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神弄鬼！”白琮作势要咬他的手腕子，但也没有再去刨根究底，毕竟鬼车身上的疑团太多，它只需要知道对方无恶意就行了。
鬼车食指顿时戳向了白琮额头的那撮青毛：“你说这回的异常和上次把小绛抓走的人有关，那么对方是修真者？还是妖族？”
不耐烦地躲开那只“魔爪”摧残，白琮跳下沙发趴到了黑绛旁边，有些犹豫的道：“不像是修真者，但也不纯粹有妖族的味道。”
“呃，总之，”白琮悻悻地挠挠胡须，“我也不太能确定对方的身份。”
“所以我们只能静观其变了，”鬼车道，“敌暗我明，就算想主动出击，也得先找准对象才是。”
再找不出合适说辞的白琮只得道：“那你小心点，可别拖我后腿。”
“表达个关怀之情都要用这么别扭的方式，”鬼车托着下巴，半敛着眼眸道，“你去掉那多余的后半句话我也能理解的，小琮。”
“你少自作多情！”白琮扭过身将屁股朝向他，色厉内荏的反击道。
正美滋滋吃着水果的黑绛冷不防被白琮瞬间提高的音量吓了一跳，连忙转过头仰起猫脸，嘴边还沾着点碎果肉，细声细气地唤道：“小琮？”
“没事。”白琮舔舔它的脸。
“你之前不是说会照顾着他些么？”黑绛瞅瞅鬼车，疑惑道，明明都说好要退让了，为什么他们还会吵起来？
“照顾我啊……”鬼车拉长了尾音道，语气说不出的促狭，“小琮真是好孩子。”
白琮面上立即有些挂不住，但它既没法斥责鬼车，也不能对黑绛发火，遂憋着一肚子气恼怒地奔上了楼，干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客厅里，一人一猫表情纯良地彼此对视片刻，最后均不约而同地露出嘴里两颗虎牙，轻轻地笑了起来。
＊＊＊＊＊
光阴一眨眼过得飞快，日历转瞬就被翻在了十二月这一页，也就是说，再有四十天，A大的学子们就该暂时结束掉学校生活，各自回到家去迎接新年的到来了。
此时的A市早已入了冬，冷风呼呼地刮过街道，带走了树上最后一片半黄的绿叶。
池塘里面的水似乎也结冰了，鬼车百无聊赖地将下巴搁在桌子上发呆，至于台上正情绪激昂的教授在讲什么，他完全没兴趣去听。
大一上半学期的课程安排的并不算满，再加上鬼车翘课次数的频繁，以至于他真正是在课堂上度过的时间简直少得可怜。
瞄了瞄聚精会神听讲的双胞胎，鬼车着实不理解他们怎么就能看懂这些对自己来说无异于“天书”般存在的课本。
人类都这么天赋异凛？还是必须得为此牺牲大量的空闲时间？
鬼车的目光骤然表现出了敬畏来，若不是台上那位教授出了名的无情，经常把“挂科”二字当口头禅来念，他才不会坐在这里充人数，然而双胞胎却雷打不动地节节必到。
“这是专业课，很有用。”李承宇如是道，但他也不逼迫鬼车去努力学习，翘课一事更是睁只眼闭只眼，典型的纵容态度。
已经在往米虫道路上发展的鬼车浑然不觉，在得到双胞胎特赦后，高兴之余还大气地一挥手，同意了两人的求欢。
“唔……我说……你们能不能、哈啊……能不能轻点……”等两头饿狼扑上来时，鬼车才后悔起自己的草率决定。
“轻点？”李承宇的话音也有点不稳，“你那里夹得那么紧，嗯……我怎么轻点？”
“不、唔……不做了！”鬼车以手肘支起身体颤抖着往前爬去，试图脱离身后的控制。
“想跑？”李炎枫轻松地按住了某只在自己眼前蠕动不停的“虫子”，抬高他的下巴，□耸动，“来不及了。”
哇哇……鬼车张着再合不拢的嘴巴哀号，我也挑食的好不好？你那根谁要吃啊！
呸、呸呸，鬼车不由扁了扁嘴，那股咸涩的味道似乎一直在自己的嘴里挥之不去。
“这道题你能给我讲讲么，我刚才没弄懂。”
这声音……鬼车偏头往旁边看去，只见一脸虚心求教神情的陈容正举着书本在拜托李承宇帮忙。
他什么时候回校的，向来不关心周边情况的鬼车再度神游，说起来军训那晚的事情也的确太过巧合，没准就与这个叫陈容的人类有所关联。
“嗯。”李承宇接过了那本书。陈容眼中不禁流露出丝丝得意之色，顺便高傲地冲鬼车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那他的真身到底是那种生物？鬼车继续发散着思维，每次都恨不得仰到天上去的脸，再装个花枝招展的尾巴……难道是孔雀？
嗯，真是越看越像。
终于发现对方一直是双目呆滞状态，其实根本没在留意自己，只是目光无意识游移到了这边而已的陈容脸色一黑，那他刚才的举动岂不是像个跳梁小丑？
“陈容？”李承宇看向他，“解题步骤我写在你书上了。”
“啊，谢谢。”陈容连忙道谢，心里却恨不得将鬼车一点点撕碎了扔进土里作肥。
可惜当事人依旧还在胡思乱想，时而窃笑时而苦恼，从始至终都未曾接收到陈容的诅咒信号。
——在吸引仇恨值这点上，果然无人能出其右。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还有一更＞．＜
28
28、怀疑 。。。
“少爷？”安静走在鬼车身边的许飞突然出声唤道。
“嗯？”鬼车拉高领口以便能稍微阻挡些刺骨的寒风，继而疑惑地哼了个单音，顺着许飞视线向街道另一侧看去。
光秃秃的老树下，裹着件米色羽绒服的柳如云正努力挥舞着手臂，因为有车辆经过的关系，她一时也走不过来，只得开口去喊鬼车的名字：“小然！”
鬼车的太阳穴立刻条件反射地隐隐作痛起来，这女人两个月没见，本以为是销声匿迹了，没想到此时此地竟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慢点。”鬼车虽对柳如云的眼泪敬谢不敏，但看到对方急急地穿过马路朝自己走来，还是体贴地提醒了句，让她注意脚下的台阶别被绊倒。
柳如云隔着手套用手揉揉冻僵了的脸蛋，哈出口白气道：“小然，妈妈给你带了礼物。”
说完也不等鬼车有所反应，便匆忙地拉开羽绒服，从怀里取出条深红色的围巾，接着踮起脚尖将其绕在了鬼车的脖子上。
“我就觉得红色适合你。”柳如云双眼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期盼道。
围巾因为一直被柳如云贴身暖着，所以挨在鬼车脸上时还带着人体特有的温度与极淡的香皂味道，一点都不会让他觉得不适。
黑色的长风衣与深红的围巾，这种搭配竟意外地适合鬼车，更衬得他身材颀长眉眼深邃，俊美得近乎邪气。
“小然真是长大了，很帅！”柳如云满眼都是喜悦，儿子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把围巾解下来，这让她忍不住微微拉直了唇线，鼻子也有点发酸。
“谢谢，很暖和。”鬼车替她拉好羽绒服的拉链，随即侧过脸对许飞道，“送到这儿就可以了。”
一直自觉充当着背景的许飞闻言有些犹豫，但他很快就向鬼车微一颔首并反身走了开去，他没必要公然拒绝大少爷的提议，尽管护送对方回家是因事留校的两位少爷的指示。
一来这里距离宁阳街B17号公寓的位置已经很近了，二来在公寓附近他也有暗中安排别的人手负责保护。
所以与其给大少爷难堪，还不如表面上服从对方的命令，然后再远远地跟着就可以了。
鬼车和柳如云两人并肩前行着，风呼啸而过，撩起了鬼车的长衣下摆，里面一抹属于毛衣的淡咖啡色随着他的步伐时隐时现。
柳如云的黑发披散着，有几缕还夹在了衣领处，她的鼻尖冻得通红，戴着手套的手也不揣在兜里，而是放在了身体两侧有节奏地摆动着。
说实话，若不去注意她眼角处细小的纹路，恐怕谁都无法相信这两人是母子关系。
鬼车一语不发地走了两步，在即将拐进宁阳街时，匆匆搀起了柳如云的左臂，轻声道：“要去家里坐坐么？”
他其实不太习惯这么和声细语地说话，但这女人总让他觉得仿佛使大点劲儿就能戳坏似的，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放轻了动作。
说到底，一个情商极低只会打架的老妖怪也不是没有心的，只是很少有人能触到罢了。
“不了……”柳如云起初想拒绝，不知怎的又硬生生改了主意，点头欣然道，“好。”
鬼车丝毫不以为意，推了围栏进去，开门时用带点沮丧的语气道：“那我们得晚点开饭，李承宇和李炎枫可能再过半小时才会回来。”
通了地暖的房间与外面完全就是两个世界，柳如云脱下羽绒服挂好，只穿着薄毛衣跟着鬼车走进客厅，试探性问道：“李家两位少爷，对你好不好？”
解了围巾叠放在沙发一角，鬼车奇怪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想也不想地答道：“很不错啊。”
柳如云这才放下心来，她刚听着鬼车兴致似乎不太高，遂误以为那对双胞胎平日里经常晚归，从而导致了自家儿子的间接性挨饿。
——这真是天大的冤枉，鬼车那吃货的胃向来难伺候，就算晚一次开饭对他来说也足够让他不愉的了，都怪双胞胎硬性规定了每天的正餐都必须在一起吃。
“喵~”黑绛迷迷糊糊在小毯子上叫了一声，支起眼皮瞅了瞅两人，一副还没睡醒的朦胧模样。
“真可爱。”女性对毛茸茸的小动物总是没有抵抗力，柳如云自然也不例外。
鬼车用一次性纸杯接了热水递过去——他只会做这个，很无所谓的道：“你想摸就摸吧，它不怕人。”
柳如云的指尖一抖，时光仿佛刹那间倒退回了二十年前她才十九岁的时候，那天那个男人也这样对自己说：“不要怕，摸摸看吧，这只狗很乖的。”
而如今，她又听到了类似的安慰，说话的人也从那男人变成了自己与那男人的儿子，柳如云轻叹，神色复杂地抚了抚黑绛的皮毛。
“喵！”就在柳如云手指挨到黑绛额头上那撮红色、猫毛时，昏昏欲睡的黑绛却猛然窜起来咬住了她的手背，喉咙里也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威吓声。
“啊！”柳如云惊叫。
正含了一口水准备咽下去的鬼车差点被呛着，赶紧凑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柳如云结结巴巴的道，黑绛虽说没有使力，但也不让她把手抽回来。
殊不知鬼车并不是在问她，只见黑绛睁大了眼睛上上下下审视了柳如云一番，眼里带着些疑惑，最终还是犹豫地松开嘴，重新趴回了小毛毯上。
——她身上好像有妖气，刚才我的额头疼了一下，黑绛传音给鬼车道，但当我仔细看她之时，那些妖气又没有了，怎么试探都只是个普通人类的样子。
“小然？”
“没事，”鬼车不露半点异色的道，顺势拉过柳如云的右手，还好上面只有个浅浅的牙印，既没破皮也没流血，“嗯，没伤着。”
鬼车又敲敲黑绛的小脑袋，笑着向她解释道，“这家伙可能没睡醒，梦里面饿了才咬你。”
黑绛也很应景地睁着双圆眼睛傻傻地看着两人。
“呵呵，这只猫好有趣，”柳如云忍不住掩嘴轻笑，大度地原谅了黑绛的攻击行为，“长得也漂亮。”
“喵喵~”黑绛原地打了个滚，晃悠悠踩着小碎步溜上了楼。
柳如云将拇指与食指摩擦着合在一起，缅怀般搓了搓，复又拢起一头黑发用皮筋简单绾了个结，松松扎在脑后。
鬼车安静坐在一旁，看着她利落地收拾好长发，欲言又止。
“盛睿最喜欢我的头发，”柳如云回眸冲着鬼车一笑，主动挑起了话题道，“又黑又亮的，摸上去就像上好的丝绸。”
“可惜现在的我不再年轻，前天还发现了一根后半截是灰白色的发丝，”她自嘲道，“其实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就算在我一生最美丽的阶段，也没……”
“你们都这样投入自己的感情？”鬼车眼中没有一丝同情或者怜悯，语速平稳并且镇静，他实在觉得这种行为根本是毫无意义的。
“也许吧，小然不要步上我的后尘就好。”柳如云如同天下无数的母亲一样，慈爱的道，她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获得幸福，
“嗯。”鬼车从没有像对待柳如云这般对待过其他任何生物，包括双刀在内，因为他漫长的生命中，并不曾有过如此经历：与一个普通的，弱小的，愚蠢的，却让自己生出些许别样情绪的人类平心静气地坐在一起，交谈、对话。
也许自己可以帮她一把，鬼车首次萌生了想要挽救一个人的念头，毕竟自己强行占用了她儿子的身体，还顺带着接受了不属于自己的关爱之情。
“小然，李家两位少爷还不回来？”柳如云端起水杯抿了一口，“你可别饿着。”
“还得几分钟吧，”鬼车摸摸肚皮，“估计快到了。”
“铃铃……”柳如云刚想说话，一阵手机铃声响起，她忙不迭接了，“喂？”
“……嗯，”不知手机那头说了些什么，柳如云咬咬唇，低下头去捏自己裤子上的皱褶，片刻后终是道了句，“好。”
“小然，妈妈临时有点事……”柳如云按下停止通话键，抱歉的对鬼车道。
“以后有的是机会。”鬼车起身将她送到了门口，末了轻声道，“再见。”
“拜拜。”柳如云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围栏外。
“哎，那是你妈？”白琮从房顶上跳下来，一溜烟钻进了屋子，“冷死了冷死了。”
鬼车回身一脚踢中它的屁股：“先把你那脏爪子弄干净再乱窜！”
“你这混蛋，”白琮啐道，“劝你离那个人类远点，我听小绛说了，虽然不能确定，但它对妖气的感应可比我敏锐得多。”
“如果是冲着我们来的，除掉她是自然，”鬼车不耐烦道，“这还用你教？”
作者有话要说：鬼车需要慢慢弄懂什么是感情，虽然柳如云给他的并不是爱情，别误会。
29
29、夺舍 。。。
入夜。
“柳如云送的？”李承宇边用浴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边挨着鬼车坐下来，一抬眼就看到了那条深红色的围巾，他之前有接到许飞的报告，所以并不意外。
“嗯。”把脸埋进枕头等待睡意降临的鬼车随意应道，并伸腿将他往床边上踹踹，免得自己领地又被大幅度侵占了去。
可鬼车顾得了这头却顾不得那头，就在他驱赶李承宇之时，站在大床另一侧的李炎枫脱掉睡衣，堂而皇之地掀开被子躺了进来。
“回你们自己房间去。”鬼车咕噜噜在床上滚了一圈儿，将被子全裹在了自己身上，试图以行动来抗议双胞胎的霸权。
“你白天总溜得不见人影，”李承宇力道轻柔却不容拒绝地拨开蚕蛹般的鬼车，颇有些惋惜的道，“我们也只好利用晚上这一点时间来联络感情了。”
“明明是你们自己要留在学校里，还好意思反过来怪我？”眼看着国土即将沦陷的鬼车垂死挣扎道。
被子被卷走，一个人光着上身躺在床上的李炎枫早就黑了脸，见状哪里还有闲工夫和他争辩，直接干脆利落地把属于自己那一部分的被子扯了回来。
“总之你无权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