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纪·锁香楼 作者:荔箫(晋江vip2013-06-01完结,单元文,府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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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纪·锁香楼 作者:荔箫(晋江vip2013-06-01完结,单元文,府斗)-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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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的她,母仪天下。
  玉漓突然“哎”了一声:“姐姐,你看,那是不是张婕妤?”
  素儿又往窗外看了看,略有惊喜:“还真是。”随即转头斥了玉漓一句,“说话不当心,还婕妤婕妤地叫,让有心人听了去非要挑你的不是!”
  宫里人多口杂,她这个皇后当得不容易。不仅是她,连带她身边所有宫人都是时时处处小心谨慎。唯独玉漓,和她太熟悉,说话时不常地没轻没重。玉漓抱歉地扯了扯嘴角:“知道了……我平日里挺当心的,就是在姐姐面前才没这么多顾忌……”
  素儿扬声一句“停车”,马车稳稳停下,她向玉漓道:“去请她上来坐坐,也有些日子不见了。”
  片刻,容琳随着玉漓一道上了马车,向素儿欠了欠身:“皇后娘娘。”
  容琳清瘦了许多,面色也不似从前那般红润,双眸都显得昏暗了。素儿见此,心中难免酸楚,觉得有很多话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先请她坐。
  无言了一会儿,素儿才道:“我听说陛下封了你郡主的位子,也想给你再赐婚,你都不要。这样下去怎么行?今后的日子怎么熬得下去。”
  容琳苦涩一笑:“江山易主的事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熬不下去的……好歹曾是天子宫嫔,断没有再嫁的道理。”后一句话说得颇有愤意,素儿知道她是心中不快自己从了新帝又不敢直言,也没有辩解。又安静了一会儿,她犹豫着问:“你……去看过他吗?”
  容琳轻笑:“当然,每日都去。今天也是刚从他的陵寝回来。”
  素儿神色骤然大变,惊问:“你说什么!他……”
  容琳不解她的为何会如此反应,蹙眉道:“怎么?娘娘还不知?还是明知如此却故作惊讶?”
  素儿呼吸急促,玉漓急忙上前为她抚着胸口,急向容琳道:“现在说这个干什么……娘娘怀着身孕听不得这些……”
  素儿蓦然伸手抓住玉漓的手腕,语气森然:“你也知道?”
  玉漓被她的表情嚇住,一时接不上话,素儿再度看向容琳,声音有些发哑,一字字都似从心上撕下来一般,夹杂着无法言说的震惊与痛苦:“他是自尽……还是……”
  容琳这才意识到她是确实不知此事,见她如此也有些怕,若她孕中有个三长两短,只怕做了太后的姑母也救不了自己。
  “告诉我!”素儿喝了一声,又陡然无力,“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
  容琳咬了咬下唇,极不情愿地吞吞吐吐道:“七个月前……表哥……赐死了他……”
  真的是他!
  他一直在骗她!骗了她七个月!
  他告诉她她无人可殉、告诉她他和嘉远帝不一样,当着她的面对舒亲王说“大事已成,他不足为患”,他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不会杀他……
  她以为,君子言出必行,君王更无戏言;或者,抛开这些,她以为,他不会骗她……
  所以她才那么轻而易举地相信了他的话,甚至没有想过要打听虚实。
  今天,容琳实实在在地告诉她,她错了。
  素儿银牙紧咬,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落在红色凤鸟纹的交领襦上,一滴又一滴。她的喉间忽然迸发出一声凄厉的笑声,凄厉得近乎中箭鸿鹄的哀鸣。
  玉漓惊慌地扶住她:“姐姐……姐姐你有着身孕……”
  太晚了。素儿只觉腹间一阵搐痛,额上顿时生了一层冷汗,痛感逐渐加剧,直痛得她呼吸困难。她的思绪在一阵阵接连不断的剧痛中逐渐变得模糊,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玉漓向窗外尖叫的一声:“不好了!娘娘见红了!”
  之后,一片黑暗。
  她在疼痛中再度醒来,已回到宫中,长秋宫椒房殿。
  一众宫人井然有序地忙碌着,她木讷地看着他们,好像连疼痛也感觉不到了。
  他死了,那个说不上对她很好但终究是小心地保护着她的人死了。
  十二岁那年踏青时遇到的那个人、让她一直执念的那个人死了。
  她终究没能问问他还记不记得那年清明的那个小姑娘。
  而杀了他的,就是一直对她很好的那个人。
  他明明知道她的心思,仍旧杀了他……作者有话要说:【趴桌】好想开宫斗坑啊……好想开宫斗坑啊……我真的好想开宫斗坑啊……忍字头上一把刀啊……【↓基友茴笙的文《凰诀》,请戳图片↓】

  踏青游·决断

  她在这样的煎熬中;任由产婆摆布着。就像一个木偶;她们说怎么做她就照做;但她实际上并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她说不清自己是怎么把孩子生下来的,只知道很痛,身上很痛,痛得刺骨。但心里更痛。
  她听到婴儿的第一声啼哭,然后;听到产婆说:“恭喜娘娘,虽是早产;小帝姬也还健康。”
  接着;便是宫人们一叠声的问安:“陛下。”
  她倏然清醒;侧头看向正朝她走来的那个人。这个时候;她本应该是喜悦地和他一起看看他们的女儿;可她却连半点笑意也无,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直到他坐到自己榻边,她冷冷道:“陛下,产房血气重,陛下不宜久留。”
  “素儿……”他已经知道了她早产的原因,急切地想要解释,在椒房殿外等了两个时辰,此时面对她时,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没的解释。
  他从宫女手中抱过女儿,吩咐宫人都退下,又做回她的榻边,沉一叹:“我知道你怪我。”
  换来的是她的冷笑:“岂敢。”
  他握住她冰凉的手,她没有挣脱,就像没有生命一般任由他握着,他说:“朝堂的事……你不懂……”
  她又是一声冷笑:“臣妾想休息了,陛下慢走。”
  一声叹息之后,他离开了。
  。
  新帝姬诞生,但皇帝一连三天没有踏足长秋宫。莫说后宫开始了各种议论,连太后也觉得甚为奇怪,前往看望皇后时几次试探又什么都没问出。
  第四天下午,玉漓给素儿端上了补身子的汤药,方道:“陛下知会了六宫,册帝姬为公主,封号……肃悦。”
  素儿端着瓷碗的手一颤。按大燕的规矩,帝姬许嫁之年方可赐封公主,得圣心提前的也有,可是她才出生三天。
  素儿“哦”了一声,将碗放在手边案上,漫不经心地问:“名字都还没有,急着赐封号干什么。哪个肃?”肃悦,素儿心悦,於玠的意思她明白,但她也知道封号中为了避自己名讳绝不可能是“素”字。
  玉漓欠身回道:“肃穆的肃。”
  素儿的手持着调羹在碗中一下下舀着,话语慢而轻缓:“直接回了陛下去,这封号太庄重,不好。”
  “这……”玉漓面露难色,犹犹豫豫道,“已经六宫皆知了不说,这个时候……旨意恐怕已经到了礼部了……”
  素儿面色冷如白霜:“去照我的话说,告诉陛下,要么给帝姬换封号,要么废后!”
  “姐姐……”
  “去!”
  。
  一盏茶的工夫后,皇帝驾临长秋宫,衣袍间怒气夹杂。素儿端然一福礼:“陛下万福。”
  分明地觉出他将怒意压了下去,一声:“免。”
  无声起身。面容清秀的皇后对面是清隽儒雅的帝王,本该是一对璧人,本来也确实是一对璧人,如今中间却隔了一道看不见的墙。
  冷了半刻,帝王一声沉重叹息,伸手要抚上妻子的脸颊:“素儿……”
  刚被他的手指触到,她便向触电一般躲开了,向后退了半步,不言不语。於玠的手滞在半空,垂下,低低一笑:“要跟我赌气到什么时候?”
  没有答复。
  他兀自踱了两步,环视着椒房殿的陈设,又回过头看她,轻哼一声:“不说话?”
  她确实没有说话。
  “来人,把席玉漓拖下去杖毙!”他的语中犹带着笑意,她黛眉一跳:“陛下!”
  两名宦官止了步。素儿敛衣一拜,沉稳道:“陛下,玉漓只是去替臣妾传话,有什么错也不是她的错。”
  椒房殿里明明安静得毫无声息,却又人人都能分明地感觉到皇帝的怒意。素儿目不斜视地跪在那儿盯着地面,一尘不染的地上隐隐倒映着她的面容。
  他直被她气得又是一声笑,吩咐宫人:“都退下。”
  “陛……陛下……”同样跪伏在地被惊得一声冷汗的玉漓仍是大着胆子道了一句,“娘娘刚生了孩子……不宜久跪……”
  “退下!”皇帝一声怒喝,宫人们终是都退了下去。
  他冷睇着如一尊雕塑般跪地的素儿,声音平静,略有嘲意:“当年王府的一个小丫头,如今胆子是愈发大了,敢亲口说出让朕废了你的话,你真当朕不敢?”
  这是自他称帝以来,第一次在她面前自称“朕”。虽是她先恨上了他,有心要让他废后,心中仍不免一痛,沉默片刻,道:“臣妾家中无任何背景,陛下自没有什么不敢。”
  当年在王府的时候,她处事谨慎,但凡跪地请罪时,无一次不是心中忐忑惧怕的。而今日,却是无半分惧意,唯求他一道旨意废后或是赐死。
  预想中的发火却没等来,她觉得肩头被人一扶,就听到他无奈而温和的声音:“起来说。”
  他们在案前相对而坐,他径自提起茶壶倒茶,倒了一半忽而笑起来。她疑惑,但没发问,只听他说:“突然想起来那年腊月,我说要出府走走,你在信期也不敢说一声,结果在酒馆里疼得死去活来。”笑睨她一眼,继续倒茶,“后来终于撑不住了,问我有热水没有。”他将其中一杯茶推到她面前,自己端起另一杯抿了一口,回忆着说,“那是你第一次向我提要求吧。多大点事,你缓过来之后神色惊慌得像犯了什么不得了的大错一样。”
  他又喝了口茶。她的目光在回忆中变得有些乱,轻别过头去不看他,只冷道:“多久以前的事了,陛下说这个干什么?”
  他就像没听见她的话一样,继续说:“后来,孟良娣……庄娴皇后那个事,我听你说到府里谣传你与我的事是毁你清誉,不知怎么就恼了,叫人罚了你。其实我也知道你的话并无错,可你又死撑着不肯服软,连一句话也不肯说,半个台阶都不给我下。”他的声音微微沉了,“所以,那件事,我还真得多谢张隐。”
  若不是张隐及时开口铺了这个台阶,她便死定了。
  素儿静静神,淡淡一笑:“是啊,若不然,臣妾当时就死了,也就不能进宫助陛下完成大业了。”
  他身形一颤,眼中的痛苦一闪而过,转而又是笑意温润:“我知道你怨我,那事……我确实无可辩驳。今天跟你说这些并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你我好歹夫妻一场。就算现在在你眼里已经不是夫妻了,也好歹还有从前的情分在。你怎么想的、要我怎么做,明明白白告诉我,每天劳心费神和我赌气,伤的可是你自己的身子。”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沉沉地呼出,端起茶盏却没有饮,只是感受着阵阵热气带来的茶香。思绪在茶香中逐渐平静、清晰,她搁下茶盏,回视着他,道:“是,就如陛下所说,好歹夫妻一场。而且,陛下待臣妾不错,一直都不错,无论是在映阳还是锦都,这些臣妾都知道。”她垂下眼帘,凝视着杯中茶水不再看他,她怕看到他神色的变化后,这番话就没有勇气继续说下去了,“但是,陛下,有些事……发生了便是发生了,无法挽回,若硬要挽回,也毫无意义……当年陛下怒罚臣妾带来的伤在身上,好了便好了,连疤也没留下;但这次,在心上……臣妾知道朝堂之上陛下有陛下的无奈,可臣妾的心思陛下也清楚。当年臣妾会参加采选都只是想见他一面,如今……陛下您,杀了他……”
  他苦笑点头:“是,这些我知道。可事已至此,我没办法让他再活过来——就算有,也不能。那么,你要我怎么做?”
  她略有困惑:“臣妾不明白陛下指得是什么。”
  他语气坚决地解释:“我要你好好活着,尽量舒心地活着,你要我怎么做?”
  她垂首跪坐良久,终是说出了这几日一直盘旋心头的那句话:“臣妾但求……与陛下……老死不相往来……”
  “素儿……”他分明地倒抽了口气,她忍回了已经夺到了眼眶的泪水,继道:“陛下,这件事,已是一道无法消除的鸿沟……臣妾只要与陛下相见,便不可能视这道鸿沟为无物,只会让这道鸿沟越来越深……臣妾现在只是对陛下有怨,但臣妾不想恨陛下。”她离席一拜,“求陛下废后!”
  “你……”他怔了良久,似在判断这话究竟是不是她亲口说出的,终是眼里一黯,“我答应你。”
  “谢陛下。”
  “我日后不再来见你就是了,废后大可不必。”他留下这样一句话,没有说原因便拂袖离去。她已提出要与他老死不相往来,他竟还不废了她……
  素儿呆坐在地,直至玉漓匆匆进殿扶住脸色苍白的她,急问:“姐姐……怎么了?”
  她怅然苦笑,摇头说:“没什么,我解决了一件不得不解决的事。”

  踏青游·帝后

  皇帝真的一连五年没有踏足长秋宫。这种事自然是人尽皆知;起初人人都道这是要废后了;可时间长了又觉得陛下好像完全没这个意思。没人敢直接问皇帝缘由;六宫嫔妃去向皇后问安时同样没人敢问,而这一对夫妻,对此也是半句不提,就好像这是一件无比正常的事。
  於玠给了沈贤妃协理六宫的权力,平日里该由皇后出席的各项庆典也都由沈贤妃代替;但凤印却一直没有易主。
  这样的事情,在传遍了后宫后;很快就会传到前朝。素儿知道;这是世家们将自家女儿推向后位的绝佳由头;但那一纸废后诏书却始终见不到。
  只是有的时候;在皇长子永询从他父皇的书房回来时;会对她说:“母后,儿臣今天向父皇问安的时候,又听说有人请旨要父皇废了母后,立沈母妃为后了。”
  八岁的永询一脸的不忿,素儿揽过他,嗔笑道:“你还小,这些个闲事不要管,好好读书练武才是要紧的。”
  五岁的肃悦公主便跑过去拉着永询的手说:“就是就是,大哥哥不生气,父皇才不会废了母后呢!上次父皇跟我说啦,母后不是他第一个皇后,但一定是最后一个皇后。所以,如果废了母后他就没有皇后啦!那他干嘛废了母后?”
  肃悦公主歪着脑袋眨着眼睛,逻辑清晰地阐明了自己的想法。素儿黛眉微蹙,隐有怒意:“肃悦!母后叮嘱了你多少次,不要在你父皇面前提母后,你还跑去问这些!”
  肃悦公主连连摇头:“才不是,肃悦只是问父皇,为什么别的帝姬都有小字,肃悦只有封号没有小字。父皇说,肃悦的封号是为母后图吉利的,多叫一叫这封号母后兴许就开心了,所以不给肃悦小字。”
  肃悦,素儿心悦。原来他仍是想着这个,怨不得她几次给肃悦拟了小字叫人呈上去之后都没了下文。
  她心里太清楚他待自己的好,但是,就如她先前对他说的,嘉远帝的死,终究是他们间一道无法消除的鸿沟。见得越多,鸿沟便越深,如今两不相见,反倒无比平和,互相念着对方的好。
  这大约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如果他一直不废她,那么她到死都是皇后,死后亦是按皇后礼葬,入天家宗祠;而如果他先她一步走了,她便是大燕朝的太后,享无限风光。
  可每每想到后者,她内心总有一个声音在轻柔却又分明地告诉她,她希望如果他先走一步,便同时赐死自己,然后……合葬。
  这合葬的想法,一次次被她强自打消。
  是他杀了他,她不允许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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