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次了呢?我算一下……'
'啊?'
思绪还沉在混乱的泥潭里,混沌的思绪纠结成一团,雷伊对显示世界发生的事,反应明显慢了一拍。
'怎幺,这种情况你还能发呆?'
终于注意到雷伊压根儿心不在焉,蓝状似不悦地深锁眉头。
'没这回事。'
率先移开视线绝不是最好的选择。
承受不了蓝锐利的目光,雷伊潜意识地逃避那无时无刻像是想将他一口吞下的贪婪眼神。
'你又在想什幺?'蓝的语调明显沉低沉了不少。
最近这种事已经很少发生,但每当发觉雷伊的心思并不在自己身上时,那种仿佛要将自己烧成灰烬的不快与愤怒总会窜升。
'我说过没事。'雷伊也不示弱地蹙了蹙眉。
他搞不懂蓝这样穷追猛打有什幺好处,对他而言,被不断逼问只会徒增烦躁。
'雷伊……'蓝的脸色阴沉得宛如即将下倾盆大雨的乌云。
谈话的主题被暂时岔开,让雷伊暗地松了口气,只是眼前开启的新话题却也令他轻松不起来。
但是,事情也不能就这样放着,从蓝受伤的那日开始,他已有整整一星期没有费莉丝的消息了。
在听到他亲口坦承这庄狙击事件是刻意而为之时,他不由的更加担心妹妹将来的命运。
此刻向他兴师问罪绝对不是正确的。
不论蓝过去是为了什幺而试图对费莉丝下毒手,他现在唯一能替妹妹争取的,就是从今而后的安全保障。
第四章
'蓝,拜托,别再对费莉丝下手了。'
雷伊的请求听不出有一丝的低声下气,或许是他也很清楚,这回幸运的逃过并不代表往后都能有这种好运。
若是蓝执意要除去费莉丝,他很清楚妹妹绝对逃不过下一次。
看不顺眼的东西便立刻毫不留情地铲除……跟在蓝身边有好一段时日的雷伊,自然晓得他的原则。
'留下她,对你也只是有益无害呀!'
有益无害?
'我所需要的情报她已悉数提供。'冰冷的声音衬着无情的蓝眸,'你认为她对我还能有什幺作用?'
没有价值的东西便没有留着的需要,他话中的意思昭然若揭。
咬紧牙,雷伊强迫自己抑下想反驳他的冲动。
在这种时候,与其硬碰硬地强求,不如软硬兼施来得有效果,尤其是面对蓝这种不把世俗规范看在眼里的人。
只是,这个男人可以为了自己不惜交出性命,却吝于留费莉丝一条命,这实在令人费解。
心中的困惑仍然是困惑,但雷伊有种在雾海中逐渐抓住一丝光线的感觉。
诸多的事实不断将答案推向同一点,半是推论、半是臆测,虽是如同水面浮萍般毫无依据的猜想,答案却也越来越清晰。
现下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刻,目前的首要之务是争取妹妹的安全。
'费莉丝毕竟曾在中情局待过相当长的时间,这种经验能在何处派上用场,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雷伊所言是事实,经验这种东西也许并非马上可以派上用场,只是在意外事件发生时,总是最可靠的。
'你还真是为了她可以把事情说得天花乱坠。'
这话带着淡淡的嘲讽,却听不出蓝的真正心情。
'她是我唯一的妹妹,蓝。'雷伊立即给了他最真的答案。
不论将理由说得有多好听,事实上他唯一的目的的确只是想保住她的性命。
蓝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蓝唇型完美的嘴角不自觉地勾出一抹难以察觉的苦笑。他想着,不管雷伊在他面前表现得多幺服从,一切全都是为了保护费莉丝的安危而已。
从来没有人能在违反他的心意后还被允许完整无缺地活在世上,雷伊不仅是第一也将是唯一的一个,而蓝不知怎地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总觉得,类似的争执往后会不断的发生,争论到最后,他也不会顺自己的意。
要是现在他继续坚持要除出费莉丝,只怕所有的事情都不可能如自己的意。
想要雷伊顺从的附带条件,就是要容忍有个碍眼的人在自个儿眼前晃来晃去吗?
无可奈何地,蓝只好退让一步,接受雷伊坚定顽固的坚持。
'没有下一次的,雷伊,你好好记清楚,只要你再违背跟我的约定,就别想我手下留情。'
只是就算他已下了最后通牒,他知道雷伊也不见得就会完全顺从。
* * *
才从早晨例行的安检会议回来,雷伊立刻注意到向来条理分明地打理房间的几名女佣正忙得团团转。
最近有什幺庆典吗?
嘉年华会?应该不是,离这场盛会还早得很。
他又想了几个惯例会庆祝的假期,但都不是在近期。
那幺,还有什幺盛事需要这般大费周章的?
不只是蓝的房间而已,刚才他从会议室一路走回来,发现组织内动用了不少人正在重新装潢、粉刷看起来仍然很新的墙柱,甚至还张灯结彩的。
才困惑地想着时,负责清理蓝的房间,和雷伊算是较熟一点的一名年轻女佣正匆匆地从他眼前经过。
'这是怎幺回事?'看着在眼前跑过来冲过去,仿佛一刻也闲不下来的安妮特,雷伊终于忍不住好奇开口问道。
和雷伊已算是相当熟识的安妮特停下脚步,恍然大悟地看着他。
她淡淡地对他笑了下,'下星期一是迪菲尔斯先生的生日。'
'蓝……的生日吗?'
'是的。'
下星期一?那幺不就是大后天了?
但看这大肆整修的情形,实在不太像是要庆祝生日这种小事而已。话说回来,对于迪菲尔斯一族,以及仰赖迪菲尔斯家族生存的这些人而言,也许组织的首脑,也就是蓝的生日,是比一年中所有的日子都要来得重要吧!
'难不成……每年蓝的生日都是这样?'
'都是这样?'她顿了下,表情疑惑,'我不大了解你的意思。'
'我是说,每年你们都得为了他的生日这幺辛苦地准备?每次都要重新装潢粉刷房子?'
雷伊心里想的其实是铺张,但念头一转,他发觉发生在迪菲尔斯家中的事,是不能以一般世间观念去看待的。
'这是理所当然的呀!'
'是吗?'看她回答得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反倒让他怀疑自己才是那个大惊小怪的人。
'当然了!迪菲尔斯先生的生日在组织里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这种时刻不盛大庆祝,什幺时候才要庆祝?'
'是这样吗?'雷伊也只能干笑两声。
看安妮特的样子,他此刻更是深深体会到整个迪菲尔斯集团对他们的领导者是多幺的崇敬。
在组织里,蓝是一种偶像般的存在,说他在此和上帝平等丝毫不为过。
八月二十二日,是让整个迪菲尔斯家族及其相关企业热烈欢庆的日子。简而言之,就是蓝·尼亚·捷特·迪菲尔斯的生日。
简直就像嘉年华会一样疯狂……不,在雷伊大致看过屋内的布置后,他觉得还比嘉年华会盛大。
早上起床时,先被心情大好的蓝半强迫地与他延续前一晚的激情,好不容易才获得解放。
看看时间恐怕会赶不上安检会议,在他慌忙整装时,又被蓝一把拉过去吻得七荤八素。
之后从会议室半跑半走到餐厅,原本以为蓝会因为他稍稍晚到而微动肝火,怎料他只是笑笑地要他赶紧坐下。
然后,是上午的办公时间。
平常老爱板着一张脸审核公事的蓝,今天面对那一份接一份仿佛永远批不完的文件时,却不知怎地竟带着淡淡的微笑。
如果他的嘴角再翘高一点的话,说他会哼出歌来都不奇怪。
看着这样的蓝,雷伊不禁满头雾水。
他这莫名其妙的好情绪……该不会是因为生日的关系吧?
不过念头一转,仔细想想,他又不是小孩子,怎幺可能为这种每年都有的节日乐不可支到这种地步呢?
再说,一想到向来冷淡的蓝竟会为了过生日而欢天喜地成这副德行……怎幺想都没有这个可能。
蓝是很唯我独尊的人,雷伊怎幺也没办法将他跟和乐融融的深入能够日宴会联想在一起。
边处理着手中不断送上来的文件,雷伊边漫不经心地想着。
当、当、当……
不知不觉中,挂在右侧中央墙壁上的一个旧式壁钟沉沉地敲了十二下。
或许是过度专注在繁杂条文上的关系,雷伊连自己肚子饿了都没注意到。
突地,一道影子袭向他而来。
'雷伊。'蓝微微倾身,在他耳边低喊着。
还一心一意在盘算数字上的雷伊,险些被这意料不到的举动吓得从椅子上摔下来。
要下人也用不着这样吧!
雷伊惊魂未定地抚了抚自己的胸口,责怪的抬起头来。
令他意外的是,蓝也正以有点不悦的表情回视他。
那带些怨怼的神情仿佛说:明明知道会这幺做的人只有我,你为什幺会没料到。
唔,要不是雷伊很清楚蓝以自我为中心的个性,他会以为他是因此在闹脾气。
但当然他是不可能将这种牢骚吞回肚里的人。
假使蓝当真为此不快,他唯一会有的反应,毋庸置疑的是当场将情绪百分之百发泄出来。
像那种必须将不满闷在心里的感觉,蓝大概一辈子都不可能尝到。
他突然发觉坐在另一边办公桌前的女人盯着他和蓝直看,然后偏头和另一名较年轻的女孩交头接耳,两人不知悄悄地在笑什幺。
最近,他常常会发现一些和蓝交情较不那幺熟的女人,会像这样遮遮掩掩地看着他和蓝,然后突然间聚在一块儿,像是在开什幺会议似的小声交谈。
他们在说些什幺他是没有什幺概念,但他确定自己不喜欢那种暧昧的笑容。
言论是个人自由,他无法置喙。
在心底叹了口气,他回过神瞥了眼已经明显皱着眉的蓝。
'干什幺?'
'今天的工作就到此为止。'蓝一句彷如漫不经心的回答。
没有责备!雷伊这下子几乎可以肯定先前在蓝眼中瞧见的那份怨怼是错觉。
至少,他所知道的蓝可不是个有度量可以容忍不满的人。
手上仍握着方才工作用的特制钢笔,雷伊不是很了解蓝话中的意思。
'什幺意思?'
不是只是要去吃个午餐而已,他的语气怎幺好象老师在宣布学校放学?
'就字面上的意思呀。'忍不住对他蹙了蹙眉,蓝夺过他手中紧握住的钢笔随手一扔。'怎幺,你是工作过度,昏了头了?这幺简单的话还会听岔。'
工作上,蓝虽从不怠忽,却也非工作狂;在工作与休闲之间,他很懂得找寻平衡点。
今日事,今日毕……是他最基本的工作原则。
只是这句话似乎不能用在今天的蓝身上。
他一大早起床心情就特别好,平时绝对会惹恼他的事今天也似乎云淡风过即可带过,更别说向来在工作时都惯于摆出严谨样子的蓝,今早为何一副轻松自在地面对该是相当严肃的工作。
想不通,雷伊完全想不通究竟是什幺事让他如此开心?
'为什幺?手边明明还有尚未处理完毕的一堆事务呀!'他可不想让工作量累积如山。
'你没被告知今天是什幺日子?'蓝像是诧异似地挑高一道眉。
那又如何?
不想反射性地回问,顾及可能引来的惊人后果,雷伊将话吞了回去。
'有是有……'
听他这幺回答。蓝立刻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
'那还问我?'
但,他的生日与自己何干?
雷伊下意识地锁紧眉头,一脸不知所以然的模样。
'而且……'在雷伊来不及问出口前,蓝又继续说道:这些工作原本就不是今天的。'
'咦?'
'你想我会在这种日子里排工作?'
这幺说也对。
蓝原本就是个享乐主义者,照理说是不会在自己的生日还安排一堆烦扰人心的工作。
何况,在这种对迪菲尔斯家族而言比耶稣诞生还重要的日子里,从各地蜂拥而来的祝贺人潮理应是让他应接不暇才对,哪还有空躲在办公室里?
'那今天干吗还过来办公室?'雷伊不解地问。
'原因啊……'蓝露出难得的困惑表情,看来他似乎也不是很了解自己这幺做的理由,'天晓得。'
本人都不知道原因了,在一旁的人要揣测更不容易。
只是,当蓝探索自己的内心时,他注意到答案倒也不是那幺复杂。
往年,他生日的这一天,从早到晚都得接见分散在世界各地的迪菲尔斯族人,和远从各处而来,与组织有各方面密切来往的人士。
向来,早上他都是接见或多或少有血缘关系的家族们。
事实上,他是可以不需要一个一个亲自迎接,只是为了拉拢人心,增进家族间的交流与情感,他做起这种工作可说是不遗余力。
毕竟,他可不是单靠血统在家族中打出这片天空的。
获得家族首领的地位是一回事,要保住这皇位又是另一回事。
不用查雷伊就晓得有多少人整天对他的地位虎视耽耽,恨不得能将他从这一族之长的位置挤下。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蓝从小就深刻体认到这份残酷。
惟有胜利者能在这竞争激烈的世界生存,失败的人只能任人使唤。
对于这个千辛万苦才得到的权位,他可不打算放手。
一直以来,为了确保自己稳固的地位,他是连一点空隙都不允许出现的人,更别说让人有可乘之机。
他晓得今早的缺席很可能落人口实,但就是不由自主。
今天,为了某个准备在夜晚实现的'目的',蓝发觉自己从眼睛睁开的那一刻起就心神不宁。
知道不稍微压制一下这份激昂不行,他选择埋首工作,这向来是控制情绪的最佳方法,虽说今天的效果明显低落了些。
毋需多言,引起他这浮躁情绪的,就是雷伊·修马赫。
这个样子实在有些不妥,毋需护卫总管布雷德的警告,他也晓得自己近来的某些举动会招致危险。
只是,理智虽然清明地分析这一切,那宛如吗啡的麻痹感仍让他忍不住沉沦下去。
他也不是完全不晓得自己这份感情是怎幺回事,连向来最宝贵的性命都愿意为雷伊豁出去,他又怎会想不通自己的心情?
只不过,基于性格上的问题,要是他能干脆地点头承认的话,他就不是蓝·尼亚·捷特·迪菲尔斯了。
嫉妒、不安、吃醋、愤怒、彷徨等等的负面情绪他是尝到不少,在明白自己居然也拥有和一般人如出一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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