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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悉以个人智能面板铺开一个虚拟全真桌面，投射出两部十分常见的机器的设计图。
空气净化器、辐射净化器。
都是LM公司出品。
卓悉鼓足勇气，朗声道：“我要把这两部机器的功能组合到一起。”
季鸿轩沉默良机，挑起嘴角：“……那预祝你成功。”
就这样？卓悉傻眼，他还以为会被季鸿轩劈头盖脸一阵嘲讽，说他没学会走就想跑什么的。
其实想出这个的时候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当初在环境整修队待着的时候，他就是专门负责装这两部机的。
空气净化器的占空间量跟辐射净化器完全不同，主程序也是两个系统。把它们的功能组合到一起在外人眼中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卓悉手头没有工具，他上三层去敲王廉家的门——这个昔日的旧友如今窝在家里悉心修养。政府为了表彰他在辐射物事件做做出的贡献，批给了他足以打断腿都能吃八辈子的特殊福利。
王廉聆听了卓悉的要求后回房给他拿了一套标准工具，不忘问：“你打算拆装什么？”
卓悉不方便透露太多：“额，机器。”
王廉探头看到宿舍楼前一字铺开的大堆零件：“那些是你收回来的？”他记得卓悉说过要去收废品。同时看到了站在废品当中与环境分外格格不入的季鸿轩。“那人是谁？你朋友？”
卓悉尴尬点头：“对，我朋友。”
王廉撇嘴：“你朋友我哪个不认识，监狱里认识的？”
卓悉默默想对不起了季哥：“对，我们是……狱友。”
王廉打量他：“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犯了什么事？”
这……卓悉词穷。
王廉看到他为难的样子，思维瞬间飘到某个古怪的地方去：“卓悉啊，你可不能真的学坏。”
卓悉呆了呆：“不！他……他偷东西！对，他偷了别人东西被关进去的。”
王廉眼神诡异：“是吗？一个小偷也能被关进城市监狱？”
卓悉圆谎圆的都快哭了。
王廉摆摆手，嘟囔一句：“好了好了，保管好你自己的财物吧，我去睡了。”他现在特别嗜睡。也不知是不是辐射的副作用。
……
卓悉下楼，迎面撞上季鸿轩。他手里抱着一只猫，卓悉认得，以前他还在这儿住的时候就常常看到它在附近晃悠找食。是只野猫。
脏兮兮的小野猫跟整洁干净的季鸿轩显得如此违和。
没等卓悉反应，季鸿轩把野猫一下子塞到他手上：“养它。”
卓悉：“啊？”
季鸿轩不知从哪里抽出一块干净的手帕擦拭自己的双手：“先把它洗干净。”
卓悉纠结：“不……为什么？”
“因为它太脏了。”季鸿轩的眼眸闪出危险的光：“你不想洗？”
这不是洗不洗的问题！卓悉在心底哀嚎：“为什么要养它？”
季鸿轩平静地道：“因为我喜欢。”末了加上一句，“你不喜欢？”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卓悉看着季鸿轩一脸嫌恶恨不得离他三尺远的样子……而且你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喜欢啊！
猫咪倒像是知道这两个人将会关系到它一生的吃穿用度，很配合地撒起娇来，在他手里扑腾，噌了卓悉一身的泥。
季鸿轩皱起眉道：“你也洗一下吧。”
卓悉道：“可是，家里没有浴室。”
季鸿轩脸一黑：“那你昨晚是怎么睡觉的？”
卓悉不好意思地道：“我昨天没洗澡……季哥你又是怎么睡觉的？”
季鸿轩掏出一瓶灌装喷剂——LM公司产品，速效清洁剂，喷一喷，污渍去光光！（可用于人类皮肤）
“新产品试用会上我拿了一瓶。”
科技改变生活。
卓悉哑然。
季鸿轩施施然道：“你有两个选择。一、找个地方解决清洁问题。”
卓悉颤了颤，问：“那二呢？”
季鸿轩指向在路边扫荡的清洁机器人，手里不知哪里找来的两枚地球硬币闪闪发光：“我委托它们去帮你解决。”
……
三分钟后，睡眼惺忪的王廉打开房门，外面是卓悉手持毛团，泫然欲泣的脸。
16执照（下）
家庭的新成员跟盥洗池搏斗之后，露出它的本来面目——一只毛茸茸的小白猫，头上翘着几根耀眼的黄色杂毛。
卓悉临时给它起了个名字叫豆腐脑。
豆腐脑是几个世纪以来逐渐被天朝乃至全世界接受的天然营养食物。
其与众不同的风味受到全世界人民群众的喜爱。甜咸之争却没停过。
卓悉有幸在小组过年聚会的时候吃过一回，组长做东。
接下来他们就被扣了整整一年的奖金。
……
王廉靠在浴室门边，看着卓悉的手臂被挠成一张标准稿纸，摇头叹息：“你一向跟动物处不好。养猫不是找罪受？”
卓悉麻利地在伤处喷上快速愈合剂：“季哥想养。”
王廉脑中闪过季鸿轩那张生人勿进的脸，耸耸鼻子：“那家伙喜欢猫？”
二人同时一愣：完全看不出来。
也许……卓悉揣测道：“季哥是新星球来的。吃不惯营养食品，可能是养来做储备粮？”
豆腐脑尾巴一炸，两爪上来。田字格变成米字格。
卓悉委屈地捂住伤处：“干嘛冲我发火。”他肯定了这只猫咪听得懂人话。
王廉摇头啧嘴：“你自找的。”
豆腐脑懒洋洋地叫了一声，它的毛发已经全干，打了个哈欠，一跃而起跳到王廉怀里，蜷起身子玩弄自己的尾巴。
卓悉尴尬地举着毛巾。
王廉摸着猫咪，小家伙在他手下柔顺地眯起眼睛呼噜。
卓悉更郁闷了。怎么从来没有猫咪这么亲近自己？他也不是属狗的啊？
王廉提出一条解决他燃眉之急的建议：“猫先放我这里养着吧，刚好我现在挺清闲的。”
卓悉叹口气：“也只有这样了。”
豆腐脑也好像知道自己找到了长期饭票，满足地在王廉怀中酣睡起来。
王廉又问：“那个季哥跟你很熟吗，你好像很怕他？”言下之意，如果卓悉受到了威胁。大可以告诉他，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卓悉噤声片刻，认真地道：“我不是怕他。”他想了想，找出一个准确的形容词，“是不希望他不高兴。”
王廉撇嘴，不理解老友的心态：“让你洗猫他会高兴？”
卓悉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对季鸿轩的感情实在是比较复杂。
一开始他确实是在季鸿轩的胁迫下去搞非法改装，结果事发后却进了监狱。按理说他应该憎恨他才对。
可憎恨别人有什么用呢。卓悉的性格就是习惯性反思自己。有时候反思的太过了，就变了味儿。
本来他跟季鸿轩不该这么相处的。
问题就出在季鸿轩把一切都表现的太理所应当，就好像卓悉因为他而进监狱，出狱后照顾他这个不速之客进家门，并且忍受他压抑的个性。这一切都是正常应当的。
卓悉一辈子逆来顺受惯了，他几乎都忘记了该怎么靠自己往前走。
而当季鸿轩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去做什么的时候，他第一反应不是为什么要这么做，而是如何去做。
卓悉觉得自己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所以在季鸿轩这个大人物面前，他自卑地认为自己只有仰望的份儿。
但他却十分想仰望这个跟他在不同世界的人，那个站在他所触及不了的世界的季鸿轩。
所以他努力做到季鸿轩交代他的每一件事。
对于卓悉来说，能跟季鸿轩住在一起的这种生活，每一天都像在做梦。
而且是天大的美梦。
美到他怕自己一不留神，就笑醒了。
……
两手空空回到家的卓悉在开门的时候心情有点忐忑。
季鸿轩闻声抬起头，未发一言。
卓悉定定地在门口站着，觉得空气都凝滞了。
季鸿轩终于开口打破沉寂：“洗完澡了？”
卓悉点头，两根手指勾在一起打结片刻，还是鼓起勇气问出声：“那个，季哥。”他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不小的像蚊子，“你要是能联系到新星球那边，就可以让那边的人帮忙打钱过来了吧？”
季鸿轩点头：“是这样没错。”
卓悉掏出自己的随身电话，这还是出狱前的款式，老旧的不成样子：“我借给你季哥，你打回去。就不用跟我住一块了。”
他的原意是，有了钱，季鸿轩就不用陪他吃廉价食品。忍受着跟没洗澡的人睡一张床，窝在这么小的房子里。
但是季鸿轩很明显想到别的地方去。
脸色刷地一下阴沉下来。
卓悉的危机意识启动，往后倒退几步。
季鸿轩零下八十度的声音传来：“你在赶我？”
卓悉惊恐：“没有没有！”他哪里敢！“我是怕季哥在我这里住不惯。”
季鸿轩脸色未缓：“我住得惯。将来我会把住宿费一起还给你。所以我现在住在这里，你不能有异议。”
重点不在于这里啊……卓悉晕乎乎地想。
然而对方不给他反驳的机会。成功岔开话题的某人忽然盯住他的双手：“猫呢？”
那严肃的神情好像不见的不是一只猫，而是一颗原子弹。
卓悉道：“我这里没地方，让阿王帮忙养着。季哥你想去看的话，四楼左手边第一个房间。”
季鸿轩居然没有异议：“我不会去看，你养着就行了。”
结果重点不是他喜不喜欢猫，而是自己必须养着猫吗？卓悉纠结：“我能问为什么我一定要养猫吗？”
得到的回答毋庸置疑：“不能。”
他早该知道。
卓悉叹气，把墙角的工具箱提起来，出门去准备要在科学家资格考试上需要用到的东西。
……
一个星期过去。
季鸿轩跟卓悉的生活竟然意外的磨合的不错。
季鸿轩不像他见过的其他有钱人一样，对平民的生活避之唯恐不及。
他如今已经能做到每天堂而皇之的早午晚各去一次四楼，同王廉借浴室。事实上那种态度根本不是借，如果不是看卓悉的面子，王廉早报了一百八十回警告他私闯民宅了。
……
考试日上午。
季鸿轩抱着豆腐脑立在卓悉的桌旁，面露悦色。而卓悉本人刚刚整理完科学家考试的全部准备工作。
林林总总一共数百个档案，全部装在他的随身个人智能面板资料库里。
这是卓悉废寝忘食了一个星期的成果。
豆腐脑从季鸿轩手上跃下，跳到桌面上。
尾巴一甩，碰倒一个零件。
卓悉还没表示什么，就感到一股可怕的寒流从身边紧逼过来……豆腐脑喵呜一声，吓得跳到桌子底下，缩在卓悉脚边抱着头打哆嗦。
季鸿轩冷冷地警告：“最好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做出不规矩的举动。”
豆腐脑发出微弱的呜呜声。
他跟一只猫较什么劲。
卓悉同情心泛滥，也难得猫咪会亲近他，蹲下身抚摸它柔软的皮毛，面向季鸿轩：“别这样，豆腐脑也不是故意的……啊！”很明显他的顺毛方式不称豆腐脑的心，被赏了两个小小的齿痕。
卓悉的心灵跟身体同时受创：“算了，我不管你们了。”
揣着考试用物品出了门。
留下一人一猫在他背后静静地对视。
没过多久，豆腐脑就败下阵来，乖巧地贴住季鸿轩的脚脖子处开始磨蹭。
季鸿轩面色微缓，拣起桌面上卓悉用剩下的一个零件，细细摩挲。
——以上，可以看出这三位的食物链排列次序。
……
科学家考试会场设立在市中心。
卓悉以前常来这里检修设备，几个工作人员看到他来参加考试都很惊奇。
空旷的面试间。
四面是巨大的落地窗。卓悉站在中间有种微妙的重心不稳感。
面试官是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看起来比卓悉小，却板着张脸，冷冷问道：“姓名。”
“卓悉。”
“年龄。”
“二十五岁。”
“性别。”
卓悉一愣：“我是男的。”
面试官抬眼：“一直都是？”卓悉点头。未来的变性事业发展的相当发达。他再问，“你的病历资料带来了吗？”
别说他的病历资料，他全家的病历资料都被找到。一并接入面试官的电脑。
其实卓悉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考科学家一定要检查身体。面试官看出他的疑虑，满意点头：“不错，八代以内没有家族精神病史。”
卓悉震惊：“科学家里有很多精神病吗！”
面试官处变不惊：“当然，比你早一个进来的还说自己是来考霍格沃兹的。”
卓悉哑然。哈利波特流行了这么多年，影响确实源远流长。
面试官抬起头：“那么你呢，你是来考什么的？”
卓悉正襟危坐：“环境净化。”
面试官眼睛也不眨一下：“还好，比那个考阿拉伯数字学的靠谱多了。”
卓悉：“……”
……
17约会（上）
面试跟笔试无波无澜地结束了。
卓悉心情忐忑地走出考场，门外站着前来给他打气助阵的王廉。
王廉一看他的表情心里就有了数：“最后一场你没问题吧？”他也事先了解了考试流程。
卓悉心不在焉地点头：“嗯。”
王廉道：“你家住的那个季哥呢，在我出门前来找我要豆腐脑。”
卓悉支起耳朵：“他还在家？”
王廉替老友不值：“你说你供他三餐，收他入住。他连一点好脸色都不给你看，你欠人家很多钱吗？”他要敢说是，那他下一秒就帮他换债主。
卓悉傻傻道：“季哥没有不给我好脸色看啊。”
王廉皱眉：“那是他对我有意见？”从来不在他面前露好脸。
卓悉摇头：“你不能光看季哥的表面态度。”跟季鸿轩相处有一定的技巧，他比划着道，“季哥抿嘴的时候，就是在认同你；季哥把下巴昂起来，就是不高兴。”看王廉一头黑线，他又道，“还有，季哥生气的时候比较好认，整个房间都会降温，冬天你可能感觉不到，夏天也许会明显一点。”
王廉缄口结舌：“……你还真给土狼捋尾巴捋出虱子来了啊！”｜
卓悉认真地道：“季哥可讲卫生了，绝对不长虱子。”
王廉：“……”
……
第三场考核很快开始。
卓悉背着他做出的试验品机器，排在一队考生后面，静静等待里面的面试官审核。
即使通过了审核，也不会立刻拿到科学家执照。
由于科学家这个身份带来的便利实在太大，所以初步考核完成后，通过者只会得到临时执照。科学家协会会派专人追踪持有临时执照的科学家，以确保他们不会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做出任何祸国殃民的行为。
追踪期视个体情况而定。
最长三年，最少，也许几个月才能拿到永久执照。
在这场决定性的考试中，卓悉精神紧张到脚步虚浮，不停地深呼吸。面对审核员，更是结巴地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
审核员相比之下格外淡定。
来来往往审核了这么多年，怯场的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