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勉强笑了一下说:“如诗赶紧回去歇着,怀孕的人应该保持好心情,你别受我的影响。”
胡妈妈陪着笑说:“本来是想把月影她们进门的花销跟小姐说一下,好把剩下的银子送到五爷那里。小姐既然今天不痛快,我们不说这些,陪小姐说笑一会儿。”
春花摆脸子是给谢氏看的,眼下慢慢缓和了神色,摇头说:“既然算完了帐,就告诉我一下剩多少银子给五爷就行,然后你们就回去吧,我想静一静。”
如诗看着春花的脸,小心翼翼地说:“还剩下六十七两银子,晚上想给五爷送去。”
春花点点头说:“事情办得不错,我赏你们二百两银子。”说着让如琴去拿银子,自己躺在床上想心事。
胡妈妈和如诗面面相觑,进了西耳房,把侍候的小丫头和厨娘找借口派出去,如诗低声说:“小姐是随便赏的,还是知道我们刚好用了一百三十多两银子?加上还给姑爷的六十七两,恰好二百两。”
胡妈妈也不解,“要说是随便赏的,未免太凑巧,要说小姐能算出来,那也太神了。”
如诗也一样的想法,两人说了半天,最后还是胡妈妈说:“小姐本来就知道我们多报了帐,只不过银子是五爷的,她便不管。我们也不论小姐是不是算出来了,以后只要是小姐的银子,一文也不能留,要是五爷的,留些倒没什么。”
如诗深以为然。
其实真是春花算出来的,她每天没什么事,就暗暗计算些东西打发时间,侯府里的帐,最有数的可能是她这个从不看帐的人,胡妈妈和如诗的小伎俩,春花一眼就看透了,因为成亲的每一样东西用的是什么她都一一看在眼里,关心物价是一个商人的本能。但她自然不会说开,而是把如诗和胡妈妈用掉了银子帮她们补上,至于占郭少怀的便宜,春花只是不能拍手叫好罢了,心里却是很高兴。
但春花却想不出来怎么能去玉泉山的庄子,谢氏就是不想让她去逍遥,要把她拘在家里。要是让琼花出面,春花又有些不甘心。
“五奶奶,我能进去吗?”好象是月影的声音,她倒是记性好,再也不敢自己闯进屋里了。
如琴拦住她说:“小姐歇着呢,你小声些,不要扰了小姐。”
“那我晚些时候再来,我有重要的事与五奶奶说。”如影不甘心地走了。
春花起身坐了起来,如棋马上递了杯茶水过来,春花示意她放在一旁说:“让月影进来。”她想听听月影有什么重要的事。
月影高兴地进了屋子,对春花说:“五奶奶,我有重要的事要说,能不能让两位姐姐先下去?”
春花点头同意了。
如琴和如棋都下去了,月影对春花说:“五奶奶,要是你还能给我一支金钗,我就让五爷到你屋里过一夜。”
看着月影郑重的表情,春花心情终于大好了,她开心地笑了起来,“哈哈哈。”
月影虽然有点慌,但还是沉住了气,她强撑着笑脸说:“一支金钗两夜也行。”
春花觉得自己肚子都笑痛了,她指了指月影说不出话来。
月影终于恼羞成怒了,她恨恨地说:“那五奶奶就一直守空房吧,五爷肯定只听我的。”
春花揉了揉肚子问:“五爷肯定听你的?”
月影又看到了希望,她一脸的自信,“五爷一定会听我的。”
春花拨下了头上的钗看了一眼,这是一支顶端镶着粉红莲花的两股金钗,莲花是用粉色的宝石琢磨成的薄片组成,一片花瓣上还立着个小小的绿玉蜻蜓,用料名贵,手工精巧,月影眼里露出了艳羡。
“我嫌京城里太热,想到玉泉山的庄子里避暑,侯夫人不同意。”春花晃着金钗说:“你要是能说服五爷让我去玉泉山的庄子,这钗就给你,我再给你选一对玉镯,保你喜欢。”
“真的?”月影伸手接过金钗细细地看着说:“五奶奶你就收拾东西吧,过不了三天,我们就能去玉泉山的庄子。”
“那我就看你能不能挣到镯子了。”春花笑着说。她觉得月影都比侯爷、谢氏和郭少怀高尚,她起码是名码标价,收钱办事,而郭家则是白白地收了她的东西,还要苛责她。
春花从来都知道不能轻易瞧不起任何人的道理,但当她听谢氏对她说,准备全家到玉泉山的庄子里避暑时,还是对自己曾轻慢了月影有了些悔意。要是更好地利用一下月影,也许她就能自己一人去玉泉山的山庄了,而不用把侯府里所有的人都带去。
她真心实意地把自己的玉镯拿出来几对,让月影挑了一副,也是让她知道自己还有更多的好东西,好保持住为自己卖力的决心。
玉泉山脚下的庄子虽然是春花的陪嫁,但她还是第一次到这里,当然不包括她失忆前了。
这座庄子在玉泉山的西南,离皇家在玉泉山正南的避暑之地相隔不远,但又全然是两个世界。
藏在小小的山坳里的山庄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碧树荫荫,一道清澈的小河从玉泉山流淌下来,分出一支来从山庄穿过,再并流向东。这个山庄就因为这条小河取名叫沧浪庄。
红墙围着的沧浪庄里星罗棋布地建了十几处的房舍,或是依水,或是在竹林旁,或于万花丛中,还有一处农家小院,竹篱围绕,内有一方田地,并养鸡养鹅。
春花作为主人和小辈,先请郭侯与谢氏挑选,谢氏选中了最适合消暑的听水轩,带着人搬了进去。然后是世子与夫人,世子夫人喜欢花,住到了红香馆,那里到处是奇花异草。郭侯与世子都随着夫人住在一起,然后轮到了郭少怀。
郭少怀笑着看向春花,自以为潇洒地说:“到了五奶奶的庄子,自然要听五奶奶的安排了。”
到了五奶奶的陪嫁庄子上,五奶奶还能不同自己住一个院子?五奶奶这样安排了,自己也顺势留下,多住几天,给她点体面好了。
春花还没来得及说话,月影先跳了出来,大大咧咧地说:“五奶奶,我想住离门最近的那个小楼,就是上面有个风字的。”
“哼,”吴姨娘在一旁开口了,一脸的不屑,“临风轩都不认识。”
“你就是认识又怎么样,还不是和我一样是妾室。”月影反应迅捷,马上接话,“这里可是五奶奶的庄子!”
春花看了一眼红了眼睛的吴姨娘说:“那好吧,五爷带着你们都住临风轩吧,正好那里的地方大,还能住得下。”
郭少怀见事态不像他想象的,有些吃惊地问:“那五奶奶不住临风轩?”
春花也选好了住处,“我住幽篁里,如诗,你同我一起住吧。”
“是,小姐。”如诗欢快地答应。
如诗虽然成了郭少怀的姨娘,但她和胡妈妈还是事事以春花为先的,春花也愿意与她们在一起,最起码互相间有个照应。
其实以春花的想法,如诗就应该留在京城,侯府里的主子都走了,她就是最大的,有胡妈妈陪着,好好地养胎正合适。可是如诗一见就连吴姨娘都跟着去了沧浪庄,马上来求春花,好像她要是不能来会遗憾终身似的,春花只好同意。
带一个孕妇出门,可不是简单的事,春花让胡妈妈列出单子来,最后要带的东西都比春花多,好在春花的库房里东西应有尽有,又让府里专门给如诗调了人手和车子,一路上倒顺顺遂遂。
春花选中的幽篁里在一片竹林里,名字来自王维的诗“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想照。”的意境,清幽宁静,里面还放了两张古琴,只可惜春花并不会抚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加发一章,明天周末双更。
☆、第五十三章
还没完全接受这种安排的郭少怀被春花三言两语地打发走了,吴姨娘却留了下来,这一会儿工夫,她已经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对春花说:“五奶奶,山庄里的庶务,还是我来管吧。”
春花好笑地看着主动要求管家的吴姨娘,吴钰还真以为自己管家的水平很高了?可也是,郭侯和谢氏一直就是这样说的。
吴姨娘看春花迟疑了一下,便貌似恭顺,实则带着些骄傲的语气说:“五奶奶,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一日三餐就很繁琐的,不用说,还有很多的杂事。”
春花轻轻笑了,说:“倒是多谢吴姨娘的好心了。不过,山庄里的管事们都是杨家的下人,决不会听一个姨娘的话呢!”
山庄做为春花的陪嫁,里面的下人自然也应该算是春花的,但当初春花离开家时,并没有分得那样清,她带过去的只有陪嫁的那些人的身契,所以,如今她说的话并不是假话。
正说着,沧浪庄上的杨管事带着几个有体面的管事来拜见春花了,春花便向吴姨娘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她没时间应付。
果然,杨管事也好,其余的管事们也好,对春花恭敬有礼,对跟着自家三小姐一起来的郭家人不过是面子情,至于姨娘们,根本不被他们放在眼里,妾室与下人地位差不多,这些体面的管事们还瞧不上她们呢!
春花的话和管事们的蔑视让吴姨娘羞得无地自容,好在没有人注意她,于是吴姨娘悄悄地溜出了屋子。
杨管事是家里的老仆人了,在山庄管事也有很多年,武成侯府人并不多,他安排起来绰绰有余。春花就把一日三餐还有日常供应都交给了他。
春花处心积虑地到了山庄,是有很多打算的,她自然不想管那些杂事。不过,她还是在到侯爷侯夫人住的院子里请安时说自己因为要管着山庄里的事,不能天天来立规矩了。郭侯和谢氏倒没有像吴姨娘那样异想天开地想插手山庄的事务。
于是,春花便悠闲地靠在细竹编成的长榻上,含笑看大家收拾屋子。
如诗的身体一直强健,经过大半天的路程她一点也没露出疲态,既然与春花住在一个院子里,她高兴得在一旁同如琴如棋指挥着小丫头们布置东西。
出了侯府心胸似乎都敞亮了,就连一旁的如诗时不时地与如琴拌个嘴,春花听着也心情愉快。
第二天一早,胡妈妈端着两碗燕窝粥进来了,春花一见她向自己走来,马上摇头说:“我可不吃,就是如诗,我也劝你好好吃饭,少吃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胡妈妈笑着说:“燕菜最为滋补,女人食用不仅能养肺补阴,还能美容,对孕妇还有安胎补胎之效,我特别熬了两碗,小姐就喝一碗吧。”
春花却不肯吃,“我是决计不吃的,你们谁想吃就吃吧。”
“这可是夫人给小姐带来补身子的,如诗跟着吃点已经是前生修来的福了。”胡妈妈唠唠叨叨地说着,把一碗燕窝递给如诗,另一碗放到了桌上,想等等再劝小姐。
“五奶奶,月影给您请安来了!”随着这声娇滴滴的话语,月影进了门。
大家都被她吸引住了目光。只见月影头上插戴了好几个金钗,其中两个还是春花赏她的,过于繁杂的首饰在富丽中透出些庸俗,但配上她妖娆娇艳的脸,倒别有一种不同于大家闺秀的美。
大家更注意的是她身上穿的一件银红罗纱的短襦,料子又轻又薄,里面大红绣鸳鸯的肚兜清晰可见,尤其是胸前,波涛汹涌,下面浅黄色的罗纱裙,透出里面系着绿汗巾子大红的纱裤,双腿的曲线隐约可见,一双大红绣鸳鸯弓鞋上面的红绒球颤巍巍的。
春花在这里还真是没见过穿成这样的,但前世的见闻足够让她不惊奇了,如诗和胡妈妈是在青州就见过了,其余的人个个目瞪口呆后羞得低下头,好像衣着暴露的是她们自己一样。
自从为春花说动郭少怀劝谢氏来沧浪庄避暑后,月影在春花面前又随意起来,春花容忍了,对一个有能力的人,她还是要给予一定的宽容。看着月影随随便便地福了一礼,春花笑着点头指了自己前面的一个小竹脚踏,请她坐。
“我是来谢谢五奶奶的,听风轩可真好,特别的凉快,站在小楼上看风景也特别好。”月影说着,突然看到桌上的燕窝,“这是血燕吗?五奶奶天天都喝这个?可真舍得花银子!”
如诗端了自己那碗吃了一半的燕窝说:“你知道些什么,这可是极品的血燕呢!小姐陪嫁里有一大包呢,小姐不喜欢吃这些,怕放坏了,赏我吃。”
差不多也是这样的,春花见胡妈妈给如诗准备的东西里有燕窝,便让她不要出去买,把自己陪嫁的燕窝都拿出来,说再不吃恐怕放坏了。于是到沧浪庄,胡妈妈熬的就是极品的血燕。
“那这碗我吃了吧。”月影看春花没有反对的意思,就端起了碗,三口两口地喝了下去。
“真是没规矩,”胡妈妈嘟囔着,“里面还穿着大红。”
妾室不能穿大红,但执行起来的尺度就是人为的了,就说如诗,确实不穿大红的衣物,但也穿红色的绣鞋。月影在里面穿红,春花并不打算干涉,虽然月影是暴露了些,但对别人她不可能让人家脱了外衣,看看里面穿什么了,所以月影里面穿的,她只当没看见好了。
月影并不理胡妈妈,她放下了碗说:“五奶奶,我有事对你说。”
春花看了看她,知道她一定是又有什么想法了,就笑着起身说:“屋子里还没收拾完,我们到外面一起走走。”
月影的想法自然是要保密的,闻言跟着春花出了门。如琴赶紧放下了手中的摆设,要跟着出门,春花止住了她说:“你留在屋子里收拾吧,我只在院子周围转转。”
沧浪庄是春花的陪嫁,里面的下人自然都听春花的,春花不用像在侯府里那样谨慎小心。
“五奶奶,你手上的这对玉镯要是给我的话,我能让五爷在沧浪庄里一直住在你屋里。”月影转着自己手腕上的玉镯,眼睛却看着春花手上的玉镯说。
春花也学着她转动着自己手上的碧玉镯子说:“我可舍不得。”
“别人生的孩子哪有自己生的好,”月影劝着春花,“别怕五爷不上床,我给你点药,放在喝的茶里,一点也尝不出来,效果特别好。”
春花看着月影,真有些不知说什么好。“五爷对你说他很讨厌我吧?”春花想了想问。
“是啊,听五爷说,你父亲是阁老,你一心倾慕于五爷,他不得不娶了你,却一点也不喜欢你。”
“噢。”春花第一次从外人口中听到郭少怀是如何说自己的。
“其实五奶奶不用伤心,我要是有你那么多的嫁妆,马上就跟他和离,自己带着嫁妆天天吃香喝辣,看戏玩票,自在快活。”
春花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手,她何尝不想那样。
月影很明白地说:“可是杨家得要面子,不能和离,只能跟着五爷了,那就赶紧生个儿子,也有个依靠。”
春花不禁笑了,刚来时的月影还一点也不明白高门大户的事情,现在竟然能说出道理来了,“这些是五爷告诉你的?”
“有五爷说的,也有打听到的,还有我自己想的,是不是很对?”
“五爷让你劝我同他生个孩子?”春花问。
“是啊,五奶奶不是也这样想?”月影仔细地看春花说:“难不成五爷没对我说实话?我怎么觉得你一点也不喜欢五爷?”
“那么你到侯府是为什么?”春花不答月影的问话,反问她。
“我总不能在勾栏里一辈子吧,恰好五爷愿意给我赎身,还许我当姨娘,我就同意了。”月影娇笑着说:“其实想给我赎身的人不少,不过象五爷这样年轻英俊,家里又有钱又有势的还真不多。我也是费了番功夫才勾住他的。”
“嗯。”春花只有点头。
“以前有从良的姐妹说,家里的大妇最难对付了,五奶奶却很好说话。”月影笑着说:“而且五奶奶没有瞧不起我,是不是?”
“是。”春花应了一声,她确实很平等地对待月影。
“那么五奶奶能不能告诉我,侯府是不是只有个空架子?”
春花看着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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