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蒙的声线一直平板没有起伏,十一却在最后一句“有缘者得之”听出了戏谑,这就是鲁蒙给自己的礼物?还要他自己去找,玩宝藏游戏呢?太不干脆了,简直换了个人一样,十一有理由相信这是鲁蒙在报复自己——有时候他和秦来在一起,未免会冷落了鲁蒙,那时候就觉得鲁蒙总是有些不对劲,原来是吃醋呢,醋劲也太大了。
这几年网文他也看了不少,自然知道随身空间,没想到秦来居然会送他这样罕见的东西,他不敢认为是绝无仅有的,谁知道是不是只有这一个呢?但保密是必要的,那要不要告诉燕昶年?
这些日子燕昶年又积压了不少事务,中午不能回来,下午本来打算去找秦来的事也要取消,似乎没有什么事必须去做,十一捧着那张信纸冥思苦想:“东篱空间?飘摇舟?”
那是什么模样的空间?曾经看过的网文关于空间的描写掠过脑海,下一刻昨天晚上的梦境浮现,不要全是水就很不错……
想到那个梦,一声“救命啊”噎在嗓子内发不出,十一惊恐地发现自己处于昨天晚上一模一样的环境中!
现在他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和昨晚梦境有点不一样的是,他浑身光裸,颈间的东篱玉也不见了,他真的跟水有仇……不共戴天!
晕乎乎地回过神,十一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客厅,脚下是他刚才穿在身上的运动衣,身上并没有被水泡湿的痕迹,东篱玉依旧挂在脖子上。
“……进出空间不会携带主人允许外的东西……”十一想着那处水域的时候没有想过要带着衣服,所以他才会裸奔?经此他才真正明白鲁蒙这句话的涵义。
前人的警告劝阻往往入不了后人的心,只有亲自经历,才能深刻记住。
全是水的空间……虽然对溺水的恐惧让十一的激动心情回落,但大脑也更清醒了,虽然很多水,但鲁蒙还提到“飘摇舟”,想必是条船,十一不喜欢水,但拥有一条船,还是很愉快的,只是,这船在哪里?
东篱空间的水不会溺死人,难道要他游泳去找那条船?他也不会游泳啊,这真是个难题。飘在地上的那张纸上的字迹,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只余一张白纸,仿佛一场梦。
第 20 章
东篱菊你相信末世吗
十一拿着钥匙去了秦来家的小区,想必是秦来跟门岗说过,十一并没有被阻拦,那个圆脸的保安还跟他笑笑,前几天十一就来过,他记性还好,并没有忘记,况且业主交待了房子会借朋友住,所以十一的出入并没有受到盘问,这个小区的保安措施还是不错的,没有业主的允许即使是很熟悉的人,也不能放进去。
所有的家具都拿白布盖着,令十一觉得诧异的是,似乎秦来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走,连他常用的笔记本电脑和台式电脑都在老位置放着。这太奇怪了。秦来到底和鲁蒙去哪里了呢?就这样抛下一切走了,似乎也没有存着再回来的念头,前几天的见面就是最后一面了。
十一他并不怪秦来隐瞒一切,秦来自然有他的顾虑,谁能没点隐私呢。只是再见不到了,实在遗憾。
这房子不大,也就是两室一厅□十平米,一间正卧一间客卧,餐厅和客厅连在一起,用落地玻璃隔开,阳台是封闭式的,秦来爱花,房子里几乎抬眼就是绿色,立在地上的,放在架上的,吊在空中的,阳台上几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也不知道秦来是怎么晾衣服的。
好几天没有人照管,一些花草已经显露出疲态,蔫蔫地耷拉着枝叶,如果它们的主人没有离开,肯定还是一片生机盈然。
十一在阳台找到浇花水壶接了水,给每一盆花都浇了水,他也没有伺候这些植物的经验,不管品种每盆花土都浇透了,直到花盆底的窟窿眼里流出水来才罢手,擦擦手拉开电视柜的抽屉。
缴纳水电费的存折本的余额还不少,没想明白秦来怎么还让他过来,如果不住人,一年下来也用不了什么水电。既然不打算回来,干嘛不把房子卖了?这种地段的房子,就这一套大小的,起码要百多万呢。
今天秋老虎发威,已经八月中旬了,气温依然很高,窗子连着关了好几天,屋里已经闷出一股味来,打开窗子散了半天,那股味才去了,十一鼻尖出了汗,突然狠狠打了个喷嚏,窗边拉拢的窗帘被灌进来的风吹卷了一个角,似乎才半个小时,晴朗的天就暗了下来,眼看要下雨了。
十一把存折放回抽屉,这才发现存折下压着张便签。
“十一,东篱玉是鲁蒙送给你的,我也没有什么稀奇的东西可送你,想了好几天,还是决定给你留下这个便签。
记得前些日子我们讨论的全球气候变化情况吗?虽然没有经历过听起来有些危言耸听,但实际情况比那些保守的报告要严峻得多,或许过不了多久,地球生物即将接受一场浩劫,残酷程度将不亚于地球漫长历史中气候剧变导致的任何一场悲剧。
科幻电影和末世小说你也看过不少,十一,现在请你相信我,从现在开始着手准备渡过这段或许没有尽头的炼狱吧:或许先是饱含紫外辐射的太阳光毫无遮掩地照射着大地,气温高居不下,暴露在阳光中的人们逐渐染上皮肤病,头发大把脱落,诱发皮肤癌变,最后死去,各地干旱,庄稼颗粒无收,接着是大雨倾盆,它哗啦哗啦下个不停,一天两天,一个礼拜,半个月……没有尽头,由此滋生的传染病将让成千上万的人死去;雨停后气温可能会逐渐下降,比你三十一年经历的任何一个冬天都要寒冷,在户外可能会直接冻成冰雕,迎来现代最寒冷的时期……
听起来很可笑是吗?这些都是电影里才会出现的镜头,事情当然不会一开始就不可收拾,而是循序渐渐的,地球会慢慢地,很有耐心地对依附它生存的生物进行一场洗礼,等这一切结束的时候,目前所有的生物或许会全部灭绝,不知道多少年以后再诞生新的物种……也可能大部分都顽强地活了下来,只是已经面目全非……呵呵,我似乎有些语无伦次了,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有点忧患意识是没有错的。
好好利用东篱空间吧,或许在很久以后,我会突然在宇宙某个角落看到你熟悉的面孔,那将是一个惊喜,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我和鲁蒙已经离开地球了。
祝:一切都好。”
实在是……难以置信,不管是秦来对末世的预言还是他们离开了地球,但稍微想想,既然鲁蒙能够随手送给他一个空间,那么这一切的可信程度就很高了。
末世来临……十一低头看挂在脖子上的东篱玉,觉得周身骤然寒冷起来,即使看了再多的电影和小说,没有亲临其境,都无法深刻体会末世的种种,但残酷性是显而易见的,必须做足准备……
一阵雨点拍打窗户的声音惊醒了他,天色昏暗,落在玻璃上大滴大滴的雨点转瞬就汇成一条条水路蜿蜒而下,偶尔有闪电劈开厚厚的灰色云层,几秒钟后,滚滚闷雷才进入耳朵。
手机响,原来是燕昶年看见下雨,特意打电话问问,十一说自己在秦来家,他这几天晚上都没怎么睡好,总在想是不是将东篱空间的存在告诉燕昶年。
近日燕昶年忙得连吃饭也跟部队里出来的人一样,争分夺秒,也没有注意到十一的异常,十一一面庆幸一面有些愧疚。
如果真的有末世,那东篱空间将是他和燕昶年,和家人的救命东西,必须充分利用,那就要彻底了解东篱空间。
秦来留下的便签还捏在手里,十一无意往后翻了一下,便签背后还有一副铅笔画的地图,长椭圆形,看着像一艘船的平面图——不过好像有点熟悉,燕昶年那天随手画的梦境里的地方不就是这样的吗?
只是十一从来没有将燕昶年梦境所见联系到船上去,有山有地,船能是那样的吗?
做好心理准备,还要记得带着衣服鞋袜,十一看着那幅简易地图,将大概的地形记在脑海里,选择了一处山脚,那里秦来用铅笔重重画了一个圈,就到那里看看去。
这一次终于没有裸奔,空间里温度适宜,和燕昶年所说并没有出入,看来他不用伤脑筋了,燕昶年已经到这里一游,只是没有找块大石头刻字而已,他十一还是后来者。
只是,东篱玉不是滴血之后才能开启吗?那天晚上他们共同做了关于东篱空间的梦是因为什么?他根本没有想到得到这块东篱玉之后和燕昶年做。爱,他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又咬破了燕昶年的嘴唇,两人唇舌交缠,血液分子布满口腔,燕昶年用嘴衔着东篱玉将它翻到一边,那时候就已经“滴血认主”,还是认的两个主。
怎么也想不通,十一摸摸下巴,注意力转到四周,看看到底这里有什么特别的,能让秦来在地图上划一个圆圈。
他一眼就看见草地里露出一个角的匣子,扁扁的,拿在手里有些沉甸甸,打开盖子,里面是一本薄薄的本子,很普通的十六开记事本,开篇就是一段类似文言文的简介,十一高中学的古文忘了大半,半猜半读将简介看完,只得出一个结论:这是修真心法,学了至少能够延年益寿。
心法口诀只能看见第一层,要将第一层学会第二层才会自动开启。第一层也只是四句口诀,五个字一句,四五二十个字,只需要在脑里默诵,见效时间不定,资质好的一天就能感觉身体里产生气流,资质驽钝点的,一年半载也不见成效。
十一将那个匣子夹在腋下,他穿的衣服有些短薄,而空间里的温度大概在二十三四度,实在不适合多待,回头换长衣长裤再进来。
出去的时候已经雨停云开,秦来那些花草得到水的滋润,叶片舒展,既然秦来已经离开地球了,那屋里这些东西怎么办?十一想了想,将那些花草都统统放入空间里,家具什么没有动,这样就不用天天往秦来家跑了,虽然秦来已经离开地球了,但说不好他什么时候就回来了呢?
十一也没有什么可报答秦来的,替他照顾些花花草草还是可以的。
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虽然早已经有预报,但还是有不少人遭了殃,一些地势低的路段有不少车子趴窝,只露出车顶,司机早跑了,或者在车顶上坐着等着救援。
十一在天桥上走过,他已经开始尝试着在心里默念那些心诀,桥下一个青年开着摩托艇驶过,扬起一大片水花——城中河就在不远处,想必是从城中河进来的。夏天这种场景很常见,人们都习惯了,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如果哪一年感受不到了,反而会怀念。
将溅上泥水的鞋子洗了,十一刮胡子,从镜子里看见脖子上那个创可贴,这都五天了,该愈合了吧?创可贴是医生开的,这是最后一个了,十一小心将创可贴撕开一半,眯着眼看,似乎已经没有什么痕迹了,他清清嗓子——还是说不出话来,十一也没有着急,对秦来,他现在是生不出一点疑心。
将近傍晚的时候,十一惊喜地发现,自己终于又能开口说话了!
清越的嗓音很陌生,根本不像自己的声音,有些别扭,高兴之下他拨了燕昶年的电话:“喂,我嗓子好了!”
燕昶年在开会,十一从来不会在他上班的时候打电话,一见屏幕上的名字,燕昶年还以为十一发生了什么事,也不顾各部门主管用惊异的目光看着自己,直接接通了。
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燕昶年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好了?”
燕昶年说了两句就挂了,他的老同学兼工作伙伴笑得有些古怪:“哪个人能让你在公司这样重要的会议上接私人电话?”
“接着开会。”
第 21 章
东篱菊双宿双栖
为了庆祝,燕昶年提前下班带十一去吃饭,去了据说是市里最好的旋转餐厅,在顶楼,能够看到整个城市的景观,十一对这个没有兴趣,也只是看个新鲜。
来这吃饭多是吃个情调和气氛,十一只是在刚上去的时候看了下窗外,就没有多在意了,一心一意研究菜单,昂贵的价格让他觉得肉疼,只是也不会跟乡巴佬似的拉着燕昶年说。
或许是觉得不好意思,自燕昶年说他的声音很好听之后,十一一直很少说话,燕昶年也不没事说事,只是十一每每和他眼神接触,燕昶年都会笑。
夜晚降临,万家灯火,俯视下去如梦似幻,观景电梯一路向下,终于脚踏实地,十一坐在车上终于忍不住问了:“这几天你还做那个梦吗?”
燕昶年侧头看他:“怎么问起这个?”
“我无聊?”十一将车载收音机打开,胡乱换频道,没有注意到燕昶年脸色有些异样,“天天吃了睡睡了吃,我想找点事做。”
燕昶年开玩笑:“我也正想找点事做,跟你一起。”
他们已经回到公寓,燕昶年将车停入车库,和十一一齐等电梯,俯身在他耳边故意压着嗓子说话,热气喷到十一颈边。
“禽兽!”
“我是你的禽兽。”燕昶年将他压在沙发上时说,“我也想跟你说说我那个梦呢,这连着几天我都会梦到。”
燕昶年并不是欲望很强的人,也不喜欢强迫,被十一拒绝后就挨着他一起看新闻,十一洗了水果,葡萄水灵灵的,滋味很好,他忍不住多吃了两颗:“我觉得有些蹊跷,梦得越多越觉得不像梦,怎么说呢,有点像灵魂出窍,又不是纯粹的灵魂出窍,比如说可以去想去的地方,走,跑,跳,跟现实一样,我甚至发现能够在里面移动一些东西,而下一次再梦到那个地方,就会发现我做的痕迹。”
十一拿刀切苹果,递给他一半:“我这几天也老梦见那片水域……有时候透过水面会看见天上停着一个黑色的东西。”
他举起自己手里的半片苹果:“形状……就跟你形容的那个地方一模一样……”
燕昶年惊异莫名:“难道说?”
十一跟他对视半秒,垂下眼,他有些心虚:“你有什么想法?”
“有神仙托梦给我们?”燕昶年手撑着脑袋斜靠在沙发扶手边,等十一给他喂葡萄。
十一这次是真惊了,怎么说燕昶年好歹也比他多吃了好些年墨水,一直走在许多人前面,应该是最现实的那类人,但燕昶年这句话的语气很严肃,一点也不像开玩笑:“神仙?!燕昶年,你受到这些年的现代教育,怎么还会相信神仙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电视上正播放某地农民饲养娃娃鱼致富的新闻,燕昶年指指电视:“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这句话你没有忘记吧,我们不是神仙,怎么知道没有神仙呢?”
十一无言以对。实际是心虚,他就见过神仙,说实在的,和秦来鲁蒙认识时间长了,总觉得神仙这词放他们身上有些违和感,神仙不应该都是长须长发一身古代长袍的吗?
不过还是先正视目前的情况吧,他把东篱玉拉出来:“我总觉得跟这块玉石有关系,要不试试?”
燕昶年“试什么”还没有问出声,十一已经拿缝衣针将他的手指扎破,用力挤出血珠涂到东篱玉上,那滴血珠很快就被吸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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