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卓悉反应道,难不成季鸿轩的理解是,他俩一定要到社会上去活动活动?不由大囧:“不,季哥,谈恋爱不是光走出去就行的,”卓悉极力纠正他脑中错误的概念,“这是一种……让恋人双方相互了解的活动。”讲到恋人两个字,卓悉的脸微微发红。
季鸿轩很明显难以理解,上下扫视卓悉:“我对你很了解。”顿了顿,又道:“如果你想了解我,可以直接来问我。”
要如何跟他解释呢?卓悉实在无力:“这样太公式化,我们可以……出去走一走,逛逛街吃吃饭什么的。”季鸿轩以眼神道——这不还是要走?
卓悉灵光一闪,“有了,我们明天一起去城市监狱吧!”出来这么久,也是时候回去看看怪老头了。
季鸿轩不易察觉地脸色微变,随即恢复平静。
“好。”
……
离开监狱已经有一段时间,卓悉这趟旅程的心情格外雀跃。
监狱制度使他们并不能直接进去探望怪老头,但是可以通过虚拟影像对话。也可以拜托狱警往牢内送物品。
作为一个前服刑人员,卓悉深知狱中生活孤寂。
还有怪老头对饮食中的苹果配送量的不满。
他特意去商店买了几颗苹果。一大早就出门,跟季鸿轩风尘仆仆赶到城市监狱,却被负责把门的狱警告知:“437房的老头?上个礼拜生命迹象衰竭,转到城市医院去了。”
卓悉心里咯噔一下,苹果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城市监狱是一间规条严苛的监狱,如果不是病到没有行动能力,是根本不可能把犯人转出医院的。
卓悉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自从离开福利院,怪老头是第一个令他有亲人感觉的人。虽然他们彼此都不曾表示。
如果不是怪老头自己太别扭,卓悉其实很想认他这个爷爷。
明明一个月前还能中气十足地把他赶出牢门,精神的好像八百年也不会死,怎么会这么快就病倒呢?
季鸿轩无声地站在旁边。
此刻他所学过的所有行为准则都告诉他,这种情况下应该对当事人进行礼貌的安慰。
可是面对卓悉悲伤到快要流泪的脸,季鸿轩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烦躁。连例行公事的安慰都做不出来。
好像无论他说什么,卓悉眼眶里打转的水珠都会从里面掉出来,已经很难看的哭脸会变得更加一塌糊涂。尽管他自己已经在很努力地在把它们收回去。
季鸿轩发现自己并不想看到这一幕。
而为什么,他还没有搞懂。
最终,他只能肢体僵硬地把一只手放在卓悉肩膀上。
生硬地道:“我们……现在就能去医院。”
卓悉抽了抽鼻子,重重点头。
……
转站到城市医院,怪老头果然病的非常严重。他的各项身体机能目前只能靠外部机器维持。卓悉隔着玻璃板看到他好像变成了一个机器人,浑身上下插满了触目惊心的管道和电子回路。而怪老头的大脑连接在无菌病房外的一部高设备电脑上,想要跟他进行交流的话,只能通过在电脑中输入字符,那些信息会直接传送到怪老头脑中。
在这个时代,这是很普遍的治疗老人的方式。
卓悉内心七上八下,输入信息:“老师,我是卓悉,我跟我朋友来看你。”
季鸿轩忽然按住他的手,在朋友前面加了个男字,变成男朋友。
卓悉大窘,删掉。“老师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即使在这个时代,还是有一部分年迈的人无法接受同性相爱。卓悉不知道怪老头是不是这种人。
季鸿轩不满,强硬地重新打上,发送。
没过多久,屏幕上显示了怪老头的回复,语气充满幸灾乐祸:“谁接收了你这么个蠢小子?一定是比你更蠢的人。”
卓悉傻眼,看来他的担心纯粹多余。
而被说成很蠢的季鸿轩也没有不高兴的样子。
他放下心继续道:“老师,几天前我去考了科学家执照,结果还没下来。”
怪老头反应明显比他有派头多:“你是我教出来的学生!谁要是敢不让你过,他的眼睛肯定已经瞎了!”
卓悉呼吸一窒,这句话他肯定哪里听到过。
接下来的对话除了被数落,就是被说教。
怪老头即使活动受到了限制,依然嘴不饶人。除了一动不动躺在玻璃板内之外,就跟以前没什么分别。
而且医生告诉他们,由于入院及时,怪老头的情况非常稳定。只要维持生命特征的机器一直运作,怪老头再活五十年也不是问题。
当然一般的罪犯是绝对没有这种待遇的,但怪老头是一位难得一见的天才科学家,他大脑中蕴藏着无穷无尽的知识宝藏。通常这种人在死后,他们记忆中的知识就会被单独提取出来,放入另一种载体进行永久性的保存。
也就是说,某种意义上,怪老头享有永垂不朽的待遇。
得知这个消息,卓悉的心情不知道该复杂还是欣慰。
……
离开医院,卓悉一路沉默。
同样一路沉默地季鸿轩却越看越觉得他盯着脚尖走路的方式不爽——那上面又没有金子。
卓悉的毛病有很多,习惯性向人低头是最要命的一点。
季鸿轩不打算让他一直挑战自己的耐性,扯着他的领子,“把头抬起来!”
卓悉呼吸艰难:“啊……?”
季鸿轩戳着他的下巴道:“你一直低着头,只会成为一个永远跟着别人影子做事的人。”
卓悉心想这可不得了,不敢怠慢地高昂起头。
季鸿轩还是不满意:“也不要把头抬高。把你的目光持平放远,向前看,你才能看到前方的目标。”
卓悉按照他的吩咐将腰背挺直,眼睛直直地朝前面看。
——城市夜间的道路上没有别人,只有路灯发出明亮耀眼的光线,笼罩住他面前季鸿轩修长挺拔的身姿。
卓悉不禁看得呆住。
24结合(中)
季鸿轩显然很满意他们此刻的互动,特别是卓悉全神贯注凝视自己的模样:“那么,我们现属于恋爱顺利的状态下吗?”
怎么样才算是恋爱顺利?
卓悉表示他一个没脱团的大龄男青年完全不明白这一点。但是他听懂了季鸿轩下面的一句话:“如果顺利,我看我们可以开始结合了吧。”
此话的效果堪比十八级地震。
他在说什么?
他在说什么?
他在说什么?
卓悉脑内自问了一百八十遍这句话,然后惊得前脚绊到后脚,一头往后栽去。
好巧不巧下面是个坡,季鸿轩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糊涂恋人在地上滚了七八个圈,最后以狗□状摔扒在下面。
卓悉灰头土脸爬起来,顾不上全身变得脏兮兮地,仰头道:“季哥,我们不能这样。”
季鸿轩沉吟:“那么□。”他以为是用词问题。
卓悉刚站稳的脚又软下去,整张脸红的好像被烤过了一样。
季鸿轩恍然:“你在害羞。”
卓悉差点想趴下去用头再撞一回地,重重地点头。季鸿轩不解,“有什么可害羞的。这难道不是正常恋人间有规律的交流方式。”
卓悉觉得如果不是他太脱离现实,就是季鸿轩的想法太超现实。
本来他已经习惯了跟季鸿轩间隔了一个外星思想的交流。
而现在,卓悉觉得跟他的思想根本就不存在一个位面。
……
卓悉想,也许是新星球风气太开放的关系。
他严肃认真地向他科普:“季哥,在地球上,人类是很保守的。我们谈恋爱一般不马上就上‘床。”比如他。
季鸿轩挑眉道:“那什么时候可以。”
这个话题太过诡异,卓悉呆了呆,看来季鸿轩的恋爱智商基本为零,急需灌输正确的恋爱知识。
卓悉想了想:“至少要等到,我们感情稳定!”
季鸿轩脸色冷下来:“你对我的感情不稳定?”
卓悉吸气:“不是!”
季鸿轩脸色缓和:“那有什么问题。”
卓悉又开始觉得头大:“可是我们从开始交往,到现在,连四十八小时都不到。”换言之,你没觉得这个时间有点太快了吗?
季鸿轩眼睛微微眯起:“你知道四十八小时可以做什么吗?”
卓悉呆住,这个问题他没考虑过
季鸿轩道:“四十八小时,可以完成一次LM公司整个数据库的完整转移;可以制造出三十台空气净化器、二十八台辐射净化器、十五台面对面□机,公司可盈利XXXX新星球币。”
抛开最后那个天文数字,这些机器的装配在家用机器里绝对是最复杂的。
而LM竟然可以在两天之内生产这样的批量。
卓悉作为业内人士,吃惊地合不上嘴,难怪他们是公认的业界龙头。
综上所述,季鸿轩慢悠悠道:“你还认为四十八小时不能做什么吗?”
卓悉心悦诚服,四十八小时果然很重要。
季鸿轩抱臂:“所以你还抵触什么?”
……
卓悉犹豫地垂着头。
事到如今不得不实话实说。
他郑重地道:“季哥,我不想跟你上床。至少现在不行。我对感情很认真,我们现在也还只是试一试的阶段吧,我不想那么快跟人开始肉体关系。”原谅卓悉一向不懂得直接表达,说完这番话,他整个人都脱力了。
季鸿轩嘴角微微上扬:“你早点说出口不就行了。”
卓悉:“啊?”
季鸿轩道:“心里想什么,就老实说出来。一味找借口跟逃避是没有用的,传达你自己的意愿才最重要。”
卓悉呆呆点头,才发觉自己又被说教了。
立马反应过来:“季哥你不是真的想跟我……那个啥吗?”
季鸿轩伸手戳了戳他的肋骨,眼睛眯起:“等将来我把你养胖,不这么咯手再说。”
卓悉傻傻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肋骨,煞风景地憋出一句:“可是怎么养……都养不出胸部的。”
季鸿轩挑眉:“什么意思?”
卓悉敲着胸口,因为季鸿轩戳他这里,所以难免有点联想:“说到底还是女孩子的身体比较柔软吧,她们天生抱起来也不咯手……”糟糕,又开始习惯性自卑。
季鸿轩看着他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把卓悉的脸:“不,你也很软。”
卓悉被扯得脸颊发疼,呜咽一声。
季鸿轩捏着他的脸,捏着捏着,就变了味。
从红通通的脸颊捏到肉嘟嘟的耳垂,然后往下摸到卓悉光滑白皙的脖颈。
卓悉打了个哆嗦,阿嚏一声。
擤擤鼻子,眼睛就变得湿漉漉的。像极了某种啮齿类小动物。
季鸿轩眼眸深邃:“我改变主意了。”
卓悉还没在状况:“啊?”
季鸿轩一把把他扛起来,“你让我开始有欲望。”简而言之,就是你擤鼻涕的样子让我看对眼了,赶紧回家。
卓悉根本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阵天旋地转就被摔在自家地下室的床铺上。
季鸿轩邪恶地反手锁上了门。
卓悉惊恐地往床角爬:“不对不对。季哥你脑袋秀逗了,刚刚你还说要先把我养肥的!”
季鸿轩扯掉领带,简而言之:“因为我想起来忘了给你上一门课。”
卓悉问:“什么课?”
季鸿轩道:“关于新星球人的社交风气。”他将卓悉逼进一个无处可逃的角落,“你猜得没错,地球的风气太保守,但是新星球不同。大部分人崇尚快餐恋爱。如果你将来在我公司任职,我想你需要习惯这一点。”
卓悉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季哥你不是说你没谈过恋爱吗!”
季鸿轩抓住他左右摇摆的手,把卓悉轻巧地压在墙上,看到他惊恐的表情,心理竟然已经产生了难言的快感。
“我从未跟人展开过感情,但是必要的欲望纾解是不可少的。”
换言之,恋人没有,情人有很多。
卓悉大骇:“这不公平!”
他一无保留地把感情史都抖出来,以为季鸿轩也是个跟他一样没脱团的大龄男青年,结果根本不是!人家根本已经身经百战了好吧!他早该想到的!能制造出面对面□机这种邪恶机器公司的老板,会情商负数到哪里去啊!
“不行!我才不要什么快餐恋爱,”卓悉一脚踹过去,正中季鸿轩的肚子。对方闷哼一声,他快速滚下床逃开,“我……我对感情很认真的!天朝以前有个伟大的领导曾经说过,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25转折(上)
被冠上耍流氓头衔的季鸿轩缓缓踱步而来。卓悉惊慌地趴在门上努力尝试打开门锁。
地下室的妙处就是只有一扇通往外面的出口。
季鸿轩微微一笑,在他还没来得及打开锁时,一把抓住卓悉的后领,扯着往床边走,轻轻松松扔到床上。
卓悉悲哀于自己弱鸡一样的身板,“有时间我一定要把身体练起来!”到时候谁都不能扯着他的领子把他扔来扔去。
季鸿轩抓住他的双手,脸色凝重:“不许去锻炼。”
加上牢里那段时间,卓悉确实过了很长一段养尊处优的日子。
导致他现在变得细皮嫩肉,就拿他现在的手来说,如果是以前还在队里的卓悉,绝对不可能光摆弄一下门锁,就被划出血来。
卓悉自己对这种事不介意,虽然性格懦弱,他也不是娘们。
划了点小口子没必要大惊小怪。
可是季鸿轩却表现的好像天塌地陷了一样,喝令道:“从今以后,你的手绝不允许再出现任何损伤!”
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吧?卓悉被攥着手,就像一只被装在瓮里的老鳖,而季鸿轩就是那个捉鳖的人。整个人心惊胆战。
季鸿轩盯住他的脸,直到盯得卓悉头皮发麻,叹气道:“算了。”
卓悉呆住。
他说:“我没有强人所好的兴趣。”顿了顿,“把你的手给我。”
卓悉无言,不就在你手里吗?
季鸿轩并没纠结于这次语病,捧住卓悉的双手,用自己的手把它们包裹在其中。然后搂住他倒在床上。
卓悉内心警铃大作:“季哥你想干什么!”
季鸿轩皱眉:“别动。”
卓悉呼吸一滞。
过了很久,久到卓悉不禁猜测季鸿轩是不是睁着眼睛睡着了,他才轻声道:“你的手不能有事。”
卓悉呆了一下,小声道:“那你该放开我,让我去找医用胶布……”
季鸿轩抬起头,盯住卓悉的脸。半响,伸出手顺着他的后脑往下抚,并不带有□意味。卓悉被摸的发痒,但又怕季鸿轩不高兴,于是缩着脖子颤颤巍巍不敢出声。
末了,季鸿轩作总结道:“你的头发不够长。”
卓悉道:“用生发剂的话,明天就能长长了。”
季鸿轩断然喝道:“不可以!”
卓悉被吓一跳。
不知道为什么,季鸿轩总是会强硬地限制他做一些事。看起来似乎是为他好,可不知道为什么,卓悉总觉得有哪里很奇怪。
时间静静流淌。
季鸿轩就这么保持盯住卓悉双手的姿势,一动不动。
一开始卓悉也跟着他一起看,可是自己的手有什么好看的?看着看着,他实在是耐不住困意,迷迷糊糊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