁细长的指尖拂过纸面。

“工作很辛苦吧?”

陶希宁偏了偏头:“也还好。主要是我不能在谈话的同时做笔记,只能先录音,事后再根据录音整理记录,所以有点费时间。”说着一指手边的机器。

唐景好奇地凑过去:“这是盲文打字机?按键好少。”

“嗯,盲文只需要这几个键。”

“打出来的完全是天书啊……”

陶希宁笑了:“你在看我的记录吗?幸好是盲文,否则你已经被请出去了。”

“诶!为什么?”

“求助者的隐私嘛。”陶希宁摸索着将那沓纸套进一只档案袋里,转向唐景,“何医生那边还顺利吗?”

“……还行。”唐景不欲多谈,果断另起一行,

“U盘你收到了吧?”

“嗯,音频已经放到手机里了。”陶希宁从口袋里摸出U盘递还给他。

“那个,我以前没这么念过小说,实际念起来才发现比想象中难,跟广播剧差得很远。不好意思啊,效果不咋地。”唐景摸摸鼻子,之前随口许诺的自己好像有点狂妄了。

“我觉得很好啊。”

“不不,有什么地方需要改,一定要告诉我。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我一直在循环播放。”

陶希宁说得极镇定,话一出口才觉得有点脸热。

唐景呆了一下。见惯了线上姑娘们惊天地泣鬼神的告白,这面对面的体验却还是第一次。陶希宁长得文弱,却因为职业本身而透出一股沉静的、安抚人心的气质。这样一个人,冷不丁冒出充满了真爱粉即视感的话语……

唐景闷咳一声,压下了胸膛里不安分的爪子:“那就好。我录了新的音频,给——”他将另一只U盘塞到对方手心里。陶希宁的手意外地温暖。

“帮我个忙行吗?方便的话,能不能直接把音频导到我的手机里?”陶希宁笑笑,“我自己操作不了,只能拜托妹妹,但那孩子好奇心重,万一让她认出你的声音就不好了。”

“没问题。”唐景从书包里抽出笔记本电脑,“把手机给我吧。数据线有吗?”

陶希宁找来数据线,唐景从电脑里打开他手机的音频库,暗戳戳地瞄了一眼里面的音频。

果然全是自己的广播剧。

“这些都是你妹妹给你的?”

“什么?——哦,是的。”

唐景没再说话,低头将刚录的音频导进文件夹,顺便把对方没存的两部广播剧也悄悄塞了进去。

******

唐景配惯了各种尺度的剧,节操早丢到了外太空,也就没想到陶念安为什么单单没把那两部给哥哥。

当晚陶希宁躺在被窝里,听着新音频昏昏欲睡的时候,耳机里突然传来一阵销魂的呻吟。他一瞬间被吓清醒了,正在回忆这是什么乱入的东西,就听见了唐景近在咫尺狂狷邪魅的一笑:“水可真多。”

陶希宁整个人都傻了。

先前发出呻吟的小受开始难耐地哀求起来。唐景配的是个痞子攻,边喘边说:“吸了爷这么多,换个女的早生了十胎八胎了。”那小受也放得开,语无伦次地叫得一声比一声响,配上夸张的水声和家具摇晃声,几乎就在陶希宁的脑袋里放电影。

一只滚烫的手抚上他的腹部,加大力度摩挲着,仿佛真要往这具没有子宫的身体里植进一个生命。低沉含笑的男声在他耳边说着情话,那只手不断向下探去,握住他,包裹他,唤醒他,热烈地抚慰他……

陶希宁一把扯掉了耳机。

这样不行……不行。

他平躺着深呼吸了片刻,那已然抬头的东西仍固执地不肯消停。陶希宁索性下床,跌跌撞撞地摸去浴室,冲了半天冷水澡。那声音阴魂不散地跟着他,像一把浇不灭的火。

******

唐景越来越频繁地出入于陶希宁的办公室。一开始还只是借着换音频的工夫聊几句,后来索性连名头都不想了,三天两头地往他这儿跑。来了就往沙发上一坐,跟陶希宁天南地北地神侃胡吹,或者只是静静看着他做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地方自带圣光啊。”唐景四下打量着这个不起眼的房间,“在这里坐上五分钟,心情就完全放松了,顶得上何医生那边一小时。”

陶希宁从文件里抬起头来:“是吗?真好。”

“没打扰到你吧?”

“没有,随时欢迎。”陶希宁再次保证,“我也很高兴能跟人说说话。”

“有什么能帮忙的随时跟我讲。”

陶希宁总是最后一个下班,唐景觉得他太辛苦了。

“唔,既然这样,能帮我把那边那一沓纸在右上角打孔吗?”陶希宁倒也不客气,翻出一只打孔机递给了唐景。

对于对方不断的接近,陶希宁表现得既不受宠若惊,也不厌恶排斥,有些过于安之若素了。唐景主动提供的帮助,他也非常自然地一一接受。

“这一沓也是谈话笔记吗?”唐景问。

“嗯,那些都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个例,我想做相关的课题。”陶希宁解释道,“几年前当志愿者去过地震重灾区,给那里的人做灾后心理辅导。大概因为我自己就是盲人,比较能建立信任关系吧,辅导效果出乎意料地好。至今还有些孩子跟我保持联系呢。”

唐景无声地抬头望着对方。

“虽然这种效果很难量化统计,但我想试着做做看。如果能证明残疾人在灾后辅导方面的优势,说不定会给像我一样学心理的残疾人指出一条明路。”陶希宁偏了偏头,“你在听吗?”

“你很不一样啊。”唐景脱口而出。

“跟什么不一样?”

唐景顿了顿,有点自悔失言。陶希宁却笑了:“跟你想象中的盲人不一样吗?”

“……是的。我小时候住的小区里,总能见到几个眼盲的大爷聚在一起,个个脾气古怪满腹牢骚。我也想象过,如果自己什么都看不见,大概也会心生怨气吧,凭什么我跟别人不一样呢?宅在家里闭门不出也是正常的,毕竟未知的环境都是危险。但你的世界好像比我还广阔……别的不提,单是学心理这一点就很厉害了。”

陶希宁笑着摇摇头:“我比你说的差远了。只能说是朝着那个方向努力而已。往安全区域外走一步,等到站稳了,就再走一步。有时候会很难,但是比起那些,我更害怕画地为牢、蜷缩着虚度光阴的人生。”

这几句话他似乎已经想过无数次了,毫不犹疑就说了出来。唐景放在心里回味了半晌,竟生出一股豁然开朗的感觉。自己又何尝不在画地为牢呢,只不过是另一种枷锁。

“还有,一旦真的走出来,就会发现外面的恶意远没有自己想象中多。”陶希宁犹豫了一下才接着说,“一开始我也会不舒服的,在被人莫名其妙地同情之后。但是换个角度想,善意地帮助别人会给帮助者本身也带去正面情绪,未尝不是互利的。比如说,你在这里也会心情放松不是吗?”

唐景愣了愣,下意识地就要反驳。

不是的,我帮助你不是为了自我满足,更不是为了心理疗伤……

但随即他陷入了更深的迷惘中。如果不是那样,又是为了什么呢?

自己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接近这个人的?

“所以,只要自然地接受,然后在力所能及的时候回报他们就好啦。”陶希宁微笑着拍下结论。

“陶医生。”

“嗯?”

唐景盯着他看了半晌,往前探了探身:“你知道吗,S大后面有一片天然湖,景色很好。”

他突然转了话题,陶希宁不明所以:“听说过。”

“有时间的话去那里走走吧?”

“诶?”

“去走走吧。”唐景忽然很想把对方拉出这个医患角色鲜明的环境,“路修得很平,空气特别好,你会喜欢的。就当是回报我一下,好不好?”

“啊,不必这么说,我自己也很想去的……”陶希宁有点无措,对方的举止总是出人意表。这种约会似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那就这周末吧。”唐景满意地决定了。

******

他们约在学校后门外碰面。这一日天气晴好,秋日的天空无限高远。唐景早早到了约定的地点等着,陶希宁却没准时出现。

唐景想着对方行动不便,大概会耽搁一会,于是继续耐心等待。时间慢慢流逝,却始终没见到陶希宁的人影。

唐景拿起手机,正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手机就自行响了起来。

“喂?”

“唐景,对不起,”陶希宁的声音说,“我好像找不到路了……”

唐景直起身:“别着急,你现在大概在哪儿?”

“不清楚……只知道是在学校后面那条街上,但我可能走得太远了,周围也没人,问不到路……”

唐景听着那头传来的汽车驶过的声音,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你别动了,就在原地等着,我这就去找你。”

他随便挑了个方向,迈开长腿一路飞奔。这一块在周末上午果然人迹稀少,唐景边跑边冒冷汗,这样太危险了。他明明应该约一个陶希宁熟悉的地点,为什么当时没有想到?没头没脑就把人拉出来了,结果什么都不加考虑……
 
方向反了吗。就在唐景即将原路返回时,熟悉的身影终于进入了视野。陶希宁茫然地站在前面的路口,远远地看不清神情,只有一个孤零零的侧影。

唐景一秒钟都不能忍,隔得老远大喊一声:“陶医生!”

那身影震了一下,回过头来对他露出了微笑。

唐景跑到他面前才刹住脚步,正要作检讨,对方倒先一步开口了:“真的很抱歉,这一块我没怎么来过,高估自己的记性了。”

唐景怔了几秒,一把拉住他:“不不不,是我太蠢。幸好你没事,我刚才差点吓死。”

陶希宁的手心泛着凉,显然也有过一番慌乱。身处在陌生的环境,他不像在咨询室里那样怡然自得,面上虽然笑着,整个人却绷得很紧。唐景有所察觉,握着他的手捏了一捏才松开,转而搀住他的手臂:“走吧,我带你去湖边。”

“啊,不用这样的……”

“这段路不太好走,到了湖边我就不管你了。”唐景低声说,“前面有路肩。”

陶希宁抿了抿嘴,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

S大后面的湖虽然小,倒也修得有模有样。岸边正如唐景说的那样路面平整,两旁栽种着种类繁多的植物。湖水深蓝,倒映着仲秋的云天。

唐景放手让陶希宁独自踱步,自己也就着那节奏慢慢地走。过了一会儿,他悄悄闭起了眼睛。

鼻端凑入了植物干燥清爽的味道。路上铺着一层薄脆的黄叶,踩上去簌簌作响。陶希宁的盲杖落在这层地毯上,声音闷闷的。阳光洒在身上,有些微的暖意。

“好舒服啊。”陶希宁适时地叹息道,“好久没这样散步了,都快忘了原来这么舒服。”

唐景睁开眼,咧了咧嘴:“那就好。你应该多晒太阳,在户外活动活动。”陶希宁倒不是那种弱不胜衣的体型,他的身材和他的人一样,看上去匀称而舒心。只是皮肤太白了,明显是不怎么外出的结果。

听见唐景的话,他露出一丝类似苦笑的表情:“……确实该多找机会。”

唐景好奇地观察着他的脸色变化,口中却说:“前面有只长椅,去坐一会吧。”

他们面朝着湖水并排坐下,陶希宁仰着头似乎在感受阳光,唐景漫无目的地四下打量。身边这人的存在仿佛时时刻刻提醒着他,眼前的免费景观有多么珍贵。

沉默片刻,陶希宁开了口:“找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嗯?嗯——说实话是没有的。”唐景眨眨眼,“但是料想到你会这么问,我也准备了一个话题。”

“……请讲。”

“以前你问过我两次,何医生那边进展得怎么样了。真实情况是,我在那里从第一次谈话之后就没有任何突破了。”唐景挠了挠头发,“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他问话我也有好好地答,他的建议我也全部采纳了,但就是感觉不到成果。”

陶希宁慢慢地转头面向他:“成果?”

“怎么说呢,打个比方,我在书上电视上看见的求助者,都会在资讯室里大哭一场,然后置之死地而后生地振作起来。但我哭不出来,一次都……总觉得敞开不了心扉,找不到那些埋在底下的情绪,到后来连自己希望达到什么效果都不清不楚了。”

“这样么。”陶希宁思索了一阵,“这种现象也是常见的,原因有很多种。咨询师不合适也是可能性之一,毕竟人群中总有处不来的对象。”

他表情严肃地又想了一阵,最后下定决心般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作为你的咨询师再试一次。”

“不用。”唐景果断道。

陶希宁再次被他弄糊涂了。

“对方是你的话,让我敞开心扉剖白自己也许会更容易,但我不想那样做。”唐景笑笑,“我不想让你看见我的那一面。”

陶希宁胸口仿佛有热流涌动,一颗心又酸又胀。这是不对的,他清楚地知道,情感不稳定是心理咨询师的大忌。他努力保持着专业的口吻:“没关系,初期的抵触情绪大家都会有,我们可以试着慢慢来……”

“陶医生。”唐景失望地唤他。

该怎么告诉他呢,自己抵触的不是被他窥见内心,而是让他走进来之后又冷静地全身而退。他将自己看了个通透,自己对他却仍旧一无所知……该怎么说出这份莫名的不甘?

“如果我不把你当咨询师了,你可不可以走近一点?”唐景低声说,“你看,现在我们不在校医院。”

陶希宁点头:“我一直都把你当朋友啊。”这是句假话。

“可我一点都不了解你这个朋友。”唐景的语气堪称委屈。

陶希宁微低下头。他们的交往模式早已超出了咨询者与求助者的范畴,是他自己固执地保持着这个姿态,因为除去这层身份,他不知道该怎样与唐景相处。盲人的嗅觉往往敏锐得惊人。前方隐藏着危险的气息,一旦靠近,眼下的一切都无法挽回。

“你想了解些什么呢?”

“什么都行,只要是关于你的。”

“我?……”陶希宁歪头想了想,“我……十四岁那年生了一场病,醒来就看不见啦。但我没被打垮,自学了很多东西。他们都说我很坚强,很厉害。”他露出带着一丝迷惘的笑意,“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了。”

唐景有些愣怔。陶希宁的话语中有种指向不明的复杂情绪,他理解不了。

“十四岁?”唐景想象了一下生存了十多年的世界一夕之间失去光的感受,“你确实很坚强很厉害啊。”能够像现在这样自力更生地活着。

陶希宁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笑了笑:“谢谢。”

唐景不说话了。

他弯腰从脚边拾起一枚石子,远远地抛了出去。一声轻响,石子落入了湖水中。陶希宁像警觉的小动物般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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