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靖怆然一笑道:“等于是在下杀了她!”
“此话怎讲?”
“她为了救在下而刺杀‘红须客’丘金,但‘红须客’丘金临死反噬,毁了令姐,在下……”
莫绮萍芳容惨变,骇然道:“她为了救你而刺杀丘护法?”
“是的!”
“这真是令人想不到的事!”
说着,流下泪来。
周靖内心也感到无比的酸楚,莫绮华毕竟是为他而死的,临死之时,她吐出一个“爱”
字,但,她当初赠“辟水珠”,全力协助他取得“共工残简”,到底是为了什么,至今仍是一个谜。
对方既是她的妹妹,也许能揭开这个谜底。
当下道:“姑娘也是‘通天教’所属!”
“不错!”
“不知此来有何指教?”
“家师要见你!”
周靖不由心头一震,莫绮华当初也曾说是奉师令行事,不知她姐妹两的师父是何许人物?
为什么要令她援手自己,而且莫绮华在临死之时,握住自己缺了一趾的右脚,这绝非无因,也许是……
心念之中,脱口道:“令师尊讳?”
莫绮萍道:“阁下见面自知!”
“令师现在何处”
“离此不远!”
“如此,姑娘请带路。”
就在此刻
一个娇冷的声音道:“周靖,江湖人心鬼域,你倒是大方得很,你知道多少人要得你而甘心!”
周靖与莫绮萍同感一怔。
一条人影,飘然现身。
周靖激动地叫了一声:“梅姐!”
莫绮萍则惊呼一声:“血女!”
来的,正是“血女甘小梅”。
甘小梅幽怨地瞪了周靖一眼,道:“跟我走!”
周靖一愕道:“跟你走?”
甘小梅小嘴一呶:“难道你真的想死在‘玄天寒煞’之下?”
“梅姐己经知道……”
“嗯,你遗鞭谷外,我还以为你已遭了不幸!”
“谢梅姐关怀!”
“那些见外话不要说了,现在我带你走!”
“可是这位姑娘的师父……”
甘小梅冷冷地道:“你知道人家安的是什么心?人家的师父为什么要见你?‘通天教主’对你的照应难道还不够?”
周靖呆了一呆,道:“莫姑娘的姐姐是为了我而……”
甘小梅粉腮一沉道:“你到底走是不走?”
周靖不由大感为难,他实在极想见见莫绮华姐妹的师父,以揭开心中的疑团,但甘小梅的话,又不无道理,也许这又是一个陷阱,而听甘小梅话中之意,似乎有办法能替自己解除具中的“玄天寒煞”……
心念未已,只见莫绮萍面色一沉,道:“此行对阁下的关系甚大,盼勿自误!”
甘小梅大咧咧地向莫绮萍道:“你还是趁早请吧!”
莫绮萍冷哼了一声道:“血女,你未免太目中无人了!”
“怎么样?想打,是不是?”
“姓莫的不在乎!”
“好嘛!”
话声中,纤掌倏划……
周靖横身一阻,道:“梅姐……”
他忘了自己此刻功力全无,刚只说了“梅姐”两个字,被甘小梅划起的掌劲,震得栽落一丈之外,口中哼出了声。
甘小梅急忙伸手把他扶了起来,满面怜惜地道:“伤了哪里没有?”
周靖一声苦笑道:“没有!”
莫绮萍冷哼了一声道:“周靖,你来快他说一句,愿不愿见家师?”
周靖向甘小梅道:“梅姐,我不得不见一见那位前辈,因为……”
甘小梅愤愤地道,“因为什么?”
“因能关系到我的身世!”
“真的?”
“我判断是如此!”
“那好,我跟你一道去!”
莫绮萍冷声道:“家师只命我请周靖一人。”
甘小梅粉腮一寒道:“对我不表欢迎?”
蓦地
一个细如蚊纳,但却字字清晰的话声,遥遥传至:“萍儿,时间不多了!”
显然对方是以“千里传音”之术发话。
莫绮萍略一思索之后,道:“两位请,家师己等得不耐了!”
甘小梅一把扶起周靖,道:“请带路!”
莫绮萍以异样的眼色,瞥了甘小梅一眼,当先纵身奔去。
甘小梅紧蹑其后而行。
周靖心里可大不是意思,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少女抱着走,的确是不象话,但他功力全失,只好默然听任摆布。
忽然,周靖想起了“怪丐聂飞”前去寻找食物,如果回到原处不见人,岂不要急煞,正想开口说话……
莫绮萍己刹住身形,道:“到了,两位稍待!”
甘小梅应声止住奔势,把周靖放落地面。
眼前,藤蔓丛生,附壁攀岩,隐约露出一个洞穴,当然,如不是莫绮萍拨蔓而入,是不容易看得出来的。
工夫不大,莫绮萍在洞口传声道:“两位请进!”
周靖的心,不由一阵怦怦急跳,因为极可能一个久悬心中的谜,将要解开。
甘小梅向周靖一摆手,道:“靖弟,走!”
周靖在前,甘小梅在后,拨开藤蔓,进入洞中。
洞径不大,约在两丈之间,纵深不及十丈,一眼即可见底。
一个年近不惑的黑衣女人,兀坐在一块石头上,莫绮萍站在她身后。
周靖大步走向前去,拱手为礼道:“在下周靖,尊驾如何称呼?”
那黑衣中年女人,陡地站起身来,目射奇芒,一不稍瞬地紧盯在周靖脸上,久久才开口道:“你叫周靖?”
“是的!”
“莫绮华因何而亡?”
“在下视此为终生核事!”
中年女人叹了一口气道:“是我害了她!”
周靖闻言之下,为之一怔。
中年女人目光移向甘小梅道:“姑娘就是新近轰传武林的‘血女’?”
甘小梅臻首微点道:“过奖了!”
中年女人感慨地道:“姑娘,你很美!”
甘小梅淡淡一笑道:“谬赞!”
中年女人目光又移回周靖面上,沉声道:“拙徒莫绮华临终之时,可曾对你说过什么活?”
“这个……”
周靖心念疾转,莫绮华临终之时,似乎有话要说,但死神己不给她时间,她仅只表达了爱意,这一点,他当然说不出口,另外,她说了半句话……
“莫姑娘约略透露了一些!”
“她说了什么?”
“说是奉尊驾之命,证明在下的身世!”
“以后呢?”
“她伤重而死,没有说出下文!”
中年女人欲言又止,有意无意地把目光瞥向甘小梅。
周靖立即觉察,道:“这位是在下义姐,尊驾有话但说无妨!”
中年女人,显得异常的激动,声音微带颤抖地道:“周靖,你愿竟脱下右脚鞋袜让我看一看!”
周靖骇然退了一个大步,事实居然与他自己想象差不多,当初“怪丐聂飞”凭此而认出了他的身世,但连“地灵夫人”在内,对他的身世都讳莫如深,其中蹊跷,无从想象,现在,这属于“通天教”的中年女人,竟然也提到了这不为人知的特征,当下,反问道:“尊驾此举是有用意?”
“当然!”
“在下可否先行请问?”
“这……不能!”
“尊驾认为在下的右脚有问题?”
“如我没有说错……”
“怎么样?”
“你右脚少一大趾!”
周靖全身一震,再退了一个大步,骇然而又惊奇地望着这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激动地道:“没有说错吧?”
周靖点了点头,道:“说对了!”
“如不嫌唐突,我想亲自过目!”
“这……”
周靖略一犹豫之后,终于脱了右脚鞋袜。
中年女人惊叫一声,跪了下去,失声而呼道:“果然是少主!”
周靖顿时手足无措,又是一个叫他少主的人。
甘小梅与莫绮萍,惊愕得如泥塑木雕。
在莫绮萍而言,她师父竟然向周靖下跪而称之为少主,简直是不可思议。
在甘小梅来讲,她觉得这位既是义弟,又是芳心默许的心上人,身世相当不简单。
周靖好半晌才激情地道:“尊驾请起!”
中年女人缓缓站起身来,眼中满含泪水,喃喃地道:“主人主母,当可瞑目九泉了!”
周靖全身起一阵可怕的痉挛,如果身世获得证明,随之的,可能是一个惨绝人寰的故事,他咬牙忍住即将滚落的痛泪,颤声道:“尊驾到底是谁?”
中年女人想了一想之后,道:“少主,目前暂难相告,请恕妾身有不得已的苦衷!”
周靖宛如当头被淋了一瓢冷水,看来,这中年女子仍然不会告诉自己有关身世之谜,但,他仍不死心地道:“在下的身世……”
“少主,你己获得了‘黑箱奇书’?”
“是的!”
“谢天谢地!”
周靖本想说出“黑箱奇书”应该是甘小梅之物,自己不想非分占有,然而他想了一想之后,又把要到口边的话吞了回去,因为他见甘小梅在向自己使眼色。
中年女人又道:“少主,当你练成奇书所载的武功之后,妾身当将一切过往禀陈!”
周靖含浪地应了一声:“好的!”
“少主身中‘玄天寒煞’……”
周靖咬了咬牙,道:“有这回事!”
中年女人向前一移身道:“妾身当为少主效劳!”
这话大出周靖意料之外,“通天教主”自诩这种独门阴功,天下无人能解,而这中年女人竟然能解,这证明了她在“通天教”内,身份不低,同时与“通天教主”必有极深关系。
该否接受她的好意呢?
是否会影响以后自己向“通天教主”索讨这笔账呢?
心念数转之后,毅然道:“好意心领了!”
中年女人粉面为之一变,道:“少主,‘玄天寒煞’天下恐怕找不到第三者能解?”
“这个我知道!”
“听说过了!”
“那少主为何要拒绝妾身之请呢?”
“这笔账我誓必要向贵教教主索还!”
中年女人蹬地退了一步,道:“少主为了这点而不接受?”
周靖冷静的道:“是的,一点不错!”
中年女人凝思了片刻,终于以沉重的声说道:“少主,这不相干,是两回事!”
周靖一摇头道:“我必须先清楚尊驾与‘通天教主’之间的关系!”
中年女人面有难色,道:“少主是否可以不问这个?”
“不!”
“我替少主解除阴功所封穴脉,乃是凭我与少主之间的关系!”
“可是尊驾没有说出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一点少主务请鉴谅,情非得已!”
“至少我得知道尊驾在‘通天教’中的地位和身份?”
“少主,绮华绮萍是一对孪生姐妹,自动由我抚养长大,绮华已因少主的事而牺牲,难道这一点尚不足以邀少主对妾身苦心的明鉴?”
莫绮萍满面悲度之色,低下头去。
周靖黯然一叹道:“这将是我终生之憾!”
中年女人道:“少主,妾身说这话的目的,并非是痛惜绍华的死,也不是表功,只是借此以明妾身对少主的一份迫切冀望!”
“我体会得到!”
“那就请少主答应妾身的要求!”
甘小梅突然此时插口道:“靖弟,你应该答应,话都已说明了,不答应是矫情!”
周靖默然。
中年女人双手各骈食中二指,猝然向周靖“黑虎”、“气海”二穴点去。
甘小梅粉腮突呈一片紧张。
周靖但觉两股阳和之气,透穴而入。
接着,“六坎”重穴之上,又是一震,真元立有流转的迹象。
中年女人双手一收,右手伸中指,再度点出,戳向“中堂”死穴。
周靖惨哼一声,栽了下去。
甘小梅栗喝一声:“你敢!”
出手似电,劈向中年女人的脑门。
“血女,住手!”
栗喝声中,莫绮萍举掌朝甘小梅截去。
“砰!”的一声脆响,双掌接实,莫绮平连退三步,但却阻止了甘小梅对她师父的闪电的一击。
中年女人这时已跌坐周靖身边,用手贴附在他乳上“雁窗”“灵虚”两穴,粉腮微呈苍白,足见她内力消耗不少。
这种手法,的确是别树一格。
甘小梅暗喊了一声惭愧。
莫绮萍愤然道,“血女,你几乎误了大事!”
甘小梅倒是爽快,歉然道,“是我的不是!”
半盏余的工夫,周靖俊目虎张,神光湛然,一跃而起。
中年女人仍跌坐如故,香汗淋漓,粉腮益形苍白。
甘小梅美艳如仙的面庞上,绽开了两朵笑靥,欢然道:“靖弟,你没事了!”
周靖点了点头,感激无比地望着中年女人。
又过了半盏茶工夫,中年女人才疲惫地站起身来。
周靖赶紧施礼道:“援手之德,就此谢过!”
中年女人还礼不迭地道:“少主,这是妾身份所当为,岂敢当谢字,妾身乘疗伤之便,已将部份真元,输入少主体内……”
周靖骇纯 怪不得她显得如此疲惫,原来她把功力输了一部分给自己。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为什么和“地灵夫人”一样,对往事保守机密?
心念之中,激动不已地道:“我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尊驾此举……”
“少主,这值不得挂齿!”
“我受之有愧!”
“少主言重了,妾身份所当为,昔日主母待妾身如同己出,殊恩难报万………”
周靖心中忽有所动,他想起“地灵夫人”对他说过的话,参以现在对方说话的口吻,莫非对方就是……
心念刚动,一阵人语之声,倏告传来。
不但打断了中年女人的话声,也打断了周靖的思潮。
“你忒也粗心大意,少主功力全失,你放心把他撇在林中!”
“这是意外,谁也想象不到!”
“如果有什么失闪,你这假要饭的问心何安?”
“两位叔叔不用争论了,寻人要紧!”
“要是不被‘通天教’所掳,便是落入‘一统会’之手!”
周靖一听,是“怪丐聂飞”等人在寻找自己,当下急道:“我得告诉他们一声!”
中年女人道:“少主,他们在找你?”
“是的!”
“是些什么人?”
“逆旅怪客、怪丐聂飞、甄氏兄……”
“这个妾身知道,委身问的是他们的真实姓名?”
“真实姓名?”
“不错!”
“难道他们用的全是化名?”
“妾身认为是这样!”
周靖茫然摇了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人声渐去渐远。
中年女人面容一肃,道:“少主,后会有期,你先请便!”
周靖本想再说什么,但怕错过了“逆旅怪客”等人,让他们着急,只好作罢,目光转向莫绮萍道:“莫姑娘,令姐之死,在下疚校至极,不过,在下会在心里永远纪念她!”
莫绮萍因师父在侧,而师父称对方为少主,还能说些什么,当下黯然道:“相公不必自责,家姐乃奉师命行事,这只能说是天意如此吧!”
周靖辞别了她师徒,和甘小梅走出荒洞之外,周靖忽然想到自己初闯“血谷”之时,甘小梅装神扮鬼地能测出自己的心中所念,不由脱口道:“梅姐,我有句话问你?”
甘小梅嫣然一笑道:“什么事?”
软语轻笑,使周靖为之心神一荡。
“记得我初进‘血谷’之时,你曾测出我心中所念,丝毫不爽!”
“怎么样?”
“太以玄奇!”
“那叫‘天心通玄’,与‘天眼通’、‘天耳通’,殊途同归!”
“哦!那么……”
“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