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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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温-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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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睚冰冷的手指缓缓攀上钟偐的后颈,“的确,在炼狱损耗了这么久,我也不见得比你强多少……但你应该知道我目的在谁。” 
  那种刺骨的温度让钟偐猛地回过神,直觉地后退几步躲开离睚,背却重重地撞上什么东西——
  惊惶地回头要看,旧厂房却忽然亮了起来。
  ——眼睛一阵刺痛,强忍着睁开却根本看不清东西——一片剧痛的白……
  无法描述那一瞬的感觉……极度的恐惧和慌乱,完全不知所措……
  仓皇地想要逃窜,手却被一个不算重的力道握住了。
  是一种很轻的温柔,也熟悉到胸口一阵抽痛的握住——带着血的黏腻,和让人心疼的冰凉……
  …… 
  眼睛慢慢适应了强光,钟偐直直地看着眼前的人,胸口涌出的一股酸涩让声音有些颤抖,“拉斐尔……拉斐尔你没……”
  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钟偐拼命忍耐着涌出眼眶的温热,缓缓收紧了手。
  手心所触的冰凉也让胸口更紧了几分。
  ——拉斐尔一只手被铁链束着,身子有些倾斜地半吊在空中,脚勉强落到地上。
  ……袍子已经被血浸得斑斓,也残破到看不出原本的样子,身体□的部分满是伤痕,鲜血顺着□的脚踝淌下,汇成了一滩血泊。
  脸色苍白得可怕,金发也被汗水浸透,失去了阳光的色泽,湖水蓝的眼睛干枯而且空洞,双唇是病态的白,微微开阖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除了紧紧握住自己手,根本没有任何存活的迹象…… 
  “他还活着,你很开心吧……”离睚缓缓凑到钟偐耳侧——甚至能够感觉到唇轻轻滑过耳廓,“……我可是把最重要的戏份留到你来了,不过……好像刚才太过了一点,这个样子都不能让你们好好温存一下了。” 
  ……
  心痛,还是恨,愤怒,亦或是恐惧……钟偐自己都不知道哪个情绪更多一点,只能怔怔地看着拉斐尔失焦的双眼,握紧了手心的冰冷。 
  “离睚!你个疯子!”格拉兹的一声怒吼拽回了钟偐,暂时收敛了痛苦的情绪。格拉兹被围在了一圈鲜红的图案里,不甘心地握紧了拳,“离睚!快放开我!你不能这样!”
  ——和钟偐那天画的图形似乎有些区别,然而从格拉兹因不能动弹而狂怒来分析,基本能够推断出这个图案的作用了——
  难怪之前那样暗,竟然是早就设好的陷阱…… 
  “因为不想你插手啊,”依然是如同掌握了一切的微笑,离睚神色里有一种胜者的得意,“你也知道,不到逼不得已,我不会和你动手,只能先委屈你一下了……最好不要试图用强,会很痛的。” 
  咬着牙却也是无可奈何,狠狠盯着地上那个鲜红的圈,格拉兹低咒了一声,“我警告你……别动钟偐。” 
  “放心好了,我只是……把账算清而已。”视线又移回了钟偐身上,凌厉如刀锋,“我也不是那么是非不分的人,谁是罪魁祸首,我很清楚。”
  “放了拉斐尔。”离睚的气势逼得身体仍旧是反射性地退缩,然而钟偐却莫名地不能克制自己的举动——像是有一股热流顺着握着拉斐尔的手心蹿升……等到回神的时候,话已经出口了。
  “给我理由。”离睚连冷笑都染了几分得意,“我凭什么要放过一个把我关进炼狱的人?就凭你的一句话?”
  身体还是难以抑制地颤抖,原本紧握着的拉斐尔的手在一点一点被松开……任凭钟偐攥得再紧,依然能感觉有什么从指间缓慢流逝这……于是便再也抑制不住情绪,任由泪水汹涌而出,声音因为愤怒变得沙哑。“……他已经这样了,已经够了,你可以收手了……你是替我进炼狱的,这一切都是我欠你的,我才是罪魁祸首……”
  “钟偐!你疯了!”显然忽然崩溃的不止钟偐一人,格拉兹疯了一般敲打着空气隔开的壁障,“别傻了你根本就不了解离睚!他不会放过拉斐尔的!快离开!”
  没有回头看格拉兹——其实自己也很清楚,现在无论什么也根本动摇不了离睚——格拉兹挣扎着试图从阵里出来,剧烈的碰撞声夹杂着痛苦的嘶吼。 
  “你的意思是——”是因为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吧,离睚的笑越发张狂,“你愿意承担拉斐尔的罪?”
  现在钟偐的心倒是平静下来了,索性也不再回避离睚的目光,“你说过这是我欠你的,不是么?”
  笑容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也更加危险,“可是你,根本算不上是嘲风。” 
  一场带着浓重硝烟味道的对视,钟偐轻轻地弯了弯嘴角,“你知道我是,而且我终究会是……何况为了报复嘲风,你应该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 
  “还真是无聊啊,本来以为你这幅可怜样子我已经看够了,”离睚蹙起眉,猛地攥住了钟偐的肩,“可是你越是在乎他不想看他受伤,我就越是不想收手。”
  只感觉离睚的力道渗入了骨骸里,剧痛中险些松开拉斐尔的手,钟偐咬着牙迎上离睚的目光,“……我求你,放了拉斐尔。” 
  微怔了一下,最后离睚冷哼了一声,“不懂什么是诚意么?……要跪下来求我。” 
  



     ☆、第四十七章 屈辱之后的觉醒

  短暂的沉默之后离睚冷哼了一声,“不懂什么是诚意么?……跪下来,求我。”
  ……
  早就预料到了会有类似的羞辱,钟偐几乎是无动于衷,只是肩膀不自觉地轻耸了一下。
  倒是被阵困住的格拉兹疯了一般地敲打着面前的壁障,“放开我!离睚!……钟偐,不要听他的……他根本就不会放了拉斐尔!……快让我出去!混蛋——”
  “如果只是弯一下膝盖就能解决的问题,”没有理会格拉兹的嘶吼,钟偐看着离睚苦笑,“你至于恨我这么久?” 
  “……你很聪明,但是不为别的……我现在,就想看见你跪下。”一把扯开了钟偐紧攥着拉斐尔的手,离睚自身侧抽出一把匕首抵上奄奄一息的拉斐尔脖颈,“……你不跪下,他就一定会死。”
  钟偐咬了咬牙,迟疑间离睚已经冷笑着把刀刃按进了拉斐尔的皮肤。
  缓慢而又温柔地涌出鲜红的液体…… 
  “住手!”钟偐和格拉兹几乎同时叫出声——离睚脸上的笑越发猖狂,也越发冰冷。
  “跪下。”离睚轻轻地推动着刀刃,满意地看着钟偐脸上的惊惶和恐惧,“我再说最后一遍,跪下。” 
  “别听他的!钟偐!……不管你做什么他都会杀了拉斐尔的!”格拉兹的声音已经嘶哑到听不清晰,仍旧是拼命拿身体撞击着阵的桎梏。
  离睚只是斜睨了一眼格拉兹,“我警告过你不要试图挣扎,如果你死了我会很困扰的……不过真是高兴能找到这样一个折磨你们的好点子呢……令人吃惊,钟偐你居然还站着?”
  ……浑身已经麻木了,双腿也僵硬得厉害,钟偐只希望能有人来推自己一把好让自己能够顺利跪下去。
  已经不是为了拉斐尔跪下值不值得的事情了,也根本不再关乎尊严——已经没有任何僵持的理由,仅仅只是……膝盖像是被穿入了钢钉,根本无法弯曲。
  “我讨厌优柔寡断。”刀尖几乎全部陷入拉斐尔的脖颈,在离睚越来越重的力道下缓慢移动,留下蜿蜒的血迹。
  反倒更像是在一点一点挑开钟偐胸口,剧痛混杂进着被血浸没的视线,梦魇一般侵入……
  ……
  …… 
  “钟偐!不要!”格拉兹撕心裂肺地叫喊让钟偐猛地回过神来——双膝已经是触着冰凉的地面了……
  让人难以承受的力量,全部压在了双膝上,沉重到不能动弹。 
  “哈哈哈哈……”沉寂之后离睚放肆地笑了起来,血色的瞳孔里掺杂的暴戾让人毛骨悚然。 
  钟偐微微昂着头,任由屈辱雨一般浇落,“我跪下了,现在请实现你的承诺。”
  离睚的笑几乎可以用丧心病狂来形容,盖过了格拉兹狂怒的嘶吼,侵蚀着钟偐的耳膜。
  “我好像从来都没有承诺过你任何东西。”笑声戛然而止,离睚依然没有松开架在拉斐尔脖子上的刀刃。
  脸上一丝惊异都没有,钟偐只是失神地苦笑,“……我已经求你了,请放开拉斐尔。”
  “所以我才说,你不是嘲风。”离睚的眼里忽然盈满了一种诡异的哀伤,甚至钟偐错觉般地看到了一行顺着脸颊滑下的泪水。
  一时间竟然也只能痴痴地看着,颅内一片空白。
  “如果你是嘲风,你会知道,我决不允许你为了别人屈膝。”离睚缓缓抽离了按在拉斐尔颈间的刀刃,眼里的绝望让钟偐胸口越发刺痛,“……可是如果是嘲风,他会因为拉斐尔杀了我。”
  一种让人心酸的沉寂,离睚脸上倨傲的颜色一点一点淡去。
  钟偐吁了一口气,正要起身,离睚却将还带着血的刀刃对准了拉斐尔胸口——
  一段含混着奇怪发音的咒语,尾音淹没在了格拉兹声嘶力竭的哀嚎里——
  ……
  鲜血温柔地溅出来,濡湿了钟偐的脸颊……
  格拉兹缓缓跪了下去,已经沾了血的拳无力捶打着坚固的透明墙壁。 
  ……
  钟偐目光涣散着,紧咬着下唇,脸色苍白如纸,身体毫无知觉地轻颤。
  ……
  …… 
  离睚猛地松开了匕首,跌跌撞撞地退后,双手颤抖着抚上钟偐正汩汩流血的腹部,“嘲风……不应该是这样的……这不可能……你……”
  “离睚!现在你看到了……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格拉兹紧紧咬着牙,满目的愤恨,“……这就是你筹备了几百年的报复,现在你开心了你满意了?!”
  ……离睚只是惊愕地愣在原地,一瞬间茫然失措如打破瓷器的孩童——
  “嘲风……怎么会这样的……嘲风!……嘲风……”离睚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手中的血,眼里满是错愕,“你知道我不想伤你的,嘲风……是你自己要冲上来的……是你被拉斐尔蛊惑了!我没有想过会这样……我不想的……”
  ……就连这样迫切地推卸责任,都跟那时一样呢——果然在炼狱里的这段时间,连一点成长都没有。 
  钟偐的身体因为痛楚蜷缩起来,汗水顺着痉挛的脸颊滑下来,就连细微的呼吸也牵动着腹部难以忍受的刺痛。
  ……
  唇微微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甚至连意识也开始模糊。 
  耳边又渐渐涌上一阵熟悉的混响,噪杂让耳膜刀刮一般疼,仿佛要再次将自己贯穿……噪声一点一点地侵蚀着神经,涌动着,似乎是要把什么从脑中拖拽出来。
  喘息越来越弱,身体也愈发地绷紧,甚至……开始慢慢凉掉……
  “离睚!放开我!……放开我,混蛋——”格拉兹的咆哮在一片混沌中逐渐模糊,钟偐的视线也逐渐被涌上来的黑暗淹没,“我一定会杀了你的!离睚!” 
  已经被这该死的阵耗去了太多力气,本来行动就受到了很大限制,现在更是连挪动身体都格外困难,格拉兹一咬牙,伸手捅穿了自己胸口……
  ……
  鲜血渐渐溢上手腕,攀升着一寸寸地覆盖了皮肤…… 
  ……
  …… 
  “不应该是这样的……嘲风!”依然空洞的目光,惊惶地游走,离睚忽然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大喊,“为什么你会甘愿为他去死!……他算什么!我才是真正爱你的人!……他根本就不应该出现,没有他之前我们不是好好的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嘲风!你应该爱的人是我!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的!”
  身后忽然一阵爆炸的轰鸣,浓烟瞬间肆虐了整个厂房,紧接着是一片寂静,静到能分辨出两个人的喘息——或者更多。
  …… 
  “格拉兹,你还是那么不自量力,”浓雾中传出某个低沉的声音,有一种久违的熟悉,也有一种让人不能动弹的陌生,“我曾经说过,你永远不可能胜过离睚。”
  …… 
  接下来的沉寂让人更加提心吊胆——离睚的表情忽的僵硬了,眼里的血色被惊恐冲淡,呈现一种濒死的愕然,徒劳地开阖着双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掺杂了太多激动,格拉兹的声音有些发颤,“嘲风……大人。” 
  …… 
  烟雾渐渐散去,视野清晰了气氛却愈发沉闷。
  格拉兹粗喘着单膝跪在地上,浑身都是被强制凝固的血刃撕裂的网状伤口,尽管在缓慢愈合,却也足够触目惊心。
  离睚面无人色地看着钟偐——确切地说是嘲风——朝着拉斐尔缓缓走过去,身子略微有些吃痛的不稳,脚步也有些摇晃。
  “离睚……你还真是,费尽心思让我厌恶你呢……”扬手就捏碎了拴住拉斐尔的铁链,钟偐脸色依然是失血过多的苍白,却隐隐透出一种额外的冰冷。
  ……四周的空气很快冷却下来了,离睚的呼吸变得粗重,咬牙看着钟偐扛起拉斐尔,蹒跚地从自己面前慢慢走过去。
  恨,或者怨,或者任何什么难以解读却刻骨铭心的情绪——那些原本熔铸在离睚眼里的情绪,顷刻间全都洗刷殆尽了——全是空白……紧紧盯着钟偐的眼里全是空白……眼眶有湿润的红。 
  ……“站住!嘲风你不能走!”像是忽然清醒了过来,离睚冲上去挡在了钟偐身前,“你不能和他一起走。” 
  “我以为你清楚是在跟谁说话。”钟偐冷笑一声站住了,神色泰然地抽出了腹间的匕首,扔在了离睚脚边,“……谢谢你的招待。你比以前更擅长使用咒文了。”
  ——才刚从身体抽离,刀尖上的鲜血就已经凝成了流沙一般的晶体,缓缓从银光中泻落。
  离睚看着脚边的匕首,微微皱起眉,却是欲言又止。
  又变成了僵硬的对峙,漫长到遗忘时间。
  “或者你觉得,”最终还是钟偐打破了沉默,带着讥讽的轻笑,“一刀还不够偿还你对我的恨?” 
  离睚仰起头,脸颊上有未干的泪痕,伸出手想抓住钟偐,却僵在了半空……终于还是垂下了,嗤笑了一声。
  泪水一点一点灼伤苍白的脸颊,“……嘲风!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为什么你就不明白呢……我只是希望你留下来……留在我身边,只要你愿意留下,我什么都可以做的……嘲风……”
  方才还那样倨傲得意,此刻却自甘堕落地沉浸在屈辱里了——垂着眼,目光里带着讽刺和尖锐的疼。
  ——忽然就卑微到了极点。 
  ……冷冷地瞥了一眼几乎是在苦苦哀求的离睚,嘲风只低低扔下了一句话,便擦着离睚的身子过去了。
  ——“那就滚。”
  …   



     ☆、第四十八章  没人在乎的牺牲

  斜了一眼几乎是在苦苦哀求自己的离睚,钟偐只冷冷地扔下了一句话——
  “那就滚。”
  空气忽然凝固了,结成冰晶钻入胸腔。离睚难以置信地望着钟偐,血色的眼睛里有一种死亡的空洞。
  痛苦——或者更甚于痛苦,一种难以言喻的用绝望堆砌成的创伤,正在一点一点被残忍地撕开……    
  丝毫没有理会离睚的挣扎,钟偐探了拉斐尔的鼻息,一声冷笑掩盖了微微的蹙眉,“……这就是你的……什么都可以为我做?”    
  离睚身子一僵,咬牙看着钟偐,仍是站在原地没动,只是拳握得更紧了些。
  拉斐尔的气息逐渐微弱,钟偐的声音也更加生冷,“没听清么,我让你滚。” 
  ……
  怔怔地看了钟偐良久,离睚忽然嗤嗤地笑了起来,笑里带着一种滑稽的慌乱,“……别装了……你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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