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小娘子的目光纷纷转向郑三娘,在她们看来,目前也就只有郑三娘能压一头顾以丹了。
郑依楠也没有辜负其他小娘子的期望,清了清嗓子,出声打断了谢修文源源不绝的称赞。
“顾小娘子好诗才,我刚进太尉府的时候,凑巧看到几株梅花开得灿烂,不知顾小娘子可愿以此作诗一首?”
在郑三娘口中,顾以丹的才华却只是一个诗才,跟谢修文的赞誉比起来,那就是天差地别了。
看到郑三娘出声,不管如何,其他郎君都闭嘴不言,总要给郑家面子,给郑和安面子,给郑三娘面子的。
就是谢修文也不说话了,在他心中,郑三娘也是个很有才华的女子,想来这是郑三娘跟他一样,见猎心喜,遇到知己,欣喜之下才与顾以丹以文会友。
顾以丹明显能感受到场中气氛的变化,更不用说郑三娘那话,分明就是在贬低她。
她觉得自己很委屈,她只是作了两首诗,什么都没有做,为何这么多人针对她?
她是抢了她们夫婿还是杀她们父母了?值得这样穷追不舍吗?
自己没本事,难道还不准她扬名?
果然,不管古今中外,女人的嫉妒心都可怕极了。
不过如果以为这样就能打压她,未免想得太美,顾以丹脑中深思片刻,终于想通了。
自古不遭人妒是庸才,她的容貌、她的才华,足以让这些小姑娘家家的嫉妒了。
谁让那些郎君们看她的眼神都带上了赞赏呢?
她们吸引不了郎君们的注意,莫非还要让她也不能出头?
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道理。
既然如此,她接招就是了。
顾以丹浅浅一笑,温婉又大度,“既然郑三娘仰慕梅花,那我自然不能让郑三娘失望。”
后半句尾音轻扬,未尽的语气仿佛在说郑三娘失望就会跟小孩子胡闹耍小脾气一样。
郑三娘倒是哂笑一下,她身边的贵女却个个怒目而视,这种绵里藏针,真是恶心死人了。
顾以丹心中轻哼一声,懒得再跟这些妒忌心甚强的小蹄子多嘴,沉吟片刻,慢慢轻启红唇。
“庭院深深深几许,
云窗雾阁春迟,
为谁憔悴损芳姿。
夜来清梦好,
应是发南枝。
玉瘦檀轻无限恨,
南楼羌管休吹。
浓香吹尽有谁知,
暖风迟日也,
别到杏花肥。”
“这首诗,我命之曰:《临江仙庭院深深深几许》。”
“还请郑三娘斧正一二。”
顾以丹微微带着一丝挑衅说道。
。。。。。。
我看有小仙女问起《将进酒》的典故,本文是架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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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不足学、不用争
顾以丹这句话,无异于是在火里浇油,只是刹那,世家贵女们就自动组合成了联盟。
无他,很简单,只是因为顾以丹出身寒门而已。
单单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世家贵女与她划下一道线,线里线外,是难以逾越的身份地位。
更不用说顾以丹挑衅郑三娘了,这样的行径,在这些世家贵女眼中,被她们自发理解成顾以丹要挑战她们的地位。
什么时候一个出身寒门的小娘子,也能骑在她们头上嚣张了?
何况这种挑衅,更像是让郑三娘下不来台。
这一刻,哪怕是跟郑三娘不合的人,也与她同一阵线了。
世家地位不容质疑,更不能被个泥腿子骑在头上撒尿。
“是啊,顾小娘子这首诗作得如何,不如请郑三娘来指点指点?”
“很应该如此,世家藏书万卷,郑三娘的才学可比我们厉害多了。”
就在这时,坐在花园西边边缘那处案几后,有两个小娘子一前一后的出声。
顾以丹转头望了她们一眼,得到她们友善的笑容,顾以丹心中有一种明悟,这些出声支援她的人,应当同样是寒门出身的小娘子。
当今坐拥天下的,是出身寒门的陈氏,既如此,朝堂诸公中,也有一部分是寒门草根出身的朝臣,这些人都是跟着高祖打天下的从龙之臣,甚至就连九卿之中,也有两位寒门巨头。
顾以丹回以一笑,心中略有安慰,原来还是有人认可她的。
殊不知,这只是那些寒门小娘子们看到这个绝佳的机会,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提升寒门地位的机会,所以才会出声支援顾以丹的,要说喜欢认可她,那就有待商榷了。
毕竟顾以丹一个人就抢走了在场大部分郎君的注意,要说小娘子们会很喜欢她,只能说面上带笑,心中未必没有想着要踩你一脚的念头。
那两个小娘子见到诸郎君纷纷看了她们一眼,心中窃喜,虽然随后他们就将目光移开,她们也毫不在意。
能得到郎君们的注意,于她们来说已是难得,至少比在场绝大数小娘子好很多了,只要有了容貌上的印象,下次再见,说上几句话也未必不能。
嫁给世家贵公子,一直是她们这些小娘子的夙愿。
被寒门小娘子这么挤兑,世家贵女们心情更加不好,双方之间隐隐带起了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诸位郎君们除了谢修文这个二愣子,都敏锐的察觉到气氛的变化,纷纷回到自己案几之后,美酒佳肴的吃着,托着腮看好戏。
顾以丹的态度,着实让不少人看了胸中冒火,不过郑三娘却是一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朝顾以丹遥遥敬了一杯,
“顾小娘子果然有大才,三娘于诗词一道上有所不及,三娘敬顾小娘子一杯。”
郑三娘豪爽的一口干了一杯酒,还倒扣了杯底,示意自己喝完了。
郑三娘的举动,出乎大家的意料,众人还以为会看到郑三娘与顾以丹争锋相对,想不到郑三娘按兵不动,甚至可以说是低头认输的姿态。
顾以丹先是一愣,继而一笑,朝郑三娘福了福身,“郑三娘子谬赞了,我之学识,不及诸公子一半,不敢献丑。”
郑三娘听到这话,深邃的眸中,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暗光,面上却一笑。
崔雅娘作为世家贵女,心中的气愤也不少,听到顾以丹的话,悄悄在姜元羲耳边嘀咕,语气之中带着浓浓的不屑,
“说什么不敢献丑,结果却接二连三出风头,还自比自己学识不够诸公子的一半,捧了郎君们,却将我们世家贵女放在地上使劲踩,这人凭的可恶!”
连郑三娘都自认不及顾以丹的诗才,顾以丹那话岂不是借着她们这些贵女做扬名的踏脚石?
无缘无故被人当成垫脚石,崔雅娘恶心死了,对郑三娘也有些不满,“郑三娘为何要低头呢,真是平白输了气势和面子。”
说到这里,崔雅娘眼睛一亮,抓着姜元羲的手,有些急切的道:“五娘,那个顾小娘子当真是可恶,你去把她脸上的得意打掉吧,让她知道何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姜元羲早就专心致志的对付案几之上的美食了,闻言,一副无所谓的神情,“因为不值得。”
这话说得崔雅娘一脸茫然,姜元羲不得不放下筷子,靠近崔雅娘,小声的咬耳朵。
“郑三娘不想继续与顾小娘子争下去,是因为不值得。就凭这三首诗,顾小娘子今天之后必定会扬名都城乃至天下的,既然无论如何都无法阻止对方崛起,又何必再去浪费力气?
再说,你忘了方才郑三娘说的话了?她说在诗词一道上她不及顾小娘子,那其他的呢?”
崔雅娘眸光一亮,恍然大悟,确实,郑三娘从一开始,就只是说顾小娘子的诗词一道而已,至于其他的,一个字都没有说啊!
以己之短、攻彼所长,本就是蠢人才会做的事。
郑三娘善音律,她们这些贵女对她那一手音律都是佩服的,要是顾小娘子与郑三娘比音律,鹿死谁手未可知。
见崔雅娘明了,姜元羲继续说下去,“郑三娘不继续争下去,就是看明白了这一点。
顾小娘子本就趁势扬名,要是穷追不舍,郑三娘一个嫉妒贤能的名声逃不掉,而且在诗词一道上比不过顾小娘子,最后只会成为顾小娘子通往才女名声的陪衬而已。
换了谁,也不肯做这个陪衬的,至于说让我出面,压下顾小娘子。。。。。。”
到这里,崔雅娘也明白好友的意思了,连郑三娘都不肯出面了,好友一直以来就藏拙,自然更不可能出头。
姜元羲微微摇头,“诗词歌赋,一不能让国家繁荣强盛,二不能让百姓填饱肚子,三不能保家卫国,不过是风花雪月的助兴之物。
如果要论本事强弱,让天下人都甘拜臣服、那些可以让百姓安康喜乐、吃好穿暖的本事才是我的追求。”
姜元羲看着正在跟王星津、卢子晋等人畅所欲言的顾以丹,无悲无喜,“诗词一道不过小道也,不足学、不用争。”
就在崔雅娘被好友这番话震撼的同时,在花园一处山石隐蔽处,传来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
“如何,那位一鸣惊人的顾小娘子,可能入得了你的眼?”
另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顾小娘子龙凤之姿,注定要扬名天下,我不过区区一个白身,哪里高攀得起?
倒是发现一个很可爱的小丫头,崔四郎,你妹妹身边坐着的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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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有趣的丫头
崔玉书微微一怔,抬眼望去,见到自己妹妹身边那人,狐疑转头看着好友,“你怎么会觉得那个小丫头可爱?”
李仲闻挑了挑眉,嘴角噙着笑,“崔四郎,你方才呼吸微微急促了一下哦。”
不等崔玉书说话,李仲闻玩味的看着坐在崔雅娘身边那个小丫头,手中的折扇一下又一下的轻轻敲着掌心。
“方才那位顾小娘子一首《将进酒》震撼众人的时候,那个小丫头却百无聊赖的转头四处打量,甚至偷偷招呼侍女给她换上了新的点心和小菜。
到了顾小娘子为了证明自己,而作出谢修文命题诗之后,她却因为谢修文的单纯发笑,及至其后小娘子们之间的斗争,她眉眼和举动都透着一种:这种聚会实在是太无聊了,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归家的惫懒。
这说明,不管是王星津还是顾小娘子,其实都没入她的眼,这不是说她目中无人,而是。。。。。。”
李仲闻顿了顿,用一种他自己也觉得有些荒谬的语气继续往下说,“而是那些人与她隔着一道渭水,她看着那些人目光好像在看小孩子玩闹一样,她所思所虑与那些人似乎本就完全不同。”
“她与那些人,透着一种很微妙的隔阂,却偏偏善于隐藏,还懂得将自己的存在感悄然抹去。
要不是她不小心笑了出来,恐怕很多人都忽略了这个小丫头,即便如此,之后众人的注意力也没怎么在她身上停留,你说这么个小丫头,难道不是很有趣吗?”
还有一句话李仲闻还没有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诞方才有一瞬间,他竟然在那个小丫头身上看到他祖父的影子。
一种上位者的影子。
真是见鬼了,一个小丫头,会有未来九卿的影子?
崔玉书深深的呼吸一口气,怎么也想不到好友竟然会对姜元羲起了好奇心,“既然你方才都说那个小丫头没什么存在感,何以你会关注到她?”
李仲闻歪着脑袋想了想,朝崔玉书咧嘴一笑,“大概是我站着的位置一眼看过去,就能看到这个小丫头?”
崔玉书突然觉得这个游学三年回来的少年很可恶,特别是他脸上的笑容,满满都带着戏谑。
崔玉书翻了一个白眼,不是很想搭理这人。
可惜李仲闻哪会放过他,纠缠不休,“说说看,那个小丫头是哪家的贵女?”
崔玉书也朝李仲闻咧嘴一笑,满满的恶趣味:“你猜猜看?”
李仲闻若有所思的看着崔雅娘,沉吟道:“跟崔六娘如此亲昵的小娘子无非就是那几个,其他人我都见过,唯独这个。。。。。。是姜太傅家贵女?”
崔玉书微微一叹,就知道瞒不过这人。
“不错,她是虎贲中郎将的嫡女,家中行五的姜五娘。”
姜松乃虎贲中郎将,姜松和姜枫两个都没有跟老父亲一样走的文职,全都为武官。
李仲闻嘴里喃喃两声,“姜五娘。。。姜五娘。。。”
李仲闻再次看了一眼姜元羲,理了理身上的衣袍,对身侧的崔玉书道:“走吧,我们也该出去了。”
崔玉书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是谁说在这里看个究竟的。”
李仲闻耸了耸肩,从崔玉书身边绕过去,从另一侧走进花园中。
“诸位真是好兴致,不知诸位在聊些什么呢,可否为吾解惑?”
这道清越的声音,吸引了花园中人的注意,纷纷侧头注目。
王星津和卢子晋更是直接就起身相迎,“好你个李大郎!终于舍得回都城了!”
卢子晋更是上前轻轻拍了拍李仲闻的肩膀,“你李家的宴会,还要我来主持,你说是不是你这个做主人的失职?”
人群中发出微微的骚动,竟然是李太尉嫡长孙、五俊之一的李仲闻回来了。
李仲闻朝卢子晋作揖道谢,“多谢子晋兄了,过几天吾略备薄酒,还请一定要赏脸。”
卢子晋哈哈一笑,“那可就这么说定了。”
见到李仲闻身边的崔玉书,卢子晋轻咦一声,“崔四郎,你怎么这么久才来?”
崔玉书朝李仲闻努了努嘴,“喏,为了接这个家伙。”
王星津一直在旁站着,嘴角擒着一抹笑容,此时闻言说道:“仲闻弟是刚刚回到都城?”
李仲闻笑着应道:“家中祖父五十大寿,为人孙,当亲贺之。”
卢子晋略带一丝遗憾,“连你都游学回来了,就和安那家伙还在外逍遥,不然我们五俊又能齐聚都城,畅饮一番了。”
李仲闻轻笑一声,“没有郑和安那个家伙不是更好吗,省得他把我们的酒都喝完了。”
这话一出,就是王星津都大笑起来。
说笑了一阵,李仲闻环视全场,眼睛在被众星拱卫的顾以丹身上扫过,略微一顿,笑着问道:“大老远就听到你们这儿的热闹声了,子晋兄,还请为我和崔四郎解惑。”
崔玉书微微撇了撇嘴,这家伙明明从头到尾旁观得一清二楚,这会儿脸上那疑惑真真是恰好到处。
王星津微微一笑,引着李仲闻和崔玉书来到他案几之前,将两张纸分别交到李仲闻和崔玉书手上,同时将方才之事叙述了一遍。
李仲闻看完纸上的诗,换来家仆,递给他,“既然先前说过只要能得到大部分人称赞的诗画都呈在祖父案几之前,那么这三首诗理当让祖父以及姜太傅等人阅览,这种当世大作怎可在这里埋没?”
家仆微微躬身,捧起三首诗就退出了花园,显然是奉命去呈献给李太尉。
李仲闻作揖拱手,“难得今日齐聚诸位大才之人,是我李府之幸,诸位继续即可,闻当为诸位贺之。”
话罢,李仲闻在家仆新摆下的案几之后坐下,好巧不巧的,他旁边就是姜元羲。
他坐下之后,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手中拿着杯子转着,朝姜元羲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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