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的希尔维斯特真是累到不行,稍微整理了一下便一直睡到了入夜时分。醒来时看到男爵正在桌前摆弄着什么东西,悄悄起身后接着闪烁的烛光他看到那些摆满了桌面的东西原来是占卜术的一些常用品。
原来他也在练习占卜,而且比自己还要差劲,想到这里他有些想笑。
一到晚上就精神倍好的希尔维斯特一直在床边坐着等到男爵从专注中回头来查看他的情况时才发现他已经醒过来很久了,对着男爵一笑他便起身靠过去看着那依旧一盘乱的阵势。看来占卜确实是没有引导者就会变得十分困难呢。
敏锐的听觉可以透过窗户和墙壁得知此刻的楼下大厅里有几个人正在开始他们的生活,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威廉姆斯高昂带着酒劲的声音,还有酒馆外面又开始下起来的小雨。
不过抛开这些声音,他感知到的是另一个不得了的声音。
法兰蒂斯出动了,难不成是要抓他回去。这么多年来还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还是说远在伦敦的他占卜到了什么大事所以特地跑过来吗。
“你醒了。”男爵端过早就准备好的食物走过来,而希尔的注意力却是在门外的脚步声上。
咚咚咚。是威廉姆斯。
房间里的两人都没有理会那有些兴奋焦急的声音,只是专注的看着对方。
“先吃点东西吧,还是要喝点酒?”
原本想摇摇头拒绝的人却看到了盘子里颜色和形状都很好看的鱼,一下子被想吃又不会说还不敢表露弄的不知所措。看着男爵递上早就准备好的葡萄酒,他接过来没有喝。收起双脚放到床沿上将酒杯搁在膝盖上,看着那摇晃的液体,听着被威廉姆斯重重敲击在门上的声音,接着看到了被推开的门。
“你们真是太过分了。”原本以为他一定是双手用力才会制造出那么大的震动,却不想开门后看到的威廉姆斯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拿着一颗比手掌还大的紫色水晶球,额头上那么大的红色印记让两人知道他都干了什么。
“你又喝醉了?”
“我…才不会喝醉。”他有一张白净的脸,可是即使醉了也不会脸红。
他走到床边想看希尔,却被男爵抢先了一步。
“我有话要跟他说,小约翰让开。”
“不行,我不准你接近他一步,即使同一个房间也不行。”听到这话的威廉姆斯看到了坐在男爵身后那人脸上浅浅的微笑,在烛光下有些妖冶。
“他是你谁啊你这么护着?”
这话让男爵愣了一下,“与你无关。”
同类靠近的气息越来越强烈,希尔相信即使下雨威廉姆斯也一定知道了法兰蒂斯要出现的事。所以才会这么晚了还跑来找自己,估计是要问一些事情吧。
水晶球占卜一直是水相占卜师们常用的方式,而作为风相占卜师的威廉姆斯应该不会知道这样的占卜术才对,那么这个水晶球难道是为了要解开封印才特定找来的么。
男爵一把牵制住威廉姆斯,眼看一场对抗又要拉开,而希尔知道这时候绝不是打架的时候。抓住男爵的胳膊,希尔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跟一个酒疯子较真,才让男爵控制住了怒火。
“看人家小少爷多懂事,你就知道胡来,也不知道你家的庄园都被你搞成什么样了。”
“你再这样一副长辈的模样小心我让你们厄尔德家族绝后。”
“诶,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那么你究竟打算要把我怎么样呢?”
坐到希尔身边的威廉姆斯因为动作幅度过大引起杯中酒剧烈晃动,不免的洒了一些出来。同时剧烈晃动的还有男爵的心,他觉得自己似乎是遇到了克星,这样长久维持下来的形象竟然在一天之内被破坏了好几次。
“……不跟你说话了,有什么事就赶紧交待吧,然后离开。”
希尔有些想笑,一贯谨慎的男爵大人竟然会在自己面前毫不保留的发脾气,真是少见呢。
再看看威廉姆斯那张因为得逞而愉悦的脸,希尔悄悄伸手将他的双脚用琴弦绑住了,然后很礼貌的起身向他行礼并示意他说出找自己的原因。
“哦,我就是想…”
还没说话就起身的人很顺利的摔倒了,水晶球和酒杯都被甩到了空中,希尔接过水晶球听到杯子和威廉姆斯落地的声音,再次微微笑了起来。
“哈哈。”男爵看到威廉姆斯摔倒忍不住笑出了声,背靠着桌子双手交叉盯着扑倒在地的混蛋。
“小约翰笑了我也很开心啊。”坐起来解开琴弦的威廉姆斯还是那样淡淡笑着,摔了一跤酒劲也消失了很多,起码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认真了些。他转头看着希尔和他手里的水晶球,站起来说,“既然你都拿到了,我就走了。接下来你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吧,我真是没有想到你的背景会那么复杂。”
听到这话的男爵有些吃惊,占卜师果真很神奇,可以轻易的了解到人们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不过即使强大如威廉姆斯,也不是一样没办法找到自己一直牵挂的哥哥吗。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找到父亲呢。
不过此刻一点也不希望父亲这样的人物出现,因为麻烦事情总是在跟他的相处中不停的出现。
☆、chapter 36
威廉姆斯离开后,紧张情绪一直围绕在这个只有两个人的房间里,似乎他们为数不多的单独相处里总是充斥着让人不敢放松的因素。
看着那颗紫色的水晶球,希尔最先想到的是瑟戴提维斯,想起他凝聚额头那颗紫水晶时整个空间里都只剩那水晶散发的光芒,随着渐强的气流开始飘散的红发都像是在进行一场庄严肃穆的仪式。然而那确实也是不容侵犯的神圣仪式,那样高高在上的人却因为要还自己的人情而损失了与自己完全契合的占卜工具,不知道自己那颗能不能帮得上忙。
“乐师大人,还是先吃些东西吧。吃了东西才能更快的清除体内的毒素。”
点点头一手接过盘子,另一只手却紧紧抓着水晶球,抬头道谢的时候很明确的在心里念起了咒语。
看着男爵倒地时还没有完全消退的笑容希尔在心里把自己狠狠的骂了一顿,可是眼下也是没有办法的选择了。将男爵安顿好,丢下那一盘看起来很好吃的鱼,希尔尽可能以最好的姿态去见法兰蒂斯。
“法兰蒂斯你个混蛋,我都等了四个小时了,你竟然还在一公里以外喝酒。”坐在房顶上吹着冷风看着水晶球里的景象,希尔简直是气的可以,而水晶球上显示着的被偷窥的人像是有感应一般的端起酒杯对着希尔的方向笑了一下。
“该死。”咒骂的将水晶球收起来,希尔看着城外的树林,相比于舒适的城堡幽静的树林才是真正吸引他的地方。“我说你要蹲在那边多久?”
被发现的威廉姆斯悻悻的从屋檐下探出头来看着希尔,发现自己正被怒目盯着,于是无奈的一个翻身上了屋顶。
“半夜睡不着,就起来散散步啊,结果看到你在等人,于是就决定跟你一起等了。”
“鬼才要你一起等。”说着揭开一片瓦朝着威廉姆斯扔过去,看到对方没有躲闪而是伸手接住了更是不舒服,“我怎么觉得你是为了让人生气才活在这世上的,真是怎么看都让人不爽快。”
威廉姆斯很难得没有回应,只是慢慢走到希尔身边蹲下将瓦片盖好,然后平静而非往常那样微笑的说,“如果不盖好下雨就麻烦了,小约翰睡在下面呢。”
说完后起身离去,而不是像之前说的那样陪着希尔等待谁的到来。
希尔看着他的背影,思索着是不是自己刚才那句话戳中了他的要害,这样沮丧的背影真是让看着想揍一顿但是又没办法下手。
“喂,你不会是生气了吧?”他冲着那快跳下屋顶的人喊,“我说你好歹是个男人,怎么小气的跟那些拖长裙假笑的家伙一样啊。”
那背影顿了顿回过头来,“谁生气了啊,我只是去上厕所而已,想着跟你说了又不好意思才故意没有开口的。再说了,淑女们有时候也是很可爱的,哪里像你说的那样假笑了。”
“……”
“还有啊,小少爷,你等的人已经到前面那条街了。”说完便跳了下去。
回过头的希尔看着前面那条街的情况,茶色的眼睛在夜里闪着光,一直盯着转弯的方向,那是法兰蒂斯要出现的必经之路。果然没过一会儿他就看到了一身奇怪装束的弗塞斯,一张笑的快烂掉的脸往他的方向笑了笑,之后出现了一脸平静到冷漠的法兰蒂斯。
此刻的希尔有一副跟法兰蒂斯神似的表情,简直就是苦不堪言。本来相见是件美事,可是两人的相性不和是从希尔出生到后来的相处中被完全证明的事情。
皱着眉跳下屋顶走过去,弗塞斯更快一步到他面前。
“大人,好久不见。”
“……弗塞斯,我前天才离开的。“希尔看着朝这边走的法兰蒂斯,那样悠哉的姿态倒是常见,只是突然舍弃了心爱的教堂有些稀奇。“喂,威廉,法兰蒂斯为什么突然要跑出来的?”
“这个,族长大人说要出来散心。”
“弗塞斯,你什么时候开始恋父了?”
“……他说要来带你回去。”
“我就知道。”
“那还不逃。”
“因为我不是你。”
“哎,我还是隐退吧,帮哪边都没意思。”
“你再说一次。”
“被听到了么?大人放心,我绝对站在你这边。”
“希尔,两天不见怎么晒黑了。”法兰蒂斯从希尔记事以来就一直是那种姿态,什么事都不能让他惊慌一样的淡然。
夜里的风吹的三人的头发都有些凌乱,希尔看着法兰蒂斯经过精心梳理却还是被吹散的头发,觉得他真的长的很好看。曾经无数次冲着他说那头发的颜色就跟自己房间窗帘的颜色一个样,却还是不得不承认,窗帘怎么打扮也不及他分毫的。
“这个季节哪里来的太阳能把我晒黑。”
“也对,那就是男爵大人没有好好对待你了。”站到希尔面前,伸手从他袖子里拿出那颗水晶球仔细观察起来。“嗯,真是不错。这下说不定能解封印了。”
“真的?”
“在我杀了那个男人之后。”
“什么?”希尔抢过水晶球退后几步,时间接近黎明,这个时候即使是在夜晚热闹的酒馆一条街上也看不见几个行人,所有以夜间活动的猫来说这样的时刻刚好可以肆无忌惮的活跃。“你怎么会…”
“能够阻挡我计划的人,都不被允许活在这世上。就是这样而已,你应该清楚的。”
“可是他并没有要跟你作对,就算是在议会中他都不曾跟公爵起过冲突,连婚姻这样的事情都没有反对,他怎么可能会跟你作对呢。”
“但是他要杀死你,这样的事我怎么能容忍呢。”
“呵呵,法兰蒂斯,你果然是老了么,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呢。”
☆、chapter 37
法兰蒂斯并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将那一身华丽的衣服整理了一下又看了看希尔手中的水晶球,慢慢的朝着前面唯一一家还亮着灯的酒馆走去。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弗塞斯犹豫了一下还是拍拍希尔的肩,给了他一个点头以暗示自己会一直帮助他度过难关,然后跟在法兰蒂斯身后快步的离开了。
“这样的相见,真是让人想破口大骂呀。”看着那两人的背影希尔默默的在心里憋出这样一句话,然后窜上房顶站在男爵所在房间的位置上沉默了一下之后化身成猫钻了进去。
活在两个时间里的两个人,等到男爵起床开始一天的生活时希尔的一天才刚刚结束,他总是在白天睡很多而在夜晚来临时才着手处理该做的事。
可即使是这样,他们还是遇到了,不就是打破常规的一个例子么。
裹着男爵放在床头的睡衣,希尔整理着自己的头发,看着手腕上已经变成身体一部分的封印线,很期待解除那一天的到来。
艾尔正在做一个看起来有阳光的梦,他梦见他按照父亲书房里的占星术将所有的工具拼接成功后终于查到了父亲的下落。原来他一直在苏格兰终年积雪的山峰上生活着,因为与世隔绝才让大家无法取得音讯,而他也不断地在尝试着下山并回到英格兰。
希尔看着男爵面带笑容的睡颜,禁不住跟着笑。这样的时候还真是少见,如果自己并没有被那些封印纠缠着,说不定也可以像瑟戴那样进他的梦里看看他都梦到了什么美好的事。
男爵是被楼下的喧闹吵醒的,醒来后发现希尔就睡在身边着实吃了一惊。用手肘撑起身,他看着身边熟睡的人。尽管醒来后发现身边有其他人这样的事发生过很多次,但是这样全无察觉的情况还是第一次。放下了警戒的睡眠自己不曾有多,即使在庄园里有佛罗那的精英死士保护着也不能始终没有杂念的睡下。
侧躺着以手撑着下巴带着些玩味的打量着希尔,这样近距离又趁其不备的观察别有一番意味。看着他均匀的呼吸,有些慵懒的样子随意的趴着跟平时温柔的模样判若两人。当他抓住希尔的手时才知道自己身体和心里都正在出现一个问题,而这个问题也在当他看到依旧显示在希尔手腕上的黑色封印线时被打住了。
怎么会还在呢,自己明明是看着他服下那解药的。难道那药许久不用已经失效了么?
不可能的事。
房间的光线始终有限,尤其是在这个常年下雨的英苏边界地带更是阴暗,他看不清这究竟是中毒引起的迹象还是别的原因。即使问了他也不太愿意讲,只是淡淡的笑。
乐师从来不多言,有时候自己说话时甚至会紧张的想是不是他不愿意听了才会不说。可是回应他的还是那温柔的笑容。
只是他不懂,那温柔的笑容下有一颗多么焦急的心。
悄悄下了床,艾尔从醒来就不再记得之前一直清晰的梦,而是压低声音的忙碌着配制解毒的药物给希尔敷上,然后用庄园水池边的细长树叶绑住固定。即使这样希尔还是睡的很沉,完全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梳洗完毕准备下楼去的吃早餐时男爵站在床前盯着希尔看了很久,然后俯身在吻了吻他的头发才转身离开房间轻轻关上门。
听着男爵下楼的声音,希尔睁开眼翻过身看着已经关上的门,眨眼之后才开始紧张到脸颊发热。坐起来抓着头发扯了扯,拉过被子蒙住头。
“大人,我都看到了你还害羞。”
希尔猛的将被子扯下来惊恐的看过去,果然看到了弗塞斯坐在桌子上把玩着男爵没有收起来的占星用品,对于自己的这幅反应抱着十足欣赏的态度。没想到自己会大意到这种程度,看着弗塞斯那张摆明了是嘲笑的脸简直是有火都只能往肚子里发,太窝囊了。
“你…我竟然没有感觉到你出现,是我失算了。”
“是呢,这样子的话可是会被攻击的。”抬起一只脚踩在桌角上,弗塞斯笑着说,“其实我们出来也并不只是带你回去而已,还有一个任务是公爵大人恳求了族长很久才被答应下来的。”
“什么任务?”
“两个小时前族长大人不是说了么,你忘了?”
“是…什么?”希尔仔细想着法兰蒂斯出现那一会儿说的几句话,脑子突然一阵,“你们要杀他?”
弗塞斯蹙了蹙眉还是点了头。
“公爵发的话?”
“对。”
“我先杀了他。”愤怒的起身翻下床,那架势摆着是冲动的要折回伦敦是大干一场。
“大人,其实我真的是站在你这边的。”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