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靖满面歉疚之色,上前一步道:“云妹……”
易秀云粉腮一寒,打断了周靖的话道:“周靖,你为我挡了两击,我很感激你,这人情将来再还,至于你对我的侮辱,仍如前言,我一定要报复!”
说完,踉跄地奔向小屋……
周靖惶急的道:“云妹,你听我解释!”
“砰!”易秀云进人小屋,关上了门。
周靖怔怔地望着那两扇紧闭门扉出神,心里说不出是酸是苦。
□ □ □
归鸦噪晚,飞鸟投林。
夜翼覆盖了整个大地。
周靖己整整站了两个时辰,高傲的性格,使他不屑于叩门求恕,终于,在一声长叹中,蹒跚地离开现场,晃眼投入夜幕沉沉之中。
就在周靖走后,小屋的门突然开了,露出一张梨花带雨的面庞。
顾盼之间,小屋己被包围在熊熊烈焰之中。
且说,周靖一路疾弄,离开了“枫林渡”。
傲气,使他离开,但内心之中,对未婚妻易秀云的歉疚,并未稍减,在行为与思想互相矛盾之下,痛苦更加尖锐了。
此次寻仇,使他体会到江湖的诡异,且自己的功力根本微不足道。
踏着那无尽的官道,使他有前途茫茫之感。
江湖荡荡,何处觅仇踪!
他联想到如果“黑箱”之中,真的藏的所谓盖世秘笈,而夺走“黑箱”的人,也就是杀死父亲,掳走易叔叔的那人的话,此仇恐怕今生难报了,按“恨世魔姬”说,那人的功力在她之上,若再让对方练就秘连上的武功,报仇还有什么指望?
心念之中,不由大感气馁。
蓦地
一阵令人心悸的异声,随凤隐隐薪传人耳。
那声音沉闷而凌厉,像野兽临死时的嘶鸣,刺耳之极。
周靖不由怦然心凉,驻足倾听,那怪声却又忽然中止了。
正待举步,怪声又起,这回,他可听清楚了,怪声来自官道右侧的林野之中,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不自禁地调转方向,朝那片林野奔去。
人林之后,怪声又止。
周靖抱着一窥究竟的心,穿枝拂时,朝林野深处搜去。
突然
一声重重的喘息,使他大吃一惊,循声望去,忍不住惊呼一声,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只见林空之间的一块五支方圆的草地上,躺卧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双手按在胸前,在大声地喘着气,那人胸衣尽碎,胸前血肉模糊,有的地方己现出了骨头,周靖怔了怔,走近前去……
那人口里突又发出怪号,双手不停地在胸前撕抓,血肉狼藉,情状之惨,令人不忍卒睹。
周靖大是不忍,暴喝一声道:“你疯了?”
喝声中,伸指疾点那人双臂“曲尺穴”。
怪人双手嗒然下垂,但身躯却在拼命地蠕动,面孔扭曲成了一个怪形,目中射出一种疯狂而又痛苦至极之色。
周靖骇然望着这副惨状,不知所措。
渐渐,那怪人平静下来,以一种乞怜祈求眼色望着周靖。
周靖伸手解了他被制穴道,这时他才看清这怪人竟然是个二十左右的美少年,只不知何以会落得如此惨状,当下一皱眉道:阁下怎么回事?”
那怪少年似乎在尽量抑制痛楚,半晌,才颤声道:“我……我被人陷害,中了剧毒!”
“什么,中了剧毒?”
“是……的”’
“什么毒使得你撕胸袭肤!”
“子午毒……”
“何谓子午毒?”
“子不见午,每一个时辰发作一次,六个时辰死亡,发作之时,如会钻心……”
“在下可有效劳之处?”
“我……中毒己深,至多再发作一次……神仙难救!”
周靖侧隐之心油然而生,惶然道:“难道没有解药?”
“有,但来不及了,远在百里之外!兄台上姓?”
“在下周靖!”
“小弟叫……甘江,有……一个不情之请……”
“甘兄请讲,小弟当尽力而为!”
“请你……替我报仇!”
周靖慨然道:“仇人是谁?”
“我的妻子!”
“什么,害你的是你的妻子?”
甘江黯淡的双目,陡射怨毒至极的光芒,咬牙切齿地道:“这贱人叫‘鬼女石兰花’……”
“你妻子会对你下毒手?”
“她……恋奸情热,伙同奸夫……”
周靖不由一阵热血沸腾,愤然道:“甘兄,奸夫是谁,你说,小弟我决替你手刃奸夫淫妇!”
甘江目眦欲裂地道:“奸夫是……唉,周兄盛情可感,你还是走吧!”
周靖讶然道:“甘兄怎的又改变了主意?”
“你我萍水相逢,我不能害你!”
“为什么?”
“恕小弟直言,那一双狗男女的功夫,非一般人所能想象!”
周靖豪气千云地道:“甘兄说出来听听看!”
“他叫‘盖世太保洪一世’,当代年青一辈中第一高手!”
“盖世太保洪一民?”
“不错!”
周靖不由下意识地退了一个大步,面露骇然之色,他虽不常走江湖,但“盖世太保”之名,却是如雷贯耳。
“周兄,明白了吧?”
“不,甘兄,我决定为你报仇,虽然小弟功力浅薄,但天下无不成的事……”
“周兄,太不可能了,还是请你……”
周靖斩钉截铁地道:“不!小弟意己决,甘兄不必多言了!”
甘江眼中露出极感激之色,栗声道:“周兄,小弟我在临死之前,能认识你这么一个朋友,虽死也瞑目?!”
周靖激动地道:“甘兄,你当真无法……”
“没有救了,半个时辰之内,任何人无法往返百里之外,而且……”
周靖心里一沉,他自忖确实是难以办到的事。
甘江突地伸手从头上摘下一个血红色的心形之物,递与周靖道:“我托大称你周弟,你持此‘血心’去见家母,可以向她要求传你一武功,如你能得她传授几手,报仇当不成问题!”
周靖骇异莫名地接在乎里,道:“血心?”
“不错,血心,但有一点周弟务必紧记!”
‘什么?”
甘江眼圈一红,面上的肌肉起了一阵急速的抽搐,咬牙道:“切不可把我的死讯告诉她老人家,只能说是我俩义结金兰,我命你向她老人家请授武功……”
“为什么要这样?”
甘江眼中滚出了两颗豆大的泪珠,皮声道:“她老人家是天下第一伤心人,她受不了这打击!”
周靖骇然望了甘江一眼,点了点头道:“小弟记住了!”
“周弟,愚兄虽死也瞑目了……”
“甘身,伯母的住处……”
“血谷!”
“血谷?”
“不错!”
“这……这‘血谷’坐落何处?”
“就在……”
突地
甘江面色惨变,道:“周弟,我不行了,快坐到身边!”
周靖急把“血心’挂在颈间,惶惑不已地依言坐到甘江身旁,甘江前胸肉糜骨露,血水还不停渗出,周靖几乎想闭上眼睛……
“别动!”,
“甘兄,你……你做什么?”
“我要在死前把本身一甲子的真元给你,聊报知遇之恩!”
“这……使不得!”
“时间不待,别动,凝神内视,提气接引!”
“甘……甘兄……”
“快……”
两只手掌,一附“命门”,一贴“天灵”,两道劲流,分注而入……
盏茶工夫,周靖由清而浑,再由浑而清,甘江附在穴道上的手掌,无力地滑下,周靖急忙回身,甘江口眼皆闭,死了!
周靖望着甘江的遗骸,不由黯然泪下。
前后只半个时辰光景,他交了一个朋友,经历了一场人间惨剧,也意外地得到了一甲子功力。
这简直像是一场荒唐而又恐怖的梦。
这也可算是名符其实的生死之交,在生与死的分界线上,意外地结交。
他喃喃地祝祷道:“甘身,小弟会依你的话去做,替你报仇,活劈奸夫淫妇……”
“哈哈哈哈,好大的口气!”
周靖这一惊委实非同小可,竟然被人欺近身边而不自觉。
周靖身形前飘八尺,然后电疾回过身来,
眼前,站着一个面目阴沉的黄衫少年,嘴角噙着一丝冷酷的笑意,双目青光增民 一不稍瞬地注视着周靖。
周靖被对方超常的眼神所吓,下意识地退了一个大步,道:“兄台何方高人?”
黄衫少年不屑之极地冷嗤了一声道:“小子,你先报名!”
这一声小子,叫得周靖心火大发,俊面一变,冷哼了一声道:“兄台说话放客气些?”
“这己经算是相当客气了!”
周靖怒目扫了黄衫少年一眼,转身走向甘江的尸体……
“小子,瞧你土头土脑的,火气还不小,报名上来!”
“你算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哈哈哈哈,说出来吓破你的胆!”
“哼,大言不惭!”
“土小子,甘江与你是什么关系?”
周靖心中一动,原来他是认识义兄的,当下强捺怒火道:“在下周靖,与甘江是朋友!”
“朋友,哈哈哈哈,好极了,你准备为他收尸?”
“不错!”
“墓坑掘大一点!”
“为什么?”
“还有你与他合葬呀!”
周靖登时气冲顶门,怒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要活劈的人!”
周靖登时心头巨震,毛发进立,蹬蹬连退三步,厉声道:“你就是……”
黄衫少年接口道:“盖世太保洪一民!”
周靖再退了一个大步,俊面抖露一片恐怖杀机,栗声道:“你就是‘盖世太保’洪一民?”
“嗯,死在我手里你不算冤!”
“洪一民,鬼使神差,我要当甘江之面活劈了你!”
“周靖,你在做梦!既然你一心要替他卖命,本少爷应当成全你!”
“哼!”
冷哼声中,周靖掣下了背上的霸王鞭。
“盖世太保”洪一民不屑地一撇嘴道:“土小子,你能接得下本少爷三招,今天暂时放过你!”
周靖气得七窍冒烟,大喝一声道:“纳命来!”
呼的一鞭,朝“盖世太保”洪一民当头劈落。
周靖幼得其父“霸王鞭”周公铎熏陶,鞭法造诣不弱,只是内功较差,现在他己得了甘江的一甲子功力,这一劈之势,岂是等闲?
“盖世太保”洪一民见状心头一凛,但他竟然不闪不避,一掌切向鞭梢。
以肉掌硬切钢鞭,确属骇人听闻。
周靖一咬牙,劲力再加二成!
“砰!”
掌鞭相接,周靖的钢鞭被震得直荡回去,虎口发麻,几乎把握不住,人也跟着踉呛后退。
“盖世太保”洪一民也同时退了三个大步。
这一击,证明了周靖的功力较之对方逊色多多。
周靖心头寒气大冒,甘江的话不虚,“盖世太保”洪一民的功力,果然骇人听闻,自己若非得到甘江的一甲子功力,这一个照面势非丧命不可。
心念之中,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盖世太保”洪一民阴恻恻地一笑道:“周靖,接第二招!”
声落,一掌斜斜击出……
周靖心头一凛,双掌挟以毕生功劲,硬对过去。
劲势甫接,周靖立觉对方这一击重逾山岳,就在此际,“盖世太保”洪一民左掌一划,第二掌跟着繁出……
“砰!”然巨响声中,夹着一声惨哼,周靖跌跌撞撞地直退到一丈之外,哇的喷出一口鲜血,身形摇摇欲倒。
“盖世太保洪一民”阴声道:“周靖,接这生死所系的第三招!”
周靖不由亡魂大冒,他在受伤之余,怎能再接对方一击就在此刻
一声暴喝倏告传来:“孽畜,老夫活劈了你!”
声音震人耳膜欲聋。
“盖世太保”洪一民闻声面色惨变,惊悸地回头望了一眼,弹身飞遁。
凤声机然中,一个高大狞狰的老者,电泻而至。
周靖骇然心震,这老者是谁,竟能使不可一世的“盖世太保”望影而逃。
老者目光一扫周靖,这一眼看得周靖机怜怜打了一个冷颤,从目光可以看出老者的内力修为在“盖世太保”之上。
“孽障,你逃不了的!”
猛喝声中,老者一把挟起甘江的尸体,风驰电掣地追了下去,眨眼而否。
“老前辈,请留步!”
周靖脱口急呼,呼声未已,老者身形己然消失,他此刻伤势不轻,自是无力追赶,纵使他完好如初,以那老者如电身法而论,他自忖望尘莫及。
一时之间,他愣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
他本来要埋葬甘江,却来了“盖世太保”,几乎使他丧命。
现在又平空钻出个怪老者,带走了尸体。
这老者带走尸体的目的何在?
难道这怪老者与义兄甘江有什么渊源?
看样子他是在追杀“盖世太保”洪一民,原因何在,是否就是为了甘江之死,抑是另有其他……
周靖脑胀欲裂,就是想不出其中蹊跷。
心里,可就难过万分,义兄甘江,惨遭奸夫淫妇以卑鄙手段所毁,临死把全身真元输注给自己,还赠“血心”,要自己赴“血谷”求他母亲传功,而自己却连埋葬他的尸体这一个起码心愿都未能办到,真是愧对友灵。
当下愤然一跺脚道:“我誓非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将就原地坐了疗伤。
顿饭工夫,疗伤完毕,站起身形,睁眼看处,不由心头巨震,目瞪口呆,只见四周高高矮矮为数不下五十的武林人,把自己团团围住。
从这些武林人的目光中,他判断出对方来意不善。
适时,一个虬髯老者越众而出,戟指周靖,沉声道:“你就是周靖?”
周靖茫然不解地道:“不错,各位……”
“老夫‘神风掌’王魁,有几句话问你,盼你能据实回答!”
“请问!”
“霸王鞭周公铎是你什么人?”
提到父亲,周靖不由心一痛,咬牙道:“是先父!”
“先父?”
“有何不妥?”
“神风掌”王魁嘿嘿一声冷笑道:“小友,你还是实话实说的好,否则这些武林同道……”
周靖骇然变色道:“怎么样?”
“恐怕不会放过你!”
“晚辈不明白前辈话中之意?”
“神风掌王魁” 目光向四周的群豪一扫,然后疾言厉色地道:“霸王鞭周公铎因何而死?”
“黑箱!”
“你到枫林渡意在何为?”
“向‘圣剑飞虹’易斌索仇,但易斌与‘黑箱’已同时失踪,同时根据其他线索家父并非死于易斌之手……”
“死于何人之手?”
“一个练有邪门掌功的神秘人!”
“嘿嘿嘿嘿……”
冷笑声中,一个蓬头垢面的老丐,跨人场中,一敛笑声道:“娃儿,老要饭的叫‘仁心圣丐’朱非,……”
周靖忙施一礼道:“先父生前曾对晚辈提及!”
“仁心圣丐”朱非老脸罩霜,语音冰凉地道:“你口口声声称周公铎先父,哼!你还是直说为妙!”
周靖满头玄雾,张口结舌不知所语……
“神风掌”王魁接话道:“你真的是‘霸王鞭’周公铎的儿子?”
周靖震惊不已地道:“难道这会有假?”
“可能!”
“前辈什么意思?”
“霸王鞭周公铎年青时在一次拼战中伤了下体,己失去了生殖能力,所以他终生不娶,那里会有儿子?”
周靖俊面大变,这是他闻所未闻的事。
在自己的记忆中,确乎没有母亲的影子,而父亲也从不曾提及,问他时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