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开心得脸上露出了红晕,“刚刚我有三次都没射中,梦生告诉我要想想兔子要往哪里跑,速度有多快,我就是按他教我方法射,果然就中了!”说完向卢梦生扬着头笑了笑。
卢梦生也回了她们一个笑脸。
又走了一会儿,虽然没再看到猎物,但春花看到了成片的橡子树,果实累累,地上也落了一层。这种东西在饥荒时可以充饥,平时就是喂猪的好饲料,春花马上把心思转到这上面,策马向林子中走去,想看看这片橡树林有多大。
结果她打马走了半晌,还没看到边际。温副千户告诉她,“这里我倒是来过几次,这片林子大得很,今晚我们一直走到天黑都不能看完。”
“都是这样的橡树吗?”
“是啊,越往里面走,地上的橡果越多,马就不能走了。”
春花心里有了数,对卢梦生说:“我们回去后告诉堡城里的人赶着马车来采橡果,能省不少的粮食。”
这样的信息,春花并不瞒着,她告诉温副千户,“副千户回去告诉你们那里养猪的人家,到这里来采橡果,弄碎了搀在粮食里喂猪。”
这样大的一片橡树林,谁也采不完那么多的果实。
“多谢嫂夫人提醒我,”温副千户笑着感谢,又对卢梦生说:“怪不大家都说嫂夫人善于治产,卢兄得益甚多。卢兄,你好福气!”
春花养殖产业越办越大,她有成千上万头的猪、牛、羊、鸡。并建了生产肉干、肉脯、咸肉、皮毛以及相关产品的厂子,与几家大商铺定了长期的合同,将这些东西销往关内。
堡城以及附近的卫所也有不少人家跟风养殖,再卖到春花的加工厂,大家都赚了钱,所以如今卢家的家底愈发的丰厚起来,卢太太善于治产的名声也传了出去。
卢梦生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可面上却风清云淡,笑着说:“太太做生意确实做得好,可每天也累得很。我有时也让她少操些心,可她就是喜欢。这不,看到了橡果,连打猎都不放在心上了。”
春花绕了这么半天,用了不少的时间,看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这一天玩得非常开心,而且她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斤两,能射中两个猎物,加上那只白得的红狐狸,她非常满足了!她抬眼看看卢梦生,是不是该回去了?
卢梦生能看懂春花的意思,就笑着说:“今天已经有了不少的收获了,不如我们就回去吧。”
温副千户说:“天气已经晚了,这里离我那边近,不如今天就到我那里去,我还藏着几坛好酒呢!”
出来打猎,当天不回去没什么,卢梦生走前也交待文百户,也许他们要在外面过上一夜。帐篷之类的东西都随身带着,也可能到附近的民堡里借宿。但去温副千户那里,他们确实没想过。
但温副千户的提议,还是很合乎眼下的情况的。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离温副千户的驻地只要跑上半个时辰就到了,正好在天黑前进堡城。
而且这些军人们豪爽热情,非常喜欢凑在一起喝酒。温副千户热情相邀,平时卢梦生自然会答应。但今天有春花在,他便看了一眼自己的太太。春花笑着看向他,并不出声。在外面这些事情春花一向听他的。卢梦生就笑着向温副千户说:“如此,我们就打扰了。”
卢梦生和温副千户将四散分开的人都集中回来,看到大家马背上的猎物更多了。就在他们去看橡树林时,两伙人并在一起打猎,又猎了好几只兔子、几只斑鸠、几只野鸡、一只大雁,还有一只很大的狍子。
于是大家带着猎物,向堡城跑去。
温副千户骑的一匹青骢马很神骏,他一马当先地在前面带路,春花的流云一向高傲惯了的,马上带着她追了上去,春花也有点好胜心,并没有勒住它,很快她们就超过青骢马跑到了前面。
这条路是回定辽前卫的必经之路,春花走过好几次,因此她认得路,她沿着这几年军户们走出来的土路很快就到了堡城边,停在堡城外等着大家,温副千户和卢梦生也先后到了。
“我刚刚就觉得这马不错,没想到跑起来比我的青骢都快!”温副千户一勒住马就说,又上前细打量春花的马。
“这马是与野马杂交生的,颇有些桀骜不训。”卢梦生笑着说:“但跑得确实快。”
“我看嫂夫人骑得很稳啊。”
“只有太太能骑,别人就不行了。”卢梦生进一步解释说:“是太太一手喂大的,就是我骑上去都不让。”
这样训马可要费不少的工夫呢!温副千户心里想着,又问:“这马是在哪里买的?不少银子吧?”
卢梦生告诉了他,又说:“正好是机缘巧合,才买到这匹马。”
“等这匹马再大些,配种时一定给我留一次机会。”温副千户看马是行家,早看出这匹马年龄不大。
卢梦生笑着点点头,“这都好说。”
说话间,后面的人也都赶了回来,大家进了堡城,直奔副千户官署。官署是青砖房,比卢梦生的官署还要气派些。温副千户一进门就吩咐赶紧上菜,上好酒,又将他的妾室安氏叫了出来,带着春花进了后院。
春花虽然早就有耳闻,但还是第一次见到温副千户的这位妾室,也是他原来的外室。安氏二十多岁,并没有多美貌,但看起来温柔可亲,上前帮着春花脱下外面的大衣裳,又端水服侍她洗漱,非常体贴。
不用说温副千户就喜欢这样的女人。
☆、第二百零五章
春花拉了安氏的手;不让她在下面忙来忙去的,与她一同坐在炕桌旁闲聊;得知她出身军户;嫁的也是军户家。不过,成亲不久就守了寡,又没个孩子;只能回了娘家。一次偶遇到温副千户;就成了他的外室。再后来;温副千户就将她接到了堡城;正式摆酒做了妾。
两人说起了堡城里的事;由于地域的限制;温副千户这里的三个百户所是分开的;所以堡城里的人要比卢梦生那边少上一些;但也同样是由最初的一无所有到一天天地繁荣起来了。
“我刚到这里时可真艰难,”安氏笑着说:“副千户住着一间小土坯房;里面黑洞洞的;站在炕上都直不起腰。最难的是缺了什么东西;就是有钱也没处去买,只有等货郎过来。有一次,副千户想吃个拌菜,堡城里就找不出一滴醋来,还是等了一个月后,副千户回了卫城,才带回来一瓶醋。”
这些春花也都经历过,她到卢梦生那里去时,反复算计着,带了不少车东西,结果还是缺这少那的。就是眼下,堡城与卫所里也没法比,每到冬天,她一定要将留儿送走就是因为这个。不说别的,孩子想吃小零食都不好买,生个病就更糟糕,没医生,没药铺。
“我也一样。”春花笑着说:“去堡城时忘了带香胰子了,好久都觉得手洗不干净。等货郎一来,赶紧去买,结果偏偏货郎没带,只好又等了十天!”
“现在可好多了,堡城里开了一家小铺子,差不多的东西都有。昨天店老板看到我说,店里还进了极好的丝线,我今天去看了,马上每种都挑了一些。有了这些,做点针线什么的,也不至于配不上色了。”安氏说着,将那些丝线拿出来给春花看。
春花顺便又看了她正在做的针线,一双白绫袜子,袜口绣了云纹,一看就是给温副千户做的,针脚细密,用尽了心思。
“你的针线可真好。”春花笑着赞道,与安氏聊了起来,毕竟有相同的经历,很容易找到共同语言。
“卢太太,听说你与太太很熟,快要过年了,我想给太太做双鞋,能不能请你帮我挑个花样?”安氏的语气让春花感到她很想讨好温太太,但又很害怕。
春花明白安氏一定是知道温太太并不愿意温副千户将她收房的事,至于温太太的喜好,春花知道一二,她是决不会喜欢安氏做的鞋,不管是什么样子的!她看着安氏摆出了不少的花样,只好勉强说:“温太太不用外面的东西,她只喜欢来自京城的。你只挑自己喜欢的,给温太太做一双吧,表达一份心意就行。”
安氏黯然地收起了描着花样的纸,因为温副千户让她好好款待卢太太,她便又急着找话题攀谈,可一时间又不知说什么好。春花也差不多,想说点让大家开心的话,可她偏偏不擅长调节妻妾关系。
这时有个妇人送上了饭菜,倒把两个人都解救了。春花是饿了,马上吃了起来,安氏一面帮她布着菜一面说:“我们副千户说卢太太的菜做得特别好,他最喜欢吃卢太太炒的小菜。”
“今天太累了,明天早上我下厨给你们做几个小菜!”春花笑着说,又对安氏说:“你尝尝这烤狍子肉,一定是今天新打的狍子,味道特别鲜。”
“嗯,是不错。”安氏拿起一根串着烤肉的铁钎尝了一口又说:“听说这烤肉的法子还是从卢太太那里学来的呢。”
春花店里烤肉的器具早就流传开了,听曲剑锋说,总有人到他的铁匠铺子订货,后来杂货铺子就大批量的采购向外卖。温副千户这里有这些东西并不奇怪。这里没有知识产权保护,春花也没法阻止这种传播。
“这时候做火锅也很好。”春花笑着说。
安氏也笑了,“做了呢,副千户也爱吃火锅,一到冬天隔三差五的做。”正说着,火锅已经端了上来。
春花与安氏吃过了饭,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听着外面的动静。按规矩,总得等男人们喝完了酒,女人们服侍他们睡了后才能歇下。虽然在家里,春花常常先睡,可在外面,春花还是要给卢梦生这个面子的。
就在春花已经暗暗打着哈欠的时候,卢梦生和温副千户一同进来了。
温副千户站得有些不稳了,他扶着卢梦生的肩膀,对春花说:“小婶,我陪你和卢兄再喝几杯。”转过头又对安氏说:“你怎么把席面撤了?赶紧再摆上!”
正常的情况下,春花不适合同温副千户一桌吃饭,而且,温副千户应该叫她嫂子或嫂夫人,就象他今天对她的称呼一样。当然他们刚一见面时温副千户叫了她一声小婶是无意的,后来他自己就改了口。
看样子,温副千户有些醉了。果然,卢梦生向春花使了个眼色。春花便笑着说:“我已经喝了几盅了,再喝就多了,我们坐着说说话。”示意卢梦生扶温副千户坐下。
温副千户比春花小一些,就是他已经成亲了,春花也把当成一个孩子,并不与他讲规矩避嫌。
安氏听温副千户吩咐了,马上就带了两个妇人,进进出出地又摆了一桌子酒席出来。卢梦生显然没喝多少,与春花一起哄着温副千户吃醒酒汤,可温副千户说什么也不喝,非要再同春花再喝三杯。
看着这个小醉汉,春花无奈地说:“再喝三杯,你就听话睡觉好不好?”
温副千户答应了,春花只好陪他喝了三杯,招呼安氏扶着温副千户去睡下了。她和卢梦生则在东厢房住下了,这是给他们夫妻准备好的屋子。而其余的人,都安排到了外院。
卢梦生出去解手,春花卸了首饰,脱了鞋子坐到炕上,安氏已经带人将被褥都铺好了,她也没什么可做的,只等着卢梦生回来闩门睡了。
“咣!”一声门被推开了,春花惊疑地回头去看,卢梦生不会这样用力把门完全打开。虽然这间屋子的门不是直接对着外面,但这样把门大开,还是会放进冷气的。
温副千户踉踉跄跄地一头扎到了炕上,抱着春花的腿大哭了起来,“小婶,我后悔极了,我就不该娶胡氏,当初我要听你的就好了!”
“成亲第二天,吃早饭时我不过说了一句,菜里不加葱姜味道会差一点,可胡氏竟然说,菜是她的陪嫁做的,我要是不喜欢就别吃。我一气之下就天天去靖远楼里吃饭,后来你不让我去,我就让人把饭菜带回家里吃。”
“还有,刚成亲那年过年时,我把我娘留给我媳妇的一套红宝石头面送给她,她却说样子不好,要到京城的银楼里重打,我一气之下,就把头面收回来,别人家都欢欢喜喜地过年,我们家天天吵个不休。”
“小婶,她还总说她是侯门千金,比我出身好。可是还不是她们家看上我了,跟我伯父提的亲,又不是我上门求娶,在我面前傲什么!”
“去年,堡城里需要银子周转,我恰好手里没钱了,就跟她借一千两。可她张口就说,让我别想贪她的嫁妆!我气得要命,以后,我每年就把俸禄给她,多一两银子也不让她见到!”
春花听着温副千户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的诉说着,不由得叹了口气。温太太就是那样冷傲的性子,不过,温副千户也是宠坏了的孩子,他们碰到了一起,针尖对麦芒的,闹成了这个样子也没什么奇怪的。
春花拍了拍他的头说:“温太太虽然有些小性子,其实还是喜欢你的,你是男人,多让着她一点就好了。”
“我怎么没让着她,可她怎么也不肯让安氏进门,还说安氏要是敢进定辽前卫,她就把她打死。”
“你纳安氏进门前,就没跟温太太商量,她有点气也没什么,你再好好跟她说说。”
“这件事我也没办法,”温副千户认为自己都是对的,“我本来订亲后就与外面的人都断了,就是安氏那里,我也不去了。可是家里天天吵,我烦死了。等胡氏有身孕后,也不肯把身边的丫头开脸给我,我就又去找了安氏。后来安氏也有了,我才要接她进的门。”
不过,安氏也没有孩子呀!春花奇怪地想,但不用她问,温副千户已经说了,“安氏有孕了,我想接她进门,胡氏就派了个婆子带人找到安氏家里,硬是给她灌了虎狼之药,孩子就没了!呜呜呜……”
春花看着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的温副千户,真不知说什么好,“胡氏已经给你生了个儿子,安氏也还会再生的,别哭了。来,擦擦眼泪。”
温副千户一点也听不进去,他还是哭诉,“那年元宵节时,我看见你和卢副千户一起看灯,笑得那样开心,还有你宁愿住窝棚也要到百户所去,今天看到你们一起打猎那样快活,我心里难受极了!”
春花感到温副千户的眼泪已经把她的夹裤打湿了,不禁非常同情他。尽管她不认为在温副千户的姻缘里,温副千户的责任要比温太太小,可想到温将军曾托她照顾温副千户,她还是不知不觉要偏心温副千户一些。于是她继续拍着温副千户的头,柔声说:“你要是与温太太处不来,就好好地同安氏过日子,温太太也不能打到这里来。”
“安氏是很好,可是我们怎么也不能像你和卢副千户那样情投意和,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温副千户哭得更大声了。
☆、第二百零六章
春花经历了与卢梦生间深厚的感情;能够理解温副千户这句话。安氏确实是个好性子的女人,可是她毕竟出身军户;连字也不识;见识非常有限。春花刚刚与她聊天中已经感到了。她与颇有才华的温副千户一定缺少共同语言。
还有就是身份的问题,妾室的地位与夫君并不平等,安氏对温副千户;侍奉要多于平等交流;而温副千户那极度渴望爱的心灵并没有被满足;所以尽管有妻有妾;但温副千户并不快活。
这一点春花是怎么也帮不上忙了;能像她和卢梦生这样好的夫妻并不多;当然要两个人都努力才行;而且有时还真要看缘份。于是她说:“也许缘份还没到呢吧。”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并不想鼓励温副千户继续寻找感情的春天,他已经有了妻妾了。
温副千户哭诉了半天;心情也平复下来了;而且这样一哭一闹;他的酒也醒了不少。自己怎么做出这样出格的事了,竟到了东厢房来抱着小婶?不过,他还是没有松开抱住春花的手,依旧把脸埋在小婶的腿上。
也罢,就借着酒劲,把想说出来的话都说了吧,以后也就不会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