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里,艾尔弗里德站到窗边,尽管有阳光照进来,也不能使这空间里的阴暗褪去。
看着那小缸里的东西,眉头再一次皱了起来。
好不容易从远海那边运回来的幻海葵,养了还不到一个月便都死光了。
这不得不让男爵大人开始思考这东西要生长的苛刻环境,虽然之前考虑到了,小心又小心,却还是没有成功。
摘掉手套,他打开那藏在红宝石底下的玄机,里面躺着一小团白色的粉末。他慢慢地倒了一些到那漂浮着海葵尸体的水缸里,反应进行的很慢,却还是可以观察得到。
等到他终于把那些藏在触角里的毒液提取出来时,阳光已经完全褪去换做了夜里的灯火。
感觉疲倦的人放弃了去探看弟弟情况的打算,坐在椅子上想着接下来的计划,竟然没有去在意公爵可能都已经把婚事一手敲定的部分。
等到守夜的侍卫换班时,终于耐不过疲倦的人一手撑着腮睡了过去。
醒来时发现那只总是喜欢作怪的猫正乖乖的躺在自己脚边睡的很安慰,便又是一阵蹙眉。
伸手去抓它,却又引起了那东西的反应,跳起来就是一阵乱窜。艾尔弗里德很担心这样会打翻了地下室里的名贵材料,很快的站起来阻止。才刚刚站起来就看到那猫只是站在了这房间里唯一没有毒药侵袭的地方,这惹起了艾尔弗里德的兴趣。
“看来我应该好好研究一下你,看看你究竟是用什么东西在解毒。”说着便走上前去,可是在他接触到赫班尼斯之前,它已经从室内顶端的小洞口跑了出去。
之后的好几天里,亚历克斯都因为找不到赫班尼斯而拒绝接受任何的授课,而男爵大人却只是蹙眉思考着接下来要进行的婚事还有那只听懂了他意思的畜生。
☆、chapter 5
不管艾尔弗里德有多不在意,他也要结婚了。
这消息传遍了整个伦敦城,他还没有继承父亲的爵位时就已经被人津津乐道,但那时候谈论的多的还是关于他的样貌,并没有怎么去在意这个人的头脑。
等到艾尔弗里德的父亲从战场上消失,虽然战争的结果是胜利,可是老国王却没有因为这功劳而赐予艾尔弗里德更高的殊荣,只是让他继承了父亲的爵位,让他多兰开斯特庄园有永久使用权和占有权。
年轻的男爵大人并没有对这荣誉表示过任何的感激和欣慰,总是很沉默参加着宫廷的各种活动,包括议政。
父亲曾经告诉他,“世界上聪明的人很多,可是最后靠聪明创造出价值的人却很少,足以证明,聪明其实是不值钱的。艾尔,你要记住。”
“是,父亲大人。”
那是最后一次父亲对他施教,隔天起兵出征,艾尔弗里德站在城堡的上方看着父亲的背影,心里有一种不快的情绪。
四年以来,他慢慢的改变着庄园的一切,很有耐心的为自己的计划做准备。不骄不躁,对谁都一副微笑的模样。
在婚礼举行之前男爵大人将这份淡然表现到了极致,随性的过着日常生活。所到之处都有随从佛罗那的陪同,处理一些简单的商业事务。
一日傍晚,两人在处理好一单生意后路在归家途中路径教堂,男爵看着那顶端的十字架很久,才说要做祷告。
“可是大人,天色已经不早了,如果再逗留可能就赶不上亚历克斯安排的晚宴了。”
男爵踌躇片刻,还是朝着教堂的方向去了。佛罗那无奈,只得跟随。
教堂建在斜坡上,天色渐暗,从彩色玻璃窗里透出烛火光,有些隐隐约约的诡异。过不了多久,他跟未曾谋面的异国公主就会在这里结为夫妻,只是这个时候的男爵大人脑子里还没有这个记忆和概念。踩过大理石阶,一点点的接近那神秘的存在,Alfred心里竟出现一种踏实。
站在小池旁边,看着那被困住水和里面怎么游都游不出去的红鱼,他嘴角上扬露出微笑。
“我们去那边看看。”
“是。”
钟塔和旁边的主建筑之间有双层飞扶壁,男爵站在扶壁柱旁边看着山坡下面的景物,在这样暗色调下分外美丽。转头时却看到这柱子上写着文字,一时竟起了好奇。
“Flora,你读一下这些给我听。”退后两步倚靠在墙壁上,他又回过头去看那些生长茂盛的植物。
“好。”
一句句的念,因为夜色即将来临视线会受到影响,所以佛罗那在读的时候没有运用丝毫的情绪,只有因为看不清而断断续续的节奏。
这样的拼读竟然也让男爵听的很认真,那些游人们写下的诗句大多是抒发自己心中郁闷和对生命的探讨,多听几下便觉得索然无味。但他还是认真的听着,佛罗那断断续续的声音在空旷的地方引起丝丝回声,跟他本人的声音一样,很细很低。
“I stood in the hall。 The smile lighted up my eyes。 I can not speak but still feel。 I indulged the smile。 And only nodded in return。 The thorns of the roses made me dizzy。 But I just entertained myself。”
读到这里,佛罗那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男爵听到了些许吃惊。而这些文字也让他有些意外,虽然显得有些不着边际,但却好像跟自己有些关联。
“大人,这随笔有落款。”迟疑了一下,侍卫还是说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
“哦?”
“叫赫班尼斯。”
“……”他着实吃了一惊,这巧合未免太让人生疑,可却无法找到逻辑。
抽回思绪,发现眼前的景物都逐渐变黑只留下了轮廓。
“回去了吧。”
“是。”
回到庄园后首先看到的是站在门口等候的亚历克斯,他看到男爵就直接跑了过来,怀里抱着那只前几天消失掉的灰色猫。
“哥。”
在艾尔弗里德印象里,好像弟弟从来都是笑着的,不管发生什么都那么的快乐开心。这点他很欣慰,至少不管发生什么,自己唯一的亲人还被保护的那么完整。
“怎么这么晚了还跑出来,也不找个人跟着。”
“我就是出来看看你回来了没,结果很远就看到你了,所以就跑出来了。”
“嗯,进去吧,起风了。”
议会照常进行,探讨向贵族征税方案,以及国家整体财政问题。这些方面艾尔弗里德其实懂的不多,父亲以前从来没让他学过,也没有产生过兴趣。但自从自己开始管理庄园后,慢慢地就掌握了一些管理和财政的知识,运用的也相当熟络。
可他照常不喜欢发言,除非国王主动问起,才简单的说几句。
外界对庄园似乎很感兴趣,也不知那样的风语去怎么开始流传的,公爵希望下一次的宴会可以在男爵的庄园里进行。
艾尔弗里德在心里皱眉,眼下国库不充盈,并不能满足贵族们正常的花销。聪明的公爵便使出了这样的花招,花言巧语串起来的糖衣炮弹让人无法防备。
“非常荣幸。”
当公爵问起意见时,男爵只得这样回了一句。
“希望到时候我能有幸聆听公爵府那位乐师的美妙琴音,那样到场的每位宾客都会更加享受宴会所带来的乐趣。”
“没有问题。”
☆、chapter 6
布置了整整两天,庄园内外都焕然一新,为了要迎接那些权贵,男爵可谓费尽心思。既不能让别人看出这里的不同,也不愿意破坏原本模样。
清晨的第一缕光照进地下室的时候,他正拖着黑色的长袍来回走动,手里拿着先人们留下的药物书籍。手里拿着书却不看,是因为心里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涌出,让人有些坐立不安。
赫班尼斯从高高的窗户边经过,快速的跳了过去,留下一串黑影。男爵看着拿到影子,眉头又皱了一下。
当时应该一把捏死这猫,就不会接二连三的因它而烦躁。
“大人,公爵大人快来了。”佛罗那站在地下室的门口侧身敲了门,对着室内说话。
“我知道了。”
放下书系好散开的腰带,使得刚才那股慵懒神色消失。依旧是不急不慢的步伐,刚到肩膀的头发随着步伐轻轻的晃动,有些飘逸。自从父亲不再回到庄园,他便开始每年定期在春天结束的时候剪一次头发,总是剪刀肩膀那里,很整齐。金色的头发很漂亮,和着白皙的皮肤就显得更加动人。
只是在主人眼里,这些都没有什么意义。
在寝室里,侍女们正在帮他梳洗穿戴。对着镜子戴上头冠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似乎比去年更适合这样的装束了,不由得对着镜子里的人笑了一下。
拖着长而及地的袍子,他出门去迎接就快到来的公爵大人。
“这庄园果然跟街头流传的一样美丽,不,更加美丽。”人虽然上了年纪,可眼神还跟几十年前一样独到,对着庄园的景物一一赞叹,似乎想用那笑容来说明自己的真心。
男爵抿嘴笑笑点头跟在后面指路,一边走一边解释庄园的建筑和植物,语言是经过佛罗那精心设计的,很妥帖。说话时候,他总是喜欢侧过头看着身边的希尔维斯特,没想到他真的会出席。
“我真没想到乐师大人会一起过来,倒是吃了一惊。”
对前面那一排树木感兴趣的公爵听到这话回过头看了看希尔维斯特,又看看男爵,笑了,“怎么,好像男爵大人对希尔是关注有加?”
“我只是对乐师大人如此美妙的琴声过耳不忘,相信不只是我,上次陛下生日时候到场的每一位应该都会对乐师大人的音色终身难忘。”
“那倒是。”对于这样夸张的赞扬毫不掩饰的收单,仿佛夸的是他。“男爵大人,你看看,前面那一排树木,是什么?”
“哦,那是棕榈树。因为被修剪过,所以不太好辨认。”
那一排油棕是前天才新出现在这园子里的,男爵本身不太喜欢这样极度缺乏美感又毫无实用价值的植物,可是这次他却发现这东西原来可以用来遮挡自己的内心,还算不错。
“倒是别致。”
“您喜欢就好。”
一路下来园子已经跟前几日里的模样有了极大的变化,除了后山没做较大改变以外,就连之前一直放任自由的蔷薇花园也修葺了外围以防有人经过时被刺所伤。当他们经过花园时,男爵刻意观察乐师的变化,发现那双茶色的眼睛除了偶尔转动来告诉别人自己不是盲人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动作。就连丝毫的喜恶都没有表露出来,倒是让精心期待的男爵有些失望。
当他发现自己的这个想法后,不由得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送走了他们,便是等着筹备接下来的宴会了。
这场表面是让兰开斯特庄园对外开放,好让那些好生仰慕的外人能够目睹这里的美丽的宴会,实际就是为了满足贵族们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为他们提供良好的场所来享乐。
除了不能提供狩猎以外,在宴会期间,可谓是极大的提供了乐子。一直持续了整整三天,平常若是谁能够这样大方的邀请如此多的贵族定会心疼不已,毕竟国家每年给的俸禄并不能够支持多久。
然而男爵大人却丝毫没有表现出舍不得,相反那轻松愉快的神色好像告诉别人他求之不得。
这期间,他总是有意无意的出现在乐师的身边,尽管知道无论怎么交谈也都只是自己一个人说话,他也毫不在乎的自顾自倾吐。
第一天傍晚时候,勋爵们以及前来的贵妇小姐们都准备离去,原本定于落日之后进行的晚餐也不得不提前。英国的大雾让这些常年来饱受摧残的人们都开口抱怨,雨就要下下来了,他们不得不离去。
宽阔的室内大厅,虽然比不上王宫里的议政用餐大厅,但也算得上豪华壮观了。
从头到尾,大家都离不开赞叹男爵的年轻有为以及经商有道。可以拥有如此富裕的庄园,是每一个贵族都想要的目标,但却不是每一个都有这样的能力。
俗话说财不外露,这样高调的显露自己的财富绝对有招人妒忌惹人非议之嫌。男爵是聪明人,可他却丝毫不避嫌,想来是另有他算。
大家都在享受的时候,乐师只是在角落里拨弄那把玉白色的竖琴,默默弹奏着动人的曲子。
艾尔弗里德静静地听着,尽管国王高高在上不可违礼,但他此刻就是没有余力去招呼举杯讲说辞。原来心静下来的时候是可以什么都看开的,好像这曲子所传达的意思一样。
切下一块食物,他看到了右手上的戒指,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有些太放松了,这绝对不是自己所应该有的状态。于是便坐直了身体认真吃着盘子里的食物。
站在楼上看着勋爵们的马车离去,热闹了一天的平静很是难得。在去地下室的路上刻意的经过了那片蔷薇花园,夜色下那些黑色的花朵只能在火光的照耀下识别出轮廓。
呆了一会儿却听到了花园那头的动静,默不作声的走过去,他取下插在墙上的火把靠近声源。却在转弯的时候就看到那坐在花维护外的少年不就是年轻的乐师么,左腿被卡在了用树藤编制的维护低端。看到男爵靠近,那张永远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吃惊和窘迫。
“乐师大人?”
☆、chapter 7
那张嘴张了张又闭上了,侧过头去看着自己受伤的脚。
“怎么了?”
蹲下去接着火把看见左脚脚踝处有血液渗出,染红了少年白色的装束。男爵拔出随身携带的短刀斩断那荆棘和藤条,没有怎么费力便解放了少年的左脚。
“疼不疼?”
看着那受伤的脚,少年眉头微皱,接着很快的起身向男爵敬礼后调头就要走。
“乐师大人,你受了伤就不要到处走了吧。今晚就留在园内,我会托人去告诉公爵大人,保证明天早上还他一个完整的乐师。”这种带着云淡风轻的语气却带着些许命令,尽管对于这个一直不正眼看人也从来不说话的少年有些好奇,不过也只是好奇而已。
他想做的无非是了解清楚这人的底细,以便将来在跟公爵的交涉中有足够的底气。
站立有些困难的人侧过脸看了看男爵,接着便低头不说话。夜色里,Alfred看到他那张脸,跟自己曾经看到过的那些theater里的男孩不一样,也跟自己的弟弟不一样。
这个人,很不一样。
“能走么?”
还没等Silverstre回答,就已经被整个打横抱了起来,任他想反抗,却也由不得自己。吃惊的表情摆在脸上,眼睛也忽然就有了神,看着那个抱着自己往前走的人,却还是没有说话。
“你为什么从来不说话?”Alfred眼睛看着前方,可这话分明是对少年在说。
像是对话又有些像质问,明知对方不会回答,所以到后来又变得像自言自语。
只是怀里的人有些不自在,那双眼睛终于在夜色下转动了不再似白天的混沌,而终于在张了张嘴后把头贴着Alfred肩膀,手抓着衣角有些紧张。
艾尔弗里德并没有直接将乐师抱进寝室,而是绕过前厅到了后山脚下。少年没有一丝惧怕,只是显得有些不习惯,眉宇间流出的仍然是一直存在的紧张。
“乐师大人,你抓着我的领口,这样不太好吧。”Alfred扯着嘴角笑了,侧头看着眼睛瞪大了的人,把他放到水池边的椅子上。“等我一下。”
取下了头冠递给Silverstre,他转身走到池边,用喂食的勺子在池里舀了一瓢水。回头看了看正看着这边的少年,他放下勺子干脆的走过去把少年抱到了池边石头上。而这时候的Silverstre才看到那勺子里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