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 第1部分

　



　　如今
　　作者：莫以书


　　如今_正文

　　如今_01

　　Callmeplease：在吗？
　　Bear　Why：怎？
　　Callmeplease：何大人～草民要拦轿喊冤啊～
　　Bear　Why：姓何的熊回家了，别没事给我乱改祖宗。
　　Callmeplease：……徐大人，你们老这样官官相卫，不能怪别人错乱啊。
　　Bear　Why：不用他的ID我怎麽管你们家板务。
　　Callmeplease：就说一致通过改你当板主啊。
　　Bear　Why：废话少说。
　　Bear　Why：有事上奏，无事退朝，我要下线了。
　　Callmeplease：等等等等我说那个这期校刊的照片不是很好可不可以换一张？
　　Bear　Why：怎样不好？
　　Callmeplease：唉唷……徐大人你知道的……朝廷最近盯我们很紧，社长放这
　　些照片摆明是要新闻社学富奸无限休刊嘛～
　　Bear　Why：所以？
　　Callmeplease：所以……所以能不能换一张……和平一点的，World～peace～
　　Bear　Why：Kitty鼻子下多几笔还叫无嘴猫吗？小叮当有五根手指大雄还想跟他
　　猜拳吗？要换可以，你们新闻社连社长一起换掉吧。
　　Callmeplease：不要啊！！！
　　Callmeplease：拜请亚神降临保佑社长不用调去守皇陵！！！！
　　Bear　Why：……别随便给我封神。
　　Callmeplease：orzorzorzorzorzorzorzorzorzorz
　　Bear　Why：现在这串人形蜈蚣是怎样？
　　Bear　Why：学务长和代理校长那里我已经说过了，应该没问题。
　　Bear　Why：你别跟这头熊多嘴。
　　Callmeplease：QQ　欧耶～娘子～快出来看亚神啊～
　　Bear　Why：神个头，你再炫耀自己有娘子，迟早在宿舍门口被去死团砍死。
　　Callmeplease：见证完奇迹之後，小的终於可以安眠了。
　　Bear　Why：是啊，明天生化成绩公布你是可以从此长眠了。
　　Callmeplease：啊啊啊啊～我怕我妈把我打到连她都认不出我来啊～～
　　Bear　Why：R。I。P。
　　Bear　Why：走了，掰。
　　不等Callmeplease回丢水球，Bear　Why迅速离开BBS站。
　　细长十指停下键盘上敲动的动作，熟练地移除读卡机USB後，关闭网路ATM
　　跳出的警示视窗；一张读不出情绪的脸孔随即倒映於电脑的黑色桌布上。
　　青年五官整齐，面容乾净，乍看之下平凡无奇，连表特版的边都勾不上，然
　　而一旦开始动作，即使只是眨眼抿唇，无处不流泄舒服气息，独特生动的使人著
　　迷。
　　徐唯亚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上半身直往身後的双人床栽去。
　　上次网路文案竞赛的奖金终於确定入袋，下下个月的生活费暂时有著落了；
　　上学期的书卷奖馀额应该足够再支付这次的班费和书钱；晚上可以领到两笔家教
　　薪水，再加上实验室学姐帮忙申请的研究津贴……
　　双眼紧闭的徐唯亚看来自在安详，与世无争，谁知道他脑里反覆思考的全是
　　存摺收支这类的现实问题，事实上他也厌极这种斤斤计较的加减计算，但纵然烦
　　人琐碎，又只能面对。
　　思虑过度，紊乱的心绪逐渐後继无力，徐唯亚不自觉陷入短眠。
　　没办法，为了今天截稿的广播剧徵选，他已连著多天没好好阖上眼，甚至上
　　午还翘掉一节『杀手仁』的分生冲出去寄稿件。……现在只希望能得到好消息，
　　虽然这次是以他极不擅长的家庭温情为召集主题，入围奖品清单也乏善可陈，但
　　有机会成为某厂商的特约写手之一，这对他还是有相当的吸引力……
　　翻了个身，徐唯亚难过地呻引一声。
　　可以的话，他真想就这麽失去意识，但饥饿难耐的肠胃终究还是战胜了飙高
　　难下的眼压，不得已，他只好拖著困乏的身躯下床，踅到厨房里觅食。
　　冰箱里有隔夜的卤味、团购的咸蛋糕、好市多的巧克力……徐唯亚不为所
　　动，伸手拿出门上的冰开水和角落里的土司边。
　　晚上家教的时候，小圆妈妈应该会随薪水袋附上他下周的土司边吧！
　　徐唯亚坐在吧台上，一面思考，一面机械式地咀嚼土司边，然後和著白开水，
　　勉强将单调到令人作呕的味道逐步咽下。作家的话：

　　如今_02

　　吞掉第二十五口面团，徐唯亚决定这已是自己今天的极限，他扣好手中的保
　　鲜盒後，头昏脑胀地倚在玻璃柜上打盹放空。
　　今天是星期五，许多学生选课时都会特意避开下午的课，同住的室友们更是
　　中午就各自思亲慰安搭车去了，因此这时偌大的租屋处既安静且空荡。
　　而徐唯亚就偏爱这种寂静地方，没有杂事，没有人声，自己可以全心发呆的
　　幸福时光。
　　恍惚中，身後传来塑胶袋的悉悉窣窣声，陌生的香甜气味幽幽飘近，徐唯亚
　　察觉有异，一反温吞神情地警戒皱眉，并在对方近身之前跃下吧台站定。
　　不速之客是名个头娇小，打扮中性的漂亮女孩。
　　女孩显然也被厨房里突然绷出的人影给吓到，她傻楞楞观察徐唯亚一会儿後，
　　不甚确定地开口问道：「呃、呃，……丫丫？」
　　连徐唯亚在内，住在这栋透天厝的共五人，大家都是同个系上的学生，共
　　同生活了两年多，彼此相安无事，偶而有人带朋友回来，也尽量以不打扰到其他
　　人为前提，这也是对私领域相当重视的徐唯亚愿意长租此处的原因之一。
　　现在呢？家里莫名出现一个陌生人就算了，这个陌生人还一开口就自来熟地
　　叫唤某人自创用在他身上的绰号？
　　脑中闪过不祥预感，徐唯亚突然分不清楚喉间的反胃感觉是因为此刻的难过
　　心情，或是方才的无味一餐；他努力稳住隐隐发抖的双手，强迫自己佯装冷漠，
　　不显异常地逃离现场。
　　女孩见徐唯亚对自己毫不理睬，将东西塞回冰箱之後便要拾阶上楼，尴尬的
　　不知该如何反应，连忙转头向跟著走进门来的那人使眼色求救。
　　双手提满东西的那人肤色黝黑，五官深邃，十足忠烈祠里的雕塑长相，举手
　　投足散发出凛然气势，让人直想敬而远之；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徐唯亚面前，
　　竟比身高将近一百八的对方还高上几乎一颗头。
　　想不到这样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却在与徐唯亚四目交的瞬间败下阵来。
　　「……丫丫，你怎麽会在这里？」一开口便是几近奉承的谄媚语气，烈士般
　　的威武形象与不易亲近的距离感立即荡然无存。
　　「是啊，我马上回我房间去。」徐唯亚平静地将两人来回又看了一次—这麽
　　明显的氛围，再看不出来他就真是白痴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你翘了上午的课，我以为你是去实验室做实验，晚点
　　才会回来……」
　　「随便啦。」徐唯亚随口敷衍著打算结束谈话，却发现上楼梯的去路『恰巧』
　　被对方完全封锁，严重睡眠不足导致的暴躁脾气终於瞬间爆发，「何邦艺，知道
　　自己很大只就别挡在路中间当路障！我很困想睡了。」
　　「等一下啦，我们刚刚路过那间果汁店，看我拿了什麽回来！」让人凶了也
　　不在乎，何邦艺急忙拉住徐唯亚，自手中大包小包的袋子里中翻出一个暗红色的玻
　　璃瓶递上，「喏，桑椹产季过了，我只凹得到老板亲手作的桑椹果酱，拿来给你
　　配土司吃刚好。」作家的话：

　　如今_03

　　虽然白土司加水也能当每一餐撑过，但唯有跟徐唯亚交好的人才知道，这家
　　伙的嘴其实根本是挑剔到外太空去了；大部分网路美食送到他面前，顶多得到一
　　句『还OK』的评语就叫做及格分数，真能让他评赞『好吃』的店家寥寥可数，
　　更别提入手其商品的难易程度！
　　何邦艺现在说的那间果汁店，是少数曾获得他肯定『殊荣』的必吃美味之一，
　　但店家百分之百使用特定农家栽培的当季有机蔬果，冰块和开水也只取用自家後
　　院的纯净山泉水，再加上老板没事爱放假的乐天个性，连当地住户都不敢保证下
　　次何时能喝到他们家的东西。
　　上个月徐唯亚生日，让何邦艺兴冲冲地拉著过去碰运气，想不到还真的顺利
　　买到当季的现打桑椹汁；可惜後来甩尾上山的途中发生一点意外，两人眼睁睁看
　　著果汁被对面来车碾到爆浆，最终只能悲哀地上黑特版抒发恨意。
　　其实不过就是杯喝的，徐唯亚当天酸了几句後也就不在意了，反而是何邦
　　艺莫名执著，非要再买到杯一模一样的饮料回来赔他。……天知道何邦艺这一个
　　月来是怎样谈心交陪，佯装无害地渗透那间饮料店，竟能哄到让老板难得破例，
　　连自己的私家珍藏都双手奉上。
　　若在平时，徐唯亚必会面露喜色地收下这得来不易的『贡品』。
　　但是今天，这个暗红香甜的物体却令他浓腻窒息的只想远远丢开。
　　女孩见两人专心谈话，不理会自己，便伸手拿过何邦艺脚边其中一包纸袋，
　　自个儿坐到沙发上拆起新衣服的标签－两件不同尺寸却带著互补样式的衣服，崭
　　新鲜豔的非常刺眼。
　　徐唯亚别过头，勉强压抑心中苦涩，对眼前那张洋洋得意的笑脸拒绝道：
　　「我刚吃饱，你自己留著吧。」
　　「好啊，我先冰起来，晚上再一起吃。」
　　何邦艺接过被递回的玻璃瓶，顺手将它冰进冰箱，徐唯亚悄悄咬了咬嘴唇，
　　终於还是退一步妥协：「要给你多少钱？」
　　「不知道，我忘了，算了吧。」
　　说到付钱便要装傻呼拢，这是何邦艺对他的一贯态度，徐唯亚懒得与他多说，
　　转身快速走上三楼，但是拒绝再回到方才那间房间。
　　「丫丫……」何邦艺跟屁虫似地尾随上楼，发现徐唯亚竟要回去自己那间
　　人烟罕至，专职储物的小小雅房，著急得不知该说些什麽。
　　「……还有事吗？」手搭上门把，徐唯亚不愿回头，却笑得出来，「把女朋
　　友丢在楼下不怕她无聊？」
　　没料到徐唯亚会这麽无所谓地提及此事，何邦艺态度更是慌乱无措，只得支
　　支吾吾辩解道：「啊……不是，她、她是玛奇里面那个精灵野狼521啦，刚好今天
　　来这附近玩，我们见面後还算聊的来，就、就认她做乾妹……」
　　乾妹妹？所以刚刚她翻玩的那几件衣服是兄妹装是吗？
　　谎言太过拙劣，真去戳破还嫌费事！两人生活作息少有分离，连电脑都共用
　　一台，只要稍加留意，不难知道彼此的交友情形，徐唯亚现在真是连冷笑都懒了，
　　乾脆趁何邦艺努力编排说词时将自己锁进房内。
　　门外传来何邦艺试图解释的低沈声音，徐唯亚埋在被窝中再不理睬，现在他
　　只想催眠自己无视酸苦情绪尽快入睡，好在下次醒来时将所有心思当作白日梦忘
　　掉。
　　徐唯亚，是你活该犯贱，甘愿跟个异性恋搞这麽多年暧昧！作家的话：

　　如今_04

　　这年正逢圣婴年，十一月的台湾，仍处处可见轻薄的夏天打扮。
　　徐唯亚坐在学校图书馆外的花圃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讲著手机。
　　「喔……嗯……嗯，我有听到，……好。」手机那端的中年女声喋喋不
　　休说著，徐唯亚心不在焉，一边回话，一边翻动腿上那叠A4纸印成的资料。
　　好不容易终於结束通话，徐唯亚将发烫的廉价手机收入口袋，神情疲惫，彷
　　佛方才那十分钟耗的不是电池电力，而是他的生命。
　　薄外套的拉鍊已经拉上颈间，阵阵寒意仍自骨子里不断渗出，徐唯亚抬头仰
　　望天上和煦金白的太阳，疑惑为何温暖对他如此遥不可及。
　　眼角瞄到一个身影自玻璃门後探出，徐唯亚站起身走向那人，略显僵硬地微
　　笑问道：「要过去收了吗？」
　　「嗯，文子姊说我们收完A、D两区就可以先撤了，其他留给学弟他们。」
　　文子姊是他们的系助理，今天是系上几名老师办研究成果发表会的日子，徐唯亚
　　和这名男同学都是受召来出卖劳力的成员之一。
　　两人并肩返回会场，路经回收室，刚好遇到清洁公司阿姨的推车暂停在门
　　口，徐唯亚说了声稍等，停下将自己手中那叠厚厚的资料全扔进车上的回收纸箱。
　　「……所以这是确定全都不报了？」同行的男同学皱眉问道。
　　「嗯，先去当兵省得麻烦。」
　　「一番苦心让你这样全扔了，我看你家学姐们要跟老板抱著哭一团了。」
　　「她们本来就常Binding在一起，别把那些不伦奸情赖到我身上。」徐唯亚
　　故做轻松地打趣道。
　　男同学这几个月与他相熟，又是个识相的人，知道大势底定，亦有难言之隐，
　　语气虽不免惋惜，却也无意再绕著此事多说什麽，话题一转，两人便专注地讨论
　　微生物实验报告的数据去了。
　　待现场收拾完毕，已是一个小时之後的事。
　　两人又再说了几句，确定实验报告的几个问题点都得到合理解释之後，这才
　　互相道别，各自散了去。
　　徐唯亚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眼帘低垂，心事重重。
　　为了领奖学金，徐唯亚的在校成绩一向名列前茅；大三开始，系上规定学生
　　必须自己找实验室老板拟题目修专题学分，他跟了外系一位新老师，原因无他，
　　只为了累积许多贵重仪器的使用经验，多会一点别人不会的，以後才能比别人多
　　更多机会，但凡这类事情，他总是全力以赴。
　　徐唯亚也确实表现的出色，好过太多成绩优异、实验却作的乱七八糟的书呆
　　子，所以上个月实验室老板曾与他深谈，除了希望留他下来读硕班，之後还想安
　　排他申请奖学金到国外友人的实验室深造；学姐们附在门边听完来龙去脉，一个
　　两个热心非常的查好整叠相关资料，就怕他为了现实的压力拒绝未来的可能性。
　　但还是要辜负她们了……徐唯亚在心中遗憾苦笑。作家的话：

　　如今_05

　　「丫丫！」
　　郁闷心思让人打断，徐唯亚转头一看，被自己戏称为瓦斯车的野狼重机横
　　在路口转角，挡住去路；何邦艺笑得灿烂坐在前座，腰间环著一双白细小手，不
　　用看，自然是那位『妹妹』又跟著来了。
　　「干嘛。」徐唯亚冷淡问道。
　　「你看这个。」当了七年的朋友，何邦艺早习惯对这张冷脸自high，他兴
　　奋地自口袋掏出几张票券续道，「Nicon她店里客人送的VIP招待券，随到随住，
　　完全免费，明天下午我考完最後一科之後就冲？」
　　徐唯亚认得纸上的花纹，那是某温泉民宿的店徽，他上学期筹画毕旅时，查
　　过不少资料，也曾跟趴在自己身边的某人热烈讨论过这间部落客普遍好评，但预
　　约难度强到爆表的民宿……；眼下有机会免费入住了，自己却兴趣缺缺了。
　　自那日见面之後，何邦艺与『乾妹妹』－柯霓的感情日益增温；这两人外貌
　　般配，个性契合，看过他们相处的人无不这麽认为，徐唯亚身为对方多年挚友，
　　也该衷心奉上祝福，他希望自己办到。
　　套句刚刚那男同学曾打趣过的话：七年？都够生个孩子上小学了。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