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余淑玉回答,又有过花甲老头捋着胡须道:“云氏安葬方位,都是按照风水先生的指示来安排的,你要是胡乱坏了我们云氏的风水,该当何罪?”
“这是云子风父母的坟地,我并没有影响到其他人家!”
看他们上来就都是指责,余淑玉也是恼了,早先一个人都不出面,现在人下了葬,却一个个都冒出来了。
江心儿是现代人,最讨厌那些风水之说,尤其是这些人非但不感谢余淑玉帮着云家做事,还满口责难,真是叫人生恨。
“那你给我们指一个好风水的墓穴来,我们听你的,这就搬家!”
她直冲着那个老头,满脸不屑。
“你你,你是谁家丫头,怎么敢对长辈指手画脚,出言顶撞?”
“对不起,我不是你们云家人,你也算不上我什么长辈!”
搞什么东西,仗着年长几岁就可以胡说八道吗?别说她江心儿不敬老,她敬重的是有德的老人,这种昏庸糊涂的,不在之列。
这下倒被对方一些人抓到了把柄,立时有人叫道:“那既然不是云家的人,为什么还敢来插手云家事?”
“那个余氏是子风休掉的妻,也不是我们云家的人!”
几个手拿棍棒浑人哪经得起这样起哄,围上来乱嚷着:“轰走,轰走,叫他们滚蛋!”
真是没见过这样不讲道理的,别说是江心儿,杨红莲和郑向丹也按捺不住,和围上来的人理论了起来。
“还知道我们都不是云家的人啊,我还道你们都失心疯了,连个简单的判断能力都没有。”
“你这个刁蛮的小鬼丫头到底在说什么?”
江心儿不怒反笑:“你们这些人真是好玩,既然你们知道我们不是云家人却在给那个姓云的下葬,这叫做帮忙,帮忙懂不懂?给人帮忙就算不得好处吧,也得听几句感谢的话,可你们呢,口口声声是云子风的家族里人,却连个踏出来给他收尸的都没有,早就没皮没脸,叫人看不起你们家族了!现在人家余嫂念旧,出手帮了这么个大忙,你们却突然冒出来,还要轰我们走,很好,拿钱来!”
说完,双手一摊,鼻子冲天,摆出一副留下买路钱来的架势。
“钱?”
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物事,刚才最冲动的那几个便似被冷水浇了一下,气势顿时弱了。
“对啊,钱,银子,NONEY!”
说得顺嘴,江心儿干脆连英语都溜了出来。
那动不动就拈起胡须来捋几下的老头直接表示对此话听不明白,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小姑娘胡言乱语,不通之极!”
是,江心儿自省,最后那个不算,他们确实听不懂。可钱和银子呢,难道也听不懂吗,典型的装傻充楞。
杨红莲早就看透了世态炎凉,对云氏那群人的心态摸得一清二楚。就冲连给云子风收尸都不肯那件事来看,就知道他们不过是凑热闹起哄,真正肯掏钱办事的那是一个都没有。
见江心儿开口要钱,那些人便瞠目结舌起来,不由暗赞徒弟聪明。
当下板起脸来附和道:“小孩子虽然说话没规矩,但却句句都在理上。余嫂可是自己掏钱在帮你们云家做事,既然不领情,还讹我们破坏你们风水什么的,我们这些妇道人家可担待不起。把费用还我们,我们还不管这闲事了。你们是要曝尸荒野还是继续给他下葬,跟我们都无关。”
说着也不去看那些人的反应,径自回身扶着余淑玉,只管劝她拿了钱走人。
江心儿则索性做开了恶人,哇啦哇啦叫嚷着:“你们人这么多,到底有没有个说了能管用的,我们该跟谁拿这笔钱?”
花白胡须的老头似是在那群人中还能说上话,一众人便都拿眼去看他。
他也不过是族中辈分较高,和云子风那一脉却血缘甚远,又怎么肯私人拿出钱来办事。心底暗道,连族长等人都袖手旁观,我又何苦窜在前头惹事。
见他们嘀嘀咕咕半天,也没人踏出来肯揽下事来,江心儿真是从心底里鄙视这些没有丝毫道义可言的家伙。
对郑向丹使了个眼色,郑向丹立时扯大了嗓门加压:“还要商量什么,赶紧的,我们余嫂要走了,这既然是云家的事就该云家的人出面,不然,就算告到衙门,也要讨个公道来!晦气死了,要不是看在余嫂人好,我们才不会到你们坟地上来找倒霉呢,呸!”
几名挑夫看了半天,实在也是忍不住火大,一时间都嚷嚷着要跟云家的人要工钱。
场面乱成一团,那老头到底急了,干咳了几声道:“子风侄儿家的,请你上前来说话。”
余嫂也知他们有让步之意,却故意道:“这称呼却不敢当,余氏是云家的下堂妻,原是因为不懂事才多管闲事,如今懂了,便不再与云家有瓜葛。只盼你们将我付出去的那些还了我,我们立刻就走。”
“呃,余家贤侄女,”老头只好改口,面色尴尬,“不管怎么说,总是进过云家门的人,子风人也走了,我们就不要闹僵了。你讲情分,肯为子风居丧,呃,这个我们云家人还是很感谢你的。”
“原来你们感谢的方式那么与众不同啊,我真是领教了!”
江心儿阴阳怪气地插了一句,把老头闹了个红脸,手一抖,差点揪下几根自己的胡须。
余淑玉道:“客套话不必说了,我只想听听到底该如何做才好。”
老头道:“大家都商量过了,丧事不宜换人操办,那是不吉利的。既然贤侄女已经让子风入土了,那就继续把仪式做完。反正贤侄女说得对,子风就安葬在父母身边,打扰不到其他人。”
见余淑玉就要答应,杨红莲却想再刁难他们一下,一拉她道:“刚才明明和他们商量,死活不肯,又是风水又是你没资格办事。如今,话又全说回来了,我们算什么,被他们耍着玩吗?不成,叫他们给钱,我们走!”
“这位妈妈就不要再攒火啦,我们哪里有耍人的意思?”
郑向丹叉腰道:“不是?那你们夹枪带棒,一大群人冲着我们凶是干什么?”
“这,这不是都来给子风侄儿送葬的吗?”
这话都说得出口?江心儿这边的人恨不得集体都坐倒地上,以表示对无耻之人的无限敬仰。
正文 第三十四章 红绸出了问题
总算是阻挠的人都消停了下来,余嫂才得以心情复杂地安葬了云子风这个前夫,一行人拖拉着脚步回到金百合,都有点垂头丧气。
刚进门口却是撞上了一位兴匆匆往外走的中年男子,杨媒婆心情正自不好,刚要发话责怪。那人却是打躬作揖笑着一叠声道:“是馆里的妈妈们回来啦,哎呀,同喜同喜,吃饼吃饼!”
一边说着,一边拿了手里一盒开过封的糕点随手派发起来。
江心儿被这热情的男子塞了一手的糕点,有点莫名其妙,还不及发问,却见那人在每个人手里都放下若干后,笑着匆匆走了。
“师傅,这个人好大方,,”
“恐怕是新做成的生意吧,一时高兴就到处给人吃饼。”
杨红莲淡淡道,一边带着江心儿等人往里走。
“那是自然,你们这些人就知道东跑西颠不做正事,只我尚且知道,没有生意是没有饭吃的!”
阴阳怪气的声音,自然是来自吴仲琴。
不用说了,这笔生意又是她接来的,当然要得瑟一番。
杨红莲素知吴仲琴是最现实的,没有利益的事情绝对不做,所以自己不去帮余淑玉不说,更对他们几人的热心表现嗤之以鼻。认为是浪费时间,不务正业,尤其是自己谈成了新生意,更有其他人都在靠她吃饭的幻觉出来。
“我做不做生意,不用跟你汇报,且轮不到你说话呢。”
杨红莲冷冷龇了吴仲琴一句,径自走开。
江心儿扶着余淑玉,悄悄白了吴仲琴一眼,心中实在看不惯这样冷漠不讲人情的女人。
见余嫂的脸上有些愧色,想是难过自己拖累了众人,忙低声附着她耳朵说:“别往心里去,我们都是自愿来帮忙的,馆主都默认了,关她什么事。她以后要有个三病六痛的,我还不去管她呢,到时候,我看她还好受?”
江心儿的声音不大也不算小,却恰到好处能让吴仲琴听到。
吴仲琴的眼刀几乎要射穿江心儿瘦小的身躯,口中骂道:“个死丫头,本事没学会多少,倒学得牙尖嘴利爱卖弄几分口才,有本事好好做成几笔生意回来,才算你真的厉害!”
见江心儿头都没回只作没听到,无奈下拿自己徒弟开刀,半是训斥半是炫耀地大声道:“珍儿,你可别学那些只会耍嘴皮子不会赚钱的,好好跟着师傅做事,才有出息。赶紧去安排齐家的婚礼用品,一切都要妥妥当当的才是,齐家那位大叔说了,不计较多少钱,只要尽量选好的。”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吴珍儿也是乖,成天和吴仲琴一起,早就学会了一搭一档来逞能。
午饭时分,江心儿又被灌了满耳中的吹捧夸耀之言,直被吴仲琴师徒聒噪了个心头冒火。
齐家其实并不是很殷实的人家,但齐大叔在热闹街道开了一家店铺,凭着周到服务和货品质量上乘,也挣得不少。膝下只得了一个女儿,长得也是十分漂亮,人又善良乖巧,颇有好评。
这次吴仲琴给他们说合了一家大户人家的公子,恰好那位公子又新得了功名,眼看就要去京城补上实缺。官职自然不大,可总是吃皇粮为朝廷出力的,十分有面子。
齐家怕自己家只是小本生意,女儿嫁给官宦人家后遭人轻视。因此上决心在嫁妆上大做文章,一切女方应用的婚仪物品都交给了金百合来操办,只求一个好字,不计成本代价。
这样的生意,里面油水自然是大的,要不吴仲琴也不会在馆主柳秀颜面前表功了一次又一次,柳秀颜还满脸微笑着说了无数好话来赞扬她的功劳。
金百合与临近几家婚仪商店都是有着极亲厚的关系,有两家甚至还是馆中媒婆的远近亲戚,几乎可以说那些店铺就是金百合的仓库,大家都有得益。
午后,早上折腾去过墓地的几个人都觉得有点累,杨红莲吩咐江心儿在馆里看看书,自己回房间小睡。
江心儿扒拉了一会婚历之类的书籍,觉得有点无聊,正想趁着杨红莲不在也打个瞌睡,却听后院里忽然响起了杂沓的脚步声,还有许多男人说话的声音。
吴珍儿将送货的伙计们打发走,自己也掩上了门去向师傅交差。
她前脚刚走,江心儿灵活的身影就刺溜钻进了那间用作堆放客户婚仪用品的大空房。
齐家果然是下足了本钱,光是红绸彩带等物就买了许多,十十足足码成一堆。
江心儿绕着那些花团锦簇的喜庆用品转了好几圈,口中啧啧赞叹,古代人可真是讲究场面啊!虽然没有后世的那些豪华轿车,鲜花装饰,可爱洋娃娃等,但通草花朵,绸缎花结,大红喜字等一一装饰起来,也是相当抢人眼球。
婚仪用具,也是金百合学徒需要用心学的一门学科。江心儿自来后,杨媒婆虽也接了几家生意,却还没遇到有叫代办的,她也就没机会接触到那些。
如今趁着没人,当然要仔细研究一下,顺便看看货品成色,谁让吴仲琴师徒一再说齐家是花大价钱要求一切最好的呢。
摸摸绸缎的手感,恩,果然是又柔又滑,像轻柔的溪水在手心里流过那样,凉凉的舒服感觉。
江心儿的手顺势而下,就如在柔顺的秀发间穿行,滑到半路,心里却微微一怔,这手感,怎么和上面的不太一样了?
轻轻“嗯?”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这有点不对头啊,怎么感觉差很多?”
凑过头去细细看,又将上面那匹红绸翻了点垂下来和下面的比较,却赫然便是两个品种的东西。
江心儿在丝绸布匹方面并无多少研究,可这优劣好坏还是很明显能一眼区分出来。上面那几匹确实是上好的品质,可下面那些的丝质就很粗糙,虽然颜色一般鲜艳夺目,手感则滞涩得多,甚至还有点毛毛的。
她说不上该怎么去形容,只感觉那个区别有点像后世的软缎被面和另一种看似丝绸却丝丝缕缕粗很多的料子。同样也绣着各种花样,但怎么也不及软缎的光泽。
眼光投射到旁边放着的一叠卷好的红纸,不免多了个心眼也上前检查一番,不由陡然变了颜色。
轻手轻脚地把东西放回原样,江心儿一溜烟地闪了出去,直奔杨红莲的连理枝房。
亲们见谅,好些天没有更新。又是过年,又不晓得是过敏还是犯了什么毛病,眼泡好些天都是肿的,谁见我都说没睡醒的样子。这两天更好了,脸也肿了,我都害怕是不是有啥不对头了。等再休息一定好好查一查,按说阎王不会要我这恶人的,应该没事。
正文 第三十五章 行有行规
杨红莲休息了一会,因为手中也有新的人家需要说合,想趁着下午准备下双方资料,便早早回到连理枝房。
本拟江心儿会在那用功,谁知打开门来,却是空空如也。
“这是怎么说的,小妮子也学会偷懒了。”
自己坐下,见茶壶里尚有温热的茶水,便自己倒了一杯喝着。
门哐当一响,江心儿没头苍蝇般闯了进来,口中乱叫:“师傅不好了,我发现大问题了!”
“噗!”
杨媒婆受惊,刚喝到口的茶水顿时喷了个方圆百里,怒道:“小姑娘家慌慌张张,还满口里胡吣,什么叫师傅不好了?”
“师傅,我,,”
江心儿被喝骂两句,才定下神来,忙取过墩布擦掉地上的水,然后乖乖走到杨红莲身边垂手侍立。
“叫你先来这里自己看看书,却是人也不见,你野到哪里去了?”
见江心儿伸伸舌头不说话,又道:“怎么这会倒成了锯嘴的葫芦了,有什么事,好好说来听。”
“我刚才不是偷懒野出去玩,师傅老是冤枉我。”
“还敢卖乖?说不说,不说我可懒得听了,罚你抄写婚历十遍你就知道讲规矩了。”
晕死,慈禧太后发飙了,江心儿最识时务,马上送上马屁,绕到杨红莲身后一边给她捶背一边乖乖讲述经过。
“那些东西我看过了,上面几层是正经货色,下面都有点毛病。不论纸张还是绸布,都要相差许多。”
恩?为什么说完了杨红莲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是捶背捶得太舒服,她老人家干脆睡着了?
江心儿放轻了手中力道,一边悄悄探头去看师傅什么情况。
“继续捶,你鬼鬼祟祟的是做什么,女孩家的别老是作出些没规矩的举动来,叫人笑话。”
原来并没有睡觉,那为什么听说给客户准备的货品有问题,她连句话都没有?江心儿一时不明杨红莲心底的意思,却也不敢再多问,只是一下接一下轻轻捶打着。
半晌,杨红莲开口说了句看似莫名其妙的话:“心儿,要知道,行有行规。”
这是什么意思?
江心儿到底也是玲珑的心思,念头转处,忽然就懂了几分。杨红莲虽然没说具体尺度如何掌握,却也分明透露,在一定范围内以次充好,赚取灰色收入,是被大家默认的。
“那,,恕我多话,要是那些代办的喜糕喜饼呢,那可是要吃出毛病来的,不也就损了我们金百合的名声吗?”
杨红莲转过头来细瞅了江心儿两眼,点点头,又摇摇头,看得江心儿直发毛。她却放低了声调曼声道:“平时看你这丫头十分伶俐聪明,好像什么都摸得透,怎么今天迟钝得厉害?以吴仲琴这样的老把手,她怎么可能没有分寸,如果是吃食,一辩滋味就知道优劣,她怎敢乱做手脚?可那些绸布红纸是干什么用的你可知道,只是装饰屋檐廊柱,包些红包礼钱,写点喜庆话语,里面有点差别有谁去细看细查?”
江心儿崩溃,原来媒婆还可以兼职奸商啊!
对于工作,江心儿从前世就力求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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