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大夥知道仲叙为什麽不喜欢跟姓仲的人打交道了?因为任何一个姓仲的人,都有立场出口教训他。
严臻明想出口争辩几句,又怕对方借题发挥,招出更多的不满来,只得像仲叙一样,尽量在心里憋著。
这三人围在一起,组成了一副并不怎麽和谐的画面,远远望去,倒像是家长在教训两个调皮闯祸的孩子。
仲三小姐见有客人往这边张望,亦觉得有些稳妥,於是拖著两人到了花圃边黑暗处,接著训斥:“妈妈拼死拼活要生个男孩,说是要为仲家传宗接代,四处求神拜佛,结果就生出你这麽宝来,早知这样,还不如不生的好!连最简单的传宗接代的事情你也做不到,真不知道养了你干什麽!”
听到这里,严臻明忍不住笑出声来,马上他又意识到了危险,赶忙止住,摆手道:“Sorry,我绝对无意反驳你,我对你的观点没有任何意见。”
仲三小姐却有些恼了,“你还好意思笑,你很得意是不是?我告诉你,你以後少跟我弟弟来往,我弟弟在外面鬼混,都是被你给带的。”
严臻明有些委屈,“令弟只是人生观念与常人有些不同而已,并不说明他就是错的,当然,他偶尔行为有些出格,但这跟我有什麽关系?”
仲三小姐恼了,怒道:“我小弟小时候乖得很,就是认识你後,才变坏的。”
眼看两人就要争论起来了,仲叙赶忙从中劝解求和,仲小姐看今天宾客满朋,总不好闹出什麽笑话,只得息怒作罢。临去前拍了下自家弟弟的榆木脑袋,以作警示。
等仲三小姐走远,严臻明攀著仲叙跟著去了厅里,一边走一遍还在笑著,问:“你母亲为了生你,还去求神拜佛?!”
仲叙羞得面红耳赤,怒道:“关你什麽事!”
两人边打边闹进了正厅,看上去哪里像是两个将近而立之年的成年人?分明就是两个初出茅庐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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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一心不理世事的人,带著一股不正之风,出现在这样高档正式的场合,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特别是严臻明,顶著硕大光鲜的头衔,却摆出一副纨!子弟的嘴脸,难免招致一些人在背後的指点与非议,他自己倒不以为然,照样我行我素不亦乐乎。
仲叙笑话他,“怎麽不继续扮你的儒雅绅士了?你这突然一变卦,该伤了多少少女的芳心?”
严臻明笑道:“达到我这种高度了,还要按别人的要求行事,做事瞻前顾後,顾虑他人的心理感受,岂不是打消了那些正在奋斗中的年轻人的积极性?”
严臻明给自己今天的定位是来消遣的,前来插科打诨企图拉拢讨好的人一律不予理睬,随後又看到这麽多人围著一个刚满月的小孩子打转,像是簇拥著个金疙瘩似的,更加觉得无趣,最後干脆自己找了间空房,拿了瓶酒,自斟自酌,自娱自乐。
半睡半醒间严臻明听见有人在说悄悄话,仔细一听,是两位女子,要是按他平时的做派,一定会礼貌地出声提醒对方,但是今天,他还真想当回恶人。
只听其中一位说:“我裙子的胸围有些大了,乳贴都露出来了,不知道被他们看见没,丢死人了。”
另外一位忙安慰说:“没关系,你刚开了内眼角,现在眼睛别提多漂亮了,他们都看你的眼睛去了,不会注意到这些小细节的。”
严臻明没头没尾听了几句,都是些女人之间流传的没营养的话题,甚是无聊,只想著她们能早点离开,自己好尽快脱身。
直到听到自己的名字,才稍微提高了警惕。
其中一位女子说:“你说,严臻明真就这麽消沈下去了吗?”
只听另外一位深深叹了口气,回道:“他被米时伤透了心,一时半会怕是很难缓过来。原本多麽积极向上的人啊,怎麽就变得这麽自暴自弃了呢?!”
听到这里,严臻明不由得瘪了瘪嘴。暗自叹道:怎麽自己在别人心中,竟是这麽可怜的一个角色?自己现在别提多麽逍遥自在,在她们眼里,竟成了自暴自弃?实在是现在的处境不允许,否则严臻明必定要出去和她们理论一番。
严臻明已经等不及她们先走了,见身处的阳台不是很高,下面是一块草地,於是便想试试自己的身手,没经多少考虑,心里便拿定了主意。
严臻明脱了外套拿在手中,爬上阳台,正要往楼下的花园跳去。
临跳下去之前,又隐约听见屋里传出一句话:要是刚刚米时迟走一步,两人碰上了,不知道结果会怎麽样?
这句话严臻明并未听全,但只需‘米时’这两个字,便已将他的心紧紧牵动,夺去了他片刻的呼吸。
严臻明原本已经做好了跳跃的准备,但是听了这话,第一反应便是停下来,脚上不由得慢了半拍,但奈何重心已经前倾,一个不小心,就这麽直直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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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明还算机敏,翻了个身背部先著地,但是就这麽硬生生地跌在草地上,受伤在所难免,他顾不得身上的伤痛,心里仍在想著刚刚听到的对话。
米时回来了?!
严臻明这才意识到,原来晚宴上,大家对他指指点点,并不是因为他的所作所为有些过头,失了他盛达领头人应有的大家风范,而是因为米时。这些局外人,对局势的了解竟然比他通透!
他回来了,却没有来找自己,自己还是从别人口中才得知的这个消息,严臻明想到这里,禁不住有些苦涩。
仔细一想,这倒也符合那人一贯行事的风格,在一起时,他不愿占去自己半点好处,一旦分开,便是老死不相往来。
严臻明忍不住苦笑,翻身平躺在草地上,看著郊区清澈的夜空,心里在想:既然我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为什麽要让我遇见他?既然他不是我心仪的类型,为什麽要让我爱上他?既然他不爱我,为什麽要接受我?他既然都已经接受我了,怎麽就不能尝试爱上我?
是的,很多时候,爱与不爱、见与不见并不由人选择。
事情已经过去一年多了,严臻明自认为不是痴缠不清的人,绝不做死缠烂打之类的事,他跟米时注定了是无法挽回的,对於这段关系,纵使再不舍,面对命运的安排,也只能是坦然相对,听之任之。
特别是最近,严臻明再次出来找乐,身边来来去去经历了不少人,同时也看到了一些事实,越发看淡了他跟米时的关系,因为他意识到自己跟米时是不同的,同是gay,却是两个世界的人。
严臻明选择当gay,并没问过原因,突然有一天意识到自己对男人也有兴趣,可能是gay,於是决定那便是了,意义之大甚至不比换位女友。在这个过程中,他没做过什麽心理斗争,也没受到任何来自外界的质疑与谴责,没有留下什麽後遗症。是不是gay?在他看来无伤大雅,他有足够的能力与魄力,能够主宰自己的生活方式。
而米时不同,他当不当gay,并不由他选择。为了偿还宝贝弟弟欠下的一笔荒唐债,他认识了原本不该认识的人,在命运的玩弄下,发生了一段原本不该有的爱情。既然爱了,不管是好是坏,暂且爱著吧,毕竟不到最後,谁也不知道选择的对错。可最终事实告诉他,他的选择是错的,只是面对曲终人散,他已经无法更改自己当初的选择,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他没有只手遮天的能力,没有宽宏大量的家人,是不是gay,对他很重要,他没得能力去改变自己的出身与使命,唯一可以改变的,是他自己。他不是没有猖狂过,当他告诉那个中年男人自己爱他的时候,眼睛眨都没眨一下,他不是没有反抗过,他曾经计划了跟那个人一起出走,只是好运并没有站在他这一边罢了。就是这一切幸与不幸,造就了後来那古板、懦弱、隐忍的米时,严臻明无法理解米时的选择,是因为他一直高高在上一帆风顺,无法体会在夹道里求生存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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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与米时分开的这段日子里,严臻明渐渐认清了这些事实,认清了他跟米时的不同。在他的世界里,真爱、承诺、唯一、永远这些美好的词汇当然也存在,却无足轻重,不过是互相玩耍取乐的把戏,及时行乐才是大家的一致追求。而在米时的世界,gay是一个非常沈重而又艰难的头衔,选择做gay并不容易,因而相爱意味著一切。
严臻明认识到,米时之所以会跟自己在一起,不过因为是寂寞之後一时的堕落与压抑良久之後的反抗,不过是面对命运捉弄的权宜之策,而跟那个人在一起,才是真正做了天长地久的打算的。
严臻明一度以为,他是真的爱米时,他可以为了对方改变自己,摒弃风流的生活方式,改变强硬的处事作风,不再以自我为中心,多为对方著想,他做好了跟米时永远在一起的打算。严臻明以为自己已经改了,他甚至为自己做了这麽大的改变而沾沾自喜,为後来遭遇米时的背叛而恼怒。
时至今日,严臻明才知道,他失去米时的原因。那个时候他以为他已经足够了解米时,其实并没有真正体会米时如此性格背後的那些成因,他仍旧是在以自我为中心,他感觉受伤,因为他觉得米时放弃他,是一个天大的错误;他以为自己已经改变,实则他内心的认识没有变,所以米时的离开才会将他打回原形。
他那时选择跟那个人走,是对的,他如今对自己避而不见,也是对的,自己这副浪荡不羁的模样,被他看见,场面只会更加难看。严臻明暗自心想。
如果两人再度重逢,还是做对普通朋友吧,能跟他相对而坐把酒言欢也没什麽不好,好过勉强在一起,最後变成真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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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个人躺在这里干什麽?找你半天了!”
严臻明睁开眼,看见是仲叙,停止了心中的念想,借著对方的力从地上起来,外套搭在肩上,一边掏出一根烟来点。
见严臻明没回话,仲叙接著说:“我们走吧,趁我姐现在还忙著,等一会她闲下来,估计又得拉著我念叨,那时可不容易脱身。
”
严臻明一边点烟,一边斜瞟了仲叙一眼,被对方那愁苦怕事的表情逗乐了,弯了弯嘴角,把烟调至左手,右上搭著好友的肩膀,从花坛上往下跳,一边拿腔半笑著道:“那就走吧。”
仲叙对天翻了个白眼,伸手扯了扯严臻明的衣服,“你看你衬衫都沾了些什麽,青不青绿不绿的,还怕别人不知道你很狂妄是不是,出去被人笑话。”
两人说著话网屋外走,远远看见仲家的佣人抱著仲叙的小侄子正往这边走,仲叙想是起了什麽坏心,一个坏笑爬在脸上,拉著严臻明耳语:“她不让我痛快,我也不让她痛快!”
严臻明笑问:“你确定?他可是你的亲外甥,你真准备下狠手?”
仲叙没好气地推了严臻明一把:“你这乌鸦嘴,就不能说点好话!而且有一点我得向你申明,他跟我一样姓仲,是我的侄子不是外甥!”
严臻明不经意的耸耸肩,“who care!”
两位“性情中人”当真从佣人手里骗过了刚满月的小孩,藏在严臻明的外套里,抱著往外走。
两人上了车,奈何小孩身材太小,没办法扣上安全带。两人折腾了半天,仍旧不得法,眼看兴致都要磨没了,加上原本熟睡的孩子被他们给折腾醒了,哇哇大哭起来,严臻明有些烦了,推手罢工,道:“太麻烦了,送回去!”
仲叙不肯,把孩子抱起来来来晃了几大圈,丝毫没有效果,那不长眼的小娃反倒是越哭越起劲,仲叙也有些泄气了,最後还是严臻明从繈褓中找了个奶嘴给那小孩咬上,别说,这招还真灵,那小孩当真咬住了,当妈妈的乳头吸了起来。
这一幕连严臻明自己都有些意外,不免又起了些兴致,把孩子从仲叙手中接过来,倒也奇了,那娃娃到严臻明手中,不但不哭,反而还睁开眼睛,饶有兴致地看著他。
严臻明平时不喜欢小孩,这会却有些得意,这种成就感不比他平时在工作中得到的,别有一番满足和乐趣,对仲叙炫耀道:“你这个亲舅舅还不抵我呢,一直不知道,原来我还有这种天赋。”
仲叙不以为然,转身回了宅子,出来时手中多了个花篮,向严臻明秀了秀:“如何?”
边说边把里面的花扔了,把繈褓放在里面试了试,倒也合适,当即不再做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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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男人拐著一个孩子就这麽堂而皇之地开车走了,两人也没想好去哪里,干些什麽,只得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开了天窗,一起吞云吐雾。
仲叙从车里寻摸半天,最後掏出几根特制的卷烟,问严臻明要不要。
严臻明看了仲叙一眼,又看了看後座熟睡的婴儿,摇头道:“不太合适吧?”
仲叙白了好友一眼,道:“没见你这麽婆婆妈妈的时候!”说罢对著後座的婴儿笑著道:“你奶奶怕你叔叔养不活,我在你这麽大时,连生人也没见过一个,直到三岁才第一次出家门,哪像你这麽好命!今天叔叔再让你见见世面。”
仲叙说罢,点著了手中的卷烟,自己吸了一口,又转交给严臻明。
严臻明并不再做推辞,接了。
没一会,两人都有些Hight了,电话一个接一个地响,全当没听见,完全畅想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
严臻明琢磨著,自己好歹也是三十岁的人了,该有的都有了,不该有的也有了,本是最意气风发势不可挡的年纪,倒像七八十岁的老头子一般变得无欲无求了?
想他曾经也是非常注重个人形象的,无时无刻不在打著绅士的派头,也曾是个热衷运动热衷慈善拥有不少新奇想法与抱负的大好青年,受过不少的政企各界的赞赏与嘉奖,怎的一下子沈沦没落了,仿佛再没了人生的目标?
就因为一个男人?就因为一段不怎麽成功的恋情?一直以来,有很多人替严臻明不值,如今,他也有些替自己不值。
严臻明问同样处於模糊状态中的仲叙,“米时回来了,你怎麽没告诉我?”
仲叙转头看了自己的好友一眼,“你不是已经忘了他吗?”
严臻明点头附和:“也对。”接著又摇头,“不对,我没忘了他,只是对他有些倦了,没了当初那股热情。”
仲叙回他:“都一样,没有热情,早晚都得忘了。”
“也对。”
过了一会,严臻明又问:“什麽时候的事?”
仲叙不解,“什麽什麽时候的事?”
“米时回来的事。”
仲叙这才道:“前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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