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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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之城-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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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我们的公共财产和他一样多”。路德纠正:“是和他一样少”。高悦再次纠正:“恐怕比他少”。路德点头:“是,他应该不欠别人钱”。
  
  晚上俩人在床上折腾完,都不困,躺着聊天,聊钱的问题。高悦给他讲东方安贫乐道的哲学:“公元五世纪中国有个哲学家,叫籍、阮,因为很有名,被皇帝聘请为中央政府的高级官员”。路德打岔:“什么职位”?高悦胡乱说:“方阵军团总司令”。路德说:“请哲学家来当总司令”?高悦回答不出这样的细节问题,只好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母亲死了,他很伤心,就把全部家财买成酒,然后一口气喝光,然后说:我现在穷了”。
  
  路德听得稀里糊涂,问:“这就完了”?高悦看古书讲魏晋风流事,非常向往,没想到翻译成英文如此无趣,自己也很郁闷,答到:“完了”。路德一头雾水,想了一会,说:“他买的酒一定很高级”。高悦闷声说:“书上没说,这个不重要”。路德不理他,自己越说越来劲:“你想,一个古代军团的将军,家产折合到现在起码是百万元,就算他能喝十瓶酒,一瓶大约是十万元,顶级的法国葡萄酒恐怕都没有这么贵”。高悦说:“谁能喝十瓶酒”。路德说:“那单瓶就更贵了”。他用胳膊肘捅高悦:“其实如果我有一百万,我就买个带游泳池的大房子,然后买个飞机,全世界飞”。
  
  高悦眼看安贫的讨论成了暴发的意淫,打断路德的白日梦,说:“你先努力把财产提高为零吧”。翻身睡觉。
  
                  走路回家
  穷人的日子很快。习惯了没有奢侈品和酒吧,其实简单生活挺好。这个学校里非常多的书呆子从来就过这种日子,也没见少快肉。高悦正好顺便自己控制体重,争取降低两三磅。
  
  路德最大的抱怨还是甜点,不是说面包小,就是说面包没味道。一天,高悦决定走路回家,不坐地铁,想:省的钱可以多买一个面包。
  
  学校到家抄近路大概四公里,要通过一个公路桥。桥上走路的路肩才半米宽,身边汽车一辆辆高速驶过,带起片片气流、噪声,很危险。高悦走上去就开始后悔,但是只能向前。冬天风很冷,天渐渐变黑。高悦在桥上,看着桥下亮着灯的滚滚车流,想:这些都是往家回的人啊。
  
  天下起了小雨。这个城市的冬雨有名的寒冷。高悦的头发、外套很快湿透。他的脸本来就白,冻得更白。他想:回家要好好教育他一路走来多么不容易。
  
  他眯起眼睛,眼镜一片模糊,街边的霓虹灯透过水滴,散射着奇怪的暖色之光。他看到路边汽车站上有男女恋人互相拥抱、躲在车站的小亭子下取暖,忽然回忆起小说情节:男主人公给女主人公雨中送伞,或者女主人公给男主人公送伞。他胡思乱想:如果路德忽然拿把伞出现在自己面前,那该多么浪漫。小说里送伞者无一例外要崴脚,那么高悦就把崴脚的路德背回去,一路数落他:在家呆着不是很好,非要出来添乱。累死也心甘。
  
  高悦想到无厘头的地方,默默地一个人傻笑起来。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对自己说:呆子,路德根本不是给人送伞的性格,你自己也不是,才懒得离开暖和的家呢。顶多嘴上甜言蜜语一点罢了。
  
  走啊走,终于到家。公寓楼的每个窗户都亮着灯,洒出温暖的、柔和的光芒。每个家庭里,大概都正在上演温情故事吧。
  
  家里很暖和。高悦赶快换干衣服,然后一起吃晚饭。路德看到两个面包,高兴地说谢谢,但是没有注意到高悦潮湿的衣服和冷得发青的面色。高悦也就没提。那个晚上,两人一起在家,平凡而愉快。
  
  
                  挣外快
  没几天,高悦中午正在办公室,路德跑过来。他们为了减小开支,已经不再在外面买午饭,而改由高悦晚上多做点,第二天带饭。路德在吃饭问题上是个甩手大爷。高悦不但要给他作好、还要装好饭盒、带去学校。路德进了门就说:“你看到楼前面的广告吗?医学院又招志愿者了”。
  
  他们那个大学的医学院相当有名,经常有一些有趣的实验。其中一个认知实验常年招志愿者。给一点钱,两人加起来够在不错的饭馆吃一顿好的。高悦和路德去报名。实验很枯燥,让人从一个镜头里看过去,镜头里的颜色、亮度变化,让实验者作一些反应,同时测量脑部不同区域的电信号变化。这个实验一开始是用猴子作,后来开始推广到志愿者学生。
  
  路德做完出来,轮到高悦。高悦气愤地发现自己的得分比路德低很多。他想:这无所谓,有的是机会把场子找回来。不过很快他更气愤地发现自己的得分比猴子还低!主持实验的是个红发帅哥师兄,看到高悦的低分,看他的眼光充满激情,恨不能立刻把他大脑切片研究了。高悦落荒而逃,跟路德抱怨:“这个实验设计得弱智”!路德哈哈大笑:“生物进化论果然是错的,实验证明你是从猴子退化来的”。
  
  第二天,高悦发现了另一条生财之路:“你看校报了吗?精子银行来召我们学校的学生捐献精子,每次六十美元”。路德忿忿不平:“前些日子来征召女学生捐献卵子,一个两万美元呢,怎么到了男的这里这么悲惨”。他这么一说,高悦也悲愤起来:“是啊,我们捐一两亿,女的才捐一个”。
  
  不过人穷气短。俩人对着抱怨一通,乖乖去报名。约好时间,作贼一样跑到精子银行,事前很麻烦,要忍精两天。接待的是个胖胖的女护士。扫一眼两人,开始问简单的情况、填各种表格,身高体重遗传病史之类,当然过关。然后女护士介绍精子捐献的过程,两人面面相觑。原来精子捐献不是一次,要连续捐献五十次!而且每次捐献之前都必须忍精两天以保证精子质量。更重要的是,身体条件固然要标准,精子浓度必须是平常人的两倍以上才会被考虑,而满足这一个条件的不过百分之五!高悦想:谁受得了忍精一百天。想要走,但来都来了,走完一遍过程再说。
  
  女护士引两人分别进入两间单人房间捐精。房间里有个沙发,因为要脱衣服坐,上面一个纸的一次性沙发套。沙发对面有电视、录像机。打开一看,是毛片。看毛片对于高悦来说跟看动物世界一样,好在那部片子的男主角相当英俊。高悦冲动起来,也没脱裤子,拉开拉链,熟练地用手放空自己,发射到一个塑料试管里。
  
  出来等了好一阵,路德才完事。俩人无“精”打彩地往回走,非常好笑。互相交流,路德的房间里没有电视,只有一本裸女杂志,这就是为什么路德费了点功夫才把子子孙孙弄出来。
  
  过了一个礼拜,两人收到电子邮件。路德不幸没过关,高悦则意外达标。有心不去,一次六十元,五十次就是三千,接近两个月的工资。路德坚持不肯用高悦一个人的卖精钱还帐,宁可自己去借学生贷款。高悦只好由他去。他虽然不再需要金钱,但是琢磨:自己这样的人大概不会有后代,在人间留些种也好。
  
  刚开始两次高悦很注意忍精,提前两天就自觉不碰自己,也不让路德碰。但是路德不能忍,在旁边扑腾,高悦只好用手替他发泄。完事后抱怨:“我自己忍,还要管你的□”。
  
  后来高悦也皮塌了,发现其实忍大半天,□质量就能通过抽测,不是精子银行检测不认真,就是他本钱雄厚。他一般把捐献时间定在下午下班前。晚上回来,大吹大擂:“别看我肌肉没有某些人壮,但是‘浓度’高哇”。是男人都不能容忍在这个方面被人嘲笑,路德咬牙。但是数据如此,恨而不能发。
  
                  又毕业了
  时间飞快,春去夏来。暑假里高悦本来想带路德回中国玩一圈,但是两人的博士论文都到了关键阶段,不愿分神,只好往后推。一晃,夏天过去。一天,路德给高悦打电话:“我下个礼拜去外地一趟”。高悦问:“开会吗”?路德说:“求职面试”。
  
  高悦愣了一下。求职面试?居然要毕业了?不过马上也就释然,毕竟和路德在一起已经四年多,时间飞逝、平淡而美好的生活总是这么快。他顺嘴问:“怎么事先不知道你准备毕业”?路德沉默了一会,回答:“我写简历的时候你就在旁边,你应该知道”。高悦想了想,好象的确是这样,但是他也的确不知道,看来够粗心的。
  
  高悦自责地嘿了一声,忙说:“那恭喜你”。路德的行业竞争激烈,毕业后不由临时职位过渡直接找正式的好工作很难。高悦想着路德才开始找工作就有面试,替他高兴起来:“我们晚上庆祝一下”。路德说:“我想抓紧时间准备面试材料”。高悦劝他:“不在乎这一两个小时,我带你去一个很好的新开的中餐馆”。路德高兴地说:“好主意”。
  
  放下电话,高悦傻呼呼地自己笑了一会:回忆这几年的生活和学业,真是糊里糊涂就过来了。他不由回忆起上一次毕业,大学毕业。那一次,成功和失败夹杂、兴奋和痛苦俱有。似乎是好久以前的事情。那时候他自以为成熟,但是反过来看,多么幼稚。他以前的伙伴是齐飞。这个名字已经很陌生。开始一两个月,他一想起这个名字、这个人、以及和这个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就心里发痛。后来他可以很平淡地回忆齐飞,就象回忆大麦、白喜喜、老姜,以及其他任何一个同学那样平静。再后来,他根本不再回忆,全心全意和路德过日子。
  
  学生时代,两人关系平等、自然、简单。校园生活平静、快乐、无忧无虑、漫长。给高悦一个错觉,仿佛这样的日子会永远持续下去。而终点终于在地平线上浮现。
  
  这次毕业,路德和自己都这么成熟,肯定会非常成功。他们大学所在州可以同性结婚。高悦其实一两年来提及此事好几次了,每次路德都有意无意把话题带开,高悦也不好意思上赶着逼婚。如果两人毕业后去一个同性结婚不合法的州,很多事情会很麻烦,比如医疗保险、将来共同的房产、合用的银行账号,等等。高悦坐在桌子前面,手托腮帮越琢磨越细,忽然想明白了,打了自己头一下:路德和高悦不同,高悦也许会不考虑很复杂,但是路德这样一个有条有理、什么都有计划的人肯定不会忽视……他早早就把他自己一生的生活事业轨道规划好,说不定连退休金怎么花都盘算过,关于长久的安排,直接问问他不就完了。
  
  高悦又想:毕竟同性结婚还是比较新的东西。别说路德,自己都有点接受不了。其实只要两个人互相关心对方、承诺在一起,名分什么的真的不重要。他拿起笔,开始列要点:一、路德快毕业了,自己呢?论文的基本材料其实已经差不多,如果使劲,大概比路德晚几个月,不算太久。二、自己毕业何去何从?留在美国,需要查看一下申请绿卡的程序,还需要看一下路德申请了什么地方,附近有没有自己可去的单位。三、找个浪漫的机会,赶快把彼此的承诺,哪怕以非正式的形式,确定下来。
  
  晚上在餐馆吃饭,高悦笑眯眯地祝贺路德:“祝你马到成功”。路德既期待又紧张,呱呱呱说起行业里的事情没完没了。高悦凑趣地说些网络上搜索来的那个城市的趣事,不动声色地准备把话题兜回正路:“如果你成功,我们一起搬家”。路德沉浸在面试的紧张和激动里,根本没理高悦。高悦看路德在兴头上,也就不再多言。
  
  回家之后,路德立刻开始准备资料。高悦上网看绿卡申请的程序。很多留学生的网站都说这事,美国移民局的网站也很清楚。高悦觉得自己肯定够移民条件。他列了一通需要准备的材料。路德走过来看他干什么,高悦回头说:“我大概比你要晚几个月毕业,你看美国移民程序很正规,也很简单,填几个表就完了”。路德面无表情,嗯一声。高悦又讲:“你面试的那个地方,附近有几个公司,我可以申请职位”。路德回答:“别给我压力,我面试不一定成的”。高悦嘻笑道:“就你,肯定没问题”,接着指着计算机屏幕问:“你看这一段话是什么意思?有几个法律方面的词我不太懂”。路德转身走开,看也不看计算机,不耐烦说:“我对法律词汇也不懂”。
  
  高悦气呼呼地想:这家伙臭脾气又犯了。想冲冲他,又寻思:还是那句话,支持路德面试,等有了工作聘书再说。美国这个花花世界,聪明人一般不是学法、学商、就是学医,路德这么有主意的人,学习理工科一路过来,是对此真的有兴趣,高悦看得很明白。现在路德在他事业关键的十字路口,可不能拖后腿。
  
                  承诺
  第二天高悦起床很晚,路德等不及先去了学校。一日无话。晚上高悦作了晚饭,路德吃得很高兴。吃完了,高悦去厨房洗碗,路德走到厨房门口,看高悦忙碌的背景。高悦从微波炉的反光里看到他,但是没打招呼。
  
  路德忽然说:“中餐真好吃,我以后会一直吃下去”。高悦笑着接话:“其实我更喜欢法国菜的甜点,在中国,法式蛋糕叫西式点心,跟中式点心一样流行”。路德嗯了一声,说:“你真勤劳,也很勤奋”。
  
  高悦转过身,看着路德。在家里路德毫无顾忌,随便穿着破衣服,头发乱篷篷,在厨房的日光灯下看就是个普通人,一点也不漂亮。高悦这两天胡思乱想比较多,脱口问道:“路德,你将来除了事业,还有什么追求”?
  
  路德对自己的将来计划很多,毫不犹豫地答道:“如果我有余力,会参加并且组织公益活动,为世界造福”。这样的大话如果另外的人说,高悦会毫不犹豫地嘲笑,但是路德穿着破衣破裤侃侃而谈,高悦觉得很自然,同意地点头。他觉得路德说的好象少了点什么,一时抓不住。
  
  路德反问:“你以后的追求是什么”?高悦对此类问题一向没有远见,仓促间答道:“当然跟你一样,也要在事业上有成就”。高悦受周围人的影响很大,他心里模糊的事业前途,其实就是全盘照抄路德的规划。反正路德深谋远虑,他的计划错不了。
  
  路德接着问:“其他呢”?高悦回过身去,继续把吃饭的碗、碟放进洗碗机,想:其他的计划是什么?自己平时没事就瞎想,都穷琢磨什么了?他忽然想明白,他所有的胡思乱想,大部分都和家庭和生活有关,很少涉及事业。高悦自然地回答:“其实比较于事业,我更看重家庭。路德,我在事业成功之外,最大的追求就是幸福的家庭生活”,他停了停,终于想明白:路德刚才说了他的追求,根本没有涉及家庭和私人生活。高悦接着解释:“我为了家庭,可以牺牲一些事业”。路德点头:“是,你是这样的人”。
  
  高悦按下洗碗机的按钮,回头跟路德笑着说:“我们俩可真配,你以事业为主,在家干活其实不少;我以家庭为主,事业其实也不差”。他热切地看着路德,等待正面的回应。
  
  路德不喜欢被人这么直视,躲开高悦的视线说:“悦,你到这一步很不容易,你自己说过你父母对你的期望很大。你在专业上有很多‘奇怪’的想法,在工作里很难得。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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