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悉也恍然想到这一点。
组长是出了名的雷打不动三餐正常。当然这也跟他缺工少做的个性有关，以前组里其他人还在兢兢业业地在岗位上努力奋斗，他就敢大摇大摆地捧着饭盒躲在防污染仓里偷懒不干活。还没有人敢说他。
官僚主义的可恨之处正在于此。
卓悉道：“组长他们临走时是说去调查下游的污染情况，不该花一个上午的时间。”打他们的电话，也不通，陈涛宋阳更是没了音信。
难道出事了？
卓悉紧张起来，旧城区是出了名的环境混乱。
他回过头向季鸿轩救助：“他们是不是遇到坏人了？比如强盗小偷什么的？”
季鸿轩嘴角一抽：“就算强盗要开工，我断定他们绝对不会去招惹那三个人。”一个个穿的怪模怪样，组长不用说，陈涛宋阳在地球人里绝对属于强壮的一类，哪个小偷会吃饱了撑的找上他们？
卓悉还不放心：“那人贩子？或者变态杀人狂！”
季鸿轩戳着他的脑袋瓜，心想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与其胡思乱想，不如直接去看看。”
卓悉犹犹豫豫地望着还在运作中的土壤净化机器。
那表情在说，走开万一机器出故障了怎么办？
季鸿轩耐心到达极限：“百分之一的几率，如果真的故障了，你就去买彩票。”接着不由分说，拽着他离开净化车，往下游走去。
……
季鸿轩走得急，卓悉走得慢。
走在后面的卓悉盯着他前面的两条长腿，心中油然而生一种羡慕嫉妒恨的情绪。当然很快就被自动压了下去。
季鸿轩一路上脸色都不好。
在市中心看到的景象不会有这里的直观。
市中心在环境整修队的努力下，多多少少还能看到一点绿色，而这个地方，根本就除了灰黑色的工业建筑之外无任何令人赏心悦目的地方。
卓悉在后面慢吞吞地走，边走边嘀咕：“希望组长不要有什么事才好。”
季鸿轩放慢脚步，走在他身侧：“那个组长对你不好。”
卓悉点点头，苦着脸：“自从到他手下，我就从来没加过一次薪。”
季鸿轩盯着他好像在看稀有动物：“你喜欢在剥削者手下做事？”
卓悉垂头：“当然不，只是除了这个组，还有什么地方会请我做事呢？”他没有学历，也没有看得过去的皮相，去给人当前台都怕影响对方的企业形象。
季鸿轩非常恼火：“这是第三次！”
卓悉：“啊？”
季鸿轩忍住不发飙：“我会请你去我的公司做事。这是我第三次提醒你。”末了磨了磨牙，“如果你再忘记一次，你就会失去这份工作。”
卓悉愣住，脑袋里尽是些——他有得到过这份工作吗？已经说过三次了吗？看来自己还真没把这件事当回事啊……之类的想法。
而卓悉这个人呢，是无法做到一心二用的。
也就是说，在他发呆想事情的时候，往往就会脱离身体的掌控。
季鸿轩眼睁睁看着他从“一”字慢慢走成“S”字，最后变成“之”。然后义无反顾地往河里冲过去。
“你到底在搞什么！”
季鸿轩终于爆发，并且开始怀疑自己当初要把这个家伙拉进公司究竟是不是喝醉了酒而不自知。
被抓回安全地带的卓悉眨了两下眼，回过神，然后惊叫起来：“河里！河里那是组长吗！”
季鸿轩迅速把他拉回来。
顺着卓悉的视线，河面上有三个银白色的人形物体凑在一起，缓缓往下游漂浮。
这次他们配备的工作服有救生衣的功能。
如果穿着服装的人忽然溺水，就会自动封闭所有缝隙，同时在工作服内部输送氧气，使其能在短时间内安然无恙。
卓悉面对流动的河水一阵晕眩，没等他想撤，季鸿轩直接将外衣脱掉，一个猛子扎进河里。快速游到那三人身边，溺水者果然是组长他们三个。
卓悉跌坐在地上，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季鸿轩将三人一一拖上岸，所幸这条河水流不急，不然根本来不及。
摘掉他们的头罩，他们三个早就不省人事。
季鸿轩用脱下的外衣擦拭身上的污渍，面对卓悉：“现在怎么办？”
卓悉呆呆地看着地上这三具像尸体一样无力的人体。
如今的情况，季鸿轩在整理环境方面是个完完全全的外行人，组长跟陈涛宋阳又陷入昏迷。
那么现在做决定的人就只有卓悉了。
一向只会附和别人意见的卓悉这回不得不面对大局，他低头想了想，做出了一个认真的决定：“跟总队报告，我们损失了三个工作人员，无法完成这个任务。”
季鸿轩有些诧异，却点头道：“这是个很好的决定。”
卓悉腼腆地笑了笑：“组长跟他们俩的昏迷原因不明，我们这里没有专业医疗检测设备。不能白白耽误这片河区的处理进度。只能请总队再派人来。”他做不到逞能，有自知之明大概是卓悉唯一的优点了。
季鸿轩赞赏地点了点头，准备对卓悉重新评判：“幸亏昏倒的人不是你。”
卓悉好奇：“为什么？”
季鸿轩瞥一眼地上不省人事的组长：“如果是这个家伙，他肯定只会希望息事宁人，一定把昏迷者抬上车用急救药物敷衍了事。”
卓悉尴尬地笑笑：“不要这么说组长……他也是很关心我们的。”说着又沮丧起来，“可是这回的任务搞砸了，我想组长跟我的职务肯定会被罢免，就算他安然无恙的醒过来，肯定也饶不了我。”
季鸿轩摸了摸下巴：“这倒不一定。”
当然最重要的是——卓悉欲哭无泪：“我的工作泡汤了，拿什么来还阿王的钱呢。”
季鸿轩压抑住想要磨牙的心情：“我忘了提醒你一点。”
卓悉：“？”
季鸿轩道：“我比姓王的要有钱的多的多。”
卓悉眨眨眼：“可是你还在吃人家的住人家的。”而且不要叫人家姓王的。
季鸿轩：“……”
卓悉：“而且你到现在还不给人家付房租，我都是打了欠条的。”
季鸿轩的脸色差到极点：“……”
卓悉犹豫着问：“要我帮你写一张欠条吗？”
季鸿轩的彻底发飙：“不！用！”
二人脚下，还在昏迷中的三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大大地冷颤。
21恋爱（上）
总队接到求救后立即派来救援。
卓悉目送组长他们三人被救援队抬走，回头看到季鸿轩跟他们要了一条毛巾皱着眉擦拭身体。便犹豫道：“你要不要也去趟医院？”
季鸿轩将毛巾扔到他脸上：“不用。”
卓悉闭上嘴——他就知道季鸿轩会嘴硬。
现在任务没完成，工作也泡汤了，可卓悉还得回去负责把组里的净化车开回市里。
本来以为今天的厄运已经结束，可事实证明卓悉想的太天真。
回到原先停车的位置，迎接等他们的是完全被淤泥堵塞住的管道，还有彻底报废的净化车系统。
卓悉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
季鸿轩把他拎起来：“真不知道该说你运气好还是差。”
百分之一的报错几率！卓悉欲哭无泪。“组长那个抠门精肯定没有给车上保险，现在坏掉我们只能全赔！”一台净化车的价格，就算把他卖十次也赔不起啊！
季鸿轩把他扶稳，鄙夷道：“怕什么，我可以给你预支薪水。别说一辆车，我能把整个环境整修队买下来。”
【哔——系统提示：季鸿轩发动种族技能“富一代的鄙视”】
顿了顿，他面露难色，“大概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卓悉拿到这张空头支票，内心更加悲凉。
欠王廉的钱，再加上这回净化车的全额赔款。卓悉在脑中谱出一张超大的赤字账单，几乎要晕厥过去。
关键时刻，季鸿轩抓住他问：“交车时间是什么时候？”
卓悉无意识地道：“如果规矩没变，应该是晚上五点。｜”距离现在还有四个小时。
季鸿轩直接迈步过去，徒手将堵塞的管道口从河床上拔出，仰头道：“你现在开始修。”
卓悉傻眼：“啊？”
季鸿轩已经开始拆卸部件：“我把外部设备全部清理干净，你去检查内部系统，四个小时的时间，不要跟我说你搞不定。”
卓悉转身就往回跑：“这不是时间的问题。要清理污染物我先给你拿一套工作服……”
季鸿轩一把把他拽回来，瞪着卓悉的眼睛，一词一句：“从现在，开始，拆外壳。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
业界龙头LM公司最高决策人的威慑力绝对让人不敢小窥。
卓悉像一只被恶猫威吓的小老鼠，抖了一抖就快速地照吩咐做事去。
……
净化车是只用于大型清除污染作业的特殊设备，一般像卓悉他们这样最底层的员工不可能轻易接触到。
就算接触了，也不会给他们时间熟悉配备。
所以卓悉完全是在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打开机器外壳，接下来发生的事就真的让他两眼一抹黑了。
——这东西到底是有几百年没维修过了？！
卓悉看着锈迹斑斑的内部系统，瞠目结舌，根本无从下手，有一种想马上跳进河里以死谢罪的冲动。
可是很奇怪，卓悉皱起眉想。现在怎么可能还会有公司用可生锈金属做主系统，就算真有这样的老旧公司，政府出资采购的净化车也不应该有这样的问题才对。
而且——卓悉伸手抹了一把绣块，这种程度的锈迹没有几年根本不可能累积起来。
他明明记得，这应该是总队一年前刚刚配置的新机器。
众多疑点铺在卓悉面前。
他那CPU有限的脑袋瓜转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而在季鸿轩看来，他只是在瞪着主系统发呆而已。
季鸿轩“跨啦”一下把刚刚清理完的一截管道扔在地上，咆哮道：“想什么呢！还不快修！”
卓悉回过神。要修，也得他能修才行啊。
“好像……修不了了。”他缩着脑袋，准备迎接暴风骤雨般的奚落和指责。
季鸿轩其实没卓悉想的那么霸道，他把东西一扔，走过来，看到那完全氧化的主系统也是一愣，“怎么会这样？”
卓悉不知所措：“跟我没关系。”
季鸿轩瞪他一眼，走到车头去查看，“引擎没坏。”再观察了车身，“负责行驶的部分都正常，它能开起来。”然后直接拖着卓悉的后领，“走，跟我一起把管道弄干净。”
卓悉哇哇大叫：“要……要干什么！”
季鸿轩把他扔到管道旁边，冷冷道：“要帮你交差。”
在投机取巧这方面，卓悉确实不如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多年的季鸿轩。他打的算盘是，直接弄干净外观，把管道收进车体内部。直接让人开回去交差。
“就算最后检查，这样老旧的主系统一定会被当成系统损坏的主要原因。”季鸿轩冠冕堂皇地道，“系统老旧是采购方面的责任，而采购方也会咬定是出货商的问题。”
卓悉张着嘴：“也就是说，根本没人会怀疑到我们头上？”
季鸿轩冷笑点头。
卓悉打了个寒颤，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方案，犹豫着道：“可还是有一点点几率会被发现吧？”
季鸿轩眉毛一挑：“这台车的赔偿款有多少？”
卓悉的头上浮现一个天文数字……立刻挽起袖子：“开干！”
……
两个人，特别是季鸿轩的行动力绝对不是盖的。
在极短是时间内，这二人就把净化车外部的污垢全部清理干净，连车灯卓悉都不敢怠慢地擦了三遍。
最后总队的人来收车，来的是个肥头肥脑的矮个子，据说姓武，还真有几分当今武大郎的风采。
季鸿轩跟卓悉一身污泥地站在崭新的车身旁，卓悉低着头不敢说话。
收车人瞄了他们一眼。
卓悉紧张地手心冒汗。
收车人坐上车。
卓悉心脏快跳到喉咙口。
收车人忽然探出头：“喂。”
卓悉下意识地就弯下腰：“对不起！”
收车人呆愣一下，接着道：“我想问问你们要不要搭顺风车而已，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卓悉强笑着拒绝：“不用了，我们住的很近！”
这行为不知道怎么触动了收车人的逆鳞，满脸不高兴道：“不就是矮了一点胖了一点吗？矮叫浓缩，胖是富态，我家九代单传我学历好家世好月薪比你们俩加起来都要高。相亲对象厕所遁也就算了，你俩叽歪什么。”感情这位仁兄刚刚受到相亲的创伤，正在往他们身上撒气。
交接完毕，净化车慢吞吞地开走。
卓悉长舒一口气：“太好了季哥，等他开回去送入厂房，应该就不会被发现了。”
季鸿轩没回话。
卓悉困惑地回头，正好看到一具身体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在外的皮肤呈现触目惊心的红色。
卓悉反应过来只花了不到一秒，急切地奔向刚刚净化车开走的方向：“喂！等等！回来！这里还有一个伤员！”
……
在医院走了一遭，检查结果显示季鸿轩对污染物起严重过敏反应。
急诊室里，主治医师慢条斯理地道：“其实我还是向您推荐住院。”
卓悉咬了咬牙：“住院费多少？”
主治医师笑眯眯：“一晚八百。”
卓悉心跳一停：“……不用了，你把药开给我们就好。”
主治医师收回笑脸，语气冷的比季鸿轩有过之而无不及：“哦，药早就开好了，去前台拿吧。”顿了顿，“记得交钱。”
然后就无视他们迈开大步一去不回头。
……
王廉开车来接他们，他已经知道了卓悉今天的遭遇。
看到一动不动躺在病榻上，脸上一块红一块白的季鸿轩，非常不厚道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这小子也有今天。”
卓悉尴尬地道：“我们先回去吧，医生说他要静养。”
王廉笑够了，捂着肚子帮着把人扛到车上去。
……
回到宿舍，王廉把人放下，回屋喂猫。
卓悉路上给季鸿轩喂了医生开的药，现在红斑全都消了下去。
季鸿轩的眼皮动了动。
卓悉惊喜，凑到床前去查看他的苏醒情况。
接着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还死气沉沉的季鸿轩猛然睁开眼睛，略带彷徨地盯住与他只有几公分距离的卓悉，嘴好像溺水的鱼一样急促地张了几下，发出一个嘶哑的声音：“……悉。”
卓悉呆了几秒，反应过来他在喊自己的名字。
还是暧昧的单字喊法。
现在的季鸿轩眼神迷离，跟平时拽的二五八万的恶霸模样完全不同。更由于病痛的折磨，他的脸色格外苍白，看似虚弱无比，但是喊出的话却依然坚定有力。
扑通。扑通。
意识到心中微妙的情愫，卓悉噌一下红了整张脸。
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去给你倒水！”
本来倒水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可在于过度惊慌之下，卓悉左脚绊到右脚，啪叽一下摔在地上，鼻头被撞得通红，又跟没事人一样跌跌撞撞爬起来倒水。
等他从厨房回来，季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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