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一定会说是因为像你才这样呢!”春花笑他,儿子不管怎么样,顾梦生都觉得好,而且都要认为是像自己。
“当然也是像我的缘故。”顾梦生大言不惭地说。
“我觉得你在儿子面前,智商只有平时的一半。”
顾梦生却理直气壮地说:“在儿子面前,要智商干什么!”
对于这样的傻爹,春花无奈,又催促他,“儿子的大名,侯爷没赐下来倒不急,可是小名你总得定一个吧,总不能一直儿子儿子的叫!”
顾梦生一听太太的话,也不睡了,马上将蜡烛拨亮,翻起放在一旁厚厚的一叠书来,又发愁地说:“起个名字怎么这么难?”
为什么会这样难?还不是两个人的观点产生了大冲突!顾梦生认为儿子的小 名定要起个贱名,那样才好养,可是春花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狗剩拴儿之类的名字。于是想定下一个两人都能接受的小名,用了这么多天还没结果。
春花还有一个问题一直想弄清楚,那就是梦生的小名叫什么?从她无意问起来开始,顾梦生就顾左右而言它,拖了几天也没说。这反倒引起了春花的好奇心,“快告诉我你的小名叫什么,我也参考一下。”
“这怎么能胡乱参考?”顾梦生义正辞严地拒绝了,然后就埋头于一堆书本中,不肯与春花再讨论这件事。
春花看了看嘴巴闭得像蚌壳似的梦生,下了决心,今晚一定想办法来把他的小名套出来。于是她便笑着说:“已经这么晚了,我们先睡吧。”
顾梦生一上床,春花拿出了看家的本领,终于在得了无数好处的顾梦生嘴里哄出了“二丫”两个字,她当时就笑喷了。
“我就说你知道后一定会笑的。”顾梦生尴尬地说:“小时候我也很讨厌这个名字,可是我娘说我本来是老大,又是男孩儿,叫我二丫,小鬼们听了就不知道这是我,也不能把我的魂勾走了。”
春花突然不笑了,她完全理解婆婆当年为什么给梦生起这个名字,她一个人带着儿子,有多么怕儿子会被小鬼带走!这个名字她一定是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
“儿子起名还是按你的想法来吧,既然婆婆这样说了,你又长得这样健康,一定会有用吧。”
“我突然想出一个名字,你听听好不好?”梦生猛然间来了灵感,“儿子就叫小瓦吧。”
“这是什么意思?”春花被搞糊涂了。
“《诗经》上说,乃生男子,载弄之璋,乃生女子,载弄之瓦。我们这样叫了,小鬼就会以为是女孩了。”
“书读得真不错!”春花先赞扬了顾梦生,“这个名字我觉得也好,但小瓦听着不够响亮,不如叫阿瓦好了。”
“好,就叫阿瓦!”
☆、第二百五十一章
阿瓦满月了;春花也出了月子。好好地洗了个澡,觉得浑身上下都轻所松了不少。到了第二天一早;春花抱着阿瓦;坐了暖轿去上房请安。
因为还在正月里,顾梦生不用天天上衙,便陪着春花一同去请安。而上房里也非常热闹;整个府里的人差不多都在。
月子期间;长辈们不到小辈的房里;没成亲的女孩们自然不便来;只有二奶奶和三奶奶每人来过一次。因此屋子里的人;春花都有些生疏了。她笑着给老夫人、侯夫人、二太太请安;又给大家拜了年。
然后将阿瓦抱过来给老夫人看。其实自从春花进了屋子;就感觉出来老夫人的冷淡。这是自然的的;春花也有心里准备,在屋子里养了这么多天;她已经想好了要怎样与老夫人打交道。
回想起来;老夫人虽然脾气大些;喜欢多管事,但对自己并没有下什么黑手,至少她入侯府时的很多担心没有了。
想与老夫人处好关系,突破点自然是孩子。果然,老夫人本想冷着梦生媳妇的,但孩子抱了过来,还是禁不住去看,然后就眉开眼笑的说:“这孩子像侯爷,眉眼嘴巴都一个样。”
大家也纷纷赞成,孩子虽然还小,但看着轮廓就知道与他的父亲和爷爷非常相似,与老夫人也有很多相像的地方。
侯夫人虽然还病着,想来是过年的时候不出来不好,因此也到了福寿堂,见大家都围着看孩子,只是远远看一眼,就退到了后面的一张椅子上坐着。
原本坐在一旁的侯爷踱过来看孩子,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孙子,“这孩子长得很壮!”
春花笑着说:“小家伙特别能睡,还能吃,一天吃了睡,睡了吃,自然长得快。”
“月子里的孩子都这样。”老夫人告诉春花,“虽然丫环婆子一大堆,可带孩子还是要自己用心。”
“是,”春花点头答应,“从生下来到现在,每天晚上都和我一起睡。”
老夫人又指导春花一些带孩子的事情,春花也认真地听着,她确实很需要这些知识。大家都以为她生过一胎,所以并没有人多给她讲。
“挑个好日子摆满月酒,”老夫人终于露出了笑意,对二奶奶和三奶奶说:“请亲戚们都来乐一乐。”
老夫人心情好了,老夫人的女儿,大家都叫她大姑奶奶、二太太三个人就张罗着打牌。侯夫人从不玩牌,二奶奶和三奶奶都有事情,恰好阿瓦睡了,春花也被拉着上去。她以前玩过,算起牌来很厉害,正好坐在老夫人的上家,放了几次水,很快让老夫人赢了满满一匣子的制钱,老夫人脸上就现出了笑意。
春花见自己做赌注的制钱快没了,正想让人取些来,就有小丫头过来说:“同知大人让少奶奶送几吊钱过去,说是一直在输,快输光了。”
侯爷带着男人们就在屋子屏风的那一面掷骰子赌钱,这是习俗,过年时就是清正的文人家中都可以开赌。春花听了便笑着说:“我也一直在输,好在今年有老夫人赏儿子的压岁钱可用。”又叫人赶紧回去拿几串钱过来。
老夫人、大姑奶奶、二太太、二奶奶几个人听了她的俏皮话,都笑得前仰后合的,老夫人也绷不住指着她笑了,“你们怎么输我不管,要是敢动我曾孙子的压岁钱,我可不饶!”
二奶奶笑着说:“我也快输光儿子的压岁钱了,老太太要是真可怜曾孙子,就再给一份压岁钱!”
二太太也笑指着儿媳说:“再给一份,亏你说得出来,让我说今后也都不给了,老太太直接攒着给曾孙子娶媳妇,免得让你们这些做娘的都输光了!”
大家在一起说着笑话,春花却一眼看见躲在一旁的三奶奶,知道这话刺伤她了,就赶紧看着手中的牌说:“我这把牌却不错,一定要大赢的!”
正说笑间,突然屏风那一侧“当”的一声,接着又是一片哗啦啦声响,一个桌子被掀翻了,隔在屋子中间的屏风倒了,就见侯爷脸色铁青地责骂着,“孽子!在家里还搞鬼!”
被泰宁侯训斥的是三爷。说起来到侯府已经几个月了,春花还是今天才第一次见到这个瘦弱苍白的青年,听说他是因为过年才被放出来的。
侯夫人赶紧过去拦住侯爷,他已将三爷一脚踹倒,正要过去打他,“侯爷,大过年的,你就饶了小三吧!”说着她抱着三爷哭了起来,边哭还边断断续续地说:“我只剩下这么一个了!”
老夫人连手里的牌都没放下,一眼看了过去说:“大过年的,大家在一起玩玩不算什么,生什么气!还有正月里是不兴哭的,要是哭了,一年的运气就都坏了。”这话分别是对侯爷和侯夫人说的,然后她又对三爷招了招手说:“小三过来,帮祖母看看牌。”
泰宁侯不吭声了,侯夫人也掩住了哭声,早有下人过来收拾地上的东西。而阿瓦大约被惊到了,他本在隔壁的屋子里睡觉,大声地哭了起来。
春花赶紧将牌递给身后的丫头,“我要去看孩子,这把牌你替我打完吧。”说着与老夫人等招呼一声出了福寿堂。
顾梦生也跟了过来,他们顺势一起回了折柳院。
孩子吃上了奶,顾梦生照例在一旁帮忙,虽然他的帮忙一直被嫌弃,可他总是乐此不疲。春花就问:“刚刚怎么了?”
“三爷的骰子是特制的,里面灌了水银,一扔一个准,十回里有九回他赢。”顾梦生说:“后来二爷提了一句,父亲明白过来就发火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父亲还是想管教好三爷。”春花叹息。
顾梦生问:“你是说祖母不想三爷改好了?”
“祖母已经对三爷完全失望了,所以只是随着他混日子。”
太太还真敏锐,顾梦生自己并没有想那么多,见祖母帮三爷说话,以为祖母溺爱孙子,现在想想真是这样,祖母是对三爷不抱任何希望了。
接着的几天春花再过去时,看见三爷就跟在老太太身边,陪着她斗牌。泰宁侯也不管,可见他对三爷也死了心,而侯夫人又病倒了。
不过,顾梦生竟然很赞同老夫人的决定,他背地里对春花说:“我听母亲说,吃喝嫖赌,其中赌是最沾不得的,要是上了瘾,怎么也戒不掉。祖母这样做,是壮士断腕,也是无奈之举。”
对于顾家的事,春花不想参与,但因为明了大家要在一个府里生活很久,她还是要努力与老夫人及大家和平共处。
有了阿瓦的帮忙,她的努力很快见到了效果,她与老夫人的关系一点点好转了。尤其是听到春花为了儿子身体好,不顾会伤了身子亲自哺乳后,老夫人还赏她一些药材补品。
对于老夫人的误会,春花才不会解释清楚呢,哺乳对母亲肯定也是有好处的,当然道理她也不明白,但前世时到处都在宣传她不可能没听过。春花只是笑着说:“只要阿瓦好就行了,孙媳妇不要紧的。”
老夫人听了很满意地点头赞许,对于老夫人来说,阿瓦是血脉亲人,她不过是外人,偏心阿瓦是很正常的。
她还时常在老夫人这里提到梦生,“梦生说他常说祖母不是一般的女流,非常有见识!”
“梦生说让我把这碟子奶酪带来给祖母尝尝,是我们在辽东的牧场里产的,味道很醇厚。”
“梦生说祖母赏的小菜很下饭,每天早上都要吃。”
老夫人就和一起聊起阿瓦、梦生,在春花的曲意迎合下,也就不再板着脸,横挑鼻子竖挑眼了。
有一天,她把春花单独留下来,语重心长地对她说:“梦生说你们间有誓言,他定是不会违背,还让我把折柳院里的几个大丫头嫁出去,这事还得你劝劝他,在辽东没什么,在京城里勋贵家的爷们身边不放两个丫头,出门让人笑话。”
春花知道自己迟早会面临这个问题,已经准备好了答案,“其实誓言什么的,又不是写在纸上的契书,哪有什么效力!梦生每天在外面,他若是有想法,我哪里能拦得住?就是他瞒着我,我也不可能知道。”
“说到底,梦生是个重情义的人,他一心只想我们这个小家和乐融融,我自然也愿意。过去我们在辽东,三舅家里只有五个女儿,日子过得照样好,千户所里还有一家姓陆的,就为了生儿子,弄得家不像家,孩子们也跟着吃苦。”
春花将三舅家和陆总旗的事情一一讲述了,当然在很多方面加上了有利于自己的倾向,“见了这样的事,我们那时候还没有孩子,就想好了不纳妾。现在有了阿瓦,以后我还能生,就更没有必要了。”
春花可是在外面做过生意的人,与什么样的人没打过交道?她若是想把老夫人说服,自然有自己的手段,“梦生这个人特别讲义气,当靖远堡被困时,定辽前卫的军官们带兵拼死去救援他,虽然也有上峰的命令,可是若不是因为他结交下的那么多朋友,大家也不会那样奋勇上前,这些有过命交情的人比自己的亲兄弟并不差。”
“阿瓦将来若是从军,一定会长成像他父亲一样的男子汉,四海之内皆兄弟。若是只指望着几个异母的兄弟,不说人数的多少,也未必能靠得住。就是同胞兄弟,为了家产还有打得仇人似的呢。”
“至于别人笑话,哪个人前不说人,哪个人后无人说。若是只听别人评说,就跟邯郸学步的那个人差不多了。更何况男人不好美色,是人人称赞的美德,就是圣人的书里也是这样写的。”
“祖母,你也是女人,也年轻过,”春花最后诚恳地说:“这些事情你也曾亲身经历,如果能和夫君一心一意地,哪个女人会亲手把夫君往别人怀里推呢?”
老夫人没想到春花会有这样一番发自肺腑的话,倒让她一时怔了一下。无论春花想怎样推脱,老夫人都有把握用规矩礼法将她压住,但唯有真心话,她实在无从驳起。她想到了自己年青时的所作所为,突然疑心孙媳妇是暗讽自己,可是再一看到孙媳妇眼睛里的直率,便把这个想法放下了。孙媳妇只是想拢住丈夫,说了实话而已。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不能不说;春花这样的低姿态,赢得了老夫人的好感;孙媳妇独占丈夫的私心并没有瞒着她;她也能够理解,就像春花说的,她也是女人;也经历过这些。
老夫人勉强笑了笑说:“我还不是为了你们操心;若是家里收了姬妾;总比在外面学坏了要好吧。如果梦生有了外室;索性不回家;你那时哭都来不及了!”
这个借口是高门大户人家的婆婆们最常用的;听着好像有理;其实根本经不起推敲;男人若是生了外心,还分在家里还是外面吗?在家里纳妾就比在外面收外室好吗?作为妻子;春花不觉得。
但是对于母亲;或者祖母;她们愿意自己的儿子孙子在家里收人,只要不离开家里,就没有摆脱她们的控制嘛!老夫人喜欢赐给儿孙们妾室,在春花看来,最主要的原因是想控制儿孙。在她看来,儿孙是她的孩子,她并不想分给媳妇,所以就赐下妾室,分薄儿孙的爱,而且她能在这种内院的平衡中取得更大的权威。
就是在现代社会,很多婆婆也会有类似的想法。
春花并不想与老夫人辩论,这种辩论是很难分清胜败的,而且马上把双方放在了对立面,她幽幽叹了一口气说:“祖母,梦生若是有了心,我哪里会拦着呢,更何况拦也拦不住,不管家里还是家外,都随着他。我有儿子了,清清静静地带着儿子过日子也不错。”
哀兵必胜,看着春花楚楚可怜的样子,老夫人就是心狠,也有些下不了手,她总不能说让孙子与孙媳妇形同陌路,与小妾通房们和乐一家吧。而且,就是她想,梦生也不想啊!
“绣婷和小鹊年纪也不大,你先不要放出去。”老夫人斟酌一下说:“过一年半载的再看梦生的意思吧。”
春花一点也没犹豫地答应了,人留不留不是主要的,就是硬把这两个嫁出去,也会有别人被送来,顾梦生能不能有外心也不在于院子里有没有人。
老夫人恰好不这样想,她并不相信梦生会一辈子只对孙媳妇一个人好。男人,男人是怎么一回事她会不清楚吗?梦生眼下是刚到京城,又赶上了国丧,接着媳妇生孩子,还没有时间看清这个花花世界,以后少不了要见到各种的女人,国色天香的、妩媚多情的、风骚迷人的……到了那个时候,他也会像别的儿孙一样,进了福寿堂,把眼睛只盯在自己身边的俏丽丫环身上,磨着自己要,收到房里做身边人。
到那时候,梦生媳妇会怎么样呢?还不是一样要认命。而且她也会懂得了,男人是靠不住的,讨得太婆婆的欢心更有用,要知道老夫人最终还是会维护正室,她决不会允许家里发生宠妾灭妻的事。
横亘在春花与老夫人间的最大障碍虽然没有去除,但暂时总算是平息了。于是,这一天顾梦生回来后在正院里看到祖母和太太在一起笑着逗阿瓦玩,祖母的表情比平时和蔼多了,他心里也松了一大口气。
“太太果然聪明,”顾梦生回去后赞扬春花,又疑惑地问:“你是怎么把祖母哄高兴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