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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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世-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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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月来,温故的眼睛头一次露出光亮,微笑道:“多谢。”

    神州修道之风鼎盛时期,三大仙山领天下道修,受众生膜拜,无限风光。至后来,修道者日益减少,渡雷劫日益艰难,昆仑、须弥、蓬莱也渐成传说。

    温故犹记当年,他与师父同上昆仑,见那昆仑首座身负凰翼,手捻凤珠,凌风而立,高不可攀,莞尔一笑,超凡脱俗。那时,他便想,所谓仙者,莫过于此。

    未曾想,千年之后,再来昆仑,他成了名符其实的仙。

    昆仑,纵百里,横千里,因乾坤荡秽鼎坐落于此,终年仙雾缭绕,不见真容。而今,乾坤荡秽鼎被炼制成魔鼎,仙雾成了魔气,远远看,就能看到血红之光冲天,山上黑云压顶。

    众仙分成四拨,分守四方。

    温故到北边,受其他仙者指引,又去了东边。白须大仙果然在此。不止他在,还有很多仙家以及曾有数面之缘的道修——修道者大多数时间都在闭关,都是相交容易相见难。许多道修虽然没有飞升,但战力极高,也能成为臂助。

    他到时,众仙正合力逼退魔气。

    肉眼来看,耀眼的红光与夕阳余晖融于一处,不分彼此。可在温故这样的仙者眼中,能看到魔气不安地翻滚,且渐渐往后退缩。

    直至太阳下山,万物沉于黑暗,众仙方才停手。

    白须大仙看到一道收手的温故,微笑道:“每天日月交替,魔气最活跃也最紊乱之时,是我们除魔的大好时候。”

    温故道:“何时才能将魔气驱除干净?”

    白须大仙道:“难矣!魔气占地越小,便越浓郁。我们的法子治标不治本。”

    “何为治本?”

    “须将魔气涤荡干净。”白须大仙叹气道,“天下间,唯有乾坤荡秽鼎能做到。可是乾坤荡秽鼎在魔气中央,有诸魔看守,根本难以靠近。”

    温故跟着叹气:“那该如何是好。”

    “为今之计,只有再造一个乾坤荡秽鼎。”

    温故听了微微吃惊,暗道,乾坤荡秽鼎如此上古神器,也能炼制不成?他又想道:三大仙山中的蓬莱正是以炼器闻名,说不定有办法。

    温故见众仙各自找地方修炼,跟在白须大仙身后。

    白须大仙道:“你有时间便好好修炼魂魄。”

    “是。”温故舔了舔嘴唇道,“我有一事相求……”

    “嗯?”

    天边突然一道金光划过,一眨眼,一个玉冠玉带的玉面青年便笑呵呵地到了近前,朝白须大仙作揖道:“大仙别来无恙。”

    温故想到赵铭的那句“别来无恙”,不禁牙疼。

    白须大仙见到他,眸光闪了闪,笑道:“原来是黄凌道人,盼君多时!”

    温故觉得黄凌道人有些耳熟,凝神细想,突然想到董熙说他的经历时曾提到“八百三十岁再遇奇缘,得天华双仙的双修功法,与黄凌道人同修百年成正果,双双飞升成仙。”

正文 第57章 昆仑之祸(中)

    有此一节;与黄凌相处便觉怪异,温故刻意回避对方探视的目光,悠悠地望向远方。

    黄凌道人与白须大仙热切攀谈,温故听了会儿就没什么兴趣。大敌当前,好端端地扯什么江南塞北风光?他心里想着仲世煌的事;对占了他时间的黄凌有些迁怒,心里念叨着快走快走快走。

    “你在想什么呢?”

    “快……”温故回神;见黄凌笑吟吟地看着他,目光虽柔和却夹杂着几分审视,颇令人不自在,淡然回道,“天亮了。”

    黄凌抬头;月初升,夜方始。

    白须大仙道:“你们一个修剑一个修器,倒可一起说道说道。”

    温故看他抬脚欲走,立马扯住他的袖子:“大仙,我有事相询。”

    “何事?”

    白须大仙看他。

    黄凌道人也看他。

    “……单独。”温故冲黄凌笑笑。

    黄凌道人这才恋恋不舍地走开。

    温故觉得他种种情状委实奇怪,暗道:莫非他知道自己与他本来的命运?想到两人命运有所牵扯,不知怎的,他竟有些不舒服,立即甩头将想法从脑中除开,拽着白须大仙道:“我想打听一个人的下落。”

    白须大仙捻着胡子道:“哦?”

    “他叫仲世煌,生辰八字是……”

    “他暂时性命无碍。”

    “……”温故道,“你还未掐指。”

    白须大仙道:“我神念一动,便知分晓。”

    温故狐疑着看他:“那他现在何处?”

    “在所在之处。”

    “我要何处去寻他?”

    “时机为到。”

    温故急了:“为何时机未到?难道他遇到什么危险?”

    白须大仙道:“两个月前倒有一次机会,你错过了,只好等下次。”

    修道之人大多独来独往。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遇到事情都想方设法独立解决,极少求助,若非董熙提醒,只怕他还要像无头苍蝇一般苦寻下去。不想因此错过寻找仲世煌的时机,懊恼不已。

    白须大仙叹气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忧。”

    温故道:“他是个好人,按因果循环,他应有好报。”

    “那你还担心什么呢?”

    “他不在我身边。”如何不担心?温故说了半句,才惊觉说了什么,惶然抬头。

    白须大仙大笑道:“如此动听的句子,你见到他之后,可一定要告知啊。”

    温故:“……”

    休整一夜,诸仙家在次日旭日将升之时,又抖擞精神各就各位。

    温故与黄凌一左一右站在白须大仙面前。

    白须大仙面沉如水,眼睛定定地望着前方,仿佛透过层层红雾的遮掩,看到深处,那群祸害天下的魔修,那口误入歧途的魔鼎。

    一缕光芒东来。

    群仙熟练地伸手,放出仙气,与红雾相抗。

    红雾大涨,翻腾不休,须臾,一团高逾三丈的巨大人影出现在雾中,口吐人言:“诸子可笑,螳臂当车!”

    白须大仙道:“你日日夜夜来来回回翻来覆去只有这一句吗?”

    巨头突然向前探出,竟穿过仙人结界,朝白须大仙扑来。

    白须大仙波澜不惊地推了温故一把:“上!”

    “……”

    温故抽出暮海苍月剑,作势托天,待巨头到近前,才一剑劈下。剑夹杂风雷之势,隐隐有雷声作响,电光闪烁。红雾被一分为二,一半退了开去,一半朝黄凌袭去。

    黄凌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玉杯,杯口朝红雾,轻轻一扬。

    红雾竟化作细流,乖乖地钻入杯中。

    那杯子虽小,却有容纳百川之势,吸了半日也不见满。巨人坚持不住,大吼一声,红雾从中间断裂,又一颗头从身体里钻了出来,却比之前小了一号。

    巨人道:“何物?”

    黄凌收起杯子,微微一笑道:“专门吃魔大杯。”

    巨人知道他调侃自己,大怒道:“胡说!”

    白须大仙道:“闫爻,代替乾坤荡秽鼎之物已经炼制成功,难道你还执迷不悟,要一错再错下去吗?”

    闫爻如锅一般的大眼落到黄凌脸上,缓缓道:“你是蓬莱黄凌道人?”

    黄凌微笑道:“闫爻大魔,久仰大名。”

    闫爻道:“我不信你能炼制出乾坤荡秽鼎这样的神器。”

    “彼此彼此,我也不信你的智慧能够将乾坤荡秽鼎炼制成魔鼎。何方高魔在你背后指点?”

    闫爻面颊被气得鼓胀出来,半晌,伸出手指,朝他手中的杯子遥遥一指:“你若能收我,便来!”他扭头走,红雾如衣袂般,竟随着他的动作滚滚而去,一点点地朝中间收拢。

    白须大仙脸色微微一变:“糟糕,他想孤注一掷!”

    他见其他仙人聚拢过来,解释道:“闫爻肉|身受雷劫而焚毁,靠天幻砂保住魂魄,侥幸未魂飞魄散,后用地心炎火将天幻砂与他魂魄熔炼成一体。可说集天地人三灵于一身,不然,乾坤荡秽鼎也不会受他炼制。魔气越散,他的力量越弱,如今,他将魔气聚拢,应当是想与我们决一死战!”

    有个豁牙的仙人咧嘴一笑道:“好好好!这个俺喜欢。要打就痛痛快快地打一场,整日里对着空气挠来挠去的,实在没劲儿!”

    白须大仙与黄凌对视一眼,颇有种千言万语不知如何与他们分说,芸芸众生唯你懂我之感。

    温故悄悄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很快,守在其他方位的仙家听说消息,赶来商量对策。

    一个说:“既然黄凌来了,直接拿那个什么什么大杯,把它炼制了不就好了?”

    一个说:“不妥不妥。那乾坤荡秽鼎成了魔鼎,可以吸灵气为魔气。鼎口比杯口大得多,根本是供不应求啊。”

    又一个说:“那还是照原来的方法,将他锁在这里。”

    另一个说:“不妥不妥。那魔鼎这几日不断吸收灵气,魔气越来越浓郁。如今他又将魔气收缩,一旦反弹,只怕难以抵挡。万一穿过我们的防线,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天下岂非又要遭殃?”

    温故这才知道,昆仑的情形并未好转,而是潜藏着更大的危机。

    仙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半天,终于一个代表出来说:“黄凌道人炼器之术天下无双,不如炼制一口新的大乾坤荡秽鼎,将魔气全荡了可好?”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黄凌脸上。

    黄凌张嘴欲言,被白须大仙截断:“我们正是如此商议,只是神器炼制不易,恐怕要多一些时日。”

    其他仙家纷纷表示理解,并说缺了哪些材料只管开口,这里仙多势众,总能想出办法来的。

    既然有了方向,大家也不急了,都回去继续守着。

    众仙一走,白须大仙和黄凌的脸就垮了下来,相视苦笑。

    温故察觉他们脸色有异,问道:“有何不妥?”

    白须大仙捋着胡须道:“奇哉怪哉。卦象明明说闫爻这两月之内不会轻举妄动,为何突然采取进攻之势?”

    黄凌自责道:“怕是我说错了话,引他不满。”

    白须大仙道:“要跳出天道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无心为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改了命运。一种是有心为之,明知道命运为何,偏要逆行。”他陷入沉思,忽然问温故,“仲世煌失踪之前可曾遇到什么事?”

    温故看了黄凌一眼,犹豫了下,将希望基地出现丧尸潮,自己与仲世煌前往查探,路遇赵铭之事一一道来,只是省却了两人的感情纠葛,随即,又提了下翁于桥、盛文昭也跟着失踪的事。

    黄凌道:“这个赵铭既是魔修,会不会是闫爻的手下?”

    白须大仙将“赵铭”、“翁于桥”、“盛文昭”三个人的名字翻来覆去地念了好几遍,突然失声道:“啊!莫非是他!”

    仲世煌幽幽醒转,嘴里渴得厉害,偏偏满目黑暗,一点儿光都没有,昼夜难分,更不消说找水。他喘了口气,扶着墙,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走了两步,就跪在地上,全身抽痛,几乎要他死去活来了一遍。

    一道光正面洒进来,堪堪止步于他膝前。

    “乖徒儿,知道为师要来,给为师行大礼吗?”

    戏谑的声音出现在他头顶。仲世煌尽力想抬头,却被一股温和却不容反抗的力量压了下去。

    “你之前修炼的功法浪费了你一身魔气,为师用洗髓涤经之术,将你体内的仙气刷除。你虽然受了些苦,将来修炼魔功却可事半功倍,都是值得的。”

    “谁说……我要修炼魔功?”仲世煌抖着干燥的嘴唇道。

    “不想修炼吗?也可以。只是这样,为师就没有留下你的理由了。毕竟,你听到了我的声音,发现了我的身份,我必须要灭口才行。”他退后两步,站在光里,慢慢地蹲下,与仲世煌四目相对。

    仲世煌看到他的脸,瞳孔微微收缩。

    竟然是他!

正文 第58章 昆仑之祸(下)

    温故和黄凌见白须大仙石破天惊的“啊”了一声之后就陷入沉思;心急火燎地异口同声问:“究竟是谁?”

    “我怀疑他是乔奣。唉;我怎么事先没有想到呢!”白须大仙匆匆忙忙地站起来,朝外走两步;又转回来道;“不妥不妥。那厢还未确定身份,这厢就急急忙忙地跑去;万一错了,岂非被取笑为惊弓之鸟?”

    黄凌凑到温故耳边,笑嘻嘻地道:“我打赌,大仙一定不知道自己想着想着就把想法都说出来了。”

    温故白了他一眼,上前一步道:“大仙,乔奣是什么人?”

    “他不是人。”白须大仙回过神,“我不是骂他;他的确不是人,是魔修,或许已不算魔修。算算时间,他修炼近四千年了。唉,怪他以前都化名为二明,让我一时疏忽大意,没想到他突然改了化名。”

    黄凌道:“二明,难不成还有大明小明?”

    白须大仙道:“从乔奣二字而来,取义‘不刳胎焚夭,却无法无天’。”

    温故道:“修魔修道都是百年小劫千年大劫,挨过三大劫之后,即可飞升成仙。怎么会有四千年?”

    “凡事皆有例外。他挨过三大劫,却不愿飞升。”对乔奣,白须大仙显然不欲多言。

    黄凌难以理解:“那他修魔为何?”

    “若用一句话形容他的所作所为,恐怕只有‘唯恐天下不乱’才贴切了。”白须大仙叹息一声,“他最喜欢挑拨离间,假他人之手引起纷争,却极少露面。若闫爻幕后另有主使者,论目的论手段,的确与他吻合。如此手笔,如此手法,唉!我早该想到!”

    黄凌道:“大仙说了许久,还不曾说乔奣的化名为何?”

    温故灵光一闪:“翁于桥?”若翁于桥是幕后后手,那赵铭选在希望基地下手就不是意外而是预谋。这是个连环套,赵铭杀他,翁于桥劫人!

    “你如何确定仲世煌不会有危险?”

    白须大仙眉头皱得死紧,半晌才道:“我无法确定。”

    温故暴走。

    白须大仙拦住腾空欲飞的温故,问道:“欲往何处?”

    “找人。”

    “机缘未到,你找也白找!”

    温故急道:“没有机缘就无所事事?没有机缘不能创造机缘?”

    白须大仙吃惊地看着他。

    温故道:“既然你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就不要再拦我。”

    “我不是觉得你说的有道理,而是你说的话与乔奣当年十分相似。”白须大仙闭起眼睛,还能想起那个跪在大衍山前,满怀恨意痛斥天道之人。

    温故脸一黑,如吃苍蝇。

    “既然乔奣插手,命数说不定有所变化。我再算算,你稍安勿躁,过几日再来。”白须大仙转身欲走,被温故拉住。

    温故疑惑地看着他:“你不是神念一动,就可知过去未来?”

    “……”幸好白须大仙的脸藏在胡子后面,温故看不出他的僵硬。

    温故动容道 :“多谢。”不管白须大仙是不放心自己能够完成任务还是不放心仲世煌,他都愿意记这份情。

    白须大仙一头雾水。

    白须大仙说是过两日,可那闫爻却是一刻都等不及了。红雾渐渐缩成百米见方的正方体,色泽红艳,仿佛油漆过,犹如固体。

    诸仙如临大敌,围成一圈,将它团团包围。

    闫爻笑声从红雾中透出来:“今日就叫你们瞧瞧我的手段!”

    红色正方体突然爆裂开来,巨大的推力犹如飓风,将诸仙扫了出去!

    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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