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顺的像小猫似地在白沭怀里蹭了蹭,白岂颜抬起头来看着白沭,“嘻,你说过,来见我就是原谅我了,那我当然可以来。”
整整两年的时间,他熬过漫长的等待,相处一个人。
不过这一抬头,也让白岂颜越过怀里人的肩膀看见了不远处的那个家伙,气氛在一瞬间发生了微妙的改变,松开手,他向音理走过去。
白沭突然觉得有点难受,站在原地,抬手抚着额头没有动。
“你是谁?”和刚才温和的声音判若两人,白岂颜道。
“嗯?”退后一步靠在车上,音理眯着眼,看的却是白沭单薄的背影,“他说我们不认识。”
真真是爱记仇的人。
“滚远一点。”不知从哪里嗅到的危机感,白岂颜变的暴戾起来。
冷哼了一声,音理的嗓音依旧低沉而性感,“白沭,你弟人格分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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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夜晚的轨迹 。。。
几秒钟后,白沭把手伸到后面,摸了摸僵直的脊背,随后,慢吞吞的转过身来进入原本剑拔弩张的两人氛围。
经过白岂颜,用刚才顺脊背的那只手摸了摸他的头,“先进屋里去好吗。”
有点不满足的眯了眯眼睛,白岂颜一派柔顺的握住白沭放下的手,“刚刚挤公车过来的,脏死了,你帮我洗澡。”然后又转头瞥了眼不远处的音理,才不甘愿的往里走去。
调整姿势,白沭双手抱在胸前,“那么,”嘴角勾到刚好的弧度,“您还不回去么?”
想要回避一个问题,有一种方法是,不要让对方有机会再回到原来的话题上。
他不清楚音理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但他必然是要弄明白的,不过不是现在。
挑眉,音理抿着嘴不说话,越发认真的看了白沭一会儿,转身进了车里。
目送酒红色的积架离开,白沭的嘴角放下来,成为一个讽刺的样子。
白沭,你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
进了店里,才发现今天生意冷清,除去坐在角落里的一位男士,就再没有别人了。想了想,白沭让店里的员工都提早回去了,他自己一个人端了杯水坐到柜台后面,等那个唯一的客人离开,然后打烊。
只是,这种等待在半个小时之后耗尽了白沭的耐性。
他记得这位客人在下午他离开店里的时候就已经在了,当时对面还坐了一个女人,而合着现在这个情况,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十有八九是被人甩了吧。
可是,你分手别打扰我关店啊,兄弟。
又等了十分钟,白沭的太阳穴已经开始突突的疼痛起来,他不觉得这点小事都有资格来耗费他今天本就为数不多的精神力。
五分钟后,柏舒从后面整理完东西出来,刚好看见近乎落荒而逃的男人,和收拾餐具走过来的白沭。
“那位客人回去了么?”确实已经坐了很久了啊。
“嗯,”随手把一叠卡片摆到柜台上。
“那是什么?”柏舒侧头,好奇的看了一眼,似乎是名片的样子。
“为了在我说要提供特殊服务时显得更为逼真的小道具。”他笑,恶作剧总是让人愉快。
“特殊服务?”已经穿上外套准备离开的柏舒,听到这个字眼后又回过头来,一双眼睛明亮而清澈。
“同志服务。”
在二楼转了一圈,白沭才从自己房间浴室里传来水声找到白岂颜。
推门进去,透过浓重的雾气可以看见那人抱着膝盖坐在放满水的浴缸里,脱下来的衣服随意的丢在地上,被白沭一件件捡起来,叠好放在一边的洗手台上。
“我等你好久哦。”水里的人嘟囔了一句,看向白沭的眼神有些哀怨。
“你就不能听话点儿么?”把袖子挽到手肘,探过身去拿浴缸那侧的洗头膏,“先说好,我只给你洗头发。”
柚子味的洗发膏拿在手里,却又马上掉落在地,咕噜着滚了两圈到了门边。白沭伸出的胳膊被岂颜使劲一拽,整个人被拖进了浴缸。
水顺着发梢滴下来,沿着皮肤的轨迹又回到池子里。
“呐,我不听话么?”俯身靠得更近一些,白岂颜低声说。
白沭无奈的躺在浴缸里,两手随意的放在瓷造的边沿上,看着压在上方的人,一双凤眼明亮清澈,这让他想到刚才看见的柏舒的眼睛,但两者却有着本质的区别,柏舒的眼睛是自然的颜色,而白岂颜的,则是掩盖了最浑浊黑暗的无暇,即是,虚假的。
可是。
可是,那又如何?
抬手抚上岂颜的后颈,白沭把他的脑袋压到自己胸口,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那里湿润的头发末梢,“嗯,你很听话。”
停了一会儿,他又在后面补上一句,“头发都自己洗好了。”
咕哝了一句“还不是你那么慢。”,手里的腰被搂得更紧,耳边有那个人的心跳,这是离他最近的地方,不放手。
“喂,别睡着啊。”白沭拍了拍岂颜的背,鼓动起来的水已经渐凉。
这个身体这么轻,就连平时没什么力气的白沭都能一下子抱起来,坐在浴室的地上帮已经有点迷糊的人把头发和身上擦干,白沭有些犹豫今晚是否要让他睡在自己的房间里。
只是,“我睡在客房里。”
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白沭抱着岂颜站起来,“为什么?”
“因为你不喜欢。”
因为你不喜欢,所以我不做。
看着睡过去的人,白沭苦笑了一下,你要是能时时这样想,也不会有那么多事了。
送岂颜去了卧室,白沭又下楼去冰箱里拿了罐啤酒,回到自己的房间,往阳台的地板上一坐,慢慢的喝起来。
白家是在城里,是有名的书香门第,因为为人和善,待人处世有很好的口碑,在很多地方都吃得开,但说起白岂颜,任何人都不会知道白家还有这第三个儿子,即使他姓白,不是为了保护,而是为了羞耻。
白家,而非白沭家,这里面是有学问的。
白沭其实还有个伯伯,人非常非常的好,温和,对任何人都非常亲切,白沭总是微笑的表情或许也是在不自觉中承袭了他的,只是在很久以前就死了,自杀死的。
所有的人都觉得他死的离奇,但若是再加上后面一条,理由便也可想而知了,白岂颜是这个伯伯和白沭母亲的儿子,而他的行为,法律上成为□。
不过一场闹剧。
把罐子握在手里,白沭的手指慢慢收拢。
他记得那天晚上,父亲不在家,伯伯来做客喝了很多酒,他和白琳被母亲哄着去房里睡觉,只是到半夜的时候,母亲的叫喊声凄厉,一遍一遍,白琳吓的浑身发抖,依着墙壁呆呆的盯着房门看,他虽然害怕,但却知道男子汉要有担当。
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白沭一直在想,他当时如果没有出去看,结果会不会好一些,答案是不会有任何改变。
母亲躺在床上,细细微弱,□的身体残破,到处都是血迹,那个男人愣愣的站在床边,像是刚从梦中惊醒。
白沭看着这个景象,足足十分钟,十分钟里谁也没有动,只有母亲抽泣的声音还在回响。然后,白沭走过去,轻轻为母亲盖上被子,又吻了吻她的额头,他希望这样可以让她平静下来。转过身,他推开那个男人,去拨床头柜上的电话,在等待的时候,他看着在黑暗中亮起的数字按钮,对着那个依然呆立的人说,“我恨你,别再让我们看见你。”
后面的事情很简单,白沭打电话把父亲叫了回来,送母亲去了医院,而自白沭说出那句话之后,也确实再也没见过那个伯伯,三天后,他被人发现死在了家里,和一个空了的安眠药瓶。
如果说那天的事件是一个悲剧的话,白岂颜的出生便是另一个悲剧。
化验报告出来的时候,母亲近乎崩溃,事情发生以后,她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更别说让父亲碰她,所以,事实明摆在那里的。
母亲哭喊着说要打掉,父亲却犹豫了,回到家,在客厅里抽了整整一晚上的烟,白沭坐到他对面,看这个似乎苍老了很多的亲人。
他说,“我们不能不要他,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个生命。”
那个时候,白沭不了解,父亲在这件被羞辱到近乎颜面无存的事情上,为何还能保持冷静,安抚着白沭的母亲把孩子生下来。
后来,在很久的一段岁月里,他才逐渐想明白,不仅仅因为那是个生命,我们不能放弃他,还因为,你的伯伯一生都只爱了你母亲一个人。
是了,他一生都没有结婚,持着一颗爱母亲的心,却做了不能原谅的事。
白岂颜出生后,母亲和父亲就出国去了,他们有勇气接受这个错误,却无法时时面对它,任谁也是无法担负的。
于是他们被交托给了同住城里的奶奶,连同白岂颜一起,住到了那个有着大大天井的四合院里,只是,他们告诉奶奶,白岂颜是领养来的孩子,他们确实没有权利再让这个亲人伤心了,在她失去一个儿子以后。
总得来说,住在大院里的日子还是很快乐的,在那里,白沭认识了凉路,小鬼们经常在小巷子里横冲直撞,或是帮着邻居家的叔叔婶婶溜溜狗什么的。
而对于白岂颜,白沭并没有什么芥蒂,他不喊他弟弟,是因为把他当成了半个儿子,白沭觉得,他们之间,又比那血缘更深刻的东西。
他们生活在那里,到白琳去念大学,到凉路被爷爷接走,到奶奶过世,到那个院子被拆迁,父亲只在之间回来过一次,在白沭和白岂颜搬家到市中心那栋白色宅子的时候。
而白岂颜不喊哥哥,却又是出于另一种原因,而这种原因,在两年前用一种最残忍的方式被撕开来,这也是促使白沭搬离那个住处的契机。
叹了口气,白沭把喝完的啤酒罐子放到一边,开了阳台的灯,进屋把最近新买的油画拿出来,准备涂着玩,却发现那模板背面,已经被人用黑色的勾线笔大大小小的画了无数个色块,还认真的标上了颜色的种类,右下角的地方,不变的签着“QY”,他轻笑一声,动手一点点用颜料把它们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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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催化作用 。。。
没有任何挣扎,白岂颜在白沭的二楼客房里住了下来,准备长期的。
而恰巧是白琳带着女儿去跟旅游团的时期,所以也就免了两人见面的机会。
倒也确实听话,平时没事的时候,白岂颜会在店里面随便转转,或是端杯咖啡坐在柜台里看着白沭算账,高兴时花些时间画幅画,还亲自给白沭挂在店里,白沭看他那样,想的反倒是,我本身平平的小店没遭偷,别因为你这画引了人来啊。
也有时候白岂颜会像这样出去一整天,白沭今儿个只在早餐的时候,匆匆见了他一个背影,于是直到现在。
他去附近的大型超市买东西,用的是步行,大包小包提的甚是辛苦,又不愿意打车,十分钟的路程愣是走了半个多小时才摸索到自家后门,已经是月上枝头了。
话说,今晚的月亮很圆,照的原本漆黑的小巷一片澄亮,且街口那个万年不亮的路灯不知在几时被人修好了,所以现在白沭的视线是一片开阔,即使他有着那一百两百的小近视,那也不妨碍他看见贴着自家后门,那位和女伴吻的热切的男主角,正是前些天与自己结束了交易的音理同志。
塑料袋发出一点响声,白沭把东西抱到怀里,往墙边靠了一点,考虑是等人走掉还是再绕一圈从正门回家,不过这也只是花了他一两秒的时间而已,手臂上的脉络已经因为疼痛而突突的跳跃起来,虽然窥人风月不怎么道德,但他实在不想再耗费不必要的力气。
于是,白沭静静站在原地等人结束,他一向很自豪于自己收缩自如的存在感,所以不怎么担心会被那边意乱情迷的两个人发现自己这个偷窥者,说是偷窥,其实是有点冤枉白沭,他也只是眼盯着那个方向而已,精神实际上已经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就在白沭神游一周后回转过来考虑那两位到底准备进行到什么阶段时,一直被他打量的人终于分开,那双极度清明的眼准确的找到白沭的位置。
不是吧,你要是现在一脸欲求不满的看着你的女伴,也比一派清醒的看着我要好上几倍啊,白沭在心里嘀咕的同时,那个人已经慢慢的朝他这边踱了过来。
“喂,开门。”走近过来,音理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白沭怀疑他喝醉了,可看他那比平时还正经的样子,又不像。
女伴还站在原地,挡了自己的家门,白沭斜眼在两者之间来回了一圈,往墙边上一靠,“你该不会想把我这儿当汽车旅馆吧?”
“当然,”伸手,搂白沭的腰带着往前走,“不会。”
来到门边,女人想要攀上音理的手臂,被他用手一挡推开了,说了句“你可以走了。”就把人晾在了秋天微凉的夜晚里。
呵,真薄情。白沭感叹完后,同样薄情的把音理晾在了通往大厅的走廊上,自个儿忙去了。
他今天买了新鲜的土豆和牛肉,还有别的一些蔬菜,要趁着凉路来店里接柏舒这会儿,拖着人家帮忙把咖喱熬好,岂颜最近老说想吃自家做的这个,白沭实在受不了他老一脸哀怨的看着自己,一手在桌子上挠啊挠的样子。
说起凉路同志,只有胃比一般人矜贵,从来吃不惯外食,所以自己动手的能力极强,就连白沭这么挑剔的人都不得不在吃了他烧的菜后表示夸奖。
所以,这次的咖喱也是极度让人满意的。
放下勺子,白沭冲着从外面进来的凉路勾了勾嘴角,“非常感谢你的帮助。”
“额,你能别这么寒颤我么。”凉路明显的颤抖了一下,实在受不了白沭这么文邹邹的,“刚刚我好像看见音理了啊。”
“怎么可能。”那人该自讨没趣乖乖回家了。分一半咖喱出来放进微波炉里,留着给岂颜当夜宵,身剩下的塞进冰箱,白沭拍了拍手表示完结。“你们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哦,”拖长音,凉路走过来整个人挂在白沭身上,“白卿啊,怎么用完人就扔啊。”
“嗯?”凤眼微挑,白沭抬手把挂在身上的东西弄走,“那我叫柏舒来给加班了,你们也别劳神子的去看什么电影了。”
“那必然是不行的。”凉路撤退,去找自己的小女朋友了。
在下面转了一圈,交代了服务生两句,白沭上楼先去了岂颜的房间,敲了半天发现没人,折回自己房间准备洗个澡,然后出来整理资料。
只是白沭在浴室里站了一会,觉得哪里怪怪的,于是又走了出来,光着脚丫照着床上被子下鼓起的一团招呼了下去。
“你还真当我这儿是旅馆了。”岂颜知道自己的脾气,万不会不经同意就爬上自己的床,那剩下的就只有晚上那位不速之客了。
一分钟后,被子团蠕动了一下,伸出一只手,抓住白沭的脚踝,声音闷闷的从里面传来,“别闹。”
怎么可能不闹,这可是他的家他的房间,想着,白沭正准备抽回脚,再照着那一团来上一下,突然那只握着的手用力一拉,白沭没站稳跌到床上,紧接着就被人压在了身下。
音理的双手撑在两侧,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白沭,又是那种探究的表情,白沭呼吸了一下,酒味就在身体里扩散开来,这家伙居然不洗澡就上我的床!
等了一会儿,却不见身上的人有动静,白沭抬手扶着他的肩膀推了推,呵,力量上是没有任何可比性的,他于是又转回来对上那双眼睛,觉得自己有些像垂死挣扎的猎物,不过只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