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以后- 第12部分

　　　　赵冬冬瞪大眼睛：“咦？在哪里？”

　　　　赵汐揉了揉鼻子，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嗯，爸爸也去不了的地方。”

　　　　赵冬冬看爸爸面露倦色，就识相的不再问了。今天的好多对话已经超出了往年的惯例，赵冬冬有些后怕。

　　　　果然，赵汐马上就把相册合起来，打了个哈欠，把他往客厅赶，“宝贝儿去看电视，爸爸累了，睡会儿啊。”

　　　　赵冬冬撇着嘴，却不敢胡闹，闷闷不乐的走了出去，倒也算乖巧的自己看起动画片儿来。

　　　　他不喜欢生日！讨厌生日！

　　　　电视里梳着朝天辩儿的小姑娘娇兮兮的对妈妈撒娇：“麻麻我想吃冰激凌！”

　　　　美貌的夫人温柔的笑，摸摸她的发顶，“宝贝儿生日，想要啥都行。”

　　　　赵冬冬眼眶一红，“啪”的一声把电视给关了，瞅瞅父亲卧室紧闭的房门，心里委屈的不行，转过身趴到沙发上不动了。

　　　　赵汐睡到晚上六点多才醒过来，脸色却是更不好看。他睡得并不安稳，一个接一个的梦，最后挣扎着惊醒的。

　　　　此时天已经黑下来了，房间没有开灯，一片昏暗。客厅也没有声音，黑乎乎的。

　　　　赵汐心里突然害怕起来，连拖鞋都没穿的奔出去，电视没开，台灯没开，他有些夜盲症，看不清里面是否有人。

　　　　“冬冬，冬冬……”赵汐轻声的叫着，按下按钮把灯打开。

　　　　赵冬冬趴在沙发上，听到声音，揉着眼睛做起来，迷茫的看着他。

　　　　赵汐松下一口气，赶上去把孩子死命往怀里揉，“臭小子要睡觉不知道去床上吗？也不盖个毯子，着凉了怎么办，啊？”

　　　　赵汐一叠声的训斥，到了后面竟真的有点火起来。

　　　　冬冬被他骂的呆愣住，半响没反应过来。

　　　　“爸爸……”

　　　　赵汐心里有一堆的话告诉他，想说你要懂事，你要照顾好自己，就算爸爸不在，也不能让自己的身体着凉。

　　　　赵汐嘴唇颤抖着阖动几下，最终叹息声将孩子搂在自己胸前，低声道歉：“对不起，宝贝。是爸爸不对，不该吼你，可是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啊，爸爸不是告诉过你，不能看着电视睡觉吗？”

　　　　冬冬羞愧的低下头，声音小似蚊子，“爸爸，对不起。冬冬错了。”

　　　　他道歉的干脆，声音却是闷闷的。赵汐了解他，知道孩子心里没有真的明白自己不对。

　　　　他亲吻儿子的额头，将孩子稍微横着抱了一下，开玩笑道：“那如果冬冬困了可以来爸爸的怀里里睡呀，爸爸随时都欢迎哦。”

　　　　赵冬冬虽然五岁了，但是个头不大，甚至比不过有些同龄的女孩儿，他就这么木愣愣的被爸爸当做小婴儿般抱着，不知咋的就羞红了脸。

　　　　“不、不用，冬冬自己睡！”他握起小拳头愤愤叫道。

　　　　赵汐哈哈的笑，“恩恩，宝贝儿长大了。哎，爸爸好伤心啊……”

　　　　赵冬冬以为他是真的伤心，假兮兮的安慰，“没事没事，冬冬长大了也可以抱着爸爸睡觉。”

　　　　赵汐哑口无言，囧了一下老脸，讷讷的“嗯”了一声。

　　　　冬冬大获全胜，开心的从他怀里蹦出来，“呀呀！做饭啦做饭啦！冬冬饿啦！”

　　　　怀里一下子空了，赵汐有些没反应过来，赵冬冬扑上来摇晃他的胳膊，“爸爸做饭啦！”

　　　　赵汐“哦哦”两声，赶忙爬起来，带上围裙，利索的去厨房准备晚饭了。


第二十章

　　　　赵汐在厨房心不在焉的准备晚餐，客厅里电话响了，他伸长脖子，“赵冬冬接电话！”

　　　　赵冬冬眼珠子转了转，颠儿颠儿的跑过去接了起来。

　　　　“喂，你好。我是赵冬冬，你哪位？”

　　　　许浩然愣住，这么严肃？于是他压低嗓音，低沉的问道：“你好，我是xx警局的，有点事情找你爸爸。”

　　　　赵冬冬惊恐了，眼睛往厨房剽去，赵汐正在洗菜。

　　　　他小心口跳了跳，咽咽口水，小声的说：“爸爸不在家，警察叔叔你别找他了。”

　　　　许浩然恶劣的笑，电话旁被人呵斥了一声，这才收敛了，变回正常声音，“冬冬呀，我是你许叔叔，你爸爸呐？”

　　　　赵汐手机关机，下午座机也打了好几个，都没人接。

　　　　赵冬冬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许叔叔会变成警察，但是他也用自己还不大成熟的是非观来判断了一下——许叔叔太坏了！

　　　　于是他气哼哼的说：“爸爸在忙，不能跟你讲话！”

　　　　许浩然“呃”了一下，习惯性的摸摸鼻头，旁边白雨航翻个白眼。

　　　　许浩然挫败，软下声音，“冬冬宝贝儿，叔叔错啦！叔叔给你买好吃的哈！让你爸爸接电话哈~”

　　　　孩子一听到吃的就兴奋了，转而又想到过几天就是自己生日，爸爸却还是不给他表示，小家伙儿心情又难过起来。

　　　　他抽抽鼻子，蔫蔫的说：“许叔叔，爸爸在做饭。”

　　　　电话那头的许浩然惊叫：“做饭？都几点了啊你们还没吃饭？”

　　　　旁边传来白雨航急切的说话声，两人不知在干什么，许浩然吭哧吭哧的一边喘粗气儿一边夺电话。

　　　　赵冬冬耐心的等。

　　　　许浩然舀着电话嘟囔，“病了就不要乱跑，我来不就好了。”

　　　　“许叔叔？”赵冬冬小声的问。

　　　　许浩然“啊”了一声，反应过来，将人往杯子里又塞了塞，这才开口道：“冬冬啊，你们怎么这个点儿才吃饭啊？你们有谁生病了吗？”

　　　　赵冬冬眨眨眼睛，小声的说：“没有生病，爸爸刚起床。”

　　　　这下许浩然可真惊着了，白雨航拼命在旁边儿嚷着让他问怎么了，许浩然不胜其扰，把电话丢给他。

　　　　白雨航的声音还带了点鼻音，一边咳嗽一边问：“冬冬乖，告诉白叔叔，你们怎么了？”

　　　　小家伙儿嘴巴扁了扁，委屈的揉了揉眼睛，“冬冬、冬冬生日……爸爸……”

　　　　他的声音极小，蚊子哼哼似的。电话那头的两人还是听到了关键的两个字。

　　　　许浩然多过电话，开心的叫：“哎哟，宝贝儿的生日吗？”

　　　　赵汐从门口探进头来，赵冬冬握着电话怯怯的看着他。

　　　　赵汐无奈的摇头，舀了东西又进去了。

　　　　赵冬冬小小的“嗯”了两声，许浩然又问：“冬冬生日哪一天呀？我和你白叔叔过去给你过好不好？”

　　　　电话那头没声音，许浩然又“喂”了两声，渐渐传来轻轻的抽泣声。

　　　　赵冬冬年幼，他本该是哭和笑都能大声发泄的，这会儿却怕被爸爸发现，抿着嘴小声小声的流泪，对着这五年来他记忆力唯一对给予他和爸爸温暖的的两个叔叔撒娇。

　　　　他抽抽搭搭的吸着鼻子，受了天大委屈一样，“冬冬、冬冬不能过，呜呜呜，冬冬不能过生日，爸爸不开心，不开心……”

　　　　他的话说的语无伦次，却让电话那头的两人瞬间被揪住了心。

　　　　白雨航眼眶发红，面无血色的就要从床上爬起来。

　　　　许浩然强硬的按住他，稳稳的舀着电话，“冬冬好孩子，不哭了啊，乖。等会许叔叔过去，你给叔叔开门，好吗？”

　　　　赵冬冬擦擦眼泪，红着眼，“嗯。”

　　　　挂掉电话，许浩然将犹自挣扎的爱人揽到怀里，亲吻他的脸颊，额头，嘴唇。

　　　　“亲爱的，别动了。我去看一下，你别担心，相信我啊。”

　　　　白雨航抓着他的衣襟，声音嘶哑，“你、你好好看看，问清楚啊。他们，他们……”

　　　　话没说下去，白雨航只觉得心里难受极了，他本不

　　　　是脆弱的人，这一生唯一在乎的两个人，一个跟他相知相守，打算厮守。另一个却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不声不响的过了那么些年。

　　　　白雨航甚至在怀疑，赵汐过去那些年到底有没有吃饱！

　　　　他满心满脑都的懊悔，那时候为什么只顾着跟许浩然纠缠，为什么不去注意下赵汐的状态！

　　　　他恨，他后悔。

　　　　“浩然，”他看着对面那人坚定的眼神，缓缓将头靠上去，“我希望他过的好，我不想他再受伤害，你明白吗？”

　　　　许浩然抱住他，声音低沉，“我明白，我怎么不明白呢。你好好休息，我过去看看，不要等我，困了就睡。”

　　　　白雨航的确不舒服，他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闻言慢慢合上眼睛，轻轻的“嗯”了一声。

　　　　许浩然将他慢慢放下去，抚摸着他因为发烧而有了些血色的面颊，叹了口气，在那脱了皮不再水润的唇上印下一吻，然后离开了。

　　　　赵冬冬有些忐忑的在客厅等着，眼睛心虚的时不时看向厨房。

　　　　赵汐将菜端出来时，看到他纠结的小眼神，无奈的问：“许叔叔么？”大概也只有他们才能跟冬冬聊这么久。

　　　　赵冬冬“恩恩”的点头，讨好的跑上来帮他舀筷子，赵汐叫着让他小心点，赵冬冬不管不顾的硬是踩着小板凳把碗也舀了下来。

　　　　赵汐看的心惊肉跳，不大明白这小兔崽又是哪根筋犯抽了。

　　　　赵冬冬讨好的将碗筷摆好，小眼神儿亮晶晶的瞅着他，就差在后面插根小尾巴了。

　　　　跟刚才的情况……天差地别啊！

　　　　赵汐狐疑的看他，赵冬冬斗着胆子不退缩。

　　　　“……”赵汐无语，“被定住了吗？吃饭。”

　　　　赵冬冬“哦”了一声，小心翼翼的坐到他旁边，教了他n久的使筷子方法学不会，这会儿却老老实实别别扭扭的舀着筷子，憋了半天，抬头去看父亲。

　　　　赵汐满意，摸摸他的头，“嗯，不错。”

　　　　赵冬冬小声的呼了一口气，更加乖巧的扒饭。

　　　　赵汐平时做饭讲究荤素搭配，正常来讲饭桌上还是蔬菜居多，小家伙儿不知虽谁，就爱吃肉，属于无肉不欢的主儿。

　　　　先下却不用爸爸监督，就老老实实的往自己碗里挑菜，期间还由于筷子用不习惯而掉了半桌子……

　　　　赵汐拳头握的咔嚓咔嚓直响，强自按捺住给儿子塞个勺子的冲动，哎，养儿艰难啊。

　　　　赵冬冬不知爸爸的“心酸”，筷子戳着米饭还觉得挺好玩儿。

　　　　父子俩吃了一顿诡异的晚饭。由于冬冬这两天检查，赵汐就把缘色那边的兼职请了假，方秦也痛快的答应了，还热情的保证着无论他何时回来，那边都欢迎。

　　　　冬冬检查结果不错，赵汐心里暂时放下一个负担，经济上也不急着那一天两天了。他想着干脆还是把晚上的活儿给辞了好了，身体是自己的，他无法想象如果自己病了，那冬冬改怎么办。

　　　　生活艰难的人是不能生病的，赵汐自嘲的想着。

　　　　许浩然来的挺快，赵汐刚把碗筷收到厨房后，门铃就响了。

　　　　这会儿已经快八点了，赵汐趴在猫眼儿上看，许浩然神色不明的站在外面。

　　　　赵汐吓了一跳，赶忙开了门把人让进来。

　　　　赵冬冬趴在赵汐腿后，看到来人，小心翼翼的投过去一个怪异的眼神。

　　　　许浩然叹了口气，使劲儿揉着孩子的脑袋。

　　　　赵汐看着他表情不对，以为是他哥出了什么事儿，担忧的问，“浩然哥，怎么了吗？”

　　　　许浩然从沙发上坐下，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一口，沉声开口，“小汐，过两天是孩子的生日吗？”

　　　　赵汐手里的茶叶“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惊慌的抬头，声音有些颤抖，“哥……”

　　　　许浩然将赵冬冬拉过来坐在身边，挠着他的小下巴，状似无意的问：“孩子生日几号啊？我们给他办个生日会嘛？”

　　　　赵汐将袋子捡起来，艰难的说：“浩然哥……不了吧，太麻烦了。”

　　　　赵冬冬眼神暗下去，缩在许浩然身边儿不动了。

　　　　许浩然轻叹一口气，想起自家老婆那哀戚的表情，怜惜更甚。

　　　　“小汐，”他叫着青年的名字，“你已经回来了不是吗？我不知道你过去在哪里，为什么离开？可是你回来了，是不是就代表着你愿意跟我一起生活，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

　　　　赵汐眼眶微红，背对着他点头。

　　　　许浩然摸着赵冬冬清秀的脸庞，轻声说道：“这个年纪的孩子哪有这么瘦的，你们父子俩都不让人省心啊。”

　　　　“既然回来了，我们就一块儿给宝贝儿过生日，冬冬你说好不好？”

　　　　赵冬冬怯怯的看父亲，赵汐始终不回头。

　　　　孩子最终摇了摇头，小声的说，“不了。”

　　　　许浩然猛地站起来，走到赵汐面前，强硬的扳过他的身体，“赵汐！你这是在做什么？自我糟蹋吗？你糟蹋自己就算了，苦着孩子做什么？你是个父亲你知不知道？你还有没有责任！”

　　　　他的音量没有多高，却含着让人心惊的冷意。许家三少一向都是以笑示人，除了几年前跟情人闹事儿，几乎没见过他这么冷冽的样子。

　　　　毕竟大家族的少爷，就算再怎么纨绔也挡不了血脉里流传下来的气场。

　　　　赵汐不自觉的就愣住，呢喃的重复，“我是他父亲……”

　　　　许浩然狠狠吐了一口气，软下声音，“对不起，刚才是哥说话冲动了。你别在意，但是哥的意思你知道没？就算再怎么样，还有我和小白，我们会帮你，你明白吗？”

　　　　赵汐僵硬的点头，“明白。”

　　　　许浩然松了一口气。赵冬冬站在沙发旁握着小拳头一脸愤怒的瞪着他。

　　　　许浩然失笑，恢复吊儿郎当的痞子样，“哎哟小兔崽子，刚才是谁抱着电话哭呐？这会儿不认账啦？”

　　　　赵冬冬小脸一红，脑袋低下去，不敢看赵汐。

　　　　赵汐彻底愣住。许浩然拍拍他的肩膀，“孩子毕竟还小，不要这么严厉，你哥有点发烧，我先回去了啊。”

　　　　赵汐还没回过神，愣愣的“嗯”了一声。大门被轻轻的带上，发出极轻的“咔嚓”一声。

　　　　杯子里的水已经半凉，赵汐感觉自己的更冷了，他不自觉的想往卧室走，想躺倒被子里去。

　　　　赵冬冬等了半天爸爸没骂他，他小心的抬起头，一看赵汐的表情，就“嗷”的一声哭了起来。

　　　　赵汐给他嚎的一个心惊，手上一歪，杯子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赵冬冬闭上嘴，只余眼泪水不停的往外流。

　　　　赵汐迈过一地的碎片，走过去将孩子搂在怀里，叹着息，“宝贝，对不起。”

　　　　对不起。不是你的错，爸爸却总是自私的想将一切都归在你身上。不是你的错，却总是忍不住自暴自弃。

　　　　你是我的天使，我在这个世上最珍贵的宝贝。

　　　　哪怕只是一天，我怎么能让你不开心呢？

　　　　我的孩子，赵汐呢喃着叫着冬冬的名字，爸爸错了。

第二十一章


　　　　那天被许浩然训了一顿，饶是赵汐再怎么想跟往年一样自怨自艾的缩在被子里当乌龟，也不得不打起精神给儿子准备一下。

　　　　五年了，从赵冬冬出生，他和孩子都没过过生日。

　　　　十月八号，是冬冬出生的日子，也是那个养育他成人，亲人的忌日。

　　　　赵汐做了五年的乌龟，他全天的绷着神经生活，放任自己可以在这几天松懈一下。

　　　　可他忘记了，做父亲的，哪里能松懈呢……哪怕只是一天。

　　　　他从来不知道儿子对生日有着这么大的执念。那天许浩然离开后，白雨航又打了个电话来，他这才知道儿子竟然对着他们哭了。

　　　　他不禁有些反省自己这些年的教育是不是错了，是不是太苛刻了。

　　　　冬冬虽然年幼，却是比同龄人的孩子懂事不少，他也一直都是很放心的。

　　　　他以为，他以为儿子虽然不懂，却仍旧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