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在看见靳洋的时候眼睛就已经发亮了,完全没听见靳洋在说什么,靳洋一坐过来,他就只盯着他的嘴唇看了。急不可耐地用手搂过靳洋略显单薄的肩膀,说着就贴上自己肥大的嘴唇。
靳洋侧身躲过,腰却被男人死死地卡住。
为了不得罪客人,靳洋压下怒火,沉着声音说,“客人,我不服务到那个范围。”
“大爷我会温柔对你的,小美人。”客人只当这是他们的惯用调情手段,笑着又贴了过去,一点都没注意到靳洋眉眼间积累的怒气。
那个浑身混杂着古龙水和酒水味道的男人再一次靠近,靳洋终于忍不住了,大力推开他,“靠,没听见啊,我都说老子不做到那个程度了,小美人你妹啊。就算做,你也只有被老子压的份。”
靳洋本来就是打鼓的,手上的力不小,语气也从刚进来的英国绅士范变成了小地痞。男人先是一惊,随后转念想,自己花了这么多钱到这里来找乐子,可不是来给婊|子骂的。顿时也火了,准备强上,“你TMD,当婊|子还立牌坊,别不识货,爷不会亏待你。”
靳洋已经偷偷按了房间内的服务提醒装置,但男人的话还是一字一句地飘进耳里,“你长成这样,不被人操还想干什么!?把老子惹火了,老子一分钱也不给。”
靳洋脸色发狠,拿起一旁的喝了半杯红的高脚杯朝男人砸过去,“住、嘴!”他咬着牙,那两个字狠狠地说出来。
高脚杯在男人头上开花的瞬间,房间的门也被打开,进来送水果的服务员看到这一幕先是惊叫了一声。男人已经抱着头缩在了沙发上,不断地鬼哭狼嚎。靳洋则漫不经心地擦了擦身上的水渍,低头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同事,阴阴地说了句,“叫店主过来。”
Eric哭得梨花带雨,靳洋只是在一旁冷冷地站着,口吐烟雾。他冷笑了一声,看来Eric早有防备,美瞳摘了、妆也卸了,就等着这一刻的到来。
虽说靳洋的身价比Eric高,但靳洋还不满18岁,这件事情闹大了对靳洋绝对不利。刚才帮靳洋化妆的同事急得直打转,你说你这暴脾气就不能收敛一点?小祖宗,现在还抽什么烟啊。
店长来的时候表现得很镇定,即使客人口吐飞沫地骂了不停,他依旧满脸微笑。客人既然好那一口,自然不会对美男子太粗鲁,店长又一副温文尔雅的好皮相。
店长等那个男人终于骂完之后,俯身在他的耳侧说,“都怪我的失职,把阿洋带错了房间。您见谅一下,这是包了阿洋的主子给您的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您收着。看看……这件事能不能就这样压下来?”
说着,递了一张支票给那个肥头大耳的客人。
客人看了一眼支票上的数字,顿时傻了眼,支支吾吾地半天没说出话来。
店长又把声音压低了几度,“而且,您也做个顺水人情?有多少人可以收到陆家的二少亲手写的支票?”
客人顿时眼睛睁大——陆家,这个姓氏代表的是闵川这个城市黑白两道都惹不起的权势。男人有些惊恐地看了看还在一旁拽不拉几吸着烟的靳洋,他居然被陆家的人看上了。男人吞了吞口水,脸上露出了讨好的笑容,“好说好说,替我跟陆二少道个歉。你看,我还没做什么呢,脑门就被砸出了花,果然是陆二少看上的人!有味道!”
店长送走了男人,关门看着屋里的两人,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
“Eric,从明天开始,不用来了。”
“什么!?我……我真的是不小心带错了的。店长,您……您让我将功补过。下次就算客人玩S、M我也愿意。”Eric慌了,眼中泪光闪烁。
店长只是摊开手表示无奈,“不是我不想留,谁不想要摇钱树啊。只不过这次,你惹的麻烦我可担待不起。”店长看了一眼一直事不关己的靳洋,皱着眉头拿走了他的烟,“还没成年呢,扮什么深沉,少抽点。”
靳洋自从听到了“陆二少”这个称号,栗色的眼睛就直直地盯着前方。店长看他没反应,也不想在这里听Eric的鬼哭狼嚎,转身出去了。
从房门走出了几步,才听到后面的小鬼拽不拉几地喊道,“喂!叫那家伙别多管闲事。”
“你是说陆二少?”人家好歹也为你给一个头擦破了点皮的老男人开了几十万的支票,对金主说话客气点行么。
靳洋朝他扬了扬下巴,表示肯定。
店长耸肩,“那是你和他的事,我不管这闲事。”客人有需求,他只是提供服务,其他爱恨情仇,他真管不着,“而且啊,阿洋,这个地方看来你是呆不了了,走之前跟陆二少道个谢,他可是把你欠得钱都还了哦。”
靳洋听后,扯过嘴唇,蹦出了句英文——SHIT!
陆景之果然从来就没有变,对他来说,钱能摆平任何事,钱能买来任何东西。
靳洋扯了扯衬衫的领子,露出了一小块胸口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挑眉对店主说道,“不用了,我早就跟他说过了,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他那张脸。”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靳洋走后,店主对着站在拐角处的男人恭敬地微笑,“看来,陆二少还得多费几番功夫呢。”
站在巨大阴影下的男人又把嘴巴抿紧了一点,线条刚硬。随即咳嗽了一声,脸色更加苍白。他重重地叹了一声气。
一切都已经覆水难收,回不到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居然只出现了陆二少的嘴唇,罪过罪过~
☆、第三章 梦
第三章梦
靳洋丢了工作。
回到小公寓的时候,这个城市早就万家灯火。
他打开门,随便把身上的皮夹克脱下来搭在沙发上。打开那个一直嗡嗡吵个不停的老旧电冰箱。冰箱里面摆着一排罐装可乐,靳洋拿出一罐,打开喝了一口。碳酸饮料的第一口辣得他几乎流出了眼泪——
其实刚才已经感觉到了,陆景之虽然藏在暗处却灼热的目光。那个男人从来就很懂得隐藏自己的喜怒哀乐,也只有在靳洋面前才会失态。靳洋摇了摇脑袋,尽量不让当年的画面出现在脑海中。
打开储物柜,却发现只剩下方便面的空箱子。靳洋顿时有些恼火,大力地关上门。然后扭开音响,重金属摇滚的吵杂声音瞬间填满整个公寓。快速的鼓点和不断上扬的吉他声让靳洋都快要找不到自己呼吸的节奏。
他张开手臂,嘴角带着凉薄的微笑,没有顾忌地向后倒。最后落入身后的软沙发,他只觉得自己已经被音乐和柔软的沙发淹没,再也不能去想其他的事情。
认识靳洋的人,对他的评论通常都只有四个字——没心没肺。
不是用宠溺的口吻,而是咬牙切齿地说。
你若是再问得具体一点,他们还会把“没有心”咬得再重一点。
靳洋每次都会笑得无害又灿烂,点点头,“那是什么?”那种东西,长来就是被人伤的,有个屁用!
连靳洋都没有想到,活得这么没心没肺的他,居然还是会梦到以前那些怎么都挥之不去的记忆——
一天之中就有四季的英国,刚刚下完一场雨,空气中带着泥土的味道,阳光已经升起来,湿热的感觉让人十分难受。牵着他手的女人已经出了一手的汗,他虽然嫌恶,却不能甩开,因为那是他妈妈。
她放开他的手,去摸索大衣里面的钥匙,却在门打开的时候尖声惊叫起来,左手拿着的伞丢在地上,上面的雨水溅了靳洋一脸。
妈妈的怒骂声不断传来,还蹦出来好几句中文的国骂。
事后想起来,靳洋觉得那个时候妈妈最先应该做的,应该是遮住已经有10岁的他的眼睛——他睁大眼睛看着房内的一切——身材高大的爸爸伏在一个亚洲男人身上,两人都衣冠不整,那个亚洲男人的器官还暴露在外面,两个人脸上都是潮红。
两个男人交替着喘气的声音渐渐消失成遥远的画外音,属于英国阴暗的灰色被黄昏的金黄色晕染、侵蚀。靳洋还记得校园里的木兰树的叶子已经全掉了,却开着紫色的花,簇满枝桠,颇有花木兰换下兵甲穿上女儿装的味道。校园中间的人工湖水光粼粼,反射着金黄色的光。
一把冷清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你就是初中部的混血新生?”
他顺着声音的方向扭头一看,穿着高中校服的男孩立在他的身后。一看就是模范生的模样,纯黑的头发顺顺贴贴,脸上的笑容也是温润得好看,黑色的瞳孔因为那一笑而在弯弯的眼线里晕开。明明是那种中国老土的宽大校服,却也遮掩不住这个男孩身形,骨架的线条分明。
等了良久,那个男孩才侧了侧头,走过来蹲□,靠近撑着手臂坐在天台上的靳洋,“还听不懂中文吗?”呼吸打在靳洋的脸上,让他的眼睫毛都颤了颤。
弥漫在周围的暖黄色渐渐变成了有些刺眼的白光——
一束追光灯打在靳洋身上,穿着白色长袍的他仿佛是从古画里出来的翩翩少年。他带着纯黑的长假发,用简单的白丝把耳侧的几缕头发绑在脑后,额前还搭着几缕黑发,像模像样。那是他上初三的时候,参与作为话剧社社长陆景之的毕业作品——古风剧《浮生》的扮相。他朝着站在台下的陆景之大喊,“演完了,演完了!!”三个字,没有一个字是发音正确的。陆景之却望着他笑而不语,宠溺在那黑色的瞳孔中荡漾旋转。
陆景之这个人总是喜欢在发出声音前,先微微启唇,仿佛是思索又仿佛是在故意吊人胃口。以前的靳洋总是被他这个动作迷得神魂颠倒,只是盯着那嘴唇发呆。
这次同样,陆景之微微启唇。可是在还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之前,靳洋就猛地醒了!
耳边,重金属音乐还在不断地循环播放。他摸了摸额头,竟然出了一脑门的冷汗。
门口传来大力拍门的声音,女人尖厉的叫声比重金属音乐还恐怖——
“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里面有人没人啊!?”
靳洋勾唇一笑,把音响的声音关掉。
外面的女人仍然不解气地骂了一通,才耷拉着拖鞋走了。
一切都归于平静,只有偶尔路过的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时不时地传来。
无法忍受这种的安静和无所事事,靳洋骂了一句“shit”,抓过皮衣套上就出门了。
所有可以带来刺激的地方都去不了,因为自己还未成年。靳洋掏出怀中的烟盒,发现只剩下一根了,咽了咽口水最后还是把那包烟收起来。
后来还是想起了可以收留自己的地方,靳洋一路小跑,沿着河堤朝另一片老旧的住宅区奔去。
靳洋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的两点了,但他不相信安野那人这个点会乖乖地睡觉。敲了很久的门都没人回应,靳洋眼中有些失落,当他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听见了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安野已经把头上的发胶洗掉了,用皮筋把红色的刘海扎了起来,顶着一个冲天炮来开门。卸了演出时的烟熏妆,安野这个大学生嫩得跟可以捏出水的高中生一样。揉着睡眼,语气中全是不满,“谁啊,大半夜的?”
靳洋收拾起了自己眼中的惊喜,嘴角噙着没心没肺的坏笑,带着他精钢不坏的铠甲。
安野借着楼道的灯光看清来人,仿佛见鬼了一般,“擦!”
靳洋喜欢安野的反应,挑眉笑道,“今天没做完的事,还要继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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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野听到这句话,居然没炸毛,反而打了个哈欠,“小爷要睡觉,不奉陪。不过可以借个厕所给你,自己解决吧,小声点就行。”
靳洋脸上的笑容渐渐龟裂——靠,旁晚的时候是谁把他堵在墙角欲求不满地嚷着“做吧做吧”的?
安野望着靳洋有些失落的样子,最终还是心软了。本来被他吵醒,就睡意全无,得,陪着他瞎闹吧。安野虽然也知道无论是靳洋那坏坏的表情还是他耷拉着眼皮委屈表情都是装的,但还是把人小孩招呼进屋,“反正晚上欲求不满的也不差你一个,今晚就收留你了。”
靳洋在心里骂了一句,欲求不满的人倒成自己了?
靳洋进屋才发现,安野的单间公寓里大概躺着三四个人,有男有女,男的睡在地上,女的则占着沙发,睡姿还都不怎么好。靳洋惊呼,“群X?”
安野被这句话刺激得瞬间炸毛,大力拍了一下比自己高半个头的靳洋的后脑勺,拍完之后头顶的冲天炮还一直晃悠晃悠,“群X你个毛啊!?一肚子坏水!”
把那口恶气喘匀了之后安野才心平气和地说,“都是一起制作纪录片的同学,今天晚上在我这里剪片子。”
靳洋摸了摸后脑勺,“哦”了一声,然后好奇地问,“你们拍的是什么?”
安野顿时眼睛晶晶亮,一下子兴奋了起来,“要看么?”
两人盘腿坐在地上,看着放在茶几上的手提,身后安野的同学还在打呼噜。
只是剪辑了一些片段,还没有加上音乐、字幕和画外音。有些地方方言靳洋听不太懂,但能明显感觉到里面人物的恼羞成怒。
医院里面永远都是单调的白色,一个又一个少女的脸在屏幕上闪过——或是浓妆艳抹,或是胆小可怜,或是害怕地压抑着声音在哭。
拿着摄像机的人一遍又一遍地问她们,“请问,你等下就要做人流手术吗?现在是什么心情?”
画面在摇晃,是少女愤怒的母亲抓住了摄像机。
“有什么好拍的,不要拍了!!你们谁啊?”
“请问,你真的要把这个生命毁了吗?据说胎儿生长到6周的时候就可以听到心跳的声音哦,觉不觉得很神奇,他们心跳的声音快得像手表的滴答声一样,他们还长了指甲呢。你真的感觉不到一个生命在你的腹中吗?”靳洋听出那是安野的声音,青涩得和他卸了妆的样子一样,感觉像是对着小学生讲童话故事。
有人在轻蔑地笑,有人在嚎啕大哭,有人羞愧地遮住脸……
目前剪的片子只有十多分钟,看完之后两人都沉默不语。
最后,靳洋轻声笑了一下,打破了沉寂,“你们就这样跑到医院里面去?不会被保安轰出来?”
“我们去的都是小诊所,有人来了我们就跑。”安野侧头示意了一下|身后躺着的人,“那是二缺子,拿摄像机的那个。”靳洋一看,那人嘴角青了一块,是被打的。
最终的画面定格在那个刚刚做完人流的少女脸上——脸色不是很好,刚刚的手术大概很痛,但脸上都是松了一口气的解脱。
“总觉得亲手把这个社会的虚伪和人性的丑陋打碎,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比风流快活一晚还要爽!”安野的声音在靳洋的耳侧响起。少女解脱的笑容和自己父亲与同性情人被情|欲染满的脸顿时不断在他脑海里交叉出现,让靳洋顿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最后,他记起了那晚演出结束,陆景之启唇之后对他说的话。
他讨厌死了陆景之那冷清和轻笑的调子——
“阿洋,别说‘完了’,我和你之间,怎么可能会结束呢?”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后安野的戏份不会减少太多,不用担心。
☆、第四章 经纪人
第四章经纪人
靳洋在安野那里一直呆到中午,他的那帮同学居然还在睡,据说睡醒之后再工作个三天三夜最终把纪录片的视频制作出来。
靳洋赖在安野那里,用他的浴室泡澡、穿他的衣服、吃他做的早餐——一来觉得自己本来就是个孩子,再怎么任性也有人包容;二来他天生就一副好皮相,耍赖皮的时候微眯着眼睛,像只狡黠又调皮可爱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