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且留步,”阿莱格里忙拉住他,示意外面还有卫兵,“人多眼杂……”
“也罢,”纳奇尼点点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笑着邀请道,“对了,后天的阅兵仪式,你可一定要出席,会很精彩。”
“嗯?”阿莱格里明白,斯诺顿之所以提前一年举办胜利日庆典,是因为大战在即,需要展示己方强大的军事实力。那些藏着掖着的压箱底手段,也会一一摆上台面,鼓舞帝国上下军民的士气。不过,难道除了三大骑士团外,斯诺顿还暗中培养了什么精锐部队不成?
“我有许多惊喜,要给这个世界看。”似乎对他怀疑的语气颇为不满,纳奇尼用力挥动着手臂,强调道。在某些时候,这位渐趋成熟的王者,还是会流露出些许孩子气。就像每一个做出了成绩,却不得不暂时憋着的年轻人,一样可爱。
“我很期待。”阿莱格里忙做出一副希冀的表情,这一刻,他才真正感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是那么遥远。
“别忘了,”纳奇尼叮嘱了一句,旋即皱起了眉头,“但到时候表面上,我难免会冷漠一些,你莫要介怀。”
“当然不会,这是……工作需要。”阿莱格里思忖片刻,脱口而出。
“是啊。”纳奇尼一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对方。低声道,“君臣相交,贵在知心,你记住这句话。”
“必不负王上所托。”阿莱格里有些感动,深深的行了一礼,方才转过身去,钻出马车。
纳奇尼望着他的背影。呆立片刻,重又坐回软榻。他撩起窗帘。发现卡特罗曼和莫德西奇尚在车厢的另一侧,便招呼道,
“两位爱卿,上来吧。”
两人应命上车。侍从策马调头,快速向王宫驶去。
******
圣城兰肯,白塔巍峨。
“斯诺顿,为南征准备了什么呢……”因涅迪尔愁眉紧锁,摩挲着掌中的水晶球,自言自语。
距离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已经过去了小半年,曾经席卷中天之南的“阴影之潮”,只余下悲怆的叹息。“白骨议会”元气大伤。恶魔军团销声匿迹,西尔维斯领导的审判十字军,在“神圣同盟”的夹击下。不得不向山麓诸国转移,焦头烂额的光明教廷,终于获得了短暂的喘息之机。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教会还在联络安蓝权贵,准备逐渐布局的时候。斯诺顿却以雷霆万钧之势,扶植博列洛侯爵发动政变。直接控制了这一战略要地。百万雄兵,枕戈待旦,随时可能挥军南下,刚从战争泥淖中脱身的伊恩公国,再次陷入了风雨欲来的境地。
毕竟,它是“神圣同盟”中,唯一与安蓝公国接壤的国度。
“伊恩大公,尚在城中否?”因涅迪尔抬头,随口问道。自从战争爆发之后,伊恩大公就拖家带口的赖在了兰肯,打死也不肯离开。近日来,他听闻斯诺顿帝国欲要南征,更是吓得惊慌失措,不是缩在行宫里,就是来白塔抱怨诉苦。
“尚在,”白袍神官躬身应答,“午间,大公曾至塔下求见大主教,属下依照您的吩咐,将其打发走了。”
“嗯,”因涅迪尔微微颔首,沉吟片刻,摆手道,“你先下去吧,若无传唤,不得擅入。”
神官躬身致礼,悄声离去,白塔顶层一片静谧,唯有长风呼啸。
淡金长发的大主教,双眼紧闭,北向而立,手中的“圣灵之眼”高高举起,浅散圣光,渐转浓郁。
顷刻之后,圣光流溢的水晶球,居然如同一只竖着的眼睛般,缓缓睁开。
一眨,又一眨,漠然的目光从高塔上俯视下去,万里河山,一时尽览。
“还是不行……”然而,因涅迪尔却轻叹一声,停止了施法。即使是光明神主遗留的圣器,也有力所不及之处,至高塔的领域,或者传奇魔法师的气机,都能阻拦“圣灵之眼”的窥探。
问题是,弥漫在诺曼城上空的,究竟是前者,还是后者呢?
“都有可能,”像是明白他在想些什么,一直伫立在角落里的石像,以那种惯常的沙哑声询问道,“怎么,还在为斯诺顿之事忧愁?”
“老师,你醒了,”因涅迪尔转过身来,摇头叹道,“外敌易破,内贼难防啊。”
若是“神圣同盟”精诚团结,共抗外敌,并非没有与斯诺顿一战之力。但如今圣塞特斯蒂安若即若离,只出工不出力,突出一个敷衍了事。而布亚达帝国,则更为过分,在王室的推波助澜下,“原教旨主义”大行其道,竟然要重新解释教会经义,试图与教廷本部分庭抗礼。
“布亚达国富民强,不臣之心久矣,”石像凸出的眉头,微微蹙起,“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就不怕斯诺顿骠骑一路南下,饮马镜海之滨吗?”
“情报显示,布亚达正沿其北部边境构筑防线,”因涅迪尔伸手,在壁挂的大陆全图上斜斜一划,恨声道,“就连原本属于伊恩公国的部分领土,都被他们趁机收入囊中了。”
“也就是说,我们被战略性的舍弃了?”石像,或者说苍白之主,轻声哼道。
“没错,就像他们笃定的认为,斯诺顿会在那道脆弱的防线前,止步不前一样……”因涅迪尔摇了摇头,冷笑道,“可野心勃勃的纳奇尼,胃口岂会仅止于此,统一整个大陆,才是其梦想所系。”
“后天,就是胜利日庆典了吧?”石像望了一眼他手中的水晶球,岔开了话题。
“是啊,”因涅迪尔点点头,喟叹道,“这两年来,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情……”
“可两年前,你仅仅是一名年青的学徒,”见其情绪有些消沉,石像点醒道,“而如今,神主之下,众生之上,唯你而已。”
“神主恩宠……”因涅迪尔的神情,重又振奋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独自迎向夜色深重的北方,喃喃道,“我必不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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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5 绝望()
【手机小说阅读 。】黑浊的夜,要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更暗一些。 {}
半精灵游侠在夜幕中穿行,分不清身旁缭绕的,究竟是夜色,还是迷雾。
纵使开启了“灵敏触觉”,他所能侦测的范围,也不过区区十步而已。目光所及之处,一切如常,但他却能感觉到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周围盘桓不去。
既非气劲,也非魔法,粘稠如血,沉重如铅。伊尔洛每前进一步,遇到的阻力就会大上一分,不知不觉间,他的心绪越来越低落,行动越来越迟钝,就像陷入了一个狰狞的梦境,他努力想要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虚假的,但一切,却偏偏真实无比。
那个死灵法师,竟然拥有如此恐怖的实力吗?惊疑不定的伊尔洛,暗暗打起了退堂鼓。不过女性的存在,本就是为了拉低男性的智商,一想到两位姑娘还在沼泽边缘候着,他胸中莫名涌起一股热血,咬咬牙,就继续向前探去。
黑暗,黑暗,无尽的黑暗。
在泥泞的沼泽中,半精灵深一脚浅一脚的摸索着行进。天地晦暗,星月无光,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走到了何处,甚至连具体的方向都分辨不清。但凡经验老道的冒险者,都会极力避免这种状况的发生,在危险的沼泽迷失道路,往往意味着覆顶的灭亡正在接近。
而若是已然如此,那么最佳的策略也不是继续赶路,而是留在原地,等待黎明之时的到来。
伊尔洛没有停步,因为他不确定,黎明是否还会降临此地,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发现了一星朦胧的灯火。
一点在无边黑暗中,散发出些许温情的光亮。
宛如中了魔怔般,他痴痴的往那个方向追去。灯火,人烟,安全,在危险的荒野中。这三个词,在大多数时候,都是可以画上等号的。
过了许久,伊尔洛的腿脚,都逐渐酸麻起来,可那盏灯光,却依旧不远不近的摇曳着,像是情人勾魂的眼波儿,又像那永远可望而不可即的海市蜃楼。
不……对!
经受过“湮灵之刺”的无尽折磨。伊尔洛的神智要更加坚韧锐利,当灵魂深处的刺痛,将其惊醒之时,那一星昏黄的灯火,正悬浮在前方不远处。
“你……”低沉的声音,在四面八方隆隆响起,“是来接受既定之命运的么?”
冰冷的杀机从天而降,伊尔洛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寒毛。瞬间竖起。他以最快的速度,抽出背负的长弓。毫不吝惜的搭上了秘银箭矢。
可是,目标在哪里呢?
半精灵游侠的目光,四处逡巡着,往日引以为傲的视力,如今全然无用。浓稠的黑暗,大大削弱了他的五感。就在其眼皮底下,一只密布皱纹和老人斑的手掌,缓缓握住了灯盏的提柄。
“悄无声息的死亡,其实是最无聊的事情,”一身黑色斗篷的老者。漫无边际的闲扯道,“只有勾起的希望,与反复的失望,在那脆弱的灵魂中混杂交织,才能酿出鲜甜味美的情绪……可惜你们人类,实在太过弱不禁风,往往折腾不了几下,就一命呜呼了。”
“阁下……何人?”伊尔洛一愣,迅速转身,迟疑片刻,并没有立即射出满弦的箭。有史以来第一次,目标就在如此接近的位置上,他却没有任何把握。
“并没有绝望么?”老者同样讶异,随后就是满意的低笑,“唔,看来今天,我能饮上一杯上好的佳酿了,真是要感谢你啊,小家伙,或者该换一个称呼,我的酒盏。”
昏暗的灯光,映照出老者高大却枯瘦的剪影,就像魔王尖利的爪牙。从其身上,伊尔洛感受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同样感受不到任何力量,可他拉弓的手,却在微微颤抖,怎么都控制不住。
因为那是,源自灵魂的战栗。
“美妙的味道……”老者陶醉的仰起头,用力吸了一口气,斗篷之下,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混沌的虚无。
伊尔洛极力收束心神,默然不语。周围的黑暗如潮水般滚滚而来,试图将他推入绝望的深渊。
“还在反抗?好,好,我不介意多等一会……”老者提起灯盏,动作迟缓的转过身去,望着涌动的灰色雾气,冷声道,
“不过,邪灵,你又是哪来的勇气,还在负隅顽抗呢?”
******
如果有人,从天穹上俯视下去,就会发现,迷雾沼泽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别盘踞着四道强大的气息,将一团灰色的迷雾,牢牢束缚在了正中。尤其是南方那片深沉的黑暗,几乎占据了大半个迷雾沼泽,遮天蔽日,威势极盛。
在确定“光明神格”的复苏,暂时无法造成威胁之后,邪神“丧钟”就将觊觎的目光,瞄向了自己的同伴。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他纠结“蝙蝠”、“烂泥”、以及“臭虫”三人,悄悄来到迷雾沼泽,对邪灵之王发动了突袭。
不得不说,曾经的第一邪神“邪灵”,确有过人之处,在元气尚未恢复的情况下,他依靠初具雏形的灵魂神殿,硬是抵抗了三天三夜。
一顿猛攻毫无建树,“丧钟”干脆摆下阵势,把其困在了其中。反正日夜消磨,他早晚有一天,能将邪灵尽数吞噬干净。
四位邪神各守一方,实力最弱的“臭虫”,被安排在了东部区域。若非如此,从东南方向进入迷雾沼泽的伊尔洛一行人,说不定连脱身的机会都捞不到。
然而文特罗夫一番苦心,却被半精灵游侠当成了驴肝肺。这个逞英雄爱面子的家伙,绕了个圈又钻了回来,结果一头撞进了“丧钟”的防御范围。
名为“绝望”的,邪神领域。
闻听“丧钟”之言,同在该领域中的邪灵之王,呵呵冷笑道,
“你都把主意打到我头上了,还想让我举手投降吗?只是不知道,在吞噬了我之后,下一个会轮到谁呢?蝙蝠,还是烂泥?”
虽然被困多日,他的嗓门倒是中气十足,声音远远传了开去,在一片静谧中回荡不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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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6 死魂国()
拙劣的挑拨,很难起到什么作用。
夜色沉静如初,其他三位邪神,并没有显露形迹。一身黑色斗篷的“丧钟”,提着古旧的灯盏,来回踱步,试图找出邪灵之王的破绽所在。
影影绰绰的灰色雾气中,是一座尚未完工的巨型宫殿。岩石和白骨,是最基本的建筑材料,强壮的食人魔苦工,日夜不休,赶工修建,方才有了如今的规模。虽然并未完成,但那宏伟的宫阙,和高耸的魂塔,还是气势磅礴,令人叹为观止。
“交出你职司中的‘邪恶’,我可以让你保留‘欺诈’,”似乎有些不耐烦,老者驻足,淡然开口道,“否则,待我攻进灵魂神殿,你必尸骨无存。”
“嘿,说的就和我有尸骨一样。”一向狡猾如狐的邪灵之王,难得显现出了固执的一面,一句话,堵死了所有谈判的可能。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邪神的承诺价值几何。若是自己就此妥协,必然落到“臭虫”那种下场,就像一条毫无尊严的癞皮狗,只能仰别人的鼻息过活。
“执迷不悟。”老者冷哼一声,大袖轻拂。无边黑暗一涌而上,其势如风卷残云。
一道道淡灰色的雾气,从遍布尖刺的魂塔中流出,为邪灵之王提供着顽抗的能量。正是凭借这些尖塔,他在“丧钟”等人袭来之际,抽取了大量沼泽生物的魂灵,才能勉强撑持到此时此刻。
而“丧钟”的手段则更加酷烈。为了防止“邪灵”获取源源不断的供给,他干脆掠夺了所有活物的生命力,这也是伊尔洛等人途中所见。两类不同尸体的由来。
“执迷不悟,也比白日做梦强得多,”邪灵之王不屑道,“你妄图夺走我‘邪恶’的职司,不就是为了构建所谓的‘死魂国’吗?若是连所有人的灵魂,都为你控制,那么我等。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
“是你等,”老者纠正了他的错误。旋即肃然道,“不论战争还是邪恶,不论腐朽还是堕落,一切终将凋零。而死亡,亘古长存。”
邪灵之王嗤笑一声,不愿再浪费口舌,双方便重又陷入了僵持的局面。“丧钟”胜出是必然的趋势,但在那之前,他需要消耗的力量,也少不到哪里去。
“那么,在享用你这顿大餐之前,我先来一杯开胃酒好了。”披着斗篷的老者,斜了一眼蠢蠢欲动的半精灵,微笑道。“求生欲如此强烈吗?在绝望领域之中,居然能坚持到现在,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
兜帽下没有五官,但伊尔洛却能感受到那寒意深重的目光。刹那之间,他如坠冰窟。浑身的血液瞬间冷凝。所有负面的情绪,那些痛苦。抑或沮丧的回忆,就像耳语之森暮秋的落叶,纷纷扬扬,漫天飞舞。
本来抬起的双手,再次放下,半精灵颓然长叹,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他的身体与心灵,尽数沦落在黑暗的深渊中,无法自拔。
正在此时,有一道半弧形的月光,当空斩落。
清脆的喝咤声,随之响起。
******
“贼子,纳命来!”
虽然不知道伊尔洛为何如此,但艾莉克斯却是信心满满。不论是邪法,魔法,那些身体孱弱的施法者,一旦被武者近身,往往就丧失了抵抗的能力。
更何况,眼前这个披着斗篷的老者,看起来实在没什么战斗力。拎着个破旧的提灯,就像个年迈的更夫,在她“月舞者”面前,还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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