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下来，大部分的荷兰战舰，桅杆上面都是空荡荡的，一个操帆手都没有。
负责清理甲板的水手，同样是伤亡惨重。
大部分荷兰战舰的甲板上，都躺满了水手的尸体。有的地方，甚至有水手的尸体，重叠在了一起。一个个拇指大的弹珠，在血泊里面，来回不断的滚动。很多尸体的身上，都镶满了这样的小颗弹珠。
原本是暗黑色的铁弹珠，在沾满了鲜血以后，都变成了暗红色，看起来相当的诡异。有时候甲板摇晃，连串的弹珠，落在大海里，还会溅起很有韵律的浪花。又有弹珠互相撞击，发出类似于玻璃球撞击一样的清脆声音。
布拉夫海德少将的旗舰，水手的伤亡，也相当大。他的旗舰，乃是排水量1200吨的四级舰，拥有水手三百多名。战斗持续一段时间以后，就有五十多名水手伤亡。其中，大部分都是操帆手和甲板要员。备用的操帆手和甲板要员，不断的被抽调出去，弥补空缺。结果，他们也不断的伤亡。
在很短的时间里，布拉夫海德的旗舰，就已经没有了备用的操帆手。没有操帆手，战舰就无法有效的控制。因此，即使伤亡再大，都必须有人顶上。没有专业的操帆手，只能是使用一般的水手来代替。除非是水手全部死光了。
战斗中，布拉夫海德下令粗略的统计一下伤亡，结果吃惊的发现，荷兰人舰队的水手伤亡，已经超过了一千三百人。平均下来，每艘战舰的伤亡人数，都在三十人左右。越是大型的战舰，伤亡的水手就越多。他的旗舰，就是如此。
“一千三百人？”
“怎么可能这么多？”
布拉夫海德少将实实在在的震惊了。
老天，这样的伤亡数字，简直像是在跟西班牙人打仗！甚至，即使是和西班牙人打仗，好像也没有伤亡这么多人的！这可是人命啊！
不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事实上，布拉夫海德没有必要大惊小怪的。虎责军海军这边，水手的伤亡，可能要更多一些。荷兰人的炮火，也不是盖的。能够威为海洋霸主的荷兰人，在海战方面，的确有自己的一手。但是，双方对于死亡人数的承受能力，却是完全不同的。
对于虎责军来说，伤亡一千几百人，简直是不放在眼里的。东方国度的战争，随随便便一次边境冲突，就要死几万人，更不要说大规模的战争了。就是一次内乱，都要死亡几千万人的。死几百人算什么？两个小孩子打群架吗？
但是，对于荷兰人来说，一千几百人的伤亡，已经有点心疼了。欧洲人口本来就不多，战争的规模不可能太大。一次战争，要是死伤几万人，那已经是相当规模的战事了。至于战死十万，甚至是几十万的战争，绝对称得上的世界大战了。
“虎责军…．，布拉夫海德少将握着长剑，几乎要将自己的嘴唇咬破了。
他感觉到，自己的胃，好像都在痉挛。这是最痛苦的感觉。他还感觉出来了，虎责军海军，根本不是在战斗，而是试图和他们同归于尽。虎责军海军这边，根本不将人的性命，当一回事。
这是一群疯子！
一群不可理喻的疯子！
没错，李绩成的战略，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荷兰人的炮击术不是很强吗，准确率不是很高吗？咱们不和你拼技术，我就和你拼人命！我别的都不管，就专门打你的水手，专门打你的操帆手，打到你不能承受伤亡为止！
这样的战术，十分的冷酷，十分的残忍。
对于水手们来说，也是相当不厚道的。他们是人，不是物品，不是随时可以抛弃的物品。可是，这是虎贲军海军，能够最快的战胜荷兰人的途径。只有这一点，才是荷兰人最致命的弱点。
或许，天底下，只有明国人，可以拼这样的战术。几百人甚至是几千人的伤亡，从战略上来说，虎贲军根本是不会觉得心痛的。这次战斗缺损的员额，在回去港口补充休整以后，马上就会全部补充完毕。虎贲军的后备兵员，永远都不会缺乏的。
明国在辽东，前前后后，损失了几百万人。光是战死或者投降的明军，就超过五十万。要是这五十万的水手，放到大海上面来，绝对可以横扫全世界的海洋了。更不要说因为陕西内乱而死亡的上千万人了。上千万人投放在大海上，那是什么概念？
以龙神舰需要的水手来计算吧。龙神舰的标准配置，是两百四十名的船员，加强配置的话，是三百六十名。一千万名水手，可以标准配置四万多艘的龙神舰。四万多艘的龙神舰，那是什么概念呢？恐怕连张准自己部想不出。
英国人曾经将战列舰详细的分级。其中，级别最高的，乃是一级舰，排水量在2500…3500吨左右，有三层甲板，有一百门以上的大口径火炮，定员大约是900人左右。按照一级舰自勺配备，虎责军海军，也可以轻松满足一千艘一级舰的水手需要。
一千艘超大型的军舰，那是什么概念呢？
在最鼎盛时期的英国海军，也只有十几艘这样的超大型军舰而已。如果虎责军有一百艘，称霸世界，根本不在话下了。
虎责军最大的资源优势是什么？当然是人力了！虎贲军的人力资源，是无穷无尽的！在战斗最残酷的时候，虎责军就要将这个资源优势，发挥到极点！
只要双方的伤亡比例，在1：1左右徘徊，无论是谁前来挑衅，虎责军都可以奉陪到底！以明国的人口基数，就算是整个欧洲的人口都扑过来，虎责军都夷然不惧。
半个时辰的时间过去，激烈的炮战，依然在持续。从旁观者郑家舰队的角度看过去，炮击的细节，他们已经看不清楚了。大量的硝烟，笼罩了整个战场。只有炮口的火光，还能隐约看到。交战的双方，估计也是在依靠经验对射的。
郑芝龙的脸色，是相当的复杂。虎贲军海军的强大战斗力，让他彻底的感觉到了服气。
同时，他又开始为虎贲军海军的命运担心。由于惯性的心理思维，郑芝龙始终觉得，虎贲军海军，是没有机会打败荷兰人的。最终的胜利，依然是属于荷兰海军。
自从西洋列强的海军，不断的到来东亚海面以后，郑家舰队和他们都全部打过交道，对于他们的实力，有一定的了解。郑芝龙有足够的理由认为，当前的虎贲军海军，还不是荷兰人的对手。荷兰人连西班牙人都打败了，虎贲军海军再强，也没有西班牙的舰队强吧？
事实上，郑芝龙的猜测，是不正确的。这时候，布拉夫海德，已经感觉有点承受不住了。没别的，就是水手的伤亡比较大。荷兰入的战舰损失，和虎贲军相比，不算很多。可是，水手的伤亡，却让布拉夫海德感觉到有种窒息的感觉。
虎责军海军使用的大口径火炮，全部都在抛射葡萄弹。这是变态的战术，让人郁闷的战术。因为基本上不需要瞄准，密密麻麻的弹珠，将荷兰人的所有战舰，都全部笼罩起来了。荷兰人的水手，就是被这样的无耻的憋屈的战术给打死打伤的。
这样的战术，还适当的掩盖了虎责军海军在炮击术上的差距，导致荷兰人颇有点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意味。尽管荷兰人也打死了很多的虎责军海军水手，迫使很多的虎责军战舰退出战斗，可是荷兰人自己，也已经是伤痕累累了。
枪法不准的人，和枪法准的人对决，要是使用狙击枪的话，高下立辩。但是，如果双方近距离的使用霰弹枪，那就要看运气了。对于虎责军海军来说，发射葡萄弹，就是在发射霰弹枪。
布拉夫海德海军少将绝对不是笨蛋。一个笨蛋，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他很快明白了虎责军海军的战略意图。他深深的鄙视虎贲军海军的战略方针，却又感觉到深深的无力感。
和明国人比拼人口资源，这简直是太要命了。
从遥远的欧洲，来到东亚海面，没有哪个将军对明国会没有丝毫的了解。布拉夫海德很清楚，明国是一个可怕的庞然大物。它有着最广袤的领土，最丰富的人口资源。和这样的大国拼人口，完全是自杀的行为。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布拉夫海德的旗舰上，水手已经抽调一空了。如果继续抽调水手的话，炮火的威力，就要受到严重的影响了。
由于大量的水手伤亡，荷兰人的士气，已经有点撑不住了。显然，战斗不能继续这样发展下去了。
“司令官阁下……”
有参谋小心翼翼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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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2章 不能撤，说什么也不能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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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说什么？”
布拉夫海德狠狠自勺瞪了一眼那个参谋。
他当然明白那个参谋的意思。那个参谋是发现荷兰海军自身的水手伤亡惨重，无以为继，于是想要建议司令官撤退。布拉夫海德不假思索的拒绝了这样的提议。
在这个时候撤退？
岂不是承认荷兰海军战败了？
在东亚的海面上，荷兰海军，还从来没有失败过呢。
布拉夫海德当然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他这次北上的主要任务，乃是介入日本的战场，为了荷兰人谋取最大的利益。清除郑家舰队，只是顺路完成的。如果他连这个顺路附带的任务，都没有完成的话，还谈什么介入日本战场？
日本战场的关键，就是虎责军。虎责军的关键，又是虎责军海军。这就注定了，荷兰海军和虎责军海军，是无法并存的。荷兰人介入日本战场，除了获取丰厚的利益之外，不希望在东亚海面，有一支可能威胁到自己的海上力量，也是非常重要的原因。
各方面的情报，似乎都在表明，虎责军海军的发展，是非常迅速的。在五六年前，还没有虎责军这样的名字出现，更不要说虎责军海军了。根据荷兰人的调查，虎贲军海军的发展时间，不过五年左右。在五年的时间里，就积累了如此强大的力量，不得不让人吃惊。
要知道，在西方，在欧洲，每个国家的海军，都是经历了几十年，甚至是上百年的发展，才拥有如今的海上力量的。虎责军，到底是有什么秘诀，又或者是什么法宝，居然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迅速的赶上西方国家的？
仅仅是五年的时间，就拥有了令人恐惧的力量，这样的发展速度，的确是令人匪夷所思。幸好，荷兰人及时的发现了这个威胁，可以及时的将他斩杀在摇篮之中。如果继续让其发展下去，再有一个五年，恐怕荷兰人想要斩杀对方，都没有机会了。
“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布拉夫海德率领舰队北上的时候，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总干事，斯特克伦伯格，曾经将他单独找去，和他有个简单的交谈。总干事先生的意思，是很清楚的，那就是要布拉夫海德，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好好的表现一下自己。
斯特克伦伯格和布拉夫海德的关系，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总干事先生，对于年轻的海军少将，是不遗余力的栽培的。他明确的表示，只要布拉夫海德有战功的话，他将会成为荷兰海军历史上最年轻自勺中将。
海军中将，或许在荷兰国内，算不得什么。荷兰海军，总共有八位上将，都在国内。
在东亚海面，海军中将已经是最高级别的海军军官了。除非是有荷兰海军上将调往东亚海面，否则，海军中将，将掌握荷兰东印度公司绝大部分的舰队。
鉴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特殊性质，掌握着强大的舰队，就掌握着东印度公司未来的发展方向。这一点，是非常令人眼红的。撇开潮湿炎热的气候，落后的居住环境不说，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每个职员，领取的薪水，要比在国内多得多，日子也过得舒服得多。
事实上，荷兰东印度公司的高层，在东方，日子过得简盲比荷兰议会的会长还要舒服。他们的薪水，是整个荷兰最高的。他们每年获得财富，都要用大船来计算。他们日常生活的每一个细节，都有大量的佣人来完成。至于美丽的女人，更是从来都不缺。全世界各种肤色的少女，随便他们挑选。
正在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布拉夫海德根本没有考虑过要撤退。难道说，他要辜负总干事先生的殷切期望吗？他要葬送自己极有可能到手的海军中将的军衔吗？难道说，他想要从万人仰慕的最年轻的海军天才，跌落为令人不齿的海军废物吗？
“不能！”
“绝对不能！”
布拉夫海德在内心里大喊大叫。
如此残酷的现实，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
他宁愿自杀，都不愿意从高处跌下去。他在内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虎贲军海军算什么东西？荷兰海军的水手伤亡惨重，虎贲军海军那边，肯定好不到哪里去。在大海之上，没有人是荷兰海军的对手。
“嘭！”
忽然间，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传来。
布拉夫海德下意识的扭头一看，发现是自己的一艘战舰，被打断了桅杆。高大的桅杆，狠狠的砸下来，几乎将上层的甲板，部完全砸碎了。断裂的桅杆，一头插入海水里面，飞溅起五六米高的浪花。奇怪的是，桅杆砸下来，并没有多少水手弃船逃生。原因很简单，战舰上的水手，都已经伤亡过半了。
没有了足够的水手，让荷兰舰队的炮击，受到了严重的削弱。当时的火炮，基本上需要三个人协作，才能达到最佳的发射状态。换言之，六十门的火炮，至少需要九十名的炮手（只考虑一边侧舷射击的情况）。如果全部的水手加起来，都不足九十名的话，炮火的威力，当然要大大的削弱了。
在连番的战斗过后，荷兰舰队的很多战舰，都已经无法维持基本的炮手数量。有部分的大炮，不得不停止了射击。相反的，虎责军海军这边，却是仗着人多势众，继续开炮射击，一刻都没有消停的迹象。荷兰海军的炮火越弱，虎责军海军的炮火就越疯狂。
“链弹？”
布拉夫海德脸色微微一变。
该死的虎责军海军，终于舍得使用链弹了吗？
有本事，就继续使用葡萄弹啊！看你们有多少的葡萄弹！
在忿忿的发泄完内心的憋屈以后，布拉夫海德不得不正视残酷的现实。对于这个时候的荷兰海军来说，这根断裂的桅杆，就好像是压在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的打垮了荷兰人的信心。
在水手大量伤亡，胜利无望的情况下，荷兰人的心，更加的冰冷了。他们都开始变得沉默寡言起来。有些军官，明显的察觉到气氛不对了。下意识的，他们都握紧了腰间的长剑，又或者是掏出了火铳。甚至有部分的军官，已经在筹谋着，应该向哪个方向撤退，才能最快的避开虎责军海军的炮火了。
到这个份上，就算是最底层的水手，都已经明白了，他们今天，是遇到了最顽强的对手了。想要打败对方，真的很难很难。他们如果想要活命的话，就只有撤退，远远的撤离战场。
“将军阁下……”
有参谋鼓起勇气说道。
称呼从司令官阁下，变成将军阁下，说明语气有点重了。这已经不是单纯的下级对上级的建议，上级可以完全无视。这是下级对上级的强烈要求，已经带有轻微的“逼宫”的性质了。如果上级继续无视的话，无法保证，下级会不会做出不守规矩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