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做饭,似乎连拿筷子都成了问题。
受了伤的右手握不牢,筷子“啪嗒”一声就掉落在了饭桌上。
安诺换做左手来夹菜,哆哆嗦嗦地还没够到碗沿,好不容易夹起来的一块肉也“啪嗒”一声也落到了饭桌上。
安诺的一张脸顿时垮了下去。
男人忍了半天,没忍住,终究还是“扑哧”一声乐了出来。
“有什么好笑的?”安诺嘟囔着,“我残废了你很高兴么?”
“哪有这么严重。”钟离轩招呼道:“钟叔,给安诺拿个勺子过来。”
“不要不要!”安诺大叫,“不要勺子我不要勺子!”
他又不是真残废了,犯不着像三岁小孩子一样拿勺子吃饭啊!多没品。
安诺恨恨地盯着钟离轩。想这个男人不是存心的就是故意的!
然后搬着一张椅子在距离他零点一公分的位置坐下,碰了碰他的肩膀,“你喂我吧,好不好?”
男人挑眉,“好啊,你要吃哪个?”
“那个!”
遥遥一指,正是方才掉落下来的辣子鸡丁。
总觉得这种吃饭的方式,连三岁孩子都不如。
但那又怎样。作为宠物,如果不深谙撒娇之道那岂不是很失败。更何况他是他的恋人,就得让他将自己放在心尖儿上宠着才行。
工作不用做,闲事不用管,安诺清清闲闲地在家里待了几天,没想到竟看着男人发了好一通脾气。
不是对他,而是对那个终日言笑晏晏的桃花眼。
两个老总表面上看起来和睦,私底下却是止不住的暗流涌动。明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但就是谁看谁都不顺眼的关系。
真不知道是结了什么梁子。
安诺好奇地询问一句怎么了,男人便顿时将桌上的文件给甩到了地上去。
“黎啸那个王八蛋!不知道是干什么吃的!我已经否了姓冯的那老油条的请求,他私底下竟又应答了下来,借款都拨了出去!真不把我这个上司放在眼里了吗!一点脑子都没了!”
男人“啪”地将打火机也给摔了。
在公司发泄完一通还不够,积压的怒气似乎也跟着带到了家里来。
安诺有意上去劝慰他,却被钟离轩烦躁地给挥开了。
力气不小,竟让他撞到了一旁的柜子上,顶端的花瓶都跟着摇摇欲坠。安诺抓着自己的手腕,皱眉吸气。
男人惊了下,看过去询问,“你还好吧?”
“混蛋!”
安诺拔高声音直接骂出口,满是愤懑,“你他妈就知道把气往我身上撒!”
“我没有……”
“我也只是为你好,就这么不招你待见吗!”
怀揣着满腹的委屈,砰地一声甩上了门。直让钟离轩在书桌后面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好大的脾气。
这小宠物炸了毛,可要怎么哄?
生着闷气,便一整天都窝在被窝里没有出来。男人上楼来找他,也只是晃出一双尖耳朵来给他看。
“出来吃饭吧。”钟离轩摇晃着他,听着被子底下爆发出一句恶声恶气地“不吃!”
一时间无语。男人便揪了揪他的耳朵。
“别闹。是我冲动了,抱歉。”
说得有点生硬。
这样子的字眼已经许久不曾说出了。
若是此刻有旁人在侧,恐怕一定会对这个一贯冷言的男人大跌眼镜。
安诺握住了他的手。露出了大半张脸,然后迅速坐起来丢开了身上的被子。
“明明就是你的错干嘛道歉道的不情不愿的。”
闷得久了脸颊有点发红,他就这么跪坐在床上,示意男人撩开他上身的衣服看看。
光裸的背部,一片青紫色的痕迹,方才被撞出来的,呈现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男人轻轻摸过,那边就吸着气,“疼……”
倒还真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抱歉。”
这一句说得很是自然而然,诚心诚意。
安诺看着自己的手指,闷闷不乐,“原来你对恋人,都是这样简单粗暴的。”
“……”
“还说会对我好,会护着我,都是骗人的。”
言语之间不难听出怨念委屈之情。
男人放下他的衣服,摸了摸他的头发,“没有骗你的意思。以后这样的伤不会出现在你身上了,我保证。”
“真的?”
“嗯。”
安诺便朝他蹭了过去。
“这次算是误伤,我不介意。可你不能老这样,我是你的人,就算有错处,你好好说就是了,一个不高兴就动手,也太没品了。”
顾念着那人的伤,钟离轩便只揽住了他的肩膀。听他说了这么多,也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安诺腻在他怀里,抬眼看他,忍不住想问,“你是不是烦我?”
说得多了,便招人厌了。这个道理谁都懂。
听见他说“没有”,便如往常一般勾起了笑容来。
“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吗?
若是喜欢,究竟是喜欢他的容貌还是喜欢他这个人?若是不喜欢,又有哪里讨自己厌烦呢?
这个问题他也不是第一次回答了。
“嗯,喜欢。”
“真的?”
“嗯,真的。”
毫不犹豫的,回答的果断且坚决。
他要男人喜欢他。
他要男人的心里必须有他的位置。
这样的答案显然是让安诺满意的,他消散了所有不愉快的心情,然后高高兴兴地跟着男人下楼吃饭去了。
即使是最阴冷的日子,也不会有雪花飘落。
安诺盯着灰沉沉的天空,回过头去开始向男人讨要生日礼物。即使此刻距离那天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出生在正月,伴随着雪花和炮竹,总是最热闹的时候。
而现在,除了这个男人在他身边,还会有谁来给他过生日。
真想尝试一下他收到个价值千万的生日礼物会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太好奇了。
正好收到一张业内拍卖会的请柬,男人便带着安诺直奔现场。
展品都是一些古玩首饰,近距离接触这些价值连城的东西,眼睛都要被闪花了。在坐的哪一个不是一掷千金的主儿,就冲那出手阔绰的程度,完全足以让安诺瞠目结舌。
即使跟了男人这么久,他也仍旧下意识地将自己划在了穷人的范围之内。
穷人大概压根儿就不会跑来这种奢华至极的地方撒钱吧?
安诺眯起眼睛,听着台上喋喋不休的讲解。
男人便坐在一边喝着那杯度数颇浅的鸡尾酒。只是冤家路窄,黎啸的出现打破了这难得的和谐气氛。
两人冷言冷语地交谈着,安诺时不时瞟过去看一眼,听在耳中都替他们觉得累了。
从公事聊到私事,从私事聊到家事。你来我往,反唇相讥。
安诺托着下巴,“你们吵得我连话都听不清了。”
二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安诺却只是盯着台上的拍卖师,似笑非笑。
安静。
“那么,这件青花龙纹撇口瓶现在开始起拍,起拍价为350万,有哪位愿意出价的吗?”
拍卖师的话音将落,底下便有人举起了牌子。
黎啸摸着嘴唇,问男人,“这场拍卖会拍出的可都是上品,阿轩可有看中的物件?”
“我只是来随便看看。”
听这意思便是没有举牌子的意思了。安诺手指轻点着桌面,目光在台上的瓶子和男人之间来回梭巡。黎啸转话题道:“你知道……妮娜要回来了吗?”
妮娜?安诺顿时竖起了耳朵来。女人的名字?
皱眉。真不知道这会不会跟男人他母亲一样又是一个彪悍的女子。
钟离轩点头,“听到消息了。”
“那……你觉得她会先去找你,还是先来找我?”
男人转了视线,似乎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
安诺沉默着,眼珠子转了一圈,突然举起了桌上的牌子,微笑着叫,“三千五百万。”
此举一出,本来不怎么惹人注目的一桌顿时聚焦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下。
男人震惊地看着他,“许安诺!你……”
“哎呀哎呀好大的手笔啊……”黎啸弯着眼睛,竟在一旁拍起了巴掌来。
“三千五百万一次!”
“三千五百万两次!”
“三千五百万三次!”
“成交!”
一锤定音。
以高于起拍价十倍的价格买下了一个大瓶子来,果然大手笔。
安诺笑得十分得意,看到那个男人挑眉无语的样子,心底更是升起十二万分的畅快。
一个瓶子就换到他这副表情,太值得了。
安诺盯着男人问:“妮娜是谁?”
“哼。”
便只得了这么一个字。男人甩手离开了座位,看样子是被工作人员请去开支票去了。黎啸坐在原处嗤嗤地笑个没完,最后道了句:“被坑惨了……你真狠。”
那三个字显然是对安诺说的。
情不自禁地翻了个白眼。想说就当是送他的生日礼物好了。虽然他对古董瓷器一知半解,但就是看着这个瓶子顺眼。反正钟离轩也不差钱,拉回家里说不定还可以镇宅。
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妮娜是谁?”
显然,让安诺耿耿于怀的依旧是这个问题。
男人不肯搭理他,问号便直接抛到了黎啸的头上。
“你想知道吗?”
“多了解一点,总归没坏处。”
还真是似曾相识的话语,又要爆出什么秘密了吗?安诺都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黎啸却只对他说了六个字。
“女的。你的情敌。”
翻白眼。不翻白眼安诺都觉得都对不起他。
情敌。呵……原来他的男人还是个万人迷属性。
也是,英俊多金的男人,谁会不喜欢。但是当今这个社会,阳盛阴衰,再优秀的男人也比不上女人的吸引力。只要是未婚,恐怕一出门屁股后头应该就会跟着一溜追求者吧。哪怕她长得跟个恐龙似的。
安诺脑补着那样“壮观”的场景,止不住笑。
只是这位妮娜小姐却不如他想象的一般,反倒是个高挑大方的美人。
家庭宴会。
女子回来后没有去找钟离轩或者黎啸间的任一,而是直接去了钟离老爹的地方。男人带着安诺回去,远远地瞥见她的身影,顿时震惊地难以自语。
“芷……蓝?”
正文 三人
“嗨,阿轩,好久不见。”
女子优雅地站起身来朝男人打招呼。
安诺垂下了头去。
不。不是芷蓝,只是长相和芷蓝有几分相像罢了。钟离轩早就恶毒地告诉过他芷蓝已死,就算没死,她也应该是和钟离老爹一样的辈分了。可现在站在他眼前的这个女子,年轻漂亮,全身上下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这个人,这个叫做妮娜的女人。
她到底是谁?!
惊疑和猜测,不断地在安诺的心中翻搅,疯了一般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面上表现出来的却只是平静。
男人礼貌性地回应一句“好久不见”,脱下了身上的厚外套递向安诺。妮娜好奇地目光跟着过来,“这位是……?”
“安诺。”男人揽过了他的肩,微笑道:“我的恋人。”
这样正式的介绍让是安诺没有预料到的,不免有些吃惊,抬起头来也看到女子眼神中闪过的不可置信。
但她控制得很好,很快就转为了端庄大方的笑容,“没想到阿轩你竟会选择一个宠物当做恋人呢……”
宠物?
安诺想他戴着帽子,尾巴和耳朵都有好好的藏起来,她怎么看出自己是宠物的。于是便将目光瞟到了一旁的黎啸身上,那人正挂着一脸纯良的笑。
妮娜盯着安诺审视了一通,了然地点了点头,跑过来挎住了男人的胳膊,高跟鞋的声音清脆响亮。女子娇嗔道:“我这么久都没回来了,阿轩是不是都把我给我忘了?我可是还梦想着当你的董事夫人呢……”
“不过是小时候的玩笑话罢了。”男人接口,顿时拧起了眉毛来。
安诺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捏紧了手里的衣服。
钟叔此时也走过来,为主座上的男人奉上一杯茶,看着这几个小辈,目光中有脉脉的温情,“妮娜小姐真是越长越漂亮了呢!”
女子不好意思,“钟伯伯取笑人家。”
黎啸又在一旁摸嘴唇,忍不住笑,“啧啧,这一边是美人儿一边是宠爱,阿轩左拥右抱,可真是好福气啊!”
打趣亦或是讽刺,听在男人耳中都会毫不客气地划归为后一种。
对着这样的场景安诺不知该做出怎样的反应。稍稍挣动一下,冲男人翘起唇角,“我去帮你把衣服挂起来。”
钟离老爹抓着老管家的胳膊,“哎呀这些事情你交给下人做就好了,一把老骨头,还是赶紧坐着歇着吧!”
然后摆手冲站着的几人招呼:“好了,别站着,都坐过来吧。”
妮娜便亲亲热热地揽着男人的胳膊坐到了同一侧的沙发上。
安诺立在衣架旁,侧头看了一眼,心中又油然而生中一种怪异的感觉。
看起来像一大家子,但真正又血缘关系的却也不过两人。每个人他都认识,每个人的底细他都不了解——包括和他最亲密的那个男人。你以为已经触碰到了他的整个人,最后却发觉那仍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但——既来之,则安之。
他既要在这里找到归属感。有什么好戏,那便一一看着就是了。
“我可以坐吗?”安诺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低眉敛目,摆出了一副恭谨的样子。直到男人朝他伸出手,才顺势倚在了他的身侧。饶是这样,眼珠子也不敢乱转,只是盯着和男人交握的手,微微的笑。
一旁女子的眉顿时皱了起来,老爹也不禁侧目,“这孩子以前张牙舞爪的,现在怎么像是变了个样子?”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黎啸一双桃花眼波光流转:“没见人家两人的关系都变了吗?现在全公司上下谁不知道安诺最得宠了……”
“不过是个宠物而已。”妮娜骄横地打断了黎啸的话,噘着嘴冲钟离老爹撒娇,“伯父您可不要忘了,您当初可是说过要我做你的儿媳妇呢!”
“咳咳。”老爹掩饰性地咳了两声,凑过去低声问钟叔,“我说过这话吗?”
钟叔也凑过去低声地答:“说过啊,在他们小时候玩过家家的时候……还被人鄙视说你幼稚,您忘了吗?”
“咳咳。”老爹又掩饰性地咳两声,“还真是……只记得后面那段了,前面的我都忘了。”
两位老人家在一旁咬耳朵。黎啸“哎呀呀”一声,坐到了妮娜身边,牵起了女子的纤纤玉手,“你想给干爹当儿媳妇,嫁给我也是同样的嘛!何必要去拆散人家一对良人呢。阿轩若不喜欢女人,你嫁了岂不也是白嫁?”
“你!”妮娜顿时怒目圆睁了起来,拿手指头使劲儿戳着他的脑壳,“给我死远一点啊!”
此番情景,还真是勾起了他们小时候的回忆。
童年时的三人行。追溯起来也算得上欢乐。
黎啸是他父亲的干儿子,妮娜却是她的父母暂时寄养在他家中照看的。几个小孩子玩闹在一起,时常惹得大人在一旁哄笑。父亲笑得爽朗,钟叔笑得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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