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提前知道任务么?”
“知道了你还会去做吗?”
“哈哈。”威廉姆斯看着对面那红发紫眸一脸冷静的男人,想到自己身为人类真是吃亏,伸手想扯他那飘着的红发,却发现手直接穿了过去。“你的本体不在这里。”
“我说过了,这只是梦。就连你也不是真实的,我只是分离出了你的意识而已。”
“为什么我能闻到味道呢?”
“因为我是岛上能力最强的,分离出来的意识也是最浓烈的。”
威廉姆斯皱着眉甩甩脑袋又摆摆手,“算了,我不想过问更多的东西,你还是快让我醒过来吧。”
“那么说你是答应了?”
“我能有其他活路么,还望大人给个指示。”
“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因为希尔不希望那样的事发生。”
“你认识他?”
“族长大人的少爷,我怎敢怠慢。”
苦笑了一下点点头,威廉姆斯想起当日要偷水晶球的动机,那样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长大的少爷,怕是没有尝受过自己这样的苦楚吧。有些人生来就是做主角的,无论在什么方面,就像托伦斯。而自己是快枯萎的叶子,连个陪衬都显得无力。
醒过来时头痛比早上醒来时还要强烈,几乎无法坐起身体。他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知道男爵和希尔正在为他煎药。拉着窗户使力才得以坐起来,掀开帘子看到了跟起初在梦里一样的情景。
他记得有人跟他说过话,但是想不起那人的样子。希尔正在跟男爵打闹,还有没有长大的孩子一起,一堆人围着火堆很热闹。孩子拉扯着希尔的长袍,还闹着要抱抱,引得大家一阵哄笑。
威廉姆斯从来不具备那样的亲和力,大概是满脑子都是托伦斯导致忽略了世界的其他内容,活了半辈子也体会不到什么是人间的欢乐与疾苦。
☆、chapter 46
希尔将头枕在男爵腿上,看着头顶正上方的天空和男爵的脸,笑着问他,“你以前都对亚历克斯讲什么样的故事呢?”
“你要听么?”男爵将希尔长长的头发握在手里然后贴在脸上,笑着眨眨眼听到了威廉姆斯从马车下来的声音。
“要看你讲什么样的故事了。”
“那听听看这个。”男爵抬头直视前方思考着记忆里内容,一本正经的准备开始。
故事是这样的。
伯爵家的千金喜欢上了男爵家的少爷,虽然地位上并不算得上十分相对,但是她一点也不觉得跟着那位少爷会过得辛苦。起初少爷并不显得对小姐有爱慕之情,只是在每次家族举行聚会都例行的邀请小姐跳舞,陪着她做他喜欢的事。直到结婚之日到来,一切才进入正题。
伯爵对这桩婚事并不看好却也不反对,男爵相反的极力渴望高攀上伯爵,总是在家数着婚期。少爷在父亲驱使下变得对小姐善良起来,送她昂贵的礼物,也会在出门做生意时为她带回珍贵的外地特产。
男爵一直对儿子管教严厉,表面上让他经商实质却是教给了他军事和政治知识,到了适当的年龄就逐渐将他引荐给不同政客。这种教育方式在少爷心中有着深刻的烙印,以至于等到多年后自己为人父时都还在尝试着用父亲的方式教育自己的儿子。
婚礼并不是十分铺张,但却有着一定的声势。
伯爵千金可以说是实现了毕生梦想般的开心,紧张的握着父亲的胳膊明显发抖。大家都祝福着,祝福这对郎才女貌的新人。
直到很久以后当他们都到了而立之年,有了两个儿子并且欣慰的看着他们渐渐长大,而这段感情都一直维持在尊敬中没有变质。很多年以后,等到他们的儿子都长大了,隐隐约约知道母亲去世的缘由,却从没有怀疑过父母之间的感情,他们一直认为父母是十分相爱而幸福的。
女人都是敏感的,对于自己在乎的东西只要稍有变化,都能被轻易识别。这种特性比大学里的教授们一直研究着的天文学还要神秘,大概要到很多年以后才能被人琢磨出结果吧。
成为了男爵夫人的伯爵千金注意着开始征战的丈夫,希望能够面面俱到的照顾好他的饮食起居,像平常女子那样的渴望着被男爵赞赏,可是却无法得到像婚前那样的甜蜜。
贵族之间从来都只有攀比无法交心,她没有地方诉苦更害怕被侍从看到说闲话,终日微笑着站在对着庄园门口的阳台上等着丈夫的回归。
痴心并不是什么都能打动,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残忍。
小儿子出生的时候男爵正在出使他国为英格兰征得和平,得到消息是一个月以后,尽管很高兴却还是无法掩饰满脸的疲惫和失望。夫人知道男爵的重心已经完全不在家庭上了,甚至都不再和她同房就寝同桌吃饭,对孩子的关心也显得敷衍。
女人从伦敦桥上跳下去时男爵正在大厅里接待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自从父亲死后那种谈笑风生许久不出现在这庄园内部,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多高兴。
“这是结局?”希尔不看男爵的表情,侧头看着马车旁边的威廉姆斯,再看着被其他旅行者抛弃在门外的吟游诗人,还有默默缝补的老杰克,无论怎么看都觉得这四周充满着悲伤。
“从父亲那里听到时是这样的,那个晚上我和亚历克斯根本无法入睡,这样的悲剧根本不适合睡前来讲。”男爵拿着刚才离去的小孩子赠送的薰衣草香包放到希尔鼻前,“好闻么?”
“太浓了。”他试着坐起来,发带被男爵衣服上的纽扣扯住了,一用力便使得头发离开束缚散开了,“你为什么每年都要在那个时候剪头发?”
“你知道我剪头发的事?”
“哦…通过观察知道的,差不多每年春末时候就会变短。”希尔偏着头将香包扔进行李中,强制自己不去看男爵以掩饰自己说谎时的心虚。
男爵看着希尔,像是知道了什么的嘴角扬起垂眼拉起那根还挂在纽扣上的发带,凑上去为希尔绑头发。
“不能说么?”希尔微微扭头想看男爵的表情,却不成功。
“不是,只是这已经成为了我的习惯,所以并不是什么神秘的事情。”
“那为什么之前都没有这样的习惯呢?”
“之前?”
“……对不起。”说漏嘴真是太糟糕了,希尔僵直着身体让男爵轻轻的系紧发带。
“乐师大人,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我的呢?”即使系上了发带也没有放开那长而柔顺的头发,男爵将头贴近希尔的肩膀并轻轻对着耳朵吹了一口气接着问道。
希尔不自觉的颤动了一下,立刻就有薄汗出现,这种感觉实在太奇怪了。活了这么多年,即使这张脸没有变过但身份和装扮却经常发生变动,接触过的人也总是充满着特点。跟那些人之间的交涉也有能给予慰藉的存在,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做到男爵这样,即使看一眼就足以令他情绪激动起来。
“那个……说实在的,有些早。”
“多早呢?”语气已经从之前的温柔变成了诱惑,手沿着希尔的裹着单薄衣衫的背部往下滑动,使得被侵略的人有一种想要停止却又无法摆脱的矛盾感受。
“大人,请不要在这里……”
☆、chapter 47
男爵贴着希尔的背,直接将自己的体温传递过去,手不由自主的抱住了希尔的腰。
“这里有什么不好的,又不会受人打扰。”
希尔低头看着那双交叉在自己腹部的手,微微回头想看清男爵的脸,不料那表情已经变得跟以往任何时候都不一样了。身体有一次出现异常,他知道自己已经快控制不住,转过脸想要掩饰也无济于事。
村子里几乎没有什么高楼,现在两人所处的屋顶是这里最高的地方。希尔感觉到男爵那双手正在往下移动,紧张心情占据了大部分情绪。冒出来的薄汗被夜里的微风拂过吹干了给了身体一阵凉意,可是丝毫缓解不了希尔的悸动。
“大、大人,我……”一把抓住正在继续下移的手,希尔深吸一口气来调节自己的慌乱。
“乐师大人,如果觉得我侵犯了你,可以拒绝的。”男爵将头埋在希尔发间,轻轻的说着同时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希尔顿了顿,夜里的风吹的身体发凉,可背上却十分温暖,这温暖让他有些贪恋。低头看着那双被自己握着的手,发现虽然手心里有茧却不影响它们本身的美,忽然间无法想象这双手突然放开后自己的无助要怎么办。
“没有。”他回头正视男爵,发现那笑容还在,微微吸了一口气便吻了上去,然后借着余光看到了那笑容的延伸。
风吹起希尔的长发扫在男爵脸上有些发痒,不过此刻的两人都顾及不了。
空气里弥漫着瑟戴提维斯的味道,希尔觉得奇怪,起身穿好衣服看着身边已经熟睡的男爵,微微一笑便拖着有些酸疼的身体出了房间。
威廉姆斯一直在空地上坐着,这样的夜里对患了感冒又本就怕冷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双重伤害。希尔回房拿了毯子为他披上,坐在旁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发现即使自己夜里能视物,却还是看不出有什么东西值得这样仔细观察。
“你在看什么?”
“什么都没有。”撑着腮的威廉姆斯没有理会快滑下去的毯子,还是那样坐着不动。
“那你在做什么?”
“你还是去休息吧,不然明天会很难受的。我只是想再坐一会儿,没事的。”
希尔觉得今晚可能真的什么都干不了,拍拍威廉姆斯肩膀便起身准备回房。
“诶。”
“嗯?”
“你认识的人中有梦境占卜师么?”
“族里有一条这样的部落,但是跟我接触不是很多。做那种事情很伤身体,所以法兰蒂斯都不让我接触。”希尔重新坐到威廉姆斯身边看着他,知道了事情的大部分。“我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告诉我你的梦。”
“被人威胁了。”说话的人还是一脸的镇定,即使冷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了也不在乎,“不过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只是在梦中进行还是第一次。”
“他要什么?”
“还不清楚。”低头叹了一口气,发现自己这些年混的果然像托伦斯说的那样没出息,“说是会有人来找我。”
“我想我应该可以帮你。”
“小少爷,还是不必了吧。事情不会那么容易就处理掉的,你要是出事了会有一堆人难过。所以要好好照顾自己,是你活着的任务之一。我不一样的。”
“谁说的。”希尔感觉到瑟戴提维斯的气息越来越浓,侧头看到威廉姆斯也一样在提高警惕,“总有那么一个人会出现,证明你是世界上独一无二,不可代替的。”
“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人,能证明我不可代替的是风。”
“厄尔德,我等了一百二十五年才遇到的,所以你不能放弃。”
“……我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时间。”
说完这句话,瑟戴提维斯便出现在了两人面前。额间细长的黑水晶即使在黑夜里也十分耀眼,希尔惊讶的起身上前观察。
“大人,你怎么…?”希尔清楚记得因为上一次中毒事件,自己将法兰蒂斯亲手打造的白水晶送给了他,集中精力还是感受到那黑水晶之前的气息。
“希尔,好久不见。”
威廉姆斯仔细看着眼前的人,能够确定那双眼睛是瞎的,可他却能看见。
“我只是将你赠予的东西消化了而已,没有其他的变化。其实不想惊动你的,毕竟族长不太喜欢我跟你有太多来往。你放心,处理完事情我就会立刻离开。”
“大人,请不要对我朋友下手,他对我来说很重要。”
瑟戴提维斯看看希尔又看看威廉姆斯,虽然早就知道偷盗那颗水晶球一直被威廉姆斯隐瞒着,但是还是有些吃惊于区区人类强烈的信念。
“我不会对他做坏事,少爷还是关心你的男爵大人就够了,朋友太多会顾及不过来的。”尽管眼睛瞎了,但是一点都不影响他那股全身都散发着的让人颤栗的气息。
“出现在我梦里的人是你吗?”威廉姆斯试着走近一些,毯子滑落后的凉意让他十分清醒,拉近距离后他看到了模样赛过了希尔维斯特的瑟戴提维斯,但却不为所动。
“厄尔德大人,如果之前吓到你了我很抱歉。”他转过脸对着威廉姆斯笑着颔首算是道歉,然后继续说,“我曾经在阿伯丁见过你哥哥托伦斯,那时发现我们在国家和平民的话题上有着相似的见解,也算是一见如故。”
在托伦斯消失之前威廉姆斯几乎寸步不离的跟着他,恨不得了解他的一举一动。可是印象中却没有见过瑟戴提维斯的记忆,这样出众的人不可能在见过之后还能忘得掉。而且托伦斯尽管活了很多年,掌管了国家的很多事务决定权,却根本没有去过阿伯丁。
“占卜师大人……”威廉姆斯很想说些事情来加快谈话的进度,可是却突然的头昏,脚步摇晃着站不稳。希尔伸手要扶他,可还是没法让他保持头脑清醒。
“哦,做这种事还真是伤身体。”瑟戴提维斯冷冷的说着抱住昏倒的威廉姆斯,脸上还是笑着,这笑跟平常时候威廉姆斯脸上的笑很像,可是希尔却觉得这一个更加慑人。“希尔,我就先走了。代我向族长问好。”
“诶,大人。”希尔拿出竖琴拦住瑟戴的去路,“你不能带他走,我们还要依靠他来找男爵大人的父亲。”
“那样的人找来做什么,再说了,少爷你就不想提升自己的占卜能力么。”这样的说话方式让希尔觉得着实陌生,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封印基本上都解除了,再没什么能阻挡你前进。凭你的天赋,要学到族长大人那种程度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不是重点,你放下他,不然我动手了。”板着脸的希尔直直盯着这个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一点不留情的将手指放到琴弦上。
“我不想伤害你。”说完绕过希尔继续上路,就在希尔拨弄琴弦的瞬间点足飞起来消失了。
☆、chapter 48
威廉姆斯被瑟戴提维斯带走后两人只得暂时在原地等着,寻找可以找到他的可能。
在距离爱丁堡一座城池距离的小村庄里,希尔和男爵租了一户农家的房子,几乎没有离开房门的男爵仔细研究着父亲留下的占星术,希望可以占卜到些许信息。
赫班尼斯躲在屋顶一处淋不到雨的地方,透过雨帘看着有些死寂的四周,忽然想起很多年以前第一次见到法兰蒂斯的情景。
大雨冲刷着鲜血沿着阶梯一直往下流,希尔躲在祭坛下面不敢眨眼睛,浑身都在打着哆嗦,侧耳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法兰蒂斯踏过那些血水走上台阶,蹲下去抱出缩成一团的希尔,那一刻还不能化身为人的猫止不住的颤抖,法兰蒂斯的出现意味着双亲已经遇难了。
种族内部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发生了这场在史书上被记录为“新时代之战”的斗乱,并被族内的后代们一直称颂着。但在那时候的参与者对这件事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希尔总是恨不得让瑟戴提维斯把自己的记忆篡改了,好让他不再怀疑法兰蒂斯的企图。
如果说自己是作为前族长的儿子和现任族长的养子存在于这个民族内,那么他怎么都不能放弃那种不可思议的关于法兰蒂斯夺位挑事的想法,即使只有那么一点点,也足够折磨他跟法兰蒂斯之间的信任。
但是他也不可置否的肯定法兰蒂斯的统治能力,在即位后的这么多年里,族内得到了空前的统一。就连从前一直想要各为其主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