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天- 第25部分

　　　　老掌柜抬起一双死鱼眼，打量秦玄，确信自己从未见过对方，“小买卖七折，大买卖六折，你要是不满意，右拐一路向东就是神宝阁。”

　　　　“嘿。”秦玄笑了，他忽然觉得这位老掌柜简直是和传说中的木魔扇有仇，“六折也可以。”

　　　　“你们星辰派最近死的师兄弟太少，货不多，不愿等就随便买点次品，看不中就等着。”老掌柜是真心有仇，一副看到秦玄这种星辰派弟子就特别生气的样子。

　　　　“没关系，还请掌柜先看一眼货单。”秦玄双手奉上玉简。

　　　　虽说是一副有仇的恨恨神情，长须垂腰的老掌柜还是花时间看了玉简中的清单，旋即翻了个白眼，“这也叫大买卖，塞牙缝都不够。东西可以给你，价码只有六五折，不满意就请你左拐西行去云器楼。”

　　　　“六五折也行。”

　　　　“那好，随老夫去后院点货吧。”

　　　　老掌柜转身向后院走去，秦玄熟门熟路的跟在他后面，心想，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风魔剑也是厉害角色，开一个长安当铺照样得到处送礼，看对方这架势，只怕连给各院都教掌院送礼的惯例都免了。

　　　　石林苑之战，灵鲸岛的收获何止百万。

　　　　虽说铁鲨帮的那些海匪不会蠢到带着全部身家出去打劫，百余号锻灵、炼血境界的海匪，随身所带的家底也不可能太低。

　　　　木隐找了一些渠道逐步将这些赃物卖掉，加上缴获的灵晶灵玉，攒了四万七千多枚灵晶。

　　　　此战之前的灵晶岛存在七股乡野豪强，分别是秦家堡的岛主一脉、秦氏四大家主、木家和石园秦氏，此战结束后，石园秦氏和木家联手攻取秦家堡，击溃秦膺和秦万侯的余党，再以私通海匪的罪名抓捕其他三脉家主。

　　　　至此，灵鲸岛的万亩上等茶田、百亩灵稻田和七亩祖传灵药圃全部归属石园，剩下的五万余亩二、三等茶田则按照西海很多大宗族采用的均田制，分给秦木两氏的千余民户之家。

　　　　西海的均田制源自东海，和秦玄以前知道的那一种截然不同，但也相似，每个岛屿的良田分割成一千多份，大小不一，谁家的实力强一些，譬如父子都是锻灵境，自然能分到更大更好的一块地。

　　　　这方天地有一个道则，灵种森林越是古老浩瀚，天地灵气就越浑厚，越浓郁，越纯净。

　　　　每个岛屿的良田总是固定的，还要确保岛上拥有辽阔的山林，能养活的人自然有限，均田制的本质上就是要保护山林。

　　　　一旦采取了这种制度，每个民户之家仅能保留一部分子女，其他都要自寻生计，或外出寻找机会，或依附于本岛大户宗室，签订契约，成为家丁丫鬟。

　　　　这很残忍，很多人甚至会投奔海匪。

　　　　即便如此，均田制也是目前最可选的一种制度，同时是各地修真家族的根基，在这方天地流传至今已有数万年之久。

　　　　诸强皆灭，石园独存，每年的收益能稳固在几十万灵玉的规模，加上三艘十丈法船捕猎周边八百里海域的海兽，足以维持三十名锻灵修士和百余炼血小修的修行所需。

　　　　有了这样的根基，木隐原先考虑要拿出两万灵晶为石园的家丁们置办星辰一脉的法器、丹符，一万灵晶用于家丁们的日常修行，最后一万灵晶留给秦玄。

　　　　这是半年前的情况。

　　　　如今七里竹海成型，仅是外围三里留下的空间就能维持百余家丁的日常修行，秦玄离开后，竹海禁地留给木隐，其他地方再建几栋竹楼，足以安置木桐等人。

　　　　离开灵鲸岛时，秦玄和木隐重新商议一番，决定将石园现有的四万七千枚灵晶都拿出来，秦玄拿走七千枚，目标直指年底的大考，其余四万枚用于整顿石园预防不测，做两手准备。

　　　　后院里的那几十尊空间器皿和过去一样，排列整齐。

　　　　老掌柜逐一打开，按照清单挑选出一百二十件中阶法器，四十件高阶法器，五件高阶精品法器，其他都是丹符，最终一算价格，即便按照寻常市价的六五折计算，还是比秦玄预计的要高出许多。

　　　　直到这一刻，秦玄的脸色终于渐渐阴寒，冷眼打量着老掌柜，“前辈，您这价码是否算的有点高，纵然是按七折计价也不对吧？”

　　　　“没什么不对的，丹药和高阶法器最低只准七五折，买的再多也不打折，但凡残留的原主气血不多者，一律按九折计价，不买的话，自己去东边找神宝阁。”

　　　　“好吧，我还是去神宝阁吧。”秦玄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直接收了清单玉简，转身离去。

　　　　“呸，乡野穷鬼还敢挑三拣四的讲价码，也不看如今这家店的主人是谁。”老掌柜一脸鄙夷，恶狠狠的啐一口。

　　　　秦玄心中腾起一阵愤火，回身冷视老掌柜，“晚辈出身确实贫寒，可前辈是生意人，犯不着这样肆意辱灭客人吧，还想请教前辈高姓大名，日后有机会，晚辈也好报答这番指点。”他越是愤怒，神态语声越是冷静。

　　　　“老夫姓吉，家主姓屠，乡下穷鬼，自己去外边问清楚再来本店说大话。”身为屠家的老仆，木魔扇的随从，吉掌柜说起话来异常硬实，掷地有声。

　　　　“多谢吉老掌柜指点迷津。”秦玄拱手，这便告辞离去。

　　　　“滚。”

　　　　长安当铺里的护院阵法竟然加强数倍，吉掌柜恶狠狠的甩袖一挥，秦玄就被大阵的霸道威能强行震出，形如一座大山将他撞飞。

　　　　门外的街道上，秦玄仗着一身过硬的轻功堪堪站稳脚跟，运转功法镇压体内的伤势，抬手抹去鼻腔溢出的血丝，怒视前方。

第五十五章　沧海名器，净化残血（）　
先是侮辱，后是震伤。

　　　　秦玄既怒又惊，心中怀疑灵鹤城的黑市已然变天。

　　　　他忍着伤势继续去周边几家当铺逐一询问，终于明白吉掌柜如此霸道蛮横的原因，木魔扇真是够狠，不出手则已，出手就威吓周边各店不准经营黑市，堂而皇之的独霸这条财路。

　　　　各家当铺背后的宗室都惹不起对方，即便在暗中继续经营这门买卖，也都是小打小闹。

　　　　过些天，木隐会亲自来灵鹤城接货，将秦玄买下的黑货带回灵鲸岛。

　　　　秦玄不知道该如何破解这个局面，只能在灵鹤城的街上乱转，看看能否遇到其他敢于竞争的当铺，可他陆续又找了几家当铺，结果还是一样。

　　　　正好走到齐薇小栈附近，想到那位齐薇师姐，他决定去齐薇小栈问一问消息。

　　　　齐薇的这家小货栈专卖丹药灵草和草种，主要货源都是长青院一脉的师兄弟负责供应，幕后的靠山自然是那位长青院主。

　　　　“呦呦，这不是九头虫小师弟吗？”秦玄刚一进门就被齐薇师姐认出，又道：“师弟怎么想起到我这间小栈闲逛，不用守着月泉洞吗？”

　　　　齐薇幽幽冷笑，明显有一笔账要和秦玄算清楚。

　　　　得，这也是仇家。

　　　　秦玄身上还有伤，不吭声的转身就走，也不和齐薇胡搅。

　　　　“好啦。”齐薇那高挑的身影微微一晃，在门口拦住他，莞尔一笑，“师姐调侃你两句都不成吗，你可让师姐丢了好一番脸面，现在还被罗威师弟埋怨我无缘无故送个强敌。”

　　　　“那天的事真不能怪我！”既然对方主动拦着，秦玄也只能解释一句。

　　　　“郭岱来店里置办丹药时，我都问清楚了，说到底是怪我眼拙，没想到你连韩黛小妹子都能打倒，还打的别人吐血昏厥，啧啧。”齐薇用手中桃花扇遮住香唇，娇笑一声，问秦玄，“怎么突然想起光顾师姐的小栈了，我可是听说你半年未归，梅黯正拿这事挑你的刺呢。”

　　　　“随便他吧。”秦玄自知理亏，他当初和郭岱说好条件要帮忙守护山门，确实是他没有遵守承诺。

　　　　“想买什么？就冲你和梅黯那混小子有仇，师姐给你长青院弟子才有的优惠价。”齐薇咯咯笑着，怎么看都和梅黯有仇隙，估测是被他上门提过亲。

　　　　梅黯曾说蓝瑛和齐薇是两大美女，这话一点都没错，只不过蓝瑛是修行疯子，不苟言笑，齐薇却宛若一抹春风，暖暖的让人喜悦。

　　　　“每个月至少要订购一千五百枚补气丸，中下等的杂药丹为主。”

　　　　“哦，原来是为你族里订购，那更好，这样的长期订单正是师姐的最爱。”齐薇喜不自禁，庆幸自己刚才拦住了秦玄，道：“师姐倒是还有一个更好的建议，每个月为你家供应一千枚中品补气丸，中上品益气丹各五十枚，价格大致差不多，功效更好一些，还能根据族人的天赋分开匹配使用。润血丹是本栈的招牌，你想不想也按月订购一批，价码自然优惠。”

　　　　“几折？”

　　　　“市价的七五折，已经是最低价，长青院那些师兄弟炼丹也要本钱，咱们得给他们留一笔手艺费。”齐薇言之确凿，显然是真的不能再低。

　　　　“好。”秦玄一口答应下来，问齐薇，“师姐，哪里能买到数量较多的本派法器，价码要优惠一些。”

　　　　“长安当铺，除此之外再无别家。这半年里的行情大变，新接手买卖的那位主子是个更厉害的角色，杀人不手软，谁拦路谁死。”齐薇神色间难掩一抹忧虑和恼怒，似乎也被打压过。

　　　　她慎重的权衡一番，又提醒道：“那位主子太狠，比过去的收价更低，卖价却更高。结果让很多散修手里积压了大量黑货，大家都躲在九丈涧附近的小密林设摊，通常是在戌时。只是那里蛇蛟混杂，假货横行，小心别被人骗了。”

　　　　“好，多谢师姐提醒。”

　　　　石园聘了十几位散修，符师够用，只是缺乏一些特殊的高等符，星辰一脉的符师才能制作的星遁符、星阵符，胡骛依附石园后一直在改修转气功，但要见到成效还得半年左右。

　　　　石园有药婆，能用草药调配药汤治病疗伤，炼丹则是一点招法都没有，炼器更是如此。

　　　　所以，石园所需要的灵丹、法器和高等灵符都需要花钱购置。

　　　　秦玄和齐薇师姐谈妥了一笔长期买卖后，付钱取了本月的一千多枚丹药，顺道和她询问石马三枪的下落，这才知道三人去了鬼雾海，想在那里碰碰运气能否搏出大运气，这几年里都很难会返回灵鹤城。

　　　　这让秦玄有点唏嘘。

　　　　见时间尚早，离黑市开启还有几个时辰，他乘着这个时间先去其他商铺转一转。

　　　　灵鹤城里依然有几家敢做黑市买卖的当铺，但都只做熟客生意，秦玄没有门路，转了一圈才在一家千年老铺里，花费八百枚灵晶买下一柄古剑器。

　　　　店家断定是千余年前的某位炼器大师仿造沧海名器所炼，开出的价格颇高。

　　　　秦玄凭藉噬灵特长的感应秘术，也能断定此剑异常独特，讨价还价一番，听到“沧海”二字终究还是高价买走。

　　　　此剑名为“海蛇”，炼制技法古朴高深，三层器禁层层相扣，精妙绝伦，形制也是古器，幽长锋利，确实像是一位高人的仿古之作。

　　　　石园的大管家，秦福这半年里调理得当，又有一枚伏魔丹消除体内的妖魔之气，恢复的还算不错，原先的那柄血蛇剑倒是绝对不能再用。

　　　　这柄海蛇剑是用玄寒青铁和海王巨蛇妖的妖魄炼制而成，底蕴颇强，很适合秦福，唯一的遗憾是此剑来历颇久，期间历经很多灵主蕴养，剑身残留的原主气息既浓郁，又混杂。

　　　　这实际上已是半废之剑，除非后续的持有者愿意花上几十年的时间反复炼化。

　　　　付了钱，秦玄将此剑取走，随后就一路前往蛇妖谷的石屋。

　　　　他考虑月泉洞那边有梅黯作梗，即便郭岱师兄愿意继续留他守洞，难免也要遭到梅黯的非议和挑拨，索性就不去了。

　　　　石屋依旧如当初，角莲树林经过这半年的积淀，倒是有不小的变化，百余株灵种角莲树更加翠绿，灵气浓郁，阵阵浓厚的异香积累在林间，居然不随风飘散。

　　　　察觉到秦玄的回归，木莲姥姥的枝叶轻轻震颤，苍老的呼唤一声“小道爷，别来无恙”。

　　　　秦玄作辑谢过，坐在一截树根上，取出那柄海蛇剑仔细观摩，心思微动，运转噬灵秘术吸取里面的原主气息。

　　　　此剑经过很多修士的蕴养，多次易主就像是涂漆一样，六七种不同灵主的天道血气早已融入剑身每一处，后来者不花费几十年的精力反复消磨，根本无法抹灭殆尽。

　　　　秦玄深知这一点，可还是忍不住要做一些尝试，结果真的证实了他的猜想。

　　　　哪怕藏的再深，噬灵秘术都能对付，前后不过半个时辰，海蛇剑中的多位灵主气息就被他吞炼殆尽。

　　　　这一缕精血看似不多，恰是那几位灵主数十年蕴养而生的精粹，炼化之后，竟让他的灵草血影变得更多一丝凝重。

　　　　有趣！

　　　　秦玄捏了捏下巴，感叹自己早该想到这种用法，八百灵晶买入，一千灵晶卖出，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正好，他也想到一条对付长安当铺的好手段。

第五十六章　不祥之器，青鸑扇（）　
晚上戌时，数十名穿着各色斗篷的修士，各自施展土遁等法，悄无声息的云集在九丈涧西侧的一道支脉山涧里，随后，陆续有百余名星辰道统的小修闯入山涧。

　　　　这里临近蛇妖谷，原本一直荒僻，极少有人。

　　　　星辰四魔之首的木魔扇大肆敛财，比当年的风魔剑还要狠上一倍，为了节省开支，众人只能躲藏到这里偷偷开辟夜市。

　　　　秦玄也披上一袭青纱斗篷，在夜市里游走，先大致观览一番。

　　　　此地最主要的卖家都是长安当铺周边的那些小当铺，不是掌柜亲临，便是锻灵境界的老伙计在此压阵，此前卖他一柄海蛇剑的童掌柜也在这里摆摊。

　　　　有趣！

　　　　秦玄习惯的轻捏下颌。

　　　　每一名修行者的血种之火都有细微的差别，哪怕是同血脉，同修为，同宗门，秦玄的感应秘术还能基本无视血隐符的效果。

　　　　他只需灵识罩住周边，就能识别这些人的公开身份。

　　　　他手中的灵晶有限，不再打算按照清单采购，而是专门盯着高阶法器，刻意先从宝木当铺的童掌柜开始。

　　　　夜市不像白天那么小心翼翼，十几家当铺和临时插一脚的散修们竞相压价，一件高阶法器通常在五六百灵晶的价位就能出手，即便气血残留较少，或者是像海蛇剑那样的精品之作，七百灵晶也能拿下。

　　　　数十名卖家摊位，光是摆在席位上的高阶法器就有百余件，看热闹的小修多，真正愿意打开腰包的人极少，毕竟多是灵鹤城一带的炼血小修，还都没能力蕴养高阶法器。

　　　　即便是秦玄，他现在也得用中阶法器，过早蕴养高阶法器对他的修为提升同样是一种负担。

　　　　他确实要买一些中阶法器，特比是制符布阵之类，可他还是要刻意集中手里的灵晶资源，购买品相不错的高阶法器，特别是原主残留血气很强的那一类。

　　　　这些都能算作残器，哪怕强如锻灵后期的木隐也要花费月余时间，不惜损耗自身底蕴才能抹除大部分的残留血气。

　　　　秦玄首先在童掌柜的摊位前谈妥价格，用三千三百枚灵晶买下六件高阶法器，这些法器是五六品器师们按照约定俗成的行规炼制而成，所用灵材妖魄都有规律，成本价位也很固定。

　　　　付账时，秦玄顺势在掌心里露出巨木令，看向童掌柜，声音低沉，“掌柜，我下午买你一件，现在买你六件。咱们是一回生，二回熟，以后不用这么麻烦吧？”

　　　　“啊，令使大人！”巨木令的出现让童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