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田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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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田喜事-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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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心儿推开手边的资料皱着眉头站起,唉,又该去给人做小工了。

新来的小学徒,就得帮着端碗端菜,就得一个个替馆主啊,正牌的媒人们把饭盛好,才轮到自己坐下吃。才吃了没几口吧,胃口最大的郑媒婆又该吃第二碗了,还得起身给她添饭。

真不懂,为什么她就不自己收个徒弟来,也好省了一个人团团转。

平时吴珍儿在,好歹也是要帮忙做掉一点事情的,毕竟大家都是学徒。可今天人家跟着师傅去做媒了,至今未归,所以一切都只能靠江心儿自己。

命苦,江心儿苦笑着扒了口饭,吵着闹着不要做丫头,要来学媒婆。可谁知道,来到这里先学会的,却就是做小丫头伺候大家。

而且江心儿发现,做媒婆的好像都有两张脸,在客户面前个个谈笑风生,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可一回到金百合,哪怕就是吃饭的时候,也都是面无表情,严肃得叫人无趣。

而且江心儿还发现,做媒婆的大概是光顾着撮合别人了,自己反而是嫁人的少,单身的多。

馆主是有老公的,一个成天觉得自己有学问,却什么功名都没考上的酸丁。除了拿着书本偶尔卖弄一下,从来不会帮馆里任何忙,一切生意都是靠着馆主柳秀颜打理。

柳秀颜平时话不多,也不见她如何高声训人,但也从来没见谁敢在她面前造次,可见也是个人物。

“江心儿,在这里你还习惯吗?”

问话的是馆主柳秀颜,江心儿正含着一口饭,急忙咽下回答:“很习惯,只是凡事都要从头学起。”

对于杨红莲破例肯收的徒弟,柳秀颜也多了几分关注,现在看来杨红莲没有夸大,这个女孩说话果然很是老练得体。

“天气转暖,此后生意一定会越来越忙,你跟着你师傅好好学。”

“那是自然,只希望她师傅生意多多,才有机会让她好好学啊!”

江心儿还没来得及回答柳秀颜的嘱咐,一道尖酸的声音却插了进来,带着很明显的挑衅意味。

不必江心儿抬头,就知道那是吴仲琴做媒回来了,还正赶上饭点。

吴仲琴进来和柳秀颜打过了招呼,在她身边的空位坐下,满脸春风得意。

吃个饭不知道要停下几次,好不容易都吃得差不多了,偏偏这两尊神又来添乱。按说吴珍儿也不过是个学徒,只是多来一些时日,本不需要江心儿盛饭的。

可吴珍儿刚要自己去,吴仲琴就故意挥手叫她在下首坐了,笑着说道:“你也是刚刚走了那么多路,做成了生意回来的,坐着吧。杨妈妈的徒弟那么懂事,怎么会介意多盛一碗饭?”

江心儿早就识相地起身了,懒得和那嚣张女人多费唇舌。只是盛几碗饭而已,也掉不了一根汗毛,她爱得意高调,就总有掉下云端的时候。

柳秀颜问:“看你那么开心,一定是说妥了?”

吴仲琴毫不谦虚,笑得薄唇绷成了一条线,“馆主你放心,我向来做事用心,只要我出马,人家总是要给我几分薄面的。这次收获不错,男方连喜堂的布置也一并交给我们了。他们已经付了定金,饭后我去账房把数目报清。”

柳秀颜微笑道:“辛苦,饭菜都要凉了,先吃饭吧。”

吴仲琴自回来后,先是借着江心儿暗损杨红莲,接着又大肆表功,满屋子叽叽喳喳都是她的声音。

杨红莲一直冷眼看着,并没做声,此时见她张口吃饭,方才沉声道:“去账房的时候不妨看看去年你我的薪酬,是不是我真的比你少很多生意?”

吴仲琴呛了一口,咳嗽起来,恼怒地一扔筷子道:“杨妈妈,我吃饭的时候你说这个有什么意思?”

杨红莲眉毛微耸,诧异道:“我也是不太明白才叫你查查的,刚才你跟心儿说希望我生意多多,她才有机会学。那一定是我记性不好,所以才不记得以往生意都很差咯?”

“我可没说过你生意差,你怎么那么多心?我刚做成了生意回来,也是替馆里挣钱,杨妈妈你怎么反而不高兴?”

吴仲琴故意把话题扯到馆中的利益,眼神还讨好地看向柳秀颜,想找同盟军。

“仲琴你这样说话就不对了,未必你今天做成了生意,别人就是对我馆里没有贡献的了。在这里哪个媒婆不曾做成生意,哪个不是走家窜串巷为馆里奔波,大家都没有在吃白饭么。”

杨红莲也老辣,一下子把吴仲琴和其他媒婆对立起来。

“好啦,大家都是我馆里的顶梁柱,何必为小事争吵伤了和气。吃饭的时候,都少说一句,吃下去的东西方才不会伤身。”

柳秀颜话音一出,饭厅里终于静了下来,两大媒婆对看一眼,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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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四章 都看在眼里

饭罢,正牌媒婆们纷纷起身离开饭厅,回公事房的,继续跑家串户的,各自忙碌。

江心儿和吴珍儿却没有那么好命,小学徒得帮着厨房的工人一起把碗盘收好,把桌椅擦净,还要跟着去厨房一起帮着洗。

余嫂是馆中管理杂务的,人也很是勤快,原本有小学徒在洗碗,她是无需插手的,可她只要见着两个小女孩奋战一大堆油腻腻的餐具,都会忍不住来帮忙。

江心儿在碱水中洗去油污,吴珍儿用清水过上两遍,余嫂就一摞摞拿去放入碗橱,三个人配合默契,速度飞快。

吴珍儿眼看剩下只是小半,眼睛咕噜一转,花花肠子又闲不住了:“哎哟,我忽然想起来我师傅还有事情要我去做,这样吧,还有一点点,心儿妹妹你辛苦一下都洗了吧。”

说着手在衣衫上匆匆一擦,头也不回溜了。

江心儿连句回应都来不及出口,吴珍儿已经跑得没了影儿,不由得低头苦笑。这些天一起洗碗,天天上演这样的桥段,总是想表明她是先来的,该少做些。

余嫂拿过一叠盘子放到柜子下层,回头看着江心儿道:“是不是挺生气的?”

江心儿见问,倒不便露出不悦之色,加快手中速度洗着,轻声道:“其实没多少了,珍儿姐姐有正经事要做,我多洗几个就多洗几个吧。”

余嫂一笑,蹲下与江心儿同洗,“呵呵,你这个孩子没有说实话。”

呃,被拆穿了,江心儿脸上不觉一红。这余嫂也是的,人家偶尔虚伪一下,干嘛非要说穿么。

“你可不要以为余嫂是说你不好,学会低头干活,而不是做点事情就要抱怨,是一件好事。吴家的丫头人是聪明的,就是什么都摆在脸上,小便宜也占在明处,就会给人不够踏实的感觉。”

厨子老周忍不住插口道:“这可是大实话,江小妹没来前,她一个人帮着我们洗碗,也是这么动不动找个借口就溜走的。不过,她帮着吴媒婆说媒很机灵,馆主也就没说什么。现在江小妹做事,可要比吴家丫头仔细得多。”

还不错,只是多洗了几个碗碟,就让旁人分出了忠奸,可见有些显而易见的事情是不用自己叫嚷的,明眼人自然了然在胸。所谓的占便宜和吃亏,也很难下定义。

老周见江心儿有些发愣,哈哈笑道:“你也不用觉得委屈,馆主常常招新学徒来的,等有了比你更小的徒弟,你就可以对他们指手画脚了。”

江心儿也是好笑,她内心是成人的心智,对这种道理早就看透了。比如今天,她是多浪费了些时间在厨房里做事,可是分明也赢得了余嫂和老周他们的好感。又哪里会像老周说的那样,现在委屈着,以后再去欺负小学徒出气,她才没那么无聊呢。

“周大叔,你说馆里常常来学徒的,可是我怎么看来看去也只是我和珍儿姐姐两个?”

余嫂拿了干布给江心儿擦手,“你以为在这里学徒真的那么容易啊?刚进来的时候,帮着做做杂事,跟着师傅到处走走,也还罢了。可是到后来,要学的东西多了,记性差的,胆子小的,遇到事情不会应对的,一旦显露出来就都会被认为不适合这个职业。”

“那就让他们回去了?”

“那是自然的,做媒婆不是那么容易的。贫穷的人家,一切仪式从简,马马虎虎也就过去了。可要是接了富贵的人家,还有那些乡绅大族,那规矩就要做足全套。做媒婆的全程都要跟紧,要是哪个地方有了闪失,丢了人家的面子,赔钱不说,关门都是可能的。馆主招人,当然是要千挑万选了。”

刚刚穿越而来的时候,江心儿真的是浑浑噩噩,怎么都想不通自己也会遇上这样的事情。

待得缓过神来,就开始YY穿到的是大唐盛世或者大明王朝之类故事特别多,自己也比较熟悉的历史时期。

谁知道旁敲侧击一问,一颗心顿时瓦凉瓦凉的,她竟然也很狗血地是架空穿。好在这个叫做昊梁的国度,穿衣文字,官员名称,甚至风俗习惯都和明朝那段儿很相似,她还不至于和人语言不通,又变成睁眼瞎。

而且很苦命的,穿来的这家子是平头百姓不说,还是个很彻底的穷人家。雄图霸业,帝王将相是不想了,连人家随便穿穿就能捞个皇后妃子的好命也没有,只能一切靠着自己,改善自己的小日子。

只是光看眼前,要做个合格的小媒婆也没那么容易,前面的考验还多着呢。好在优势也是有的,论记性和学问,那个读了点书就骄傲巴拉的吴珍儿绝对是没法和她比的。

吴珍儿充其量也是在村里跟着老秀才学点启蒙,她江大小姐可是在书堆里厮杀出来,冲过了高考独木桥的。背背婚嫁程序,记记婚仪典故,若是馆主师傅们考起来,她是绝对不会输给别人的。

“我真的要跟师傅好好学呢,做媒人也真不简单啊!”

“看你挺聪明的,以后差不了。”

两人正扯着闲话,忽然出去倒泔脚的小伙计阿根挑着两只空桶飞奔进来,结结巴巴冲着余嫂乱叫:“那个,你家那个男人又来了,在外面嚷嚷着要你出去。郑妈妈身板壮实,还堵在门口拦了一会,可你那男人死活要冲进来,说如果不出去就去见官。”

余嫂刚才还和颜悦色和江心儿谈得很开心,听完阿根的话却顿时脸色煞白,眼眶突然就红了,牙齿嘚嘚直打架。

“余嫂子,余嫂子,你这是怎么了?”

余嫂充耳不闻,双手捏了拳头一阵风般闪出厨房,嘴巴里还喃喃自语:“不是才给的钱吗,怎么又来闹,怎么又来闹?”

江心儿吓了一大跳,回头问老周:“这是怎么了,余嫂子也是有男人的?”

老周不及回答,挥手吩咐阿根随着余嫂去看看,叫着:“馆里都是些女人,你别叫她们吃了亏!”

这才坐到长凳上叹了口气道:“这余嫂也真是命苦,摊上这么个无赖男人。明明说是休了的,又常常来纠缠要钱。”

江心儿听得没头没脑的,好奇心直往上窜,哪里还呆得住。趁着老周低头装旱烟的功夫,也赶着出去听热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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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了,却发现还掉收藏呢,啥时候也给俺个推啊?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初露彪悍

站在人圈子里对着余嫂指手画脚的那个男人,在江心儿看来是个典型的“老白脸”。年纪显然已经不太年轻,可皮肤还是很白皙光洁,年轻的时候,肯定是迷倒一大片的那种。

可惜的是,此人如今十分潦倒,一件本来料子不错的海青色长衫已经快成深蓝色了,脏呼呼皱巴巴,倒似是随意挂在身上的。再加上那个人眉毛挑挑的,嘴角斜斜的,怎么看怎么是个破落的纨绔子弟。

那“老白脸”指着余嫂大声嚷着,口沫横飞,原本好看的五官此时却有几分狰狞。

“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别以为躲在这个地方就可以万事不管了!”

郑媒婆庞大身躯硬生生插在余嫂和那人之间,发力推开他几步,那人踉跄着后退,怪叫道:“你这个肥门板,我自找我老婆说话,要你插在中间干嘛?你再推我试试看,我身体不好,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你赔我银子?”

“无赖!”

郑媒婆恨恨啐了一口,因素来知道此人真能做出诈死的行为,却不敢再多动他。

阿根身形瘦小,在边上跳着说他:“你自己休了余嫂的,你和她都不相干了,还赖着她,还叫什么老婆,不要脸!”

“喝,你这个毛都没褪尽的小东西也来瞎起劲,难不成你和她也有一腿?”

此话一出,一直流泪不怎么说话的余嫂脸倏地涨红,猛然扑上去揪住那人脖领,没头没脑往他胸前撞。

“你这个畜生,你到现在还要给我泼脏水!”

“死开!”

那人被余嫂鼻涕眼泪糊了一片,不由得大是狼狈,一把甩开余嫂的纠缠,大声道:“我有说错吗,上次是那个老家伙来替你出头,现在又勾搭上小的来帮你吵!我以前倒真没看出来你这个婆娘容貌不怎样,还挺有本事,挺会招人的嘛!”

余嫂气得干噎:“你,你说的还是人话吗?”

江心儿瞅到现在可明白了,怪不得老周让阿根来帮忙,自己却只管躲在厨房里抽旱烟。原来,以前这个无赖男人来的时候,也被他说过难听的话。

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被休掉的女人更是旁人关注的中心。以前的人大多保守,像老周那样安分的中年人,被人泼过脏水了,当然要避之唯恐不及。

“我不说人话?”

余嫂前夫冷笑,“好啊,你反正从来都不当我人的,那就当我是畜生好了!你赶紧把钱给我,小心我这畜生发作起来,你活得不自在!”

余嫂被这无耻的话气得发昏,颤抖的手指着他半天,才挤出话来:“你还敢要钱,连儿子都被你卖了钱赌光了,我没杀了你就算是好的,你还敢来要钱?”

那人面色变了变,随即又恢复了惫赖样,“你把儿子扔掉不管了,我又没本事养着他,给他找家有钱人家疼爱,有什么错?我可没你那么自私,强留着儿子有什么好的?”

江心儿叹为观止,没想到一个人可以无耻到这样的程度,满口说的分明不是人话,却还能那么振振有辞,满口为了孩子好。

她长到现在也只是十四岁的女孩,身量并不高,在人群里也十分不起眼。慢慢挤到前面,那个无耻老白脸也没有丝毫感觉到她燃烧的小宇宙。

照着那张可气的老白脸一巴掌呼了过去,可惜,力气不够大,可也足以让那张不停开阖不停吐出无法卒听话语的嘴巴惊愕地停了下来。

太不可思议了,扑上来动手打人的竟是个小丫头片子,老白脸半晌才回过神来。

“你这小贱人,又是谁家的贱丫头,敢来打本大爷耳光!”

“你是吃大粪长大的,怎么满嘴喷屎尿呢?打你,打你耳光算是本姑娘力气太小,把你这人渣垃圾打终身残废了才好呢!你要不要脸啊,休掉的老婆和你没任何关联你不懂啊,你有没有爹娘教你道理的?虎毒不食子,你能把自己亲生儿子都卖掉了,你算不算是人啊?哦对了,你自己也承认,你是畜生,拜托,你不要侮辱畜生好吗,你比畜生可不如多了!像你这号的,就该自己乖乖找个安静没人的地方,干脆死了的好,别再活着害人了!记住,不要跳河,污染了水叫别人怎么喝呀?”

江心儿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老白脸的鼻子,整体造型就是一只线条优美的茶壶。一口气把一大堆话说完,只觉得胸口憋闷,喘不上气来,忙忙缩回手拍打几下给自己顺气。

嗯?四周怎么那么静,刚才还闹哄哄的呢。江心儿大大喘了几口粗气后,发现身边气氛不对,安静得叫人诧异。

定了定神扫视一圈,才发现从余嫂、郑媒婆、阿根等人到被她又骂又打的老白脸,所有人全部张大了嘴巴像中了邪一样呆呆朝着她看,满脸的不可置信。

呃,这是怎么了,只不过是骂了几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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