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事是高,但不能为他所用。
洪承畴?历史上的洪承畴的弱点便是女色,而且是偏爱聪明的女人。漪澜狡猾的道:“何不让玉儿去试试?”她看出皇太极的犹豫,但是她不介意送个好处给大玉儿。有皇太极在,什么人什么事也威胁不到她。
皇太极诧异的看着漪澜,问:“澜儿知道爷心里想什么?”难道他表现的那么明显?
漪澜扑哧一笑,道:“昨儿晚上,爷可是念叨了许久呢,除非我是个聋子,不然怎么会听不见?”不过是在心里念叨。自漪澜给皇太极吃下一个冰兰果子后,两人就心灵相通起来。不过漪澜有些优势,她知道控制自己的念想不被皇太极听见,而皇太极不知道。两人之间能够互通心事的作用是被动的,只有一方刻意去听,而对方也愿意让你听才行,皇太极对漪澜根本不设防,所以被漪澜听见心事也是无可厚非的。
皇太极正是敏锐的感觉到了洪承畴的坚决求死之心,才不敢轻举妄动。这会子听漪澜说起,倒是想到了冰兰果子的奇效来。他笑道:“澜儿对此事可有什么看法?”在他看来,漪澜远比大玉儿聪慧美丽。
漪澜把玩着一个翡翠龙纹佩,笑道:“这可要看爷怎么想了。爷若是舍不得妹妹去,这事自然告吹,咱们再另寻美丽聪明的女子便是。不过,这可难办了。先不说识字的大清女子不多,能说汉话的女子更是凤毛麟角。玉儿妹妹是不可多得的人选啊。”翡翠在大清初期根本不值钱,不过漪澜却很是喜欢,用来做簪子挂饰还是很好看的。
“哦?澜儿不必自谦,你可是比她出色多了,无论哪里都是。”皇太极看着漪澜将玉佩挂在自己的腰上,笑道。
漪澜直起身来,横他一眼,赌气道:“皇上是想让澜儿去么?正好,澜儿对闻名遐迩的洪经略也很是仰慕呢,正好去看看他的庐山真面目。瞧瞧他是否名副其实,皇上有没有看走眼。”连称呼都变了。
皇太极哪里舍得漪澜去见别的男人,平时关雎宫内殿里连不算男人的太监也不能出现一个的,漪澜出门游玩的时候,太监侍卫更是得回避。他连忙抱着漪澜安慰道:“澜儿别气。爷不是这个意思,爷只是觉得你才是最好的女人。什么满蒙第一美女根本比不上你之万一。”他心里也是这样觉得的,绝不是假话。
坐在皇太极的腿上,漪澜看着周围的宫女都退到十步以外,低着头装木头人,撅嘴道:“那好吧。原谅你这次。”小手却不断扯着荷包下面的如意同心结的穗子。“爷,这个荷包旧了,澜儿给你做了好几个新的,这次回去就换上吧。把咱们的发结也装进去,好不好?”
皇太极吻吻漪澜的发顶,笑道:“好。澜儿怎么说就怎么办。真是爷的小宝贝哟,跟昭儿一样。”漪澜时不时露出的小孩子心性让皇太极很受用,对她爱得不行,那心情就跟宠女儿似地。
漪澜抱着皇太极的脖子,仰头问道:“那洪经略那儿……”
顺势偷得香吻一枚,皇太极笑道:“就让庄妃去吧。她再怎么蹦跶,也逃不出朕的手掌心。”他是个得天独厚的皇帝,那些魑魅魍魉根本不放在眼里。
大玉儿很不想去,多尔衮也不想她去,但皇帝和皇后都想让她去。多尔衮虽不能上朝,但消息还是很灵通的。皇太极没有找大玉儿,反而是在哲哲面前提了一下,哲哲“忧他之忧”,很快便想起了最合适的人选庄妃。哲哲当然有自己的心思,自己已经无宠多年,而永福宫皇上去的次数也很少,宸妃几乎是独宠后宫。贵妃娜木钟的下场摆在那里,后宫的女人们没有一个敢对宸妃下手的。哲哲不是傻子,即使自己没有几年的寿命了,她也不想将这摇摇欲坠的后位拱手让人。
洪承畴正好给了她和玉儿机会,只要玉儿能帮忙劝降洪承畴,皇上必定会更重视玉儿,洪承畴说不定也能略偏向她们。洪承畴归降过后,皇上定会许以高官厚禄,她只要保证洪承畴不靠拢宸妃就是,但若能拉拢,那就更好啦。
近几年,后宫的大事由玉儿掌管,她们却没有钻到空子,凡是敏感些的地方,都需要经过皇上的同意才行,根本无法下手。所以,当皇太极把话递过来了,哲哲便赶紧接住,生怕这好不容易的机会又长翅膀飞走。
皇太极对哲哲赞许一笑,道:“如此,皇后,说服庄妃去劝降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洪经略已经饿了两天,再饿下去,可就受不住啦。皇后的动作可得快点。”
“是。皇上。为您分忧,是臣妾和玉儿的责任。臣妾一定尽快办好,不会耽误皇上的大计。”哲哲行礼道。
“嗯。朕还有事,先走了。”这充满药味,死气沉沉的清宁宫,他是一刻也不愿多呆。
“恭送皇上。”哲哲屈膝行礼道。看着皇太极迈着矫健的步伐背影逐渐消失,哲哲流下一滴浊泪。皇上越来越年轻,更是英武不凡,而自己却老啦,老啦。
关雎宫。费馨捧了瓜果进门,见画眉儿从满面喜色的从外面匆匆而来,便停下来,问道:“这又是遇见什么好事啦?瞧你乐得脸都开了花。”
画眉紧走几步,道:“咱们一起进去,让我给娘娘说说,也好给娘娘解解闷。”她甩着帕子,略擦擦额头上的汗水,显然是走都有点急了。
“瞧你急成个什么样儿?就连曼娇也比你稳重些。看你以后嫁了人还是这样可怎么办。”费馨道。曼娇是新选上来的二等丫头里最小的一个,只有十四岁,跟画眉差不多,是个猴儿性子。
画眉嘟着嘴,不乐意的道:“我有那么不稳重吗?”见费馨点头,又道:“好啦。我知道的,我会改。在外人面前我还是挺有范儿的。咱们还是快去告诉娘娘,省得娘娘久等。”费馨和她关系一直不错,她倒也不恼费馨说她。
费馨无奈一笑,被画眉给拖着进了屋。
两人先给漪澜请安,待漪澜免了她俩的礼,画眉的嘴皮子就活了起来,道:“娘娘,今天的新鲜事儿,您想听听么?”
漪澜好笑的看她一眼,道:“是什么事儿?快说吧。”能有什么新鲜事,这后宫就这么大点地方,还不是洪承畴的事情最热闹,画眉也最喜欢拿他说嘴。
画眉道:“那洪承畴本来在破屋里又哭又叫的喊着杀了他,后来特意打扮过的庄妃娘娘端着人参汁一进门,就镇住了他。庄妃娘娘真是明艳动人,才思敏捷。和洪承畴对答几句,他便认输啦,答应归降我大清。快五十岁的糟老头子了,(W//RS/HU)还最爱美色。”最后这句是个人看法。说着画眉便惟妙惟肖的对大玉儿劝降洪承畴的经过表演了一番,好像自己是在现场一样,居然八九不离十。
漪澜不得不说,画眉总结得很好啊。说完梗概,再描述细节。漪澜端着茶,看着画眉把大玉儿和洪承畴的对话、表情、动作一一学来,倒跟得上看电视了,真是生动形象。
第55章 死如秋叶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大清国崇德八年,大清开国之君清太宗皇后博尔济吉特哲哲崩于盛京皇宫清宁宫,享年四十四岁。这位清朝历史上的第一位皇后,自崇德元年以来身体一直不好,终于在崇德八年,清朝入定中原前一年溘然长辞。清太宗皇太极命礼部拟旨,哲哲谥曰孝端文皇后。
哲哲自崇德七年入冬就开始患上风寒,日复一日的缠绵病榻,拖到崇德八年二月十五,她走完了这精彩的一生。从有着明艳笑容的科尔沁明珠到情窦初开的四贝勒侧福晋,哲哲怀揣着对未来美好的期望陷入女人之间的宠爱争夺战,从志得意满体贴贤惠的大福晋到权利在握深沉内敛的天聪汗大妃,哲哲为了科尔沁的未来为了自身的荣耀成为一个端庄贤淑的女人,然而一切都坠落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命中无子,命中无子啊!哲哲长叹一口气,若不是命中无子,她不会让年轻靓丽肖似自己的侄女嫁给丈夫,还得大度容人。“善妒”这简直是对一个女人最恶毒的罪名。大妃不能善妒,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宠爱美貌如花的侄女,她还要祈祷着侄女生下带着科尔沁血脉的皇嗣。这还不是最狠的。她看着丈夫爱上另一个女人,与丈夫分享他和另一个女人之间的爱情,心心相印。她恨得眼泪和鲜血一起吞下肚子,只能在黑夜里埋怨自己,在白天笑意盈盈,对这个女人关怀忍让。
偏偏这个女人是她的侄女,还是一个寡妇。大玉儿她认了,是自己拆散了大玉儿的爱情,用科尔沁的存亡逼迫大玉儿嫁给皇太极的。可海兰珠是什么?一个近三十岁的女人凭借楚楚可怜打动丈夫的心。自海兰珠来了,这后宫其他的女人都是摆设,包括自己,包括玉儿。她退让,她不甘,她不愿,她报复,换来的是丈夫的斥责与离心。她赢了么?没有。她输的很惨,她输掉了丈夫,输掉了自己,输掉了皇后的尊荣,输掉了科尔沁的支持。她后悔么?她后悔了。她后悔自己怎么手下留情,后悔怎么让海兰珠进了这座城市,后悔嫁给了皇太极,后悔自己是科尔沁贝勒之女。她舍得么?不舍吧。是阿爸阿妈给了她生命,是科尔沁的水土养育了她,是皇太极给了她最美丽的回忆。
珍哥在一边嘤嘤低泣。哲哲面色蜡黄,眼神黯淡无光,双鬓染了霜,她咳嗽几声,费力的开口道:“珍哥,去请皇上吧。就说,我想见他最后一面。”说完,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娘娘,你醒了么?”珍哥扑到床边,哽咽道:“娘娘,你不要说这些丧气话。奴才这就去找皇上来。您先歇一会儿,啊。”珍哥说话很轻,像是怕惊到重病的主子。
闭上眼,哲哲伸出一只枯黄的手,费劲的挥了挥,道:“去吧。叫宸妃和庄妃也来。我们姑侄怕是再也见不到啦。”
珍哥咬着唇,抑制住即将脱口而出的哭声,过了一会子才道:“奴才遵命。”说完,迅速的跑出房间,在门外捂着嘴巴低泣起来。待情绪稳定了些,方疾步出宫,找人慢一刻通知庄妃和宸妃,自己亲自去找皇上。
大玉儿今早才被珍哥和苏茉尔一起劝回永福宫,谁知不过晌午时分,哲哲那里便来了人,说皇后要见自己最后一面,她心里一惊,便立刻穿了衣服往清宁宫赶去。在门口正遇上迤逦而行的姐姐宸妃,大玉儿停下来,行礼道:“给姐姐请安。”
漪澜上身一件月白色绣绿梅的小袄,下面是一条藕色罗裙,看上去清新雅致,完全不像一个快四十岁的女人。她穿的是家常的汉裙,一听见清宁宫的传话,连衣服都没换就出来了。“妹妹,可是去看姑姑?”明知故问,但还是必须的。
大玉儿还是一件束腰的浅黄色袍子,头发只挽了个小两把,戴了两朵蓝色的珠花,显然也是急匆匆赶来的。她抬了眼,见漪澜脸色脂粉皆无,满头青丝只用了根翡翠兰花簪子挽起,说不出的妩媚风流,道:“是。玉儿正是去看姑姑。”
漪澜动了动,还是没有去搭上大玉儿的手,索性放弃,道:“妹妹还是慢些吧。皇上刚才进去了。”漪澜远远的便瞅见皇太极坐着御撵进了清宁宫,才放慢步子走着,便碰上脚步迅疾的大玉儿。
大玉儿想了想,便同意道:“姐姐说的有理。咱们还是在偏殿去坐会儿,等着皇上和姑姑传唤。”也好让皇上和姑姑说些私密话。有些时候,姑姑也不一定喜欢看见自己和姐姐的。大玉儿暗道。
“嗯。”漪澜道:“正好姐姐许久没看见妹妹了,咱们先说说话。”免得进去大家都尴尬。
大玉儿最近忙着管理宫务和照顾哲哲,分身乏术,劳累异常,偏她是个要强的,一直撑着,想着等姑姑痊愈就好,如此一来,硬是把自己熬得眼眶深陷,衣带渐宽,见着宛如二十岁少妇的漪澜,心里便有些酸涩。
她忍得,苏茉尔却是个忍不得的刻薄脾气,见着自己主子如此憔悴,而漪澜跟个没事儿人似地,也不来服侍皇后,把担子全压在主子身上,看漪澜的眼神就跟小李飞刀一样,如果眼神能杀人,诅咒能死人,漪澜怕是早就尸骨无存。
漪澜一偏头就看见苏茉尔如看灭门仇人的眼神,心里有些恼怒,却不愿在此刻计较。跟一个奴才计较,那是失了身份。漪澜对气愤不已的费馨画眉摇摇头,示意不去理苏茉尔。
皇后病重,整个清宁宫都笼罩在一层浓厚的悲伤里,宫人们小心翼翼,就连呼吸都是轻轻的。到底是皇后的地盘上,宫女待漪澜和大玉儿没有失去礼数,悄悄的上来奉茶,又静静的退下去。漪澜从来不吃外面的东西,只用帕子捧着茶杯在唇边做了个样子,便放下不再动。看在苏茉尔的眼里倒是成了漪澜不识好歹,自以为是,向漪澜飞过来的眼刀子越发密集。
大玉儿怔怔坐着,不知在想什么,没看见她的奴才快要挑衅到漪澜的底线。门外种了一片梅林,是崇德三年小八和昭儿刚生下来那会子,皇太极在哲哲的窗外望着一树梅花出神后,哲哲便命人在那里栽种了几十棵梅树,到现在已经成林子。大玉儿细细的瞧了会儿,突然转头对漪澜道:“姐姐知道那片梅林是怎么来的吗?”
漪澜和小筑内悠悠的交流被打断了,听见大玉儿想说故事的样子,只淡淡道:“不知。”也没有兴趣知道。
可是大玉儿不懂漪澜还没有说出口的话呀,或许她懂,但她还是要说。大玉儿用深情的言语诉说了这段往事。苏茉尔感动得热泪盈眶。
漪澜却是毫无所觉,那闭月羞花的脸上无波无澜,仿佛不曾听见。其实漪澜是故事看多了,就连琼瑶奶奶的故事也只觉得是喜剧,这种程度的还打不动她的心。而且,她不想对此事做任何评价。
而大玉儿也不需要漪澜的评价。大玉儿接着道:“姑姑深爱着皇上,我一直知道的。要不然,她不会为皇上牺牲那么多。”——你是有更深层的意思吧?
漪澜先前还淡淡的颔首,现在连些微的表情都欠奉。任何事情都是等价交换的,哲哲付出了爱,她得到了皇太极的尊重,得到了皇后的位置。她不亏。爱情又不是最重要,最了不起的东西。
“姐姐。我知道,你爱着皇上,皇上也爱着你。但是这个时候,请你体谅一下姑姑吧。”大玉儿双行泪水滚滚而下,猛的握着漪澜的手道。
演小白花啦?漪澜一时不查被抓住了手,想抽也抽不出来。大玉儿,你的力气真大。漪澜放弃挣扎,因为她听见皇太极沉稳的步子正迈过来。
“澜儿。”人未到,语先至。皇太极听见漪澜应声,便绕过屏风进来,一眼就看见了大玉儿攥着小妻子的手和小妻子不自在的表情。
“澜儿过来。”皇太极向漪澜招招手,道。大玉儿只好放掉漪澜的手,站起来给皇太极行礼。
皇太极拉着迫不及待走过来的漪澜的手:“庄妃去看看皇后吧。她在等着你。”他就是知道小妻子的步伐平缓,但心情却是很急切的,像是在摆脱什么不好的东西,皇太极皱皱眉,看了眼大玉儿,无论她有什么心思也不过是几个月的事情了。
皇太极旋身搂住漪澜的细腰,道:“皇后身体不好,澜儿也不要去打扰了,咱们这就回吧。”说完,给德顺使了个眼色,德顺立马点头退下。
“好。”在外人面前漪澜对皇太极向来是百依百顺,她柔柔的点头道:“听皇上的。”也不问他怎么不让自己去见哲哲。
大玉儿看着皇太极和漪澜离开清宁宫,身体一下子软了,疲惫全部袭来,她对扶着自己的苏茉尔道:“咱们去看看姑姑吧。我没事。”
“格格。”苏茉尔的眉头打了个死结,愤然道:“宸妃实在是太不懂事了,连皇后娘娘都不去看看。”
出人意料的,大玉儿只是摆摆手,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