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见他并没有听懂自己的话,再次强调,“你以后不要惹我,我就可以不管你和吴钰的事,还有你和别人的事。”
郭少怀看样子还是没真正明白,但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了。春花心里很是疑惑,他一个探花,怎么并不像春花以为的那样聪明?
就有些像春花过去的同学,学习成绩是不错,但真的做什么事,能力却不行。也就是所谓的“书呆子”,春花是不大瞧得起这样的人的,只会考试,有什么用?
春花不知道,就是从明朝开始,科举采用了八股文,内容严格要求,形式上严格限制,就连字数多寡也有规定。这使得读书人不需要独立思考的能力,只是会背书就行了。正是从这时开始,中国的很多读书人失去了唐宋时读书人的宽阔胸襟和远大的目光。
郭少怀就是这样一个读书还不错,但别的方面并不行的人。其实他并真没理解春花话中意思,当然也是他太过自大,认为春花肯定是一心倾慕他。
就是没有郭少怀的话,春花也没有想向家里告状的意思,她还特别地叮嘱了如诗和如画。
郭少怀同春花进了正厅,先给父母行了礼,又见了二哥和特别赶回来的琼花,说了几句后,男人们去了前院,而春花与琼花、二嫂一同去了母亲的院子。一进屋于夫人就拉了她的手说:“春花,郭少怀成亲洞房都没进,你们不如和离吧,让你父亲亲自与皇上说明情况。”
原来大家还是知道了。也是,郭家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琼花哪能打听不到?怪不得刚刚春花觉得父亲和二哥面上都是淡淡的。
“不行,”琼花和春花同时回答于夫人,事情要是那么好办,成亲前不就办了吗?在春花回家之前,琼花已经劝过了母亲,她又说:“把事情说开,不只是皇上的的态度我们不能估计出来,雷霆一怒,父亲会如何?就是皇上不怪罪,春花和离后也只能在家中空守一生,最重要的是杨家百年清誉,恐会毁于一旦。母亲还是劝劝妹妹想办法过好自己的日子。”
春花也在一旁不停地点头。
杨家是百年世家,号称没有下堂之妇,没有再嫁之女,和离这种事连听都没听过,这也是这个时代思想的主旋律。
于夫人虽然伤心,但也知道琼花说的是对的。
春花笑着把桌上的点心一扫而空,对流着泪的于夫人说:“母亲,家里的东西太好吃了,我怎么也吃不够。”
同前两天一样,还是没有人给春花她们送饭,春花现在还饿着呢,但她不想说出来。
既然大家都知道了,春花就把这两天的情况大概讲了一下,当然尽量缩小自己受的苦,然后把自己今晨给郭少怀纳妾的事情说了出来,这个刚刚发生的事情大家还不清楚呢,又说了自己的打算。
于夫人是满脸的惊愕,琼花想了想倒是点了点头,说:“妹妹这样做也使得,对郭家人也只有这样了!”
春花见取得她的赞同,就笑着说:“母亲和姐姐放心好了,我这么多的嫁妆,想过什么日子没有,我保证把日子过得高高兴兴,精彩万分。”
既然到了明代,就得按照这个时代的规则生存下去,春花已经做了充足的思想准备,但武成侯府,还是让春花很无语。
每个时代都有本时代的规则,这个规则的对错对于来自于其它时代的春花来说,内心中自然有一番的感慨。但对本时代的人来说,自然会认为主流的时代规则是无可辩驳的。
杨府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封建时代的文人之家,严父慈母,兄友弟恭,婆媳和睦,妻妾有序,上下井然。而郭家呢,能不能算上反面的典型,春花说不上,但比起杨府,却相差甚远。
侯府中的掌家人郭侯只剩下爵位,并无官职,可是他虽然在家赋闲,却并不管家里的事,一个男人管理家事是让人笑话的,就是闲着,也会在外书房坐着。但郭侯处事虽说有些糊涂,但心中还有是非观念。而谢氏,则是一个心胸狭窄、是非混淆之人,而郭家未来的希望郭少怀,人品也很差。
春花原来的打算根本行不通,如果她按标准的三从四德去做,估计在郭府里活不过两年。因此,短短三天时间,春花已经改变了她的想法。
她现在的想法不能随便说出来,那会吓坏家里人的,但她还是兴致勃勃地把自己给郭家孙辈的见面礼提高,得来了妯娌们的好意和谢氏想占了东耳房的家俱让自己驳了的事一一讲了一遍。于夫人总算露出笑意,马上对春花说:“对,嫁妆你随便用,要是不够了,母亲再给你添。”
在这里,正妻不得夫君喜爱,但仍然过得体体面面的例子有很多,春花的打算也不算错,话题一转再转,最后母女三人琢磨起来中午吃什么,又说了些八卦,还算愉快地过了一天。
外院那边,春花也让人传话过去,对父亲和二哥说清春花自有主意,让他们不必为难郭少怀。于夫人和琼花也同意了,现在父亲和二哥参与进来,只能使事态更糟,还不如让春花先按她的办法去做。
琼花不能留太久,先回去了,春花送她到了仪门,看周围没有人,便说:“姐姐,以后有什么事情不要告诉母亲了,她经不起这个。”
琼花看了看春花,就像不认识她似的,本以为春花一定回家哭诉的,自己才急着一早就跑回来,没想到最后倒是自己多嘴了。她笑着说:“原是姐姐错了,总以为春花还没长大。妹妹真是长大了,但妹妹以后有什么事情,不好对母亲说,却一定对姐姐说。”
春花感激地点头答应,琼花虽然严厉,其实对家人非常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六章
到了申时,春花和郭少怀离开了杨府。于夫人以为春花真爱吃家里的点心,又给她带了好几包的点心,春花自然笑着接了。
坐在车上,郭少怀想起来了岳父和二舅兄对他的款待,虽然不是热情万分,但也没有为难他。于是他拿起了春花的手,真是金尊玉贵养出来的千金小姐,虽然脚大了些,但一双手可真好看。还没来得及细细欣赏,春花早就一抽手说:“别动手动脚的,我们远着点!”
郭少怀正是酒后,气恼地低吼:“有本事你一辈子别让我碰!”
女人不靠夫君宠爱还能怎么办?就是自己冷了杨氏两天,岳父和二舅兄还不是对自己客客气气的。母亲说得对,杨氏要想生孩子,还不是得求着自己?
春花不理他,郭少怀也怕声音传出去丢人,两人沉默着回了侯府,先进了谢氏的院子。
吴钰正在屋子里同谢氏、小谢氏说话,听到了丫头传话,几步迎了出来,直接从春花面前掠过,就到了郭少怀面前,柔声说:“五爷,酒喝多了吗?妾让人备了醒酒汤,过去喝点吧。”
说着看了春花一眼,而郭少怀此时也看向春花,他们都想看看春花的表情,可惜春花已经向正屋走了过去,留给他们一个背影。
春花进了屋子,谢氏与小谢氏正在屋里说话,春花上前给谢氏行了个礼,就站在了一旁,郭少怀和吴钰也随后进来。
谢氏冷着脸对春花说:“你怎么不与姨母行礼?”
春花奇怪地问:“哪里有姨母?”
谢氏狠狠地说:“杨氏!你姨母就在你面前,你看不见吗?”
春花淡淡地说:“我不与妾室论亲戚。”
小谢氏羞得满面通红,拿帕子捂了脸,转身出了屋子,吴钰也变了脸色。
谢氏气得摔了一个茶杯,她这屋子里的地上可没铺着毡子,茶杯碎了一地,水花四溅。春花不为所动,若不是摔向她,她是不会理的。
郭侯却正好进来了,儿子带儿媳妇回门,还是在那种情况下回的家,他自然关心,要过来看看,还没进屋就听到声响,不悦地问:“怎么了?”
春花见了郭侯,上前行了礼,轻声慢语地将刚才的话讲了一遍。这件事她占着理,自然不怕,其实春花哪一件事不占着理呢,不占理的事她是不会做的。
郭侯明白了原由,虽然知道春花有理,但还是偏向谢氏,就不以为然地说:“吴氏虽然是妾,但她的母亲毕竟是你母亲的妹妹,叫声姨母也不为过。”
春花却认真地讲道理,“吴氏的母亲虽然是夫人的亲妹妹,但论起亲戚来,五爷却是夫人的儿子,儿子要比妹妹亲,自然要从五爷这边论的,所以,儿媳不能称吴氏的母亲为姨母。礼不可废,正是这个意思。”
郭侯也不好同儿媳妇辩论,再说杨氏说的很有理,便不理春花,而是笑着问了儿子几句,得知亲家对儿子不错,就看着儿子说:“你们都早些回去吧,晚上也不必再来了。夫妻和顺些,别天天闹得不成样子。”
杨松那人,郭侯还是心中有数的,京城中谁不知道那是个谦谦君子,这样的人是不会教导女人与夫家不睦的。想到这里郭侯心里就更放心了,他又特别看了一眼春花,示意自已这话也是对她说的。
郭少怀起身告退,春花也行了礼退了出来。吴钰也跟着他们出了门。
很快,就变成了郭少怀与吴氏一起在前面走,春花一个人在后面走,但春花也不管路边遇到的下人眼中的目光,镇静自若地回了院子。她这个五奶奶,早就成了大家的笑柄了,用不着遮掩什么。
进了院子,郭少怀与吴氏已经进了东耳房,春花回了自己的正屋。
这一天起得早,又回了杨府吃饱喝足,春花有些困倦了,但还不到晚上,不能睡觉,否则让院子里的人报告了谢氏,又是她的不是。
她换了衣服先去看了看西耳房摆的东西。两侧的耳房是一样的布局,现在把两处的东西摆到了一起,正屋和厢房都塞得满满的,春花确定了东耳房里什么也没剩下后,又听胡妈妈给她讲了东耳房现在的布置。
春花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但权当是八卦了,要不她拿什么来打发空闲时间呢?胡妈妈倒是很喜欢打听这些事,现在她亲眼所见,自然要对小姐好好说一说,顺便也出出气。
“我们把东西搬出去后,侯府里从库房里抬来了几样家俱,都不是配套的,什么杂木的材料都有,摆设也没个像样的,那吴氏见了抬出去的东西,又见了抬进来的破烂,脸都绿了!”
“还算她有城府,最后什么也没说。倒是指挥着丫头们收拾了半天,然后又去夫人那里献殷勤了。”
下面的春花都知道了,笑着抬手打断胡妈妈的诉说,问:“今天有人给你们送饭了吗?”
“没有,”胡妈妈说:“我把炭火炉子准备好了,明天让吴强去买了些东西,我还会做几样小菜,到时候我给小姐做来尝尝。今晚我们吃从府里带回来的点心,再将就一下。”
胡妈妈看到姑爷一回来就扎进了吴氏的屋子,心里就凉了。看来小姐回娘家也没什么用,女人嫁了人还能怎么办呢,胡妈妈也想明白了,日子还得过,好在小姐的嫁妆多,也不怕没钱用。
春花到了杨府,吴强自然也跟着回来了。到了杨府她派如诗去问吴强,结果吴强说,郭府没人管他们,但也没人叫他们吃饭。他们也不敢走,这几天就在外面随便买了些东西胡乱吃了,晚上就在门房里随便过了两夜。
春花看了看陪嫁来的几个人说:“你们跟着我都吃苦了,不过,小姐我是不会让大家吃亏的。从今天起,你们五个每人每月多发十两银子,吴强和如画家家里当差的人每人每月五两,就算是吃苦费了。”
杨府下人的月钱不少,但胡妈妈也不过每月二两,如诗她们不过每月一两,现在春花额外发的钱确实太多了,大家都高兴不已。有了这些钱,吃住什么的都不是问题。
春花示意她们还没完呢,“从今天起,我已经让吴强从望远楼每天晚上给咱们送席面,我们这儿的是一百两银子一席的,外面也给吴强他们定了十两一席的。”
“那我们能吃得完吗?”如琴问。
不用说一百两一席的,就是十两一席的,都有好多道菜,大家根本吃不完。
“吃不完的,可以赏人,也可以扔了。大家千万别撑着自己。”春花开着玩笑说。大家也都笑了起来,到了郭家,这还是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酉时刚到,望远楼就送来了席面,东西太多了,大食盒就用了十几个,屋里的八仙桌和小几上摆不下,有的食盒只好先放在地上。侯府里有几个仆妇帮着往里面送东西,又偷眼打量春花的院子,屋子里她们还没资格进来。
春花一点也不亏待帮忙的人,让如诗每人打赏了一把钱,让那些站在一旁看热闹的下人眼都红了。
“大家坐下吃吧。”春花自己坐在八仙桌边,胡妈妈她们在下面的小几边摆了锦凳,围在一起。
因为是在郭家,春花也不敢让她们过来与自己一席,那样是没规矩的,会让人诟病。
春花只尝了几口就放下,她中午吃得太多,如诗和如画也同她一样。而胡妈妈和如琴如棋却饿了好几天,倒是一通大吃。
“剩下的东西,你们谁要有交好的,就可以给出去,其余的丢掉。”春花一说大家就明白了,小姐是要开始拉拢人了,但凭小姐的傲气,必须得别人巴着她。
这一席酒菜,已经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一般人家都很少从望远楼这样的地方订席面,特别是武成侯府,日子过得拮据,多少年没从外面叫酒席了。
如诗拿着装着剩菜的食盒,有的菜还没动过,做势要扔掉,早有刚刚听到春花的话的仆妇,等在外面陪着笑说:“好姑娘,别扔了,赏我们吧。”
都是些主子们也吃不上的好东西,白白倒掉多可惜!拿回家给男人和孩子们吃多好,春花所住的依云院门前热闹了一会儿工夫。
春花这里有不少的人探头探脑地看,但没人敢进门,只是在院子里等着要了点剩菜。而外院吴强他们可就不一样了。望远楼的菜就是春花让吴强去订的,他们自然明白小姐的意思,在门房里大吃大喝一通,引了无数的人围观,自然就势请了几个对他们还算客气的下人。郭家外院的人就开始有了巴结他们的人了。
第二天一早,春花吃了用炭炉子熬的粥,还有昨天留下来的两样小菜,就派胡妈妈去东耳房,隔着门让吴氏来给春花请安,说过后就回了正屋。
郭少怀因为新婚,有几天的假期,眼下正在东耳房睡得正香,听了胡妈妈的话,气得披了件衣服就进了正屋对着春花喊道:“你这个妒妇,一大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春花看也不看他说:“五爷只管睡,但我要去给夫人请安,自然要先等吴氏给我请了安才能带着她一起去。”
郭少怀的一股怒火还是昨天就留下来的,春花叫了席面,弄得人人皆知,竟然没请他这个夫君,他当然不会在意那点吃食,但却觉得丢了面子。
在他心里,春花就是因为妒,才会如此的,但听了春花的话,确实什么也说不出来,怎么说他也读了十几年的圣贤书,明白长幼尊卑,妾室给正妻请安,天经地义。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七章
吴钰还没起床,谢氏已经派了人来□□花了,她是下了决心要给春花立规矩的,哪能容忍春花过了时间还没到呢?
春花听婆子的话很不好听,但依然神情自若地听完,又说了自己要等吴氏请安的那番话。这谢氏母子,头脑还真不够用,自己在三朝回门时急着要让郭少怀纳妾,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找个垫背的。自己就不信了,吴氏那病秧秧的样子,难道比自己站功还好?
婆子只有先回话去了,她不过一个下人,对主子她也不敢过分,五奶奶说的还都有理。还有就是,昨天家里孙女带回来两盘好菜,说是五奶奶的丫头赏的,听说有人还得了赏钱,她去晚了没得着。谁都知道五奶奶非常有钱,如果自己与五奶奶弄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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